第34章
第 34 章
阿夏看着天空,天邊是柔軟的橙色與凝重的深紅交織沉澱後形成的色彩。
她起先是坐在一塊懸崖邊的石頭上,等着太陽終于西入山峰之後,她才從石頭上站起來,彈了彈自己身上繡着梅花的粗布衣裳。
黑死牟已經消失了半個月了,阿夏覺得對方有可能把她丢在原地,自己走掉了。
阿夏一個人走不遠多遠的路,不會說話,很難和別人交流。但是好在,有一戶姓氏為竈門的人家幫助了她,收留了無處可去的她。
阿夏回去的時候,竈門炭一正在燒火。秋天到了,落葉很多,掃起來的話也能夠燒很久。只是,煙氣相當的大。
“如果能在冬天來之前就買到更好的煤炭就好了,柴的話,總覺得差點火候。”竈門炭一的妻子吹雪擦了擦自己的臉。她的臉不是很白,因為是賣炭家的妻子,所以臉上也經常是黑乎乎的。
“那我努力把木炭燒的結實一點吧。”炭一是村裏出了名的老實男人,據別人說他這輩子就從來都沒有說過謊話。
見到阿夏回來,吹雪熱情地朝她打了招呼。
“哎呀,穿這麽點出去不冷嗎?秋天的夜裏可是會着涼的。”
阿夏朝對方比了個“不會”的手勢。
雖然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親緣關系,但是竈門夫婦卻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對待着阿夏。
炭一找到阿夏的時候,是在一片基本上沒有人會路過的山林裏。因為對方長得實在太漂亮了,而且又穿着一身從未見過的材質的衣裳,所以炭一下意識就把對方當成是精靈了。
結果後來他才發現原來他遇到的那個精靈一樣漂亮的年輕女性是被人抛在這裏了。
“怎麽會有人做出這樣的事情呢?實在是太過分了。”因為他沒有學過手語,所以炭一開始把阿夏所表示出來的那個消失不見理解成為了抛棄。
在意識到眼前這個展示一張和善的臉的男人理解錯了她的意思,阿夏就連忙比劃着想要告訴對方并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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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荒無人煙的山林裏遇到了被遺落的可憐女性,炭一想都沒想就邀請對方去自己家裏。
“如果我不這麽做,吹雪她一定會罵我的。”
炭一的妻子吹雪,是個非常樸實又異常善良的鄉下女性。
無處可去的阿夏,最終寄宿在炭一的家裏。竈門家家裏一共有三個孩子,兩個女孩和一個男孩,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是無比善良的人。他們身上所帶有的品質,就連某些大人也自愧不如。
然後,阿夏就在這裏度過了她半個夏天,緊接而來的就是帶着寒意的秋日。
黑死牟依然沒有回來。
他是去哪裏了嗎?是去做什麽重要的事情了嗎?還是說,只是單純的厭倦了作為“人”的生活。
阿夏根本就不了解黑死牟,不了解他的想法,甚至都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對方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似乎什麽都不在意。
像他那樣的人,真的會有俗世的欲望嗎?
可是就算是那樣的人,有時候身邊也會萦繞着一種苦惱的氣息。
黑死牟他究竟在苦惱一些什麽事情呢?他很煩惱嗎?為什麽他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總是會露出一副悲傷憤怒的表情來呢。
阿夏曾一度将黑死牟認作是自己的神,将自己從灰暗的死亡之地裏解救出來的、比起将她丢棄的父母所跪拜的神明還要真實的存在。
原來神也是有苦惱的啊。
反而像她這樣不知道自己出生在這個世界上是為了什麽的人是不會苦惱的。
不過不會苦惱也是一種苦惱吧,為什麽我和大家不一樣?為什麽我感受不到悲歡喜樂?我辛辛苦苦來到這個世界上,究竟是為了做什麽的呢?
阿夏今年十七歲,還沒有人告訴她這個答案。生下她的父母沒有,養育她長大的黑死牟也沒有。而竈門一家,更不會……
“什麽?啊,這個問題嗎?我覺得吧,每個人一開始出生的時候都是沒有目标的,因為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呀。”十分憨厚老實的炭一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對着阿夏露出了十分坦誠的笑容來。
但是阿夏卻非常喜歡炭一的這個回答。
為什麽要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答案,得由自己來尋找才對呀。
她還能活很久很久,所以她一定找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在尋找這個答案的路上,說不定她就會重新遇見黑死牟。
因為他們最初的相遇,就只不過是人世間輪回之中的一場擦肩而過。
秋天過去,冬天就來了。因為竈門一家從事着與火有關的工作,為了來年順順利利、避免災禍,竈門家的主人就要在新年伊始的時候跳起名為“火之神神樂”的舞蹈,以此向火之神求來保護。
“雖然炭一是個粗糙的漢子,但是跳起神樂舞的時候就變得非常英俊了呢。”吹雪滿是仰慕地說。
新年開始的時候,阿夏就聽聞炭一要跳神樂舞跳上一整夜。在吃完晚飯之後,她就和吹雪以及吹雪的三個孩子撐着傘來到家門口的空地上。炭一臉上戴着一張寫着“炎”字的紙,身上則是穿着布滿了火焰與波浪斑紋的羽織,手中拿着的是赤紅到黑色的尖刺狀神樂鈴。
“要跳一整夜呢。呼呼——真的好冷啊,不過炭一從來不覺得冷呢。”
[為什麽呢?]阿夏問。
“聽說是用一種特殊的方法呼吸着,炭一還有炭一的祖先都說,只要掌握了這種呼吸方法,無論怎樣劇烈的運動都不會感到累和冷了。真是神奇啊,創造出這種呼吸法的人一定是個天才吧。”吹雪毫無保留地誇獎道。長女梅、長子炭信還有襁褓裏的次女竹音都貼着她,正在從穿得厚厚的媽媽身上汲取少量的溫暖。
“好冷。我回去了。”吹雪輕輕移動身體,将睡得無比熟的竹音帶回了屋子裏面。房屋裏面烤着爐子,非常的溫暖。
[我再看一會兒。]
于是阿夏就留下來了。
炭一穿着單薄,但是行動并沒有一絲一毫的僵硬。他就像是在春暖花開的草地裏起舞。那些動作絲毫不尴尬,十分地流暢、優美,阿夏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這些動作。在她的眼中,炭一的神樂舞被拆分為十二式,而他則是在循環這十二個動作。一直循環着,從開始到結束。她嘗試着将那些分散的動作拼合起來,那些零碎的動作,當以它原先的倍速進行移動的話,那就是……一式。
繼國嚴勝從小就覺得自己的妹妹是一個天才。雖然六歲之前的事情已經完全記不住了,但是緣一從六歲起就展現出她富有天賦的存在。爸爸非常讨厭緣一,即便她富有天賦。是後來又一次發生了誘拐案之後,爸爸的态度才軟和了起來。媽媽總是在哭泣,她微笑的時候簡直就像是一個天使,哭泣的時候也像是天使。媽媽她只字不提緣一的天賦,只是将她當做是普通的孩子養育長大。
可是,嚴勝依然不時在思索,緣一所掌握的那種無論怎麽行動都不會累的呼吸方法從何而來。遇見了什麽厲害的人嗎?還是說,這時天生就會的。奶奶說,人都是有前世的,有些人,能把他們前世的記憶保留到第二次轉世的時候。
那麽,“日之呼吸”也是她上輩子繼承下來的東西嗎?
被一種奇異的力量所染紅的神奇的刀刃,以摧枯拉朽不可阻擋的氣勢朝着這位未知的敵人狠狠地劈了過去。
黑死牟感覺自己的手臂空了一刻,但是這片空白迅速就被新長出來的肢體完全替代。他手中的肉之刃不曾顫動過,在意識到自己被傷害的那一刻就立馬出擊。
黑死牟只會月之呼吸的第一式——暗月·宵之宮。但是,戰士如果面臨讓他腎上激素狂飙的情況的話,那麽他就會被激發出無限的潛力。
這把肉之刃向四方展開尖刺,那把刀如今的模樣根本不再是刀了,攻擊範圍極大地展開來。
黑死牟如今還在質問與他戰鬥着的那名少女,你只是為了保護這群螞蟻般的弱者而存在嗎?他的嗓音低沉如同深淵裏爬行的魔鬼,進攻的速度快如閃電。
黑崎武早就打了救援電話,但是距離救援部隊到達這裏至少還需要四分鐘。他們能做的不過是使用子彈阻止敵人的行動,只是,用處看起來并不是很大。事實上,在過去的行動中,一般能對敵人造成致命傷害的就是“惟由”。敵人皮膚上覆蓋着的肉型裝甲異常堅韌,很多時候子彈都無法對他們造成威脅。這就是為什麽Amazon第一年被放出的時候他們一年的收獲只有兩只。
在黑死牟眼中,這些人類對于他來說是障礙物。只會發射無用的子彈來打擾他行動的障礙物。若想酣暢淋漓地戰鬥,就必須将周邊的人類全部清楚光。這把鬼魅一般的肉之刃,将在下一秒就橫掃這群人類脆弱的不堪一擊的身體。以往遇到的劍士中不乏有将肉-體鍛煉到極致的男人,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并非眼前這群人可以比拟的。
他們很弱小,十分弱小來着。
“我不會……”
“讓你傷害……”
“他們!”
這不能算是誓言,因為他們不曾結下什麽不可破裂的約定。但是,這時她的願望,她的想法,她自以為的與生俱來的使命。
保護他人。
無論經歷多少,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因為這就是她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原因。
阿夏其實叫阿夏·貝薩流士(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