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六月一日,看星星。
六月二日,無事在家。
六月三日,宜動土。所以嚴勝把他心心念念的花架小型版拿回了家裏。
六月四日,無事。
六月五日,同妹妹一起去看了最近熱播的電影《彩色派大星的奇跡之旅》。因為害怕被其他人發覺什麽,所以看了午夜場。
六月六日,無事在家。
六月十日,又看電影。是部懸疑片,感覺還挺燒腦的。因為網上四處可見對這部影片的宣傳,再加上午夜場的電影票比平時要便宜上很多,所以嚴勝就又買了。故事的梗概大致是一個男人被誣陷殺人然後無限反轉。
嚴勝甚至收集了這部電影的海報,海報上是演員劇內形象的肖像,邊上還寫着“你還記得是誰殺了她嗎?”這樣的宣傳語。
主角還挺帥的。
不過妹妹欣賞不了,她從來沒有時速的欲望,看帥哥不比看一塊草木留下的眼神多。
六月十一日,烤制小餅幹成功。
六月十二日,大事不妙。
妹妹沒了。
嚴勝一覺醒來就發現妹妹不在家裏,他也沒有找到什麽留下的小紙條之類的信息。沒有任務,也沒有人找他們。
所以妹妹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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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早上,嚴勝還想着緣一大概是去買早飯了。然而,早飯的點都過去一個小時,妹妹卻依然沒有回來。
嚴勝正想去找,剛巧碰上了沢田太太。
“緣一嗎?今天早上出門了來着。”
“我記得她說,要去見……你?”
“說是要去見[哥哥]。”
“不過,嚴勝你不是在家裏嗎?弄錯了?”
——絕對是弄錯了什麽的。
嚴勝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男人,明明只有二十來歲,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年過半百的老人一般的男人。
夏川泉水。
上次緣一也莫名其妙地對着對方叫了哥哥。
嚴勝覺得其中必有貓膩。
他決定去黑崎隊基地找找對方。
那麽緣一如今在哪裏呢?
今天早上,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時候。天空是蒙蒙灰的一層,天上和地下都是一片鋪滿了瀝青的馬路般的色彩。緣一像一只幽靈溜出了家門。沢田太太每天都要大早上起來給兒子做便當,然後讓他帶到學校裏去吃,所以她剛好碰到了緣一。
沢田太太問:“這麽早起來是要去逛早市嗎?”
早上的街區還挺有趣的。城管來之前,一些小攤販都會在附近擺攤,價格很便宜。
“去找哥哥。”
緣一說完就踩着樓梯踏踏踏地離開了。
她今天出門的時候穿着上次在冬木市買的白色內襯連衣裙和黑色風衣外套,原本染成黑色的頭發發根也長出了原先的暗紅色。
看上去很酷,嗯。
後來的事情沢田太太也就不知道了。
在太陽都沒有升起來的大清早出門的緣一,身影消失在涼涼的白霧之中。她要去找“哥哥”,要去找夏川清泉。但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對方住在哪裏,這個點驅逐班還沒有開始營業,她沒處可去,只好在四周到處亂轉。
不是第一個發現緣一但是是第一個去向緣一搭讪的男人,是位長相溫和的年輕男子。他的嘴角有一顆痣,發色偏向于棕色。
這個男人向緣一搭讪的時候,緣一正站在圍了欄杆的河邊看水裏游動的魚。這些魚類都是不可食用的,只能拿來觀賞。
“在看魚嗎?”水澤悠問。
會在這裏碰到緣一,是水澤悠沒能想到的。他其實一直想要見見緣一,但是一直都沒能成功過。又或許,他在逃避吧。
水澤悠曾經和惟由的父親星野始是好友,那一天他專門來到星野家,為了把慶生花交給惟由。可他來到那裏的時候,已經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了。惟由的姐姐、惟由的媽媽都被感染成Amazon的爸爸殺死并吃掉了部分肢體,惟由則是被吞噬了眼珠,在血流不止和極大的痛苦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那個時候,殺死星野始的,正是那個時候的緣一。
水澤悠有聽人說過,緣一被野座間的局長制成了可以憑借命令行動的Sigma型Amazon,但是并沒有配備變身的工具。但即便如此,她的武力值也相當高,到現在為止,她的戰績全勝無一敗。
普通的Amazon都不是她的對手。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水澤悠都想與對方見見面。所以這次真正見到的時候,水澤悠主動朝對方搭話了。
“在看魚嗎?”
緣一轉過頭看向男人。
“你好。”
“魚很可愛。”
“嗯,是啊。”水澤悠繼續搭話道。
這種單方面的尴尬令水澤悠有些不知所措,不過這是因為個體生命的緣故,這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事情。能與對方進行正常的交流,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死去的生命憑着着現代的技術繼續存活在世界上,并與活人自如地交流,這是足以值得感慨的事。
然而,水澤悠并不覺得她們應該這麽活着。被-操控的生命、痛苦的生命,如果有可能,他想要結束這樣的悲慘的性命。
可是他一直在猶豫。他總是被其他人評價為聖母。
時間漸漸地渡過去,太陽也順着山峰一點一點爬了出來。水澤悠仰頭凝視着溫順的陽光的時候,站在他身旁的緣一身上卻着起火來。水澤悠清晰地看見那些火不是從衣服上燃起來的,而是從對方的皮膚上。
“喂!”水澤悠連忙伸手去撲對方身上的火,可是完全沒有作用。周邊有人發覺了這邊的不算是正常的情況,紛紛投來視線。水澤悠連忙拉着緣一跑到沒有人的陰影裏去,而叫他震驚的是,剛才無論如何都無法撲滅的火焰在此停下了。但是衣服已經被燒壞了好大一部分,皮膚上也有遮擋不住的大塊燒傷。
水澤悠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情況,所以又像當年第一次走到人間去那般慌張、不知所措了。
“你還好嗎?你身上有藥膏嗎?需要我做些什麽嗎?”
緣一緩慢地搖了搖腦袋。她身上的創傷幾乎是疊加在原先的傷口上的,但是這一點只有嚴勝知道。
“這樣子不行啊……”水澤悠抿着嘴唇想了一會兒,最後想到的辦法就是把人送到驅逐班那邊去的。他想,4C總有針對這些傷的辦法。只是就這樣走出去實在太惹眼了些,衣服被皮膚上燃起的火焰燒壞了好多地方,一大部分蒼白的皮膚以及皮膚上面的創傷暴露在外面。對于女孩子來說,這是難以忍受的事情吧。
還好的是,傷口雖然看這猙獰,但是并沒有在流血。
水澤悠匆匆跑去附近的女裝店買了一件可以完全扣起來的風衣,然後披在緣一身上。因為之前那陣火給他的印象實在是過于深刻了,所以他也不敢讓緣一出現在陽光下了。買衣服的時候他還順手買了帽子、眼鏡以及遮陽傘。在幾乎全副武裝的姿态下,水澤悠将緣一送到了黑崎隊所在的基地外面。
水澤美月剛剛才挂掉嚴勝打來的電話,嚴勝問她妹妹有沒有在基地,美月剛才還說了沒有來着。
“你在這裏啊,那我給嚴勝打電話回去……”美月還不知道她和她的哥哥剛好錯過,不過這也有可能是水澤悠故意造成的時間差。她發覺了緣一身上那不合身的外衣,但也還沒懷疑什麽。
水澤美月出門去給嚴勝打電話,而就在她出門的這一刻,緣一邁動腳步,走到了基地裏面。其實隊員們來得根本沒齊,不過惟由倒是一直在原地待命。
緣一走到惟由身邊去,對方一直背對着大家、面對着牆壁,無聲無息的。大家總是習慣性地忽略她,只有要出任務的時候惟由才會被人想起來。
但是緣一有哥哥挂念着。
紅色的眼珠注視着面無表情的惟由。
“你的願望是什麽呢?”
惟由沒有回答,她也不會回答。這個帶着某種浪漫意義的問題,無法打動惟由沒有心跳的胸腔。
緣一下意識地撫摸着自己的左臂,之前她在手臂上寫下文字,但是身體的自愈性已經将那些傷口愈合了。不經意間,她的指甲又摳着原先的傷口,鮮血從衣服上滲透出來。
黑死牟是在美月後面到的。他素日就醒的很早,以往都是在竹林裏練劍來着。只不過到了這裏,就變成早起上班了。“上班”這個詞也非常有意思,有些人,上着上着,人就沒了。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每年都有無數人因為工作壓力大而去自殺來着。
黑死牟沒想到他會在這裏見到緣一,對方不合身的外套、手臂衣物處滲出來的鮮血都引起了他的注意。黑死牟挑起袖子的一角(原來是披着的),然後将袖子緩緩往上拉。他看見四個歪歪扭扭的文字——六月十六。
那是什麽日子?
除卻這個傷痕後,黑死牟還發現了更多的傷。他打開風衣的紐扣,然後輕輕地将風衣拉下來。
黑死牟看到無數的傷痕,而這些傷他則是再熟悉不過。那是被太陽灼燒過的痕跡,初為鬼的時候,黑死牟他也曾因為初生牛犢不怕虎而被陽光曬傷到。
但是為什麽你也……?
緣一轉過頭來。
“沒——關——系。”她慢悠悠地說着。
沒關系?
黑死牟知道,這樣子是很疼的。被陽光曬到的鬼是會死去,無比痛苦地死去,即使沒有死,曬傷也會持續性地帶來痛苦。
他沒能擡眼去看緣一的眼睛,他的手指離開了那只手臂。
對不起對不起我寫了個啥啊救命!!
緣一の悄悄話:
因為目睹了失去了自我意識殺死了家人的那一幕,所以在聽說蓮見一家的事情她感到非常痛苦。
她總想着倘若自己來的再早一點,上一次,或者是這一次,就會有一個家庭因此而幸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