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黑死牟有的時候在想,阿夏如果會說話的話,是不是當時會說出“如果我早來一點的話對方就不會死”這樣的話來呢?可惜的是,阿夏她不會說話。但是不會說話也有點好處,那就是少了許多煩悶。
如果是想童磨那般唠唠叨叨的話,黑死牟恐怕當場就受不了了。而且童磨那家夥,嘴巴裏說出來的話總是九分假一份真,着實讓人感到不快。
所以想來想去還是不說話比較讓人覺得安心。只是,阿夏她還是會手語,而黑死牟則讀得懂對方的手語。
阿夏比劃着手指告訴黑死牟,如果當時他們能早來一刻鐘的話,那孩子也許就能活下來了。
“你真讓我感到惡心。”在阿夏“說”出了這樣的話以後,黑死牟像塊冰冷的岩石般告訴對方這句話。
“黑死牟閣下總是讓阿夏感到難過呢。”某一次,童磨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假兮兮地對黑死牟說道。童磨這只鬼老愛在別人不想看到他的時候跳出來讓別人看,換句俗話說就是犯賤。
只是,像黑死牟這種出生于武家的男人是不會當面說出這種話來的。而在心裏,他則會換一種說法。
表面上則是不言語。
因為對付這種人你越跟他說話他就越感興趣,你不理他他就自然的消停下來了。
“哎呀呀……又把我當成空氣麽。”
其實不止黑死牟一個人這麽做,其他人大多數也是這樣子的。衆所周知,童磨是最煩人的那只鬼,就連身為鬼王的鬼舞辻無慘也很讨厭他這副說爛話的性格。
沒鬼理的童磨于是又去騷擾他親愛的“阿夏妹妹”。說來很奇怪,阿夏總是直勾勾的盯着童磨看,從來不避開任何眼神。而且她看人的那種眼神也怪怪的,不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個長得好看的陌生人,而是在看一個……“仇人”。
童磨和藹地說:“總覺得阿夏妹妹手上有刀的話,她就向我捅過來了呢。”
黑死牟給出的回答是……
——“滾。”
Advertisement
繼續這麽下去的話,他真的要動怒了。
“哎?讓我滾嘛。”對于黑死牟說出的這句話,童磨表現出了大概有三分左右的悲傷吧。
“黑死牟閣下真是變了,以前明明是會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來的。”童磨半是憂愁地說道。以前的話,對方的手段更直接些,都是一刀砍下腦袋什麽的。
黑死牟有沒有在理會對方。自覺無趣的童磨也便不再說話了。
直至對方離開之前,阿夏一直用那種被童磨稱為看仇人的眼光凝視着對方。就好像,下一秒她就會殺了這個男人一樣。
這位啞巴少女的心中湧動着一種悲傷的光輝,一種她沒能救下某人、沒能救下其他人的悲傷的光芒。那個孩子的事情對于她來說仍然如同昨日剛剛發生一般。
但是所幸在另外一個世界她救下了另外一個孩子,這是足以讓他的負罪感消散的理由之一。
但是與此同樣存在的,是“她”親眼看見惟由被她化身成為Amazon的爸爸吃掉了。連同一家人都。
“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事情。”嚴勝幾乎是喃喃地說。他從來沒有聽過與惟由相關的事情,他更加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曾經做出過那種事。
黑崎武本來就很讨厭緣一,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嚴勝還以為是對方在作怪。他的說辭聽起來就像是緣一殺掉了惟由的爸爸一樣。但是經過一種晦澀的解釋,在場的大家才知道,當時,惟由的爸爸已經變成Amazon了。
“這麽說來,惟由的爸爸一開始豈不是人類……”嚴勝不久之前就有一個任務,調查明明身為人類的咒術師為何突然之間轉化為了Amazon。倘若惟由的父親也是這樣,那豈不是代表一種新的傳染病在人類之間悄悄的誕生了?
緣一還在向惟由道歉。她一直用那聽上去很氣人的語調重複着“對不起”這句話。她的。聲音一直平淡無波,聽上去簡直就像是在賭氣一般。
然而,嚴勝卻能感受到她內心真正的想法。緣一她真的很抱歉,對于自己沒能救下這個女孩的事情感到無比的抱歉,她已經十分努力的想要表達自己的歉意了,可是身為屍體的她根本就無法做出其餘的表情來。
這讓嚴勝簡直要落下淚來。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也跟着對方跟惟由說“對不起”。
惟由則:“我無法理解你們的意思。”
惟由她,并不像緣一那般在漸漸覺醒自己過去曾經的記憶,沒有任何自主的意識,只是個沒有靈魂的工具。
惟由:“我無法理解你們的意思。”
這件事情只好暫時性地說說就過去了。
雖說救回了幹部級別的尾崎紅葉,但是卻留下滿地的狼藉。誰能想到他們随随便便闖入一個公寓,就是傳說中的Amazon公寓呢?
臨走之前,嚴勝落後了。
“喂!”
“我撿一下右手!”
在黑崎武近乎絕望的眼神中,嚴勝捧着那只血淋淋的斷臂跑回來了。
嚴勝一開始還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撿,大家夥一走他也顧不上想那麽多了,直接扛起手臂就跑。如果嚴勝就這麽出現在大庭廣衆之中,絕對會有一撥人報警把他抓進派出所的。
将妹妹的右手裹在外套裏的嚴勝猛然想道,他已經有無數件衣服“死于非命”了。
嚴勝跟上走在前頭的妹妹,還擡起她的手仔細觀察着。看着看着他覺得自己被一股毛毛的視線注視着,擡起頭來,才發現是妹妹陰森森的盯着他。
“啊……”
就在嚴勝努力憋出一個笑容來的時候,緣一卻說:“距離肌體完全康複,還有三個小時十五分鐘。”
“……好的。”
一路上靜悄悄的,滿地都是血和一些青黑色的物質。他們一堆人本來就被困在天臺,可是天臺外向他們襲來的怪物卻幾乎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也許是跑走了,沒剩幾只,然後緣一就這樣過來了。
回去的時候大家一開始還不把這件事當成怎麽樣,可是當他們沿着那條出去的門道一路走過去的時候,看見那滿地的血腥他們才再度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你怎麽過來的啊?”嚴勝問。
“走過來的。”妹妹回答。
“啊不是,之前這邊不是有很多Amazon嗎?”
妹妹眨了眨眼睛。
“因為他們都想吃人,所以把他們都殺了。刀好像鈍了,也許下一次就會斷了。”說罷,緣一舉起她的太刀給嚴勝看。刀刃上坑坑窪窪全是鋸齒,手指頭彈一下的話則會發出嗡嗡的脆皮聲響來。
這樣子是要換刀了。
“大概有多少呢?應該不到兩百只吧。”
“我一共遇到一百三十一只Amazon,同類型螞蟻。”
“啊這。”嚴勝啞口無語。
“說起來Amazon的力量真是可怕來着,妾身總覺得它一拳下來就連我的金色夜叉都能夠擊碎。”尾崎紅葉用袖子遮住嘴唇。她很快就得到了某專業人士的回複。
“一般來說它們的拳力都在20噸以上,所以Amazon能夠僅憑雙手就撕裂人類的身體。”
“被它們打中的時候非常疼,五髒六腑都會碎。”嚴勝以前有一次剛好被Amazon的拳頭擦到了,他當場就吐了。
難以想象,野座間制藥公司居然放出了這樣的怪物。
“所以說繼國緣一就是怪物,哦,她本來就不是人。”
黑崎武只會在那裏說風涼話。
而嚴勝最看不慣這個看起來邋邋遢遢的男人說有關他妹妹的風涼話了。于是,這個抱着一根斷肢看起來像極了殺人犯的男人直接跟黑崎武吵起來了。
“能力不足的人只會在這裏嚼舌頭,真正能幹的人早就沖上去把Amazon給幹翻了,而不是像個衰仔一樣躲在後面指揮。”
“你說的難道是連刀都捅不進去的繼國嚴勝先生嗎?”
兩個人的口角争鬥看起來簡直要演化成打架了,可是前方突然蹦出來一個人來。
“嗨~”對方幾乎是直接跳出來的。由于剛剛經歷一場危及性命的戰鬥,所以大家的第一反應都是來者為敵人,拿槍的拿槍,拿刀的拿刀。不過,跳出來的那個人竟然是個頭發彎曲的年輕男人。
尾崎紅葉看見來人的時候愣了一下,接着笑出聲來:“這不是太宰君嗎?怎麽出現在這裏?”
不知道從誰那邊順來了一頂帽子的太宰治笑眯眯地朝幾人打招呼。其餘人都不太認識這個男人的,從未見過,但是看情況應該是港口那邊的人。
“因為我這邊剛好有收到一些奇怪的綁架信息呢,所以就黑了幕後人的電腦跑過來看看啦。”
他指的應該就是指使四只Amazon直接闖入港口大樓綁走尾崎紅葉的人吧。雖然太宰治沒有明說,卻将文件一樣的東西交給了嚴勝。
“謝謝哦。”嚴勝回答道。他也沒有要當場掀開這份文檔的意思,也許裏面有什麽機密,所以他便放在了離斷肢遠一些的地方。
他有些擔憂這份文件會被血染紅,什麽的。
這個名為太宰治的男人來時輕飄飄,走時也一樣。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絲雲彩。
給人的感覺還……怪惡心帥的。
緣一轉過頭,看了一眼嚴勝。
“哥哥,手。”
嚴勝就像平常家裏被鍛煉過的小狗狗一樣,把手伸到了緣一的手中。
嚴勝後知後覺才發現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好像在看一個腦袋不太靈光的小笨蛋。
原來緣一指的是嚴勝當時撿回來的那只手。只是,單說一個“手”字,他怎麽會清楚對方到底講的是哪只手啦。
嚴勝覺得這不能怪他。
所以說,其他人為什麽都用那種眼神看着他啊。
太怪了。
“在這裏。”嚴勝把用衣服裹着的斷肢遞到對方手中去,當外衣掀開的那一刻,那只右手則像是被沙化了一般化為粒子消失不見了。
嚴勝:……
嚴勝本來還想留着拿到研究室去研究一下究竟是什麽樣的異變,才會讓緣一的身體變成如此模樣的。
“啧。”黑崎武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所以說,那個家夥也是這麽想的吧,否則怎麽會露出這種失望的表情來啊。
然後緣一把衣服還給嚴勝,但是血漬早就升到了衣服的裏面。
笑死,根本洗不幹淨。新制服再一次死于非命。
這衣服,不穿也罷。
一行人可以算是浩浩蕩蕩地走出了這棟已經沒有生氣的大廈,在門口他們就要分道揚镳。其中的文官人員(繼國嚴勝算半個)足以預料,他們接下來有怎樣的一場戰要打(指寫要上交的報告)。
黑崎隊招呼也不打地就離開了,這讓嚴勝覺得作為隊長的黑崎武十分沒有禮貌。不過對方向來是這樣。
回家之後,嚴勝有些事情想要問緣一。
回去再問吧。
“小鏡花,害怕嗎?”尾崎紅葉問身邊小個子的女孩子。面無表情的少女暗殺者緊緊地握着自己的手機,從頭到尾她并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的害怕之色。Amazon與人類對于她來說毫無區別,都是要消滅的敵人罷了。
尾崎紅葉摸了摸對方的腦袋,泉鏡花并沒有表現反抗,也沒有任何喜悅的心情。簡直就像是冰雕的娃娃一樣。
因為身上的血跡實在是太明顯了,他們都不敢從大馬路上走。嚴勝喊了車,四個人在黑暗處等待港口派人來接他們。
嚴勝看着手表數時間的過去,他心裏還在心疼自己這個月毀掉的無數件制服。
一縷陽光突然撥開天上陣陣的烏雲,金色的光線跨越雲霧直接奔向世間的衆人。大量的人擡起頭來去看這突然明媚了的天空,無論是天氣還是人的心情,在一瞬間都變得無比的寧靜與美麗。
“如果一直都是這種太陽就能去曬被子了呢。”嚴勝下意識地說。他是有一段時間沒把螨蟲拉到陽光底下去曬一曬了。
在他的話剛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原本和泉鏡花一般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待的緣一卻像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等等!緣一!”
現在外面可是有太陽的啊!
說時遲那時快,嚴勝立馬奔了出去,試圖去抓住奔逃的妹妹的手臂。然而他卻撲了個空。
緣一朝正往馬路的另一端走去的一名男子奔去。
她的胸腔裏,正湧動着她與“哥哥”才會有的心靈感應。
三個哥哥就是三倍的快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