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阿嚴——”
被這麽久違地稱呼的時候,嚴勝只覺得一陣恍惚。怎麽突然……是誰在叫他?
燦爛的陽光讓他無法一下子看見那個站在邊上叫他的人到底是誰,可是阿嚴卻覺得那個聲音很熟悉,好似過去在哪裏聽見過。可是一瞬間他也想不起來,只好等陽光那種刺眼的感覺消失後再睜開自己的雙眼。
一個留着又黑又長的頭發的年輕女人正低頭微笑地看着他。
“怎麽了,阿嚴?為什麽沒有應媽媽?”
那個時候,嚴勝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是他是不會認錯的,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他和緣一點媽媽,媽媽。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會在這裏遇見對方呢?
媽媽她,早就在他們兄妹倆七歲的時候就病重離世了。而且嚴勝清楚地記得自己剛才還在和言峰绮禮對話,怎麽一下子就會見到媽媽呢?這絕對是幻境,是哪個制造幻境的從者嗎?
不可能的,剩下的兩個從者并不是精神系的從者。再怎麽說,有這種能力的從者也應該是Caster才對。
嚴勝一臉警戒的看着這個長相和他媽媽完全一致的存在,可是他清楚地明白這個人絕對不可能是他的媽媽。
死人是無法複生的,就算是緣一那樣的存在,也是無比稀少的。
媽媽卻滿是疑慮。
“怎麽了嗎?是剛才摔到跌傷哪裏了嗎?”她一臉擔憂的想來看看嚴勝腿上的傷勢,卻被他拒絕了。
“你這孩子,今天真是古怪。”媽媽半是擔憂半是惱怒地說。
嚴勝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又撞到了一些什麽。他轉頭一看,卻沒想到站在自己身後的竟然是妹妹。
大約是七歲左右的緣一,或者說阿緣,一副小傻瓜似的呆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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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緣?”
女人又說:“快點進來吧,要分蛋糕了。”
蛋糕?嚴勝更加困惑了。在不知道任何線索的情況下,他決定自己去開辟未來。嚴勝拉着阿緣的手,帶着她走進自己熟悉的家中。阿緣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一個只會行動的人偶娃娃。
不過小時候的緣一的确是這副樣子的,長大之後就好些了。
走進客廳之後,他發現餐桌上擺着一個大大的蛋糕,邊上還放這剛剛撥下來的蛋糕紙盒。紙盒上面畫着彩色的店鋪名字。
——幸福家蛋糕。
蛋糕上面一共插着七根蠟燭。
啊……那是他和緣一七歲過生日時的場景。為什麽他會回到這裏,回到這一天?
嚴勝永遠記得這一天。因為這一天,一直很嚴厲的爸爸出差去了,所以他才得以和妹妹一起過生日。爸爸在的時候他們是不可能慶祝這種日子的。
媽媽說:“那我要分蛋糕了,我會努力把兩個人的蛋糕分成一樣大小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她還格外腼腆的笑了一下。
雖然很喜歡這樣的場景,但嚴勝知道這絕對是虛假的,他不可能再經歷這樣的一天。
是誰讓他回到了這一天,那個人又想對他做什麽?
嚴勝感覺到一直站在她後面的妹妹拉了一下他的手。
“……阿緣?”
拉住了嚴勝的妹妹,不是阿緣,而是緣一。原先那麽一小個、矮矮的那個女孩子一下子身形拉長為十六歲的緣一。此時的她,皮膚冰冷,眼中泛着機械的金光。
媽媽卻對此渾然不覺。這是當然的,她只是嚴勝腦海中的一段記憶,而記憶是固定的,并不會發生什麽變化。
“今年你們要許什麽願望呢?媽媽的願望當然是希望你們兩個能夠開開心心的在一起。”
明明是孩子們的生日,媽媽自己卻也許了願望。這種感覺并讓人很讨厭。
“緣一……”嚴勝喃喃道。
院子裏的夏日光芒華燈般閃爍,嚴勝猛地想起,這裏并不是他們在橫濱的那個“家”。橫濱的那個家坐落在市中心,他們只分得小小的一間,而這裏的房子完全作古派,他們甚至還有一個種了許多植物的院子,院子裏還有一棵大樹,還有已經枯了了不知多久的木樁。庭院裏還綁着一些竹刀,看上去已經非常有年頭了。
嚴勝突然想起來了,這裏才是他最初的家。他從小的時候起就在這個院子裏練習劍術,是因為到了讀書的年齡所以才搬到市區的。
為什麽會忘記這件事情呢?難道是因為媽媽去世的原因?嚴勝竟然一下子想不起來。
一時間的傷感讓嚴勝的思想也變得悲傷了起來。他看向那個不再是小孩子模樣的妹妹,對方明明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可是她卻從那張臉裏讀出了名為悲傷的情緒,妹妹難過的時候也總是這副模樣,只有他和媽媽才能夠知道她的傷心。
一直來家裏玩的小貓在冬天病死之後,緣一也是以這副表情去埋葬了他。別的鄰居都在想緣一好冷漠,可是只有嚴勝和媽媽知道她到底有多難過。
說到底,妹妹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女孩而已。但是,她卻承擔了本不應該一個人承擔的力量。
嚴勝也不清楚如今的妹妹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他覺得,他如今所看到的整個世界都是記憶的投影。他回頭抱了一下妹妹,另外一邊,媽媽則是将蛋糕分成了兩半。
然後她就開始插蠟燭,每一半上面都是七根。
在媽媽眼裏,嚴勝和緣一都是小孩子的模樣。他們兩個坐到椅子上,媽媽一臉希冀地等待着他們許願。
再過一次這樣的日子倒也不錯,但是嚴勝還有要事要做。比起在這裏度過一段過去的記憶,倒不如回到現實,去拿到聖杯。
“對不起。”在媽媽等待着他們許願的時候,嚴勝突然這麽說。
“怎麽了?”
在她看來,身為長子的阿嚴估計是一直在鬧不愉快吧,因為一直以來阿嚴都很欽佩爸爸,可是他們卻選了爸爸不在家的一天來慶祝生日。
嚴勝的嘴唇稍微顫抖了一下。
他又說了一次“對不起”。
“為什麽要對我說對不起呢?媽媽已經沒辦法幹涉你了,所以,只要按照你的心去做就好了。”
有一瞬間,嚴勝覺得眼前的媽媽可能不僅僅是一段回憶那麽簡單。
蛋糕上的蠟燭還閃爍着瑩瑩的火光,燭油卻向下滑落。
穿着和服的媽媽微笑道:“要照顧好妹妹哦。”
嚴勝一下子又回到了現實,冬木之中。天空之中裂開一個大洞,裏面正慢慢流淌出漆黑但灼熱的岩漿一樣的黑泥來。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連同他所在內的一切,都被黑泥淹沒了。
嚴勝掙紮着從黑泥中爬出來,他的雙手像是雞爪子一樣扒拉在附近可以抓住的地方,比如石頭,比如樹枝,他在外面的世界裏大吸一口空氣,睜眼卻看見愛麗絲菲爾正坐在一塊破碎的巨石上。她像魯濱遜一樣漂流着。
“嚴勝?”愛麗絲菲爾虛弱地發出了聲音。
“怎麽回事?”嚴勝好不容易抓到一塊石頭,他困難地爬了上去。身上的衣服全都黏着黑乎乎的泥巴,身上還有一種像是能夠立即燒起來的熱感。
愛麗絲菲爾其實也沒有想到竟然會變成這樣。言峰绮禮本來是想殺死她然後讓聖杯降臨,但是最後關頭,法陣卻突然消失了。天邊裂開了一道大口子,金色的聖杯從天空中緩緩落下。
“然後我看見緣一妹妹她拿到了聖杯,之前她好像是在和Saber以及Archer對峙。”雖說之前嚴勝表現出想要與言峰绮禮“同流合污”的欲-望,但是現在,更加緊急的情況顯然不在這裏。
嚴勝四顧,在一片被黑泥淹沒的世界裏面,看見了Saber的背影。
“Saber!Saber!”他呼喊着對方的名字,少女騎士轉過頭來,臉上卻是一片悲涼。她的身體從臉頰處開始消散,面部已經化為一陣金色的光點。
“緣一在哪裏?你看見她了嗎?”
Saber的神态悲哀。
時間調轉到半個小時之前,她與Archer對峙的時候。Archer,那個傲慢又帶着性與血性的王,朝着她求婚。他那種姿态實在是讓人作嘔。Saber的目标只是為了奪回聖杯,讓自己已經被毀滅的國家重現榮光。
而就在她與Archer對峙的時候,聖杯卻從天而落了。它就像一片雪花一樣落到了一雙手中,而那雙手則屬于“奧羅拉”。
“沒見過的女人。怎麽,你也想奪走我的聖杯?”黃金之王高聲詢問道,他的聲音慵懶但又具有巨大的傳播力,四周都是他的聲音。
飄渺的笛聲跟着緣一的步伐一同飛了過來Archer的對魔力是E,所以自然而然地落入了自己最想渴望那段回憶之中。那是他的烏魯克,他的王國,他的摯友……
然而,對魔力A的Saber,并沒有陷入寶具效果之中。
Saber看了一眼Archer,“奧羅拉,你想做什麽?你難道也追求聖杯嗎?”
妹妹與Ruler,于此刻成為了一個人。
“作為Ruler的我,并不存在對聖杯的渴求。但是你要知道,聖杯它已經被污染了。”手捧着聖杯的那名少女,觸碰聖杯的雙手被逐漸染黑。
“試圖使用它去實現你的願望,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Saber相信Ruler,因為阿爾托莉雅相信奧羅拉。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過去所做出的一切努力,不就全部白費了嘛!”
“是啊……”Ruler嘆息道。
“我曾目睹你的國家拔地而起,也曾看見你最後隕落在孤樹之下。”
“阿爾托莉雅,颠覆世界的願望,是注定不能夠實現的。”
在Ruler說着這樣的話的時候,聖杯之中往外溢出大量的黑泥。它們像是聞見了蜜或者被蜂後操縱的蜜蜂一樣瘋狂地爬了出來。
“這就是承載在聖杯之中的[惡]。”
“你想做什麽?”Saber覺得自己無法用奧羅拉這個名字去稱呼眼前這名少女,與奧羅拉所不同的是,她的身上還帶着一絲悲天憫人的神性。
Ruler向後退了一步,黑泥落到了她的肌膚之上。
“毀滅它。”
……
奧羅拉的意思是黎明女神。即為黑夜,帶來光明的意思。
……
意識到自己所派出的這個Ruler的想法之後,世界的意志,阿賴耶極大地動怒了。它的思想流星般落向地面,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嚴勝手上剩下的那十二條令咒紛紛消失,轉化而成的魔力湧入聖杯之中。
命令已經退場的從者的魔力。
将聖杯,從內部進行毀壞。
高天的污泥雨水般下樓。
……
嚴勝問Saber,緣一去哪裏了呢?
Saber沒有回答。她的身體全然崩潰,魔力已經回歸英靈座之上。
嚴勝開始在四周尋找。他和衛宮切嗣擦肩而過。
整個冬木的地皮都被黑泥所籠罩,由黑泥所引發的火焰熊熊燃燒着。
嚴勝被一塊石頭絆倒在地上。
他的手指,觸碰到了某人冰冷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