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雖說容嘉卉如今年已二十,算是這京城頭一號的老姑娘,連弟媳婦的肚子裏都揣一個了,她的婚事才剛剛有着落,但她卻仍舊是得意洋洋的。
她掀開車簾,便指着不遠處正在修建中的宅院,揚眉吐氣道:“于以湘,那兒,可就是我未來要住的府邸了!”
畢竟鐘離絡總不能在容家住一輩子,府邸還是必須準備的,雖尚未竣工,容嘉卉卻已經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住進去了。
于以湘嘆了口氣,道:“得了吧,每回經過你都要說一次,我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也差不多該消停消停了,當年人家楊姐姐做王妃都沒你這麽嘚瑟呢。”
容嘉卉道:“那個能一樣麽?誰不知道人家太皇太後她老人家最是疼楊姐姐,打她出生就把她當兒媳婦看了,楊姐姐她呢,那是注定要做王妃的,就看是哪位王爺比較走運了,而我,我卻不是注定要當侯夫人的了,況且,我都熬到這一把年紀了,終于能出嫁了,就稍稍高興了一下而已,我的好表姐,又礙着你啥了?”
于以湘撐着臉道:“成成成,你高興就好,眼巴巴地等了這麽多年,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了,記得人家溫妹妹才比你大一歲呢,孩子都能說能跑了,哎,也不知我那表妹夫到底哪裏好了,讓你這麽鬼迷心竅的。”
“這不,情人眼裏出西施嘛,我瞧着她哪兒都好,挑不出一絲錯來,就是不常呆我身邊而已,不過,以後她跑去哪我都在後頭跟着,反正呆在家裏也是無聊,沒準兒,我也能殺兩個戎人呢。”
于以湘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這丫頭也真是,都二十多的人了,還是老樣子,總愛胡說八道。”
“好姐姐,你不也是老樣子,都知道我是胡說八道了還總是較真。”
她話音剛落,卻發現馬車居然停了下來,容嘉卉猛地掀開簾子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車夫指着前面,一臉糾結道:“大小姐,與寧王府的馬車面對面碰上了。”
這段路可不算寬敞,兩隊車馬中可非得有人相讓才行,可容嘉卉素來就不是會讓開的那個,他們老蕭家的人,就更不可能了,尤其是這寧王府這高傲得眼睛長頭頂的金尊玉貴的郡主們。
于以湘深知自家表妹跟寧王家的郡主最是不對付,一時間也是唯恐她們會大鬧起來,便連忙上前拉過了容嘉卉的手勸道:“容嘉卉呀,你如今都是快做新娘子的人了,還是別跟人家起沖突了吧。”
容嘉卉道:“你這是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又哪裏敢同人家郡主起沖突啊。”
說完,她朝車夫揚聲道:“車夫,咱們讓人家郡主先過去吧,畢竟郡主這兩年已經是事事不順了,咱們現在能順着她一點,就還是順着她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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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嘉卉這話也是忒氣人了,于以湘也不知人家郡主聽着了沒,不過她想着高傲如蕭文嫣的表情,都不禁笑了出來。
蕭家的車馬過去後,于以湘拉着容嘉卉又坐好道:“你啊,還是別在這五十步笑百步了,你可比人家還大了兩歲呢,有什麽好牛氣的。”
容嘉卉捂着耳朵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可真煩人,年紀越大,就越跟個老媽子似的,我看你就該早點生個孩子帶,當正經老媽子。”
容嘉卉說者無心,卻不想于以湘竟是不禁嘆了口氣:“我也很想啊,可是這種事是急不得的。”
她低頭想了想後,又重新看向了容嘉卉,提議道:“幹脆你以後生上一大窩,再挑一個過繼給我得了。”
容嘉卉默默朝她翻了個白眼,“難道我是只豬麽?你自家的妹妹那麽多,找她們去,少來煩我。”
于以湘又哪裏舍得放過,她見容嘉卉似乎是有些不高興了,倒是難得地樂意哄着人家一點了,“可是,我那群妹夫都長得沒表妹夫來得好看呀。”
果然,一聽到這句,一代絡吹容嘉卉頓時就樂了,她紅着臉道:“這個嘛,你們都是羨慕不來滴。”
嫁衣這玩意,當真是極不好繡,容嘉卉上輩子的嫁衣,就是因為她嫌太過麻煩的緣故,只在給公婆夫君做衣服時,順便往上頭添了幾針而已,畢竟,不是每個千金小姐都好繡工,這麽做的人,比比皆是,容嘉卉又素來不是個勤快的,自然也是跟着大家一起偷這個懶了,但這一回,她倒是決定要親力親為了。
白露替半夜都還在點燈繼續繡的她端上了茶水後,有些心疼地對她道:“大小姐,橫豎時間還早得很,不會繡不完的,您還是早些休息吧。”
容嘉卉搖了搖頭,道:“可是,不繡完我心裏就總有些不踏實啊。”
這八年,于她而言,就完全跟做夢一樣,最近的她,總是夢見她都快要徹底遺忘了的前世,這人啊,在夢裏時的感覺,總是那麽的真實,真實到,她都有些害怕了。
随着黃道吉日的不斷推進,容嘉卉心中的恐懼越來越深,不是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場夢,就是覺得婚禮得砸,甚至,她還擔心過,鐘離絡會不會突然就覺得,自己其實也是個小女人,需要一個大男人,然後在喜堂上丢了她跟個不知哪裏出來的野男人溜了,果真,這話本子可當真不能多看,看得她都快要封魔了,她如今還不知道,她這情況,在後世有個專有名詞。
不過,她就算再害怕,她們的婚禮,也依舊是如期而至。
婚事向來是極其繁瑣的,尤其是他們這些所謂貴族,容嘉卉的嫁妝,跟上輩子是一樣的,足足一百六十四擡,可端的是十裏紅妝,她家可不像那麽些硬充體面的人家那樣,松松垮垮地放嫁妝,八十擡都能折騰出一百二十擡的效果,這體面是瞧着體面了,但到底還是小家子氣十足,若是容琛于氏也效仿,那容嘉卉的嫁妝都能整出兩百擡了。
她的嫁妝之豐,讓衆人驚訝豔羨之餘,也是讓不少早已沒落貴族扼腕嘆息,自己當初居然都沒死乞白賴地把這財主哄過來,這排場,想來這皇家嫁女,也不過如此了。
容嘉卉乖巧地坐在閨房裏,穿戴整齊,臉上的妝化得跟鬼一樣,頭上還頂着一個不知幾十斤都快壓斷她脖子了的鳳冠。
她瞧着這迎親的隊伍要來了,忙囑咐弟弟道:“乖二寶過來,姐姐跟你說,待會兒啊,你做做樣子就得了,別真攔着你姐夫啊,對了!也千萬別傷着你姐夫啊,不然姐姐就打死你。”
容嘉澤道:“姐姐,這大喜的日子呢,你幹嘛開口閉口就是死死死的,況且,我又怎麽會攔着姐夫,姐你就放心吧。”
見他聽話,容嘉卉忙松了一口氣,然後她又給丫頭們使了個眼色,丫頭們會意,忙給他們遞上了容嘉卉備好的紅包,她笑着對于家的幾位表哥表弟們道:“幾位表哥表弟,這是嘉卉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說完她又回頭看了方才被她囑咐過的容嘉澤一眼,意思不言而喻,還是那句老話,別真攔着。
于家幾個兄弟頗為無奈地看着自家表姐/表妹,這都還沒有過門呢,胳膊肘就已經拐成這樣了,要是到了以後,那還得了啊!
鐘離絡那邊也都沒有什麽親朋好友,導致他只得帶了兩個同僚過來搶親,與這邊相比,倒是顯得頗為寒酸。
一行人還沒挨着門呢,便是被一群丫頭給攔住了,丫鬟們笑嘻嘻地堵着門,鬧着要他們發紅包,不給就絕對不讓開。
好在鐘離絡對于這些早有準備,挨個給了個大紅包,這些丫頭們開開心心地接過後,便滿足地散開了,這倒讓鐘離絡松了一口氣。
容嘉卉透着大紅的蓋頭,隐隐約約地看着外頭,抿嘴一笑,看來,她對她們的警告還是很有效果的。
雖說丫鬟們這關是過了,可這死死關着的門,于鐘離絡他們一行人而言,還是有些難辦。
跟着鐘離絡一起,早已升到了從五品游擊将軍的譚峻拍了拍門,高聲喊道:“開門開門!裏頭的人開門!咱們來接新娘子了。”
裏頭的容嘉澤之前話是說得好好的,但如今人真來了後,反而變卦了,他堵着門道:“不成不成,誰要是搶了我姐姐,我就同誰急!”
譚峻對鐘離絡道:“诶?你這小舅子還挺有意思的。”
說完,他又高聲道:“那我就來撞了!裏面的人仔細點!別摔着了!”
容嘉澤眼珠子一轉,道:“你撞啊你撞啊,我姐這門是黃花梨木的,撞壞了,撞壞了……一百兩金子!”
他随便喊了個價道。
聞言,對方撞門的動作瞬間就停下了,譚峻伸出手算了算,這什麽破門啊,居然值那麽多錢呢?不會是這個小子唬他的吧?
鐘離絡想了想後,便湊了過去小聲道:“若是當真撞壞了,讓我來賠就是。”
譚峻看着她,活像是青天白日的見了鬼,這一本正經的鐘離絡,居然也會說出這種話來?
他咧開了嘴,笑出了一口大白牙,答應道:“哎,好嘞!”
正當他要猛撞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從門口響起,“且慢。”
幾人回頭一看,忙拱手道:“參見王爺。”
瑞王擡手示意免了,然後,他便走上前,拍了拍與他在西北建立起了革命友誼的鐘離絡的肩,給了她一個相信哥的眼神。
他搖了搖折扇,也挨到了門口,拍了拍門道:“那個,嘉卉妹妹,我是你家楊姐夫,你與玉兒情同姐妹,我這個做姐夫的,姑且也算得上是你的娘家人,你放我進來,讓我來同你們一起對付這些家夥吧。”
聞言,容嘉卉有些忍俊不禁,這是騙誰呢,三歲孩子都不信。
然而,傻裏傻氣的容嘉澤卻是一時沒有聽出來,還回頭給了容嘉卉一個詢問的眼神,似乎是在問她,到底要不要放這位王爺進來。
容嘉卉點頭道:“放放放。”
她可是巴不得瑞王的奸計得逞呢。
容嘉澤腦子不太好,本來還沒反應過來這是瑞王的小計謀,此時見她這急不可耐的樣子,倒是頓時了然,依舊死死守着門。
容嘉卉頓時有些急了:“你這死孩子,怎麽就這麽不聽姐姐的話呢?你怎麽就不跟你的表哥表弟們學學呢?”
于家那幾位收了紅包就辦事,此時正在一邊悠閑地坐着喝茶。
容嘉澤撇撇嘴道:“姐,我就你一個姐姐,我這輩子也就只能堵這一回門啊,還不讓我好好玩一會兒啊?”
容嘉卉叉着腰道:“你兩個表姐出嫁時怎麽不見你去堵,走開!下回堵你表妹的門去。”
他倆正說着時,容嘉澤便只見這門底下居然有東西塞了進來,仔細一看,居然是紅包。
容嘉澤忍不住笑了:“難道小爺我還缺這點錢麽?”
這是把他堂堂的侯府嫡長子當成什麽人了?
外頭趴在地上塞紅包的譚峻頓時動作一滞,不知自己的手是該進好,還是該收好。
容嘉澤又道:“除非,你們再塞幾個。”
反正這姐姐終究留不住,總是會被搶的,先多撈點錢也是好的。
看着被塞進來的紅包越來越多,他也是笑開了懷。
容嘉卉道:“差不多就得了,放人家進來吧,到時候缺錢了,就來姐姐這裏拿。”
容嘉澤道:“再等等,多等幾個,讓你弟弟多賺點。”
容嘉卉嘆了口氣,這孩子到底是窮成什麽樣了啊。
容嘉澤彎腰正要撿這成堆的紅包時,屋外的人感覺到了漏洞,又開始了撞門,這回這一撞,門也開了不少,容嘉澤連忙站起身撐住,可他雙拳哪裏敵得過衆手,到底還是讓這些人闖了進來。
譚峻見他摔了個狗吃.屎,也好心好意地拎着他起起來了,譚峻拍了拍他身上的灰,道:“你小子,挺能的啊,紅包分哥兩個呗。”
容嘉澤忙将紅包全都給撿了起來,捂得嚴嚴實實道:“你以為我藏私房錢很容易的啊,自打娶了媳婦,我的錢就再也不是自個的了,哪能給你。”
譚峻看着這個說是十八九,瞧着卻像是十六七的孩子,有些訝然,就這麽個毛頭小子,居然也已經娶了親?
不過,他想着自家媳婦,倒是突然與容嘉澤産生了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他摟過了容嘉澤的肩,便道:“過來,弟弟,讓哥來仔細跟你說說這藏私房錢的學問。”
他們湊到一旁去說私房錢的二三事去了,鐘離絡也終于踏了進來,只是,本該在床上坐着的新娘子又不見了。
在鐘離絡沒進來時,容嘉卉确實是巴不得她快點過來帶她回去,可女孩子的心思總是千奇百怪的,如今,她終于把鐘離絡給盼進來了,卻是又突然開始有些害羞了,她紅着臉躲在屏風後頭,故意藏着不見。
鐘離絡看着這布制的屏風上映出的身影,啞然失笑,讓她不禁想起了古時那個捂着耳朵偷鈴铛的人。
她徑直走了過去,穿過了屏風,容嘉卉都還沒反應過來呢,便被其直接攔腰抱起。
“喂!姓鐘離的你幹嘛呢!”雙腳突然懸空,容嘉卉驚呼道。
鐘離絡道:“來帶新娘子回家。”
容嘉卉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穩定了心神,她扶了扶頭上似有千斤重的鳳冠,在确保它沒有任何移位後,也是松了一口氣。
她扁扁嘴,沖鐘離絡擔憂道:“別胡鬧!放我下來吧!我這人吃得多,長得胖,本來就已經夠沉了,還帶着這估摸着有好幾十斤的行頭呢,你這麽瞎胡鬧的,要是摔了我怎麽辦?我可不覺得我能爬得起來。”
聞言,鐘離絡也是頗為無奈,這丫頭,淨愛這種時候潑她冷水。
感謝 慕楚x5、樓上是我身下受x30 的營養液
感謝 楊沐晴x3 的地.雷
感謝 小莎子 的手.榴.彈
mua,愛你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