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又是新的一天,城門外的戎人經過了這一夜的整修,也是又重新變得精力充沛了起來,他們狂妄得很,可以說是絲毫不把他們中原軍放在眼裏,就在不過十裏外的地方安營紮寨,想來也是知道這些中原人是絕對不敢輕舉妄動的。
不過,确實是不敢,就算是鐘離絡的爹爹鐘離清當年,也不曾跟着老鎮國侯一起對付過這麽大規模的戎人進攻,更別提如今的這些個小年輕了。
鐘離絡身披戰甲,又走到了城樓上查看起了情況,也是得虧兵卒們都服她,知這位大将軍過去打過的戎人多如牛毛,是個厲害的,比起那個就是跑來當吉祥物的王爺大元帥還強,有她坐鎮,衆人的一顆心才稍稍安了些,不至于徹底頹廢下去,若是這士氣徹底沒了,這城也就離破了不遠了。
這些戎人們也是自信得不得了,此時都還沒有攻進來呢,便俨然一副勢在必得勝券在握的模樣了。
他們此時,确實很有優勢,這些野蠻的游牧民族素來如此啊,一路打一路燒殺搶掠,這種行為雖說十足可恥,卻非常好用,糧草充足,金銀充足,還有一堆漢女供其玩樂。
面對着如此棘手的敵人,鐘離絡也只覺頭疼得很。
上一次戎人南下,那都是五十年前得老黃歷了,經歷過的老百姓們,都已經很老了,那段寫在史書上了的血淚史仿佛離大家很遠,其實又很近,人人都在擔驚受怕,他們想在戎人打進來前逃命,可又只覺逃無可逃,國家也在四處征兵,一股一股地派往西北戰場。
如今處處人心惶惶的,而京城裏的容嘉卉倒是顯得莫名的平靜,只是整天百無聊賴地坐在房間裏繡着她的花,今天繡月季,明天就繡牡丹,等鐘離絡回來,估計都能開個鋪子了。
她笨,只有這些做得好。
她在閑來無事時,也看過兩本書,戎人上次南下,那都已經是前朝的事了,亡國皇帝多昏庸,可前朝那位卻非也,只是他雖不昏,卻也實在太急,妄想在他有限的生命裏做完幾百年才能做成的事,讓百姓苦不堪言,到頭來,還是得了一個暴戾的名聲,以至于被戎人攻得沒還手之力,本朝能夠建立,估摸着也有幾分那次戎人亂華的功勞在。
對于戰争,她一個久居深閨的小小女子是什麽也做不了,如今既然回來了,便又重新開始交際了起來,楊倩玉的那位只知風花雪月的夫君瑞王,就是那個被派去西北壯士氣的天下兵馬大元帥了,俱楊倩玉的說法是,當時的瑞王接了旨後,臉都給吓白了,路都走不利索了。
不過新帝也是明白,朝中目前還沒有人能勝任這個職位,至少,他這小叔叔除了擺着好看外,還挺有自知之明,能乖乖聽話不會搗亂。
容嘉澤正處于十六七歲的年紀,也正是向往着去戰場抛頭顱灑熱血的時候,整天想着奔赴前線,結果差點被當爹的給一巴掌呼死,雖說容琛一向嚷嚷着,女兒是用來捧在手心呵護的寶貝,兒子就僅僅是個用來傳宗接代的工具,但這也不代表他就真的不疼惜兒子,又哪能讓他上趕着去送死呢。
容嘉澤好幾次想偷跑,都成功地被有了女兒偷跑經驗的容琛給揪了回來,然後鎖了起來。
這西北大戰,持續了兩年多,雙方苦苦地耗着,就看誰能耗死誰了,好在最終還是還是以本朝大軍大獲全勝而告終,兩邊也俱是死傷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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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又是一個梅雨時節,大家才終于盼到了衆人回歸。
而容家一家,也是跟随着以皇帝陛下為首的大部隊一同前去迎接大軍奏凱而歸了。
容嘉卉平平安安地到了城門口,也是松了一口氣。
又是兩年不見,鐘離絡黑了許多,又瘦了些,然而容嘉卉站得遠遠的,卻依舊是一眼看到了她,而鐘離絡也很快地捕捉到了她的身影,沖她笑了笑,看得容嘉卉心裏一暖。
瑞王見皇帝陛下居然前來親迎,連忙從車裏鑽了出來,一句“陛下”剛剛出口,還沒來得及跪下,便被人家小皇帝給扶了起來。
“皇叔!請受侄兒一拜。”
說完,皇帝膝蓋一彎,便真要下跪,瑞王哪裏敢生受,身為一個文弱書生,他也不知是哪來的勁,還是硬生生把比自己高壯的侄子皇帝給托了起來。
兩人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後,瑞王便很厚道地提起了就站在他身後的鐘離絡。
瑞王回頭看了一眼鐘離絡道:“陛下,此次大捷,也是全賴鐘離将軍指揮有方,臣實在不敢居功。”
對于這些,他自然是不敢居功,這是他身為文人的驕傲,之前他在戰場上,除了乖乖聽話外,是什麽也不敢做,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做錯了什麽,那被人笑話了千百年的趙括至少還能紙上談兵呢,而他一個只知風花雪月的家夥,對于這些就是個草包,紙上談兵都不成,又哪裏敢去指手畫腳呢。
經歷了這麽兩年,皇帝也是成熟了不少,他的外貌并沒有什麽變化,卻俨然沒有了當初被趕鴨子上架時的樣子,他笑了笑道:“皇叔可莫要自謙,這天下百姓,可都在贊嘆您的雄才大略用兵如神呢。”
說完,他便看向了瑞王蕭定身後的鐘離絡,道:“鐘離将軍是吧。”
鐘離絡走上前,拱手道:“微臣鐘離絡,拜見陛下。”
“鐘離将軍請起,鐘離将軍有勇有謀,赤膽忠心,得将如此,實屬我朝之幸。”
“不敢。”
看着他她的模樣,皇帝莫名覺得,自己過去好像同她說過什麽,他想了想,恍然道:“朕貌似還記得,鐘離将軍有一小小心願?”
鐘離絡一愣,仔細想想後,臉上也不禁泛起了紅暈,她也是想不到,日理萬機的皇帝陛下居然還記得這事呢……
皇帝見這雖說如今還只有二十幾歲,比自己都大不了多少,卻戰功赫赫的小将軍居然臉紅了,也是不禁樂了,他當初年紀還小,不過十七八歲,也還是有一點點孩子心性,父親脖子斷了,自己忙得焦頭爛額的,這人居然還能羞羞答答地來求賜婚,心裏一時好氣又好笑,便說了那樣的話。
“當初朕年紀小不懂事,只是同将軍開個玩笑,将軍千萬莫怪。”皇帝道。
玩笑?讓整個容府都郁郁寡歡了許久,如今卻說只是一個玩笑?
“不敢,不敢。”鐘離絡道。
“那便好。”
鐘離絡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下文,她頓感無奈,只覺得這個皇帝不愧是太上皇的親生兒子,各有各的毛病,這是又在耍她呢?
雖說像穆骞那樣找死的人,這天下間也就只有那麽一個,但皇帝顯然也是被自己那斷脖子的爹的慘狀給吓壞了,這慶功宴上,他的左右兩邊,各站了兩個武功高強的侍衛貼身保護着,堪稱是一絲頭發都傷不着,放心之下,氣氛也是和樂融融。
待到第二天上朝,皇帝對衆人的冊封便下來了,其中,鐘離絡獲封平北侯。
得知這個消息時,容嘉卉還有些不可置信,诶?定遠侯居然變為了平北侯,也是了,上輩子在她死之前可沒有什麽戎人南下,都已經變了這麽多了,這再變一變什麽的,也是實屬正常。
只不過,她還沒來得及為鐘離絡高興多久,便被那皇後殿下給宣進皇宮了。
她雖與皇後殿下雖是同齡,但往日卻素無往來,一時間也是實在不解皇後殿下宣召的用意,但這皇後殿下要見,她縱使是再怎麽不甘願,也只得乖乖地前去觐見。
臨行之前,唯恐自家這個笨蛋女兒會說錯話的于氏也是拉着她的手,囑咐了又囑咐。
容嘉卉乖乖聽着後,便咬着牙,大着膽子,被人給一路帶進了皇後的寝殿,結果,她進去後卻發現,除了皇後外,皇後殿下身旁還有一個人要見她,她只偷偷瞥了一眼,便被吓了一跳,她膝蓋一軟,忙跪下道:“小女容氏,拜見陛下,殿下。”
皇後看着她這拘謹的樣子,笑了笑道:“免了,白芷,給容小姐看座。”
皇後身邊的宮女應道:“是。”
容嘉卉剛戰戰兢兢地落座,皇帝便笑道:“容小姐無需客氣,更何況,若是當真論起來,朕或許,還可以喚您一聲小表姐呢。”
聞言,容嘉卉頓時一愣,小表姐?
不過,她是算他哪門子的表姐呀?她幾時還攀了這麽高的親戚了?
半晌過後,她才又猛然反應過來,這貴族聯姻,了最是彎彎繞繞,要是真去細說,她外祖母,還當真是太.祖皇帝的表親呢……
只是,那都已經是什麽一表三千裏的關系了!若是陛下不說,還有誰能想得到啊!
不過,這皇帝陛下樂意認親,她這小小鎮國侯的女兒也是不好說些什麽,只得念叨一句其實根本沒什麽用處的不敢。
“小女不敢。”容嘉卉道。
皇帝聽得她這一句不敢,倒是又樂了。
他道:“那平北侯平日裏也是開口閉口的不敢,你們倆,這點倒是一樣。”
聽他突然提起鐘離絡,容嘉卉頓時也是更是加不知其用意了,而且皇帝陛下一直在看着她,那目光讓她覺得有些如芒在背。
皇帝又道:“朕之前還總是在心裏想着,這平北侯所鐘意之女子,究竟是何模樣,居然能讓他如此神魂颠倒,非卿不娶,如今朕見了小表姐你,倒是開始有幾分明白了……”
容嘉卉也是覺得有些雲裏霧裏的,她垂着小腦袋,聽着這比自己小不了幾個月的皇帝陛下一口一個小表姐的,依舊一言不發,心裏不禁胡亂猜測着,他究竟是個什麽意思啊。
皇後見此,笑了笑道:“陛下,您這樣啊,說得人家容小姐都要不好意思了呢,橫豎,您不就是想要見一見人家容小姐,瞧瞧是何模樣性情再賜婚麽,如今人都已經見到了,品貌一流,這婚,您可到底還賜不賜了啊?”
可別父子倆都偏偏就是喜歡這個圓臉模樣的女孩子,還偏偏都喜歡從将軍手裏頭搶人,那樣的話,她跟太後兩個人可就都太憋屈了。
皇帝執過皇後的手,笑着看了她一眼,道:“卿卿,你這都一下子全部都說出來了,可就沒有意思了,朕本來還想繼續逗逗容小姐的呢。”
整天政務纏身的,好不容易才來了這麽個小樂子,他容易麽。
容嘉卉怔了怔,半晌,她終于反應了過來後,忙驚喜地跪下道:“小女謝陛下賜婚。”
就好似生怕人家會反悔一般。
到底是皇帝的金口玉言,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自然不會反悔,最終,容嘉卉成功地帶着聖旨回了家。
然後,她也終于算是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這帝後一開始似開玩笑一般,一口一個小表姐地喚着她,估摸着,也是因着鐘離絡的緣故,想要好好拉攏她呢。
君不見,上輩子她們沒有這層關系時,沒斷脖子的太上皇不也是總想着把自己的小堂妹給嫁過去麽,現在,也是多虧了她下手早,有了穆骞這個前車之鑒,誰敢再拆散有情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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