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遇穆行
遇穆行
“是,反正若是被南西兩軍發現,折損你們這瘦弱的蝦兵,也不足惜。”
瘦小的馬匪拉了拉瘦高馬匪,神情是被王端端說中的擔憂。
“叫你閉嘴!”瘦高馬匪找來布條塞住王端端和桑枝的嘴,扯緊繩索就要拉她倆往山寨方向走。
剎時一支箭從遠處射過來,速度和力道驚人,直接将去拉扯王端端的匪寇射中,王端端心下一驚,以為是慶南承的鷹眼令,回頭卻只瞧見樹林間晃動的枝桠。
緊跟着出現的是一隊着弗南服飾的商隊,商隊由十幾名精壯的男子組成,為首的錦服男子看上去儒雅有禮,卻又對幾個馬匪厲言正色,斥責:“光天化日搶掠婦孺,爾等可配做人”,然後一馬鞭甩打在瘦高馬匪的身上。
能往來北慶和弗南之間的營商,多少都會配些武力相當的人一路護送,馬匪見打不過,立馬丢下王端端和桑枝,逃跑了。
錦服男子阻止了要去追逃的手下,說:“別追了,這是北慶的地界,自該有北慶的軍士去追”。
說罷,樹林間響起策馬奔騰的聲音。
錦服男子看上去是個儒雅随和的人,親自給王端端和桑枝松了綁,桑枝作禮感謝,“叩謝爺對我主仆二人的救命之恩。”
“舉手之勞罷了。我兄弟一行,不過販夫走卒,不是什麽爺,姑娘不必多禮”,錦衣男子扶起桑枝說到。
桑枝臉微微一紅,王端端在旁卻瞧得真切,心裏暗喜,這可不就是話本裏的英雄救美嗎?豁雲觀當真是靈驗的。
于是上前,可憐兮兮地說,“爺,剛才可太吓人,要沒有你們,後果不堪設想......這一路我們可怎麽。不如爺再好人做到底,帶我們一起進城可好?”
“小端,不可無禮”,桑枝出言阻止。
錦服男子,擺擺手,并不介意,說:“無妨,我們本來也是要進城的”。
王端端朝桑枝努努嘴笑笑,桑枝自然也明白其意,道了聲謝,便随王端端的攙扶上了車。
Advertisement
路上得知此人名叫穆行,在北慶和弗南之間往來做些茶葉、香料、皮草的生意。
家中父母早亡,自小随叔伯一起打理生意,但看他在商隊裏說一不二的樣,也應知他才是真正做主的人。
言談有禮,貌行尤佳,堪為良配啊。
只是不知是否婚配,王端端想此,便狀似閑話地問:“爺,往來營商每每行程耽誤便是半月之久,想來家中妻兒甚是惦念。”
穆行擺擺手,說:“我自知漂泊不定,不想誤了良家美眷,所以至今尚無定親”。
“嗨,那真是可惜了”,王端端是嘴上說着可惜,心裏卻暗喜不已,“爺如此人才,若是安居定府,想必門檻都會被那說媒之人踏破的。”
“小端”,桑枝示意王端端不可再多說冒犯,王端端也笑笑不再說起。
穆行營商多年,人際交往最是擅長,哪裏聽不出王端端的意思。
初見桑枝,瞧她被馬匪綁着時的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确也有心生好意,便說:“無妨。我經常往來杳庵郡和罕磨城,便在這兩處均購置有府宅以安居。”
罕磨城是弗南最臨近北慶的一座城,都說罕磨城是座行鬼的夜都,白日如荒野,漏夜起笙歌。
穆行也瞧見她二人聽說罕磨城時的吃驚表情,便解釋說:“行鬼夜都,不過是世人耳食之言。罕磨城據葛西勒草原而建,早年間多以牧羊為生,所以城裏顯得人稀少些。但近幾年和北慶互通商貿後,城裏的各營生都經營起來了”。
“聽說葛西勒草原豐茂無極,揚鞭策馬,好不潇灑”,桑枝話裏的向往顯露無疑。
“桑姑娘,可會騎馬?”穆行問。
桑枝搖搖頭,有些遺憾地說:“自小流離,不曾有幸學過騎術。”
王端端在一旁,忙說:“穆爺自罕磨城長大,騎術精湛,可否教教我家姑娘?”
“小端,莫胡說”,桑枝出聲阻止,臉頰緋紅出透,說道:“穆爺往返行商,怎可勞煩。”
穆行見桑枝那連胭脂都抵不住的柔軟嬌媚,怎忍錯過,便說:“我每月都會在杳庵郡休憩數日,一來還有幾分薄産需打理,二來也是想要慢下來過生活。若能與二位姑娘交做好友,乃是我的榮幸。”
王端端嘻嘻笑笑地看着心思明朗的二人,偏頭望向窗外,自是晴天一片。
回到百賀樓,接連幾天,桑枝從一開始的滿是憧憬到後面的患得患失,她只道:“本是這風塵中人,許是被嫌棄了去也是自然。”
王端端安慰她,說:“桑姑娘,穆爺不像看重出身的人,你若有這疑窦,下回見着了,再問個明晰就是。反正若他真是那種淺薄之人,倒也不消咱的感情”。
還好在第五日,穆行便來了百賀樓,還帶來了不少弗南的稀奇玩意,上到尼莫姑姑,下到各丫頭雜役,都有份,百賀樓的人豔羨傾贊不已。
一向和桑枝過不去的梓期,攔住剛送走穆行的桑枝,酸溜溜地說:“桑姐姐這第二春來得倒也是快,只是不知能開到幾時”,見桑枝并不接茬,又說,“我看那位穆爺對端丫頭也是格外地好,帶的禮物都比旁地貴重呢”。
王端端在一旁,裝作驚訝地說,“呀!穆爺給桑姑娘的是比旁的金貴些,我不過也是巴着桑姑娘沾了點光,怎知竟會比梓姑娘的要好了,不該的,不該的”,語氣倒是沒有半分的覺得不該。
“你”,梓期氣不過,揚手就要打人,還好被尼莫姑姑制止道:“又在鬧甚啊”。
姑娘們的那些心思算盤尼莫見得太多,也懶得多管。只要不鬧得難堪,她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能賣身進這風月之地的,大多經苦歷難,而今卻都要迎客陪笑,便是在這人後流露真性情,像尋常女娘般吵吵鬧鬧又何妨。
尼莫将桑枝叫回房,問她這穆爺的來由,桑枝便将相遇相識如實告訴了尼莫。
對尼莫,她一向是信賴的。
尼莫嘆了嘆氣,問:“那你作何打算?”
“我自知身份,從不求能嫁作他人/妻,只是這浮萍數年,盼得不過就是良人相伴,四季三餐。如今能遇穆爺,他并未看輕我出身風塵,還說世道艱難女子不易,都是靠自身本事吃飯,不可輕賤,我自是感動和慶幸”。
“哎,桑枝,你跟了我小十年了吧。風塵從良的故事十有九悲,你也見過不少,別不管不顧什麽都交待過去”。
“嗯,我知道的。”
尼莫的提醒将桑枝原本的熱情澆滅了三分,王端端見桑枝面有憂色,便寬心安慰到:“桑姑娘,有一點你剛可說得不恰當。出身是天定的命,但日子是咱自己的,咱不能自己先瞧輕了自己。不是說他看得上咱個兒,咱就感恩戴德地接受,咱也得尋摸考察一番不是。若不堪為良配,咱可還得早早地拒了他。”
尼莫嗤笑着,指尖點點王端端眉心,說:“你啊,小小年紀,倒是清透。”
王端端眯着眼,也跟着嘻嘻笑着。
又約莫過了半月,桑枝收到穆行的來信,說再過幾日便會回到杳庵郡。
桑枝急急忙忙地吩咐王端端外出采買,要東市昭德門最新出的珠釵,也要西市煙柳巷的粉黛。
王端端樂呵呵地應下,趕緊出了門。
六月裏的氣候溫度漸起,僅半日的功夫,王端端就熱得直流汗,只好找了間涼茶鋪子歇腳。
剛坐下,旁邊一個少爺打扮的小胖子,帶着幾個随從,吊兒郎當地攔着一個小女子的去路,罷了,又是惡公子調戲良家小女子的戲碼,王端端端着茶杯換了個好觀賞的座,饒有興致地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