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豁雲寺
豁雲寺
幾日後,郡守府衙張貼布告,稱郡尉副将李善勾結外邦細作出賣軍機密要,郡尉大人大義滅親,已将其處極刑,郡守公子承念及李郡尉的大義,特請示上京,免其親眷無辜者不受牽連。
慶南承心情大好。
王端端也算因禍得福,拿着延吉給的那包銀子請來了醫師,王翊也日漸好轉。
王端端在百賀樓的日子依然如舊,尼莫姑姑從桑枝處得知李德欺負王端端姐弟後,便尋了個由頭,将王翊調到自己身邊做事,王端端對此也十分感激,悄悄去南門夜市買了尼莫姑姑最喜歡的酒釀圓子。
“尼莫姑姑”,王端端恭恭敬敬地将酒釀圓子捧到她面前說,“我和阿弟,得蒙您的照顧,無以為報,今後甘願做牛馬報答您”。
“你可別”,尼莫趕緊阻止她,“我還不知道你個小妮子啊,嘴上說得最是好聽,又最是沒心肝”。
“尼莫姑姑~”王端端有些撒嬌地耍賴,在百賀樓她已經摸清了尼莫的性子,嘴硬卻心軟得不行,“要不我把心掏給您看看是不是紅熱的,再或者您瞧瞧我的肝肺可還全乎着~”
“你啊,就跟我這兒耍賴吧”,尼莫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叮囑道,“但我警告你啊,德叔那裏不要去惹他”。
“知道啦”,王端端心想,我可巴不得對他敬而遠之呢。自己的氣也出了,罪也受了,接下來還是攢錢來得要緊,少惹是非,她向來是個頭腦清晰的。
端午這日,天清色淡,世界剛被昨夜的雨清洗了一番,王端端随桑枝去南郊的豁雲觀祈福。
傳說豁雲寺百年前有高僧于此道場飛升,前朝便建了道觀供奉,傳承百年,香火旺盛,十分靈驗。
需将心願寫于紙箋,置于掌心,再雙手合十,潛心跪拜于豁雲祖師的塑像前誠心求念十遍,再将此心願紙箋置于塑像前的石盒,便可得償所願。
桑枝每月都會來此求告一次。
“既然如此靈驗,想必桑姑娘的心願次次都了了。”
桑枝無奈地搖搖頭,“世間事哪能事事如意啊,不過是得個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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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端端不理解,既然求了也不能成,為何還執着于月月都來。
“雖然求了也不能皆如人意,可又怎知不求會更不如意呢。小端,你還小,自然不懂這些許差別。”
王端端想了想,似乎明白點什麽,想了想又覺得罷了,暫且不去思慮,便換了個話題,問桑枝:“那桑姑娘,這次求的什麽呀?”
桑枝竟然臉微微一紅,不肯透露。
王端端呵呵地笑笑,也識趣地并不戳穿。
倆人間已有默契,些許事無需多言。
馬車忽地一個驟停,倆人險些一個慣性前傾受傷,王端端撩開車簾看個究竟,就見是從旁側的樹林裏跑出來一位錦緞着身的貴婦人及跟随的仆婦,兩人發髻都有些散亂,神情慌張地攔住了她們的馬車,詢問:“姑娘,我家夫人今日外出探親,怎料半道馬車壞了,可否行個方便,容我們搭個便車回城?”
“探親?”看衣着并不似普通的家婦,王端端便有些疑惑地問,“那怎麽就你們二人?”
她可見過郡城裏那些個貴夫人出行,結驷連騎,鋪張揚厲地,少有兩人輕便而行的。
仆婦急急解釋說:“其他家奴及行裝皆在後頭等府上來接,我家夫人着急,需先回府。”
王端端正要再問些什麽,卻聽見桑枝說,“小端,讓她們上車吧”。
“可......”不等王端端的話說完,那仆婦便陪着笑臉,忙将自家夫人扶上了馬車。
王端端只得作罷,吩咐車夫:“那便走吧”。
馬車行駛中,王端端細細琢磨幾分,愈發覺得事有蹊跷,便是再着急回家,也不會如此不講行頭體面。
果然,剛行至不遠,馬車就被幾個馬匪圍追攔截住,王端端從車簾的縫隙中看到為首的那位側臉有一明顯的刀疤,刀痕延至嘴角,咧嘴一笑便像是整個側臉都被掀開般。
刀疤臉惡狠狠地提刀砍在車夫的右肩,又将他踢下馬車,威脅:“不想死就給我滾”。
車夫掩着受傷的手臂,吓得屁滾尿流地跑了。
“扈夫人,躲裏面作甚,你家大郎做司庫多年,都說是黃金堆滿屋,絲綢遍地鋪,兄弟幾個無非找你索點指頭縫裏的碎銀,你跑那麽快幹嘛,哈哈哈”。
“就是,哈哈哈......”跟着的幾個馬匪也肆無忌憚地笑弄了起來。
王端端瞬時明白了,心道早知是避禍,偏又疑心人不肯說實話,如今累及旁人,真是可惡。但現下也無其他辦法,只能一邊和桑枝互相倚靠安慰,一邊恨恨地瞪了那倆婦人幾眼。
只聽見那位扈夫人,倨傲地端着,卻又忍不住顫抖地說:“我們已将所有家當留給你們了”。
“就那點?”刀疤臉不屑地吐了口水,不耐煩地說,“都說扈夫人與魯大人母慈子孝,那就請扈夫人到我們山頭做做客,等魯大人擡着金山銀山過來贖你。”
“賤奴,你敢!”扈夫人又氣又急,面對這樣生死攸關地場面,半分顧不得官夫人的體面。
刀疤臉被她激怒,擡手一刀劃開馬車的車簾,看到桑枝和王端端的時候有些吃驚,下一秒便是輕佻地語氣說着:“喲,沒想到,還藏着倆美嬌娘啊。”
“兄弟們,咱們寨子裏多久沒過女娘子了。”
從旁的馬匪回答得意地回答:“上一回還是從圖錄村帶回來的幾個,可惜不經玩,沒個把月便死了。”
殘忍的事情說得輕描淡寫,桑枝也是第一次見此場景,被吓得不知所措,只緊緊拉着王端端。
“都給哥兒幾個帶回去”,大疤臉吩咐道。
從旁的馬匪色迷迷地笑着,就要來拉她倆,王端端擋在桑枝前面,咬牙鎮定說:“你們不要命了嗎?南西兩軍近日都在離這不遠的東風渠修建工事,如是被他們發現,你們定死無全屍”。
馬匪果然有些被唬住,停下來手。為首的刀疤臉顯得有些疑慮,就見另一馬匪湊到刀疤臉耳邊悄聲說:“大哥,确有此事,是郡守公子承領頭的。”
“哼,那又如何”,刀疤臉卻并不以為意,“別廢話,趕緊下車”,說罷便示意手下強行拉她們下車。
王端端趁其不備,拿起馬車上的瓷枕砸過去,那馬匪瞬間血流滿面,另一馬匪見此,怒道:“這小娘們下手還真夠狠的”,一邊更加粗暴地去拉她倆下車。
就在馬匪将她倆拉下車的間隙,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王端端二人身上,那扈夫人和其仆婦趁亂一個揚鞭,趕馬狂奔而逃。
刀疤臉大罵一聲,留下幾人,說:“你們幾個先把這倆野娘子帶回去,其餘人跟我追”,随即策馬而去。
留下來的馬匪都是稍顯瘦弱的,想來是抓扈夫人更為值當。其中偏瘦小的馬匪将她倆綁在起,王端端掙脫不得,力量懸殊明顯,只狀似無奈地感嘆道:“我聽說這江湖幫子最講按勞分配,也不知這綁了扈夫人能分到多少金。可惜啊,我倆這素頭百姓,全身家當不足二兩銀子,家裏也沒個親,可惜你們這白跑一趟了”。
另一瘦高個的馬匪,見瘦小的馬匪聽了王端端的話有些遲疑,便搶過捆綁的繩索,喝止她的話:“閉嘴,少在這挑撥。”
“那你說,為何堪堪留你們幾人。”
“綁你倆回去,留我們足夠”,說話間還不忘将繩索的扣系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