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王端端
王端端
“那你們......”邵青還是有幾分擔憂。
“放心”,王端端拉着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到:“我們定也能像你和皓陽阿哥一般,尋個無人知曉的地方,重新開始,好好生活”。
那個叫皓陽的男主人這時也走了過來,樸實敦厚的臉總是樂呵呵地:“那便好,便好”。
“好什麽好”,邵青對自家男人嗔怪到:“我還舍不得小端妹子呢”。
男子撓撓腦袋,憨憨地笑着。
邵青看看王端端,又看看站在她身旁的蕭嘯,劍眉之下的雙眸如正午的日光般透亮,一身樸素的粗紡被他穿得板正挺拔,如此男兒,與清素不掩粉黛的嬌蕊,正是良配,她便放了心。
又急急備了幾日的幹糧和水,叮囑再三,才肯與他們話別。若不是蕭嘯從河邊将她救回,後又得王端端指點,以退為進,哄騙了李德一番,他們如今哪裏來的這般安樂。
王端端一行,計劃行水路,繞南至江東,按照腳程,差不多可以在初冬下至江南,正好也不用擔心凜冬的寒冷了。
“今夜,我們就先在這裏休息吧!趁着天還沒黑,分頭去找些柴火,再打些水來,但不要走遠了”,蕭嘯常年江湖浪跡,是最懂野外生存的。他找的地兒,前面臨着滾滾浪濤,對岸是無際的荒原,背後靠着參天古木,枝繁葉茂足以遮蔽行蹤。
叢叢篝火生起,火焰滾燙将王端端原本白嫩的臉蛋蘊成蜜桃,火焰跳動,人影婆娑。
蕭嘯不自禁地伸出手,他想試探下觸感,他很想知道,這張燦若春華的小臉,揉捏起來是像軟玉還是霜膏?
“诶,你說......”王端端正巧轉過頭來,看他的手在半空中懸置,身子微後仰,警惕地問:“你幹嘛?”
蕭嘯慌張地掩蓋被撞破的窘态,瞧見地上冷掉的炭灰,動作迅速地一把往她臉上一抹,說:“這樣才像逃難的”。
“是麽?”王端端不疑有他,跑到溪水邊照了照,确實看着更真實些,于是又對着水鏡,把發髻弄得亂了些。
“我說你啊,從魯什那兒帶走那麽幾箱財帛,非得送人,這下好了,一路上都得這麽風餐露宿了”,蕭嘯大概是想掩飾自己的失态,玩笑地提起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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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從郡城到養息縣的路上,見到了太多因戰亂而流離失所的人。又聽百姓說養息縣的守城将軍越光是位好官,剛正清廉,于是便把那幾箱金銀珠寶悄悄地全留在了城牆根下,留下字條:贈與戰後安置百姓,親見越光把箱子搬走才離開。
“哎呀,我們這不是也花不完嘛”,王端端一邊不上心地搭着話,一邊在地上畫了個半封的圓。
蕭嘯好奇,走過去,就看她從包袱裏拿出黃紙,在火堆上點燃後放在圓圈裏,嘴裏還念念有詞。
她在給那個替死的女屍燒紙。
“雖然她不是因我而死,卻也是因為我才身首異處,不得入土為安,今天是她的三七。”
蕭嘯知道,她還是有些愧疚,便安慰:“她身患絕症而亡,家中連安葬的錢都拿不出來。母親瞎父親瘸的,若不是我照你的意思,給了她們些銀子,她妹妹怕是也活不長久,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王端端知道他在安慰自己,撇撇嘴,繼續燒紙。
“傻妞。”
“是,你蕭大俠最最聰明咯。不然怎麽就聽小翊提起我說德叔娶小妾的事,你就能把後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兩個人以互相恭維的方式拌起嘴來,蕭嘯一臉得意,回她:“你也不差,知道提前叫我去半道截上京來的欽差。”
“哈哈哈。”
“哈哈哈。”
而不遠處,王翊和辜弱弱半靠着大樹,依偎着睡得正酣......
司南府苑內……
“公子,夙夜衛在養息縣,發現了小端的蹤跡。”
慶南承抓起放在桌上的鷹眼令,颀長的腿飛快地邁出卧寝,沿合亭回廊,出“起承居”,步子卻越來越緩,随後拐了個彎,行至“理奉院”,越過花門,在“祥林院”停了下來。
延吉跟随其後,并沒有多說。
忽然聽他問起:“延吉,她是不是并不想留在這兒?”
延吉颔首,心底嘆了口氣。
曾經伺候她的婢女,正好提着雀籠,從月門進來,婢女将雀籠挂在一顆櫻花樹下,桂皮浸橘紅的羽色,在陽光下搖曳生姿,這只芙蓉鳥正是王端端之前所養,以前她每日清晨都會将雀籠挂到林間,讓它見一見那些在林間自由飛翔的小鳥兒。
原以為她是怕雀鳥孤獨,才将它提來與林中鳥作伴,現在想想,或許,她只是在提醒雀鳥,不要忘了山林中的自由。
慶南承沉思稍許,走上前,他打開雀籠,芙蓉鳥不做留戀,急遽飛走了。
清靈的鳴叫,瞬間化風為鈴,櫻花淺淺勻紅,不覺竟已落滿肩頭。
“走吧,回京。”
至此,那些曾經蕩氣回腸的日子,都留給了沉默的郡城,等秋風掃落葉,再一覺入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