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終于尋到
第56章:終于尋到
第56章:終于尋到
水清淺在打開門的一剎那,愣在了當場,門外的竟然是吳清秋。
這個人在水清淺眼裏既熟悉又陌生,好像穿過了無數時空突然來到了他眼前,讓水清淺猝不及防。這個人,連同發生在這個人身上有關的事,他已經完完全全的塵封起來,深埋起來,那已經是前塵舊人舊事,他以為此生再不會觸及有關這個人的一切。
可現在,這個暮春的晚上,他本來一如既往的跟自己的初一享受晚飯後的美好時光的,可這個他已經完全忘了的人竟然站在了他的門外。人,依舊是高大挺拔,英俊潇灑,收拾的永遠都是幹淨利索,看不出半點的馬虎。唯一讓他心疼的是,這孩子一臉憔悴,臉頰太瘦,面色太黑,一看就是常時間日曬勞作。
水清淺的雙腳不自知的向後退去,關于這個人的回憶,在一愣神之後,突然像是開了閘的洪水般奔湧而出。他摟着他,說的那些溫柔甜蜜的話;他撕扯着他,說的那些不堪入耳的侮辱的話;那兩段錄音裏,他說的那些輕飄飄的玩笑話。然後便是另外的場景,那讓他破了相的一巴掌,那讓他駝了背的一拐杖。
水清淺臉色慘白的繼續向後退,一直退到沙發邊上。初一在看到主人驚魂之态時,突然蹦到了吳清秋跟前,那條長長的尾巴直直的豎着,兩只小耳朵尖尖的豎着,喉嚨裏發出可怕的嗚嗚聲。
吳清秋雙腳邁進屋,然後關上門,看着眼前的吳清淺,他只覺得喉頭發緊,胸口痛得厲害,然後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三哥!你,你怎麽這樣了?你怎麽這樣了?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你怎麽這樣了啊?”吳清秋重複着那幾句話,淚如泉湧。
吳清秋進到了客廳裏,水清淺退到了沙發和茶幾之間的空隙處,吳清秋繼續前移,水清淺繼續惶恐的後退。然後他腳下便被茶幾的一條腿絆了,水清淺摔倒在了沙發上,他急急的坐直了身子,兩眼望着吳清秋。
初一一看主人差點倒了,它飛快上了沙發,然後跑到水清淺身邊。水清淺一把将初一抓起來,小心的放進了懷裏,他的心終于沒有因為恐懼而破胸而出,他抓住了自己的依靠,初一在懷裏,他就不害怕了。
大不了,跟初一一起死啊!水清淺這麽想着,又向沙發的另一頭慢慢移去。他知道,自己逃不掉的,今晚他逃不掉。可水清淺突然又想起來了,自己現在的模樣,但凡是個人見了,都會恐懼的,說成是五十多歲,別人都信。
這麽一想,水清淺突然就不再害怕了,他定定的望着吳清秋,吳清秋涕泗橫流,不住的喊着三哥,問着你怎麽這樣了,水清淺那呆滞的目光,那恐慌的表情,像兩把尖刀,刺得吳清秋膽寒心戰。
吳清秋直哭的氣也難喘,自始至終,水清淺卻沒說一個字,自打坐在沙發上之後,他就那樣緊緊抱着懷裏的小貓,兩眼直直的看着吳清秋,好像一個人在看一出與自己毫無關系的戲。
吳清秋雙腿一軟,撲騰一聲跪在了地上,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然後哭着說:“三哥,我錯了!小秋錯了!小秋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亵渎三哥,再也不敢觊觎三哥。三哥,你跟小秋回去,小秋會為你和周晴辦最奢華的婚禮,給你們買最豪華的房子,你們不是喜歡小孩嗎?你們想生多少就生多少,小秋幫你們養孩子。三哥,求求你,跟我回去吧!我一直在找你,到處找你,我找了你三個多月了。三哥,小秋真的怕了,真的怕了,三哥,你跟小秋回去吧!”
水清淺徹底懵了,那個人在說什麽?他找了我三個月?他找我做什麽?想繼續侮辱我嗎?我現在的樣子,他,他不會感興趣,也不會有胃口。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他不是應該趕緊離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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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淺的頭腦一會兒混沌,一會清醒,吳清秋跪在地上的哭訴,他一會兒聽得真切,一會兒聽得模糊。那聲音有時像道驚雷,劈得他心疼,他清晰的聽着,跪在地上的人訴說着對自己的思念,訴說着他錯了,他再也不敢惹三哥生氣了;可那聲音有時又變得模糊不清,好像傳過了層層山巒和迷霧,再進了他耳朵,他聽不真切,只聽着嗡嗡的聲音。
水清淺抱着初一,使勁往沙發裏面靠了靠,然後用盡力氣松開了一只手,他擰了自己一把,很疼,不是夢,是真的,這是真的。
吳清秋已經看到了水清淺的不對,他的三哥,那雙瑞鳳眼裏曾經永遠都蓄着一彎深潭,他每次看向三哥的眼睛,都會迷失在那汪深潭裏。可如今,那雙眼裏,呆滞中夾雜着恐懼。他的三哥抱着那只小貓,躬着身子,蜷在沙發裏,不,确切的說,他想把自己藏進沙發裏。
吳清秋再次心痛難忍,他痛苦的彎了彎腰,看着水清淺,哭着:“三哥,你別怕啊!我是小秋,我再也不敢冒犯三哥了。我錯了,我不該喜歡三哥,我不該愛上三哥,我應該永遠的敬三哥,尊三哥。三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三哥,你想跟誰結婚就大膽的跟誰結婚,我不會再吃醋,我不會再阻攔。三哥,你原諒我吧!”
吳清秋說完,彎腰碰頭,在地上給水清淺磕起了響頭。
水清淺渾身哆嗦,牙齒都在打戰,這次他卻聽得萬分清楚,跪在地上的人,說他喜歡三哥,愛三哥。他是騙人的,他只是玩玩,他說了,他只是玩玩,水清淺,不要相信他,他又在騙你。
水清淺在清醒的那一瞬間想了這麽多,可一會兒,他的思想又迷茫了,然後恍恍惚惚的便看到了個大個子跪在地上朝着自己磕頭,而且聲音極大。
水清淺心中大駭,他是最見不得別人這樣的,他嘴唇顫動着,然後用盡力氣喊了聲:“你起來,別那樣!”
吳清秋終于等來三哥的一句話,他停止了瘋狂的舉動,擡眼望着水清淺,驚喜的問:“三哥,你肯理我了?你肯跟我說話了?三哥,我真的很想你,特別想你。我在嶺子崖上找到了你的車,在崖底找到了你碎了的手機,還有你的一只皮鞋。三哥,我都快要吓瘋了,我以為你死了,但我沒找到你的屍體,我知道你一定還活着。三哥,你怎麽到了這裏?你怎麽到了這裏的啊?”
水清淺在喊出那句話後,身體跟着顫了顫,整個人也從剛才的那種迷幻狀态中清醒過來,他依舊緊抱着初一,然後清楚的看着吳清秋跪在地上,額頭上似乎磕出了個包,他也能清晰的聽清吳清秋說的每句話。
水清淺咽了口唾沫,再次說話:“你,你起來,別跪着!”
“三哥,小秋聽你的,我起來,三哥,你跟我說說好嗎?你怎麽這樣了?你的臉怎麽了?你的嘴唇怎麽了?你的腰和背又是怎麽了啊?”吳清秋依舊在哭,他哭着問完後,才慢慢站了起來,然後走到沙發邊上,坐到了最靠近門口的沙發上。
吳清秋知道,他的三哥怕他,他不敢再往裏坐,那樣更會吓着他三哥。
水清淺确實害怕了,吳清秋從地上趴起來時,他心裏已經在害怕了,他突然後悔讓那個人起來了,要是那人一直跪在地上,就不能把自己怎麽樣,可那人站起來了,依舊那麽高,一只手就能輕易将自己制服。
水清淺不由自主的又把身子向着沙發裏面靠了靠,其實就只是挪了挪,但水清淺在心理上卻認為離吳清秋又遠了些,這樣,他的安全就又得到了一絲保障。
吳清秋再次淚如雨下,他終于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他的三哥為什麽會躲到這荒涼的大西北,因為他給三哥造成的傷害,遠遠超出了他自己的想像,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也就是在那一刻,吳清秋有些絕望了,他知道,此生他跟三哥大概也就這樣了,如果好一些,三哥不會見着他恐懼成這樣,但也只是不再恐懼,小心的跟自己說幾句話,但也許,三哥會永遠的躲着自己。縱然是找到三哥了,可眼前的三哥,已再不是以前那溫潤如玉,舉世無雙的翩翩佳公子,而是變成了兩鬓斑白,疤臉破唇,腰彎背駝,骨瘦如柴的蒼老之态。而且,如今的三哥,好像被駭破了膽,任何的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将他吓得不輕,他更像一只驚弓之鳥,聞聲而恐。
吳清秋強忍着心痛,他不能再說了,說得再多,也消除不了三哥心中對他的恐懼,如今的三哥,已經将懷裏的那只小貓當成了救命的稻草,将他身下的沙發當成了自己的避難所。得讓三哥放下手中的貓,離開那個沙發,讓他先松一口氣,別一直緊張恐慌着。
吳清秋一邊想着,然後用力抹了一把眼淚,小心的問:“三哥,你,你能給我做點吃的嗎?我從早上一直沒吃飯,現在好餓啊!”
水清淺一下聽到了這種不合時宜的話,他愣了一下,然後突然明白,那孩子餓了。就像小時候,那孩子很多時候見着他就喊餓。水清淺曾笑着說,你是餓死鬼轉世嗎?那小家夥立即笑着說,對,但我是跟着三哥餓死的,所以,這輩子就得吃三哥。
那時,水清淺聽到“吃三哥”這三個字,心裏一慌,趕緊的不再跟那孩子鬥嘴,立即進廚房給他做吃的。
如今亦是如此,聽着他說餓了,水清淺放下手中的初一,站起來,小聲說:“你等着,我給你做飯!”
吳清秋使勁嗯了一聲,然後閉了眼,眼淚再次順着臉頰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