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如何放過
第57章:如何放過
第57章:如何放過
只一會兒,水清淺便熬了一碗粥,炒了兩個菜,他又熱了兩個饅頭,吳清秋坐到餐桌前,狂吃起來。
水清淺原先的恐懼和不安,随着這碗粥和兩個菜的出鍋,漸漸消失了,那些被那塵封後突然又爆出的有關眼前這個坐在餐桌前狂吃的人一切的回憶,又都被重新埋進了心底最深處,他所看到的,是任何一個饑餓之人都可能會出現的狀況。
水清淺低聲說了句:“你,你慢慢吃,我,我去客廳了!”
說完,水清淺想轉身離開,吳清秋卻一邊嚼着饅頭,一邊擡起頭,眼裏充滿希冀的說:“三哥,我想你看着我吃,像小時候,我每次餓了,三哥給我做好吃的,做好後,我快樂的吃,三哥開心的看。”
水清淺的身體又顫了顫,他低下頭,舔了一下嘴唇上的那塊疤,聲音依舊很低:“你,你吃吧!我,我要去陪初一。”
說完,水清淺頭也不回的彎着腰慢慢回了客廳。吳清秋嘴裏嚼着,眼裏的淚卻再次溢出,三哥的眼裏,他吳清秋的地位已經連一只小貓都不如了。是啊!這三個多月,大概就是這只貓陪伴着三哥,三哥已經把它當成自己的依靠了。
吳清秋三兩下把飯菜吃完了,然後将餐桌收拾幹淨,他剛想去廚房動手洗碗筷。水清淺已經進來,并小聲說:“你放好吧!我來洗!”
吳清秋回頭看着他,笑着:“三哥,小的時候,每次吃完飯,三哥都是讓小秋洗碗筷的。三哥說過,男子漢應該什麽家務活都要學點,将來成家了,不能只讓一個人做。所以,小秋就學會了,你歇着,小秋做這些!”
水清淺呆呆的站着,然後木然的回頭,躬着身子又回到了客廳。他依舊坐在靠近北邊窗戶的沙發上,懷裏依舊抱着初一。他想那個人既然已經吃飽了,是不是就可以離開了。
吳清秋回到客廳,依舊坐在最南邊靠近門的單張沙發上,他望着水清淺,輕聲問:“三哥,我今晚要在你這裏過一夜,明天咱們一起回荊翠,好嗎?”
水清淺似乎被吓着了,他慌忙的說:“我,我這裏條件不好,你,你還是去到別處吧!往西有個賓館,可以住宿的。”
吳清秋笑着:“三哥,沒事的,我可以睡沙發,将就一夜,明天我們離開這裏,行嗎?”
水清淺又挪了挪身子,然後咽了口唾沫,初一在他的臂彎裏,他的雙手繞過初一抓着自己的睡衣,他緊緊的抓着,小心的說:“我,我不回荊翠了,我已經在這裏工作了。”
“三哥,誰把你弄到這裏的?你可以跟我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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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淺:……
吳清秋看着水清淺從剛才做飯時的放松中再次緊張起來,他急得雙手相互搓了搓,不知道該如何說下一句,該如何收現在的這個場。三哥似乎又在害怕他,三哥又不跟他說話了。
吳清秋抹了一把臉,問:“三哥,你的車是怎麽上了嶺子崖的?”
水清淺低低的說了三個字:不知道。
吳清秋忍不住的想往水清淺那邊靠,他想詳細的問一問,因為他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以他對三哥車技的了解,三哥沒這個本事,開不上嶺子崖,當然,也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天晚上吳清淺在躲避吳清秋的追趕時,開車的速度極快。
可三哥不可能一直保持着那種狀态,然後開車到四五百裏外的嶺子崖上。如今三哥在幾千裏之外的大西北,雖然他的頭腦似乎不怎麽清醒,但他說不知道自己的車如何上了嶺子崖,那他一定就不知道,是有人開上去,想迷惑吳清秋。
吳清秋只是無意識的往北邊一挪身子,水清淺卻下意識的又往裏靠,他雙眼盯着吳清秋,眼裏除了恐懼之外,還有警惕。
吳清秋只有悲哀,是啊!那個晚上,那個中午,他對他的三哥到底做了什麽啊?豬狗不如的事,他吳清秋竟然做給了他自己最愛的人。這大概是吳清秋這輩子最掉價的事,無數個晚上沒人的時候,他幾近瘋狂的扇自己,罵自己。
大夫人一直在說,不知是誰惹着那個強種了,所以,他躲起來,誰也不見了。吳清秋每每聽到這些話,就懊悔不已,是他惹着三哥了,是他傷着三哥了,逼得三哥躲起來了。
可他怎麽說?他不敢說啊!他怕說出來,吳家人會對他群起而攻之。當然了,他不怕,可他怕這件事傳出去,壞了三哥的名聲,他自己倒無所謂,他不能讓三哥在外人眼裏,哪怕有一丁點的污點。
吳清秋看着水清淺,輕聲說:“三哥,我不動了,你別怕。三哥,小秋是混蛋,我打了自己很多次。如果三哥還是怕小秋,不要緊,我帶你回荊翠,陪你把身體檢查好,把你臉上和唇上的疤去掉,你跟周晴結婚之後,我決不會再在你們眼前出現。三哥,我說到做到,你信我一次,好嗎?”
水清淺穩了穩神,擡頭偷偷看了坐在對面沙發上的人,然後大着膽子說:“我,我不回去,我在這兒工作。你,你走吧!我求求你,你走吧!”
吳清秋又哭了,他哭着:“三哥,我尋了你三個多月,好不容易尋到你,我怎麽可能再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荒涼的地方呢?我,我開來了兩輛車,如果你不想見着我,我們分開各坐一輛車。回到荊翠後,我讓亮子陪着你檢查身體,我不會在你面前露面。你相信我啊!三哥!”
水清淺終于哭了,多長時間了,他不曾哭過,他不敢哭,他怕自己一哭,就停不下來了,他怕自己一哭,就會這樣倒下去。他不想在任何地方如此簡單的結束生命,只要有人的地方,不管哪裏,他若死在那裏,那裏一定被人看作是兇地。所以,他跟初一說過多無數次,如果有一天他覺得自己不行了,他會慢慢走進這裏的大山,死在大山裏,讓野獸啃食他的身體,那樣,他不會連累任何一個地方的人。
可是,現在,他沒辦法,他的心竟然開始疼了,他的心早已被自己鎖起來,不悲不痛了很長時間,可是,現在看着那人痛苦的流淚,卑微的說着自賤的話時,水清淺為自己設的所有自我保護的防線在一瞬間轟然倒塌。
他依舊在乎這個人,這個闖進他的世界,寫滿了情愛,然後又笑一笑,毫無愛惜的說玩玩,然後就真将他置于身下,毫無憐惜的玩弄的人。對于這個人,他水清淺從未恨過,最開始是傷心,再後來舍不得恨,到了最後是不敢恨。
兩行清淚順着水清淺瘦瘦的臉頰流下來,經過左臉頰上那道疤時,因那道疤表面紅腫又略光滑,那滴淚速度要比右邊臉頰上的快。
吳清秋兩眼盯着那兩行淚,還有那被淚沾濕後更紅的疤,覺得胸口一陣悶痛,他喘着氣,嘴唇哆嗦着,哭着:“三哥,你可以打我,罵我,如果你不想,我替你打,替你罵。我求你,別折磨你自己,別折磨你自己,好嗎?三哥,我心疼的厲害。我想把你的身體治好,我想把你臉上的疤治好。我告訴過周晴,我會把你找到,把你完好無損的還給她。三哥,我說到做到,我把你治好,我把你還給她。我就再不會在你們面前出現,絕不會。三哥,你原諒我吧!”
水清淺的心開始一陣一陣的痛,淚如珠線,再也難斷。他清楚,一旦放任了自己,他的身體會在這一刻完全壞掉。水清淺喘了幾口氣,生生将自己的眼淚再次收起,然後将心門上的那道鎖再次鎖起。
水清淺擦了一把淚,舔了舔嘴唇,一切又都恢複到了剛才,他雙眼盯着茶幾面,幾近哀求的說:“你,你放過我吧!你不用幫我做那麽多,我都不需要,我想要的就是,你現在離開,我,我要休息了,我明天還要上班。”
吳清秋呆呆坐着,失神的聽着,他已再無半點辦法,他咬了咬嘴唇,小心的說:“三哥,如果你明天早晨上班,那你今晚早點休息。可我今晚只能在你這兒住一晚。我,我會跟着三哥,如果三哥不想離開這裏,那我就陪着三哥在這裏。”
水清淺剛剛忍下的眼淚再次不受控制,他覺得很恐慌,他的身體不聽他的指揮了,他的眼淚又下來了,他的心又開始痛了。
“吳七少,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我,我現在都這個樣子了,你還想做什麽呀?”水清淺終于哭着喊出來了。
吳清秋從沙發上滑到了地上,他再次跪下了:“三哥,我放過你,誰放過我啊?我就是那麽喜歡你,那麽愛你,你讓我怎麽辦?我天天裝着樣子,什麽都不在乎,可你知道我見着你對我不聞不問,我有多傷心嗎?你們竟然要結婚,你們還談論着要幾個孩子,我,我瘋了,我吓瘋了,你結婚,我怎麽辦啊?所以,我才失了控,對三哥做了豬狗不如之事。三哥,我後悔了,我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以後,小秋再也不敢了。我會對你和周晴好,我會敬你們,尊你們。我說的是真的,三哥,你信我一次吧!”
水清淺任憑眼淚肆意的流,他終于敢兩眼看吳清秋了:“你的話,有幾句是真的?吳清秋,我知道,你是吳七少,不再是不小秋了,我的小秋已經走了,你不是他,所以,我不會跟你走。你想要的,是吳清淺,可現在,在你眼前的,是水清淺,吳清淺,他已經死了啊!”
吳清秋擡着淚眼,望着水清淺:“三哥,你的小秋沒走,一直都在,他調皮了,他耍脾氣了,你打他啊,三哥!不管是吳清淺,還是水清淺,你都是我三哥,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最離不開的人。”
水清淺覺得自己的心髒突然跳得厲害,劇烈的疼痛着,劇烈的跳動着,像是要沖開他的胸腔跳出來似的。
就在兄弟二人一坐一跪的哭着時,吳清秋的手機突然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