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昨日。下午4點半。
第七小學西門附近的一條街道上。
唐家的司機正開着車打算去學校接人, 半道途中卻忽然感覺到汽車失去了控制,他連忙試圖将汽車強制性地切換到手動駕駛的模式,卻失敗了, 車不受控制地朝馬路牙子撞了過去。
怎麽回事?
這是唐偉楠的車,系統是按警察總署的最高配置來的, 怎麽都不該輕易被人操控了才對!
司機根本來不及多想,“砰”得一聲,汽車已轟然撞上路牙。
車速并不快, 這車的安全系數又足夠高, 安全氣囊都沒有彈出來。
但司機心裏有點發怵, 正猶豫着要不要拿出手機給唐偉楠打個電話,副駕駛門突然被人打開,一個渾身裹挾着煞氣的人走了進來。還沒能看清他的模樣,司機就被三拳打暈了過去。
來人正是容還。
剛才汽車撞向路牙的時候,行人紛紛散去, 是以此刻并沒有什麽人能透過車窗看見什麽。
他拿出一個麻醉針,給司機補了一針後,将他扔在了副駕駛座, 擺成一個睡覺的姿勢, 轉而坐上駕駛座, 去到了第七小學門口。
這會兒正是放學的時候。
很快,一個9歲的小女孩就出現了。
她在校門口張望片刻,看到了自家的車, 當即走過來, 一把打開車門坐上後座。
車門關上、落鎖, 她發現司機換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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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容還回過頭看向她。“還記得我嗎?”
“記得!容還哥哥!你怎麽來了?”小女孩笑得很開心,像是很喜歡容還。
“替你爸爸來接你。正好司機喝醉了。讓他睡一覺。”容還道, “你爸最近太忙,我幫他照顧你一會兒。”
容還回過頭發動汽車,眉眼肅殺,表情冷峻。
這是後座上天真的小女孩看不見的神情。
她沒有看見的還不止于此——
容還不斷用着旁邊的抽紙擦去手掌的血痕。他受了傷,小臂一直在流血。
·
當晚8點半。容還臨時租的公寓內,房門被人拍得震天響。
“容還!你給我出來!我真不敢相信你能幹出這事兒!
“囡囡呢?你把她怎麽樣了?!”
這是唐偉楠的聲音。
容還上前開門,漆黑的槍口霎時越過門框,直直抵住他的眉心。
舉槍的自然是唐偉楠,他看起來怒不可遏。
容還面無表情地直視他的眼睛,随即亦是拿出一把槍來,将之對準唐偉楠的額頭。
伸出一腳将房門踹上,容還手裏的槍口又往前近了幾分。
“我情緒不夠穩定,這一點你是清楚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來。”容還道,“所以,把老師的去向告訴我。”
唐偉楠握緊槍,小臂下意識抖了一下,然而什麽都沒說出口,只是臉色愈發得難看。
容還道:“設計這麽大一個局,就為了把老師騙進牢裏去。你們不會是想要他的命。你背後那個人是誰,他把老師帶到哪裏,想讓老師為他做什麽,通通告訴我?”
唐偉楠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與此同時眼裏的憤怒不似作假。
“什麽意思?你懷疑我?林宴遲自己認下了所有罪行……你反而來懷疑我?”
容還淡淡道:“我從程峰那裏接下瓊華的案子,順勢借這個案子接近老師……這些是你能安排,也能預料到的事。
“而從瓊華案開始,老師就步入了陷阱之中。這是我懷疑你的第一個原因。
“第二個疑點。現在警察總署裏,暫代一把手的人是你,誰能讓老師無聲無息地在監獄裏消失,誰能配合那個幕後者演戲,給外界傳遞出他已經自盡的信號?”
容還的目光越顯冷峻,“只有你。”
唐偉楠當即開口罵了幾個髒字。
看得出他很不願說出他所了解的真相。似乎這樣會違反他的職業道德,甚至導致他違反某個法律。
但他了解容還的狀況,知道他的威脅不是作假,為了女兒,他不得不開口解答容還的疑惑。
“先解決你的第二個疑問——林宴遲确實沒死,但我絕對沒有幫任何人做出違反法律法規的事情,我也絕對沒有私心!
“林宴遲親口認了罪,承認所有事情都是他幹的。後來我收到了軍方那邊的文件,說林宴遲是人才,現在可以用‘特殊人才管理條例’中的條款來處理他,把他移交到軍事監獄那邊,由那邊做後續的調查、審訊等工作。後期,他們還會根據‘N1區軍事防禦管理條例’,秘密将他帶至軍方特殊的研發機構,讓他進行最高機密級別的武器研發。
“把一個林宴遲當殺人犯直接殺了,與把他關起來搞一輩子研究相比,當然是後者對N1區更有利,畢竟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不過,林宴遲是研究腦指紋的,這件事誰都知道。如果他進入軍方的消息傳了出去,會惹來司法界與民衆的非議且不提,全世界其他各大區的軍方一定會揣測,N1區會從腦指紋的角度研發腦控武器。
“所以這事兒當然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我讓所有人以為林宴遲謝罪自盡,這是聽命于軍方的安排。我可以把相關文件給你看。我絕沒有任何私心!
“容還,那文件經過層層審批,甚至老首長都知情。這些問題,你與其來問我,不如去問你的親爺爺!”
話到這裏,看見容還目光微變,唐偉楠深深呼出一口氣。
“現在我來解答你的第一個疑點。瓊華案剛發生不久,一個聚會上,我見過你繼父穆合。我們聊了聊你。
“我不知道要不要順勢讓瓊華這個案子落到你頭上,也不确定能不能真的讓你和我聯手扳倒鄭嘉,更不知道要不要放任你接近林宴遲。那會兒是你繼父确實默許了此事。不過,我後來又偷偷聯系了老首長。
“這事兒說好聽點,我是讓你幫我。說得不好聽,我這是在借着過去那點叔侄情利用你。我想利用你,卻不把這事兒支會給老首長,這不合适。你繼父畢竟只是你繼父。對你的具體安排,我還得問過老首長的意思。他準了,我才敢讓你給我當差。可老首長也默許了。所以……
“我只知道這麽多,對別的事情全然不知情。所以我還是那句話,你該去找你的親爺爺問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而不是我。
“讓囡囡平安無事地回家,然後你去找你自己家的人。
“囡囡少一根汗毛,我都不會放過你!”
·
當晚十點半。
容還回到容家老宅,老爺子在書房喝茶看書,像是知道他會來,所以特意在這兒等他。
“爺爺你——”容還看起來很着急。
容高升看他一眼,皺眉放下茶杯。“看看你像什麽樣子?把手臂上的傷口處理了,把自己收拾幹淨了,再來和我說話!”
“有什麽話,你先告訴我!”
容還皺緊了眉頭。
容高升把書往桌上“啪”得一甩,威嚴畢露。
“我容高升的孫兒,沒有這麽沉不住氣的!”
容還的雙拳握緊了又松開,終究去沖了個澡,包紮了傷口,換掉那套在N7區穿上後一直沒來得及脫的衣褲,這才重新回到書房。
容還收拾得很快,跟在軍營裏集訓的時候差不多,不過5分鐘左右,已坐到了容高升的對面。
“現在總可以開始了?”
容高升擺擺頭,問他:“你還記得自己當初是怎麽被019開除的嗎?”
“和室友打架鬥毆。”容還道,“他……偷了我藏在枕頭裏的老師的照片。當然,私帶照片進軍營這件事,也是我違規。”
卻聽容高升道:“這件事,是我讓你那室友做的。”
“為什麽?”容還立刻望向容高升,放在膝蓋上的手掌霎時收緊。
“因為我察覺到穆合有所動作。他找到林宴遲,盯上他的那一刻,我也盯上了他。我這才知道,他從來沒有放過孟景浩。”
話到這裏,容高升輕嘆了口氣。
“這跟孟景浩又有什麽關系?”容還看向容高升,“還有,穆合為什麽要盯上老師?”
容高升沒有立刻回答容還的問題,只是緩緩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出一個日期。“這一天發生了什麽事,還記得嗎?”
容還當然記得。
那是他第一次去那間別墅,見到林宴遲的那一天,也是第一次吻到林宴遲的那一天。
那晚帶給他的種種悸動與美好,如今也仍歷歷在目。
想起那一天,唯一讓現在的他感到不悅的,是他的所有行蹤,似乎早都被容高升掌握在了手裏。
“爺爺為什麽問這個?”容還問他。
“那一夜之後發生了什麽,還記得嗎?”容高升問他。
“記得。我回了趟老宅。不知道是不是累了……那一覺睡了很久。”容還察覺到不對,問容高升,“你對我做了什麽?”
容高升卻只是問:“那天之後,見到林宴遲,你覺得有什麽不同嗎?”
容還搖頭。“我沒有立刻見到他,在忙着查瓊華案。後來倒是見到他了……但也沒覺得有太大不同。”
“那你覺得……你是什麽時候愛上他,把他當做想要相守一世的人呢?”容高升再問。
容還從小到大活在異常嚴苛的教育下,挨打挨罵是家常便飯,容首長不會關心他餓不餓、渴不渴、難過不難過、有沒有什麽煩心事,只會看他有沒有在各項考核中達到自己的要求。
所以……容首長怎麽會忽然關心自己愛上了什麽人?
這對容還來說簡直像是天方夜譚。
容還幾乎有些錯愣,過了一會兒才道:
“很早之前,我就覺得自己愛上了他,為此特意去聽他的課,還把他的照片帶進了019。但我現在才發現,以前我對他的感覺很虛無缥缈,就像是我被設定了那樣樣,但我找不到理由,也無法讓這種感覺真正落地。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他的一舉一動都讓我着迷。他對戒斷項目等公益項目的無私付出讓我動容。面對挑釁他的人,他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他的智慧、聰明、從容、果敢、果斷、乃至算計……通通讓我欣賞。另外,他的遭遇、他的身世,也會讓我感到心痛。于是我對他越來越着迷。”
容還的回答很認真,絲毫沒有因為面前的人是他那一絲不茍的嚴苛爺爺而感到難為情。
對于他的愛情,他敘述詳實,毫不避諱,就像是在彙報工作。
容高升點點頭。“所以你真正愛上他,是在與他正式認識之後的事。或者更準确的說,是他結婚紀念日以後的事。”
竟不知容高升怎麽連這種事都查了。
容還皺眉,下意識反駁。“他沒有和賀寒生結婚。那不算什麽紀念日。不過确實,我真正愛上他,是那日之後的事。
“爺爺你……到底為什麽問這些?”
容高升沉默了一會兒,便道:“你腦子裏的問題,我早就察覺到了,也早就找人偷偷做過檢查。我也曾懷疑過,那場綁架有問題。不過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麽檢查出什麽毛病,也就摸不着頭緒。
“以防萬一,我只能派人密切關注着你,并在你每年體檢的時候額外針對你的大腦做一些測試。不過一直都沒有發現問題。
“直到這次穆合露了些馬腳,直到我因為你在警署見到林宴遲這件事而對他産生關注……看到他那張臉,很多事情,我這才想清楚。我得以知道,當你那綁架你的人,應該就是孟景浩。也只有他聰明到能把事情做得那麽滴水不漏。
“也因此,我擔心他會借林宴遲利用你,這便緊急叫了軍方實驗室的人過來商量對策。你那晚回家,我讓他對你做了些處理。”
容高升暫時沒有解釋自己這番話的意思,只又問容還:
“我問你,如果最初你對林宴遲的感覺,你自以為是的‘喜歡他’、‘被他吸引’,其實都是因為有人想讓你這麽做呢?
“如果你對他産生感情,只是因為你被設定成了這樣呢?”
聽到容高升之前那番話,容還有一肚子的話想問。
現在他覺得自己不必問了。他猜到了個大概。
平素還算沉穩的容還,從知道林宴遲出事開始到現在,就一直有些沉不住氣,今晚多次想要打斷容高升的話。
這一刻他明白過來什麽,不那麽着急了,也難得靜下來,好好琢磨了一下容高升的問題。
容高升也不急,一邊喝茶一邊等他。
容還緩緩喝下三杯茶,這才開了口。
他的語氣不疾不徐,卻藏着絕對的篤定。
他這話既像是在對容高升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那日我離開老師家,回到老宅,你在我喝的湯裏加了東西,等我睡着後,找人麻醉了我,并幫我的大腦做了某種抑制措施?
“既然如此,我後來真正喜歡上老師,就跟從前我腦子裏的那些毛病沒有關系。所以,我喜歡老師,就是喜歡他,跟誰對我的腦子做了什麽設定,沒有半點關系。
“其實……就算你沒有做這種抑制,就算我3歲的時候就被人做了這種‘設定’,那也沒有什麽。因為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設定本身有人為的痕跡,是刻意的。可老師帶給我的感受不是假的,也并不刻意。我們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人感到高興、且無可取代。這就夠了。
“我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就好像……有人生下來就只喜歡男人,或者只喜歡女人,又或者對某種類型的人感興趣,其實道理都是差不多的。只不過給他們做這些‘設定’的是基因,或者是老天。而給我做了設定的人是孟景浩。
“在我看來,老天也好,孟景浩也好,其實這二者在本質上沒有太大差別。無非是孟景浩給我設定的信息,比老天爺給到其他人的更加具體,具體到了某個人而已。
“或者舉個再貼切的例子,這就好比……如果真有月老,那麽我強行被月老連了線。或者就像古時候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樣,我在無法自主選擇地情況下,被迫和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成婚了。
“也許在一開始,這一切都有被安排、被設定的痕跡,顯得有些強行,好像違背了我的意願。但至少對我來說,過程和結局是好的。我不排斥月老給我安排的這條線,也不排斥依父母之命成的這場婚事。究其本質,是因為我對我的另一半感到很滿意。我欣賞他的所有。
“老師這個人,太好太好了。所以非要說的話,我不但不排斥,反而還很感謝,我感謝月老、父母之命……換作現實的例子裏,我感謝這個叫孟景浩的人。如果沒有他,或許我會錯失和老師的這段緣分。”
容還這番話把容高升聽笑了。
大概他一直以來都想把容還把铮铮鐵骨的鐵血男兒的方向去培養,沒有想到他能說出這麽浪漫、甚至肉麻的話。
老爺子覺得這番話簡直讓人臊得慌。
他趕緊阻止了容還,沒讓他再說下去。
之後他再問容還:“可你怎麽确定,你說這番話,不是因為你的這部分意識早就被控制了呢?也許如果失去這個控制,你不會這麽想,也不會覺得林宴遲不可替代,甚至不會覺得他有什麽吸引人的。”
容還搖頭,立刻否聽了容高升的猜測。
之後他道:“我想,孟景浩只是對我的意識打上了某種标記,讓我容易在看到老師後,對他産生特殊的情感。但這并意味着,孟景浩有本事操控我的所有意識。
“老師說過,意識不具備規則,不可被創造,不可被把握。理論物理沒有突破的情況下,孟景浩是神仙也難以做到遠程操控意識。何況他人都已經不在了,他拿什麽操控我?
“所以,他無非只是在我的意識中打了個标記而已。
“也就是說,孟景浩想要實現的效果是——如果我喜歡上什麽人,已經和那個人在一起了,當我看到老師後,我會立刻移情別戀,或者同時喜歡兩個人,繼而能被老師利用。
“但事實上呢?事實上是,遇見林宴遲之前,我沒有喜歡過任何人。我身邊優秀的男男女女都很多,但是爺爺,我沒有對任何人動過心,甚至沒有多看他們一眼的興趣。
“所以我很确定,我現在愛老師,并不是受到孟景浩那個設定的影響。而只是因為老師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沒有孟景浩的設定,我也會對老師一見鐘情。只不過這件事可能不會發生在我12歲那麽早而已。
“更何況你剛才說……你對我做了某種抑制,不是麽?”
容高升喝完手裏的茶,終究點了頭。
“我想當時的情況很緊急,孟景浩也來不及做什麽。我實驗室的人推測,那會兒孟景浩并沒有研究腦指紋這個領域,他不能精準捕捉林宴遲大腦腦電波的頻率等內容……
“所以他采用的方式是,在林宴遲腦中放置液體芯片,能讓他的腦電波呈現出某種特殊的頻率。與此同時,你腦中也有液體芯片。
“林宴遲的芯片是發送,你這邊則是接收。在腦中液體芯片影響下,你能接收到林宴遲那邊傳來的特殊頻率,繼而潛移默化地受到影響,包括多巴胺這些激素的分泌等等。這些激素在芯片的影響下分泌,會讓你誤以為,你愛上了林宴遲。
“你說得對,現目前來說,意識還不能直接被遠程操控,你也只是會受到特定頻率電波的影響。
“實驗室的人今年剛研發出一種材料,不會傷及大腦,又會使這種液體芯片徹底失效。所以……現在你對林宴遲的感覺,确實沒有受到芯片的影響。
“你如果分泌了多巴胺,是因為你的大腦在看到林宴遲的時候自行分泌的,跟芯片無關。”
容高升的話并沒有減少容還心裏的憂慮。
他反而憂慮更甚。
對于孟景浩做的這些,他倒沒什麽。但他擔心林宴遲會以為,自己對他的所有感情都是假的。
——林宴遲好不容易從賀寒生那邊的創傷裏走出來,好不容易對自己打開了一些心扉,如果這個時候他以為連自己對他的感情都是假的……他會怎麽樣?
但再擔心,容還也只能暫時按捺住。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穆合。
容高升雖早有察覺,但也不能和穆合硬來,如今怕是在尋找合适的時候給他一擊。
對于這種毒蛇一樣的人,如果一擊不中,就會被嚴重反噬。
所以他得和容高升打好配合。
容高升嚴肅了表情,開口道:“與N7區那場戰役後……我升得太快,遭了太多人的紅眼與嫉恨。為搞垮我容家,政敵那邊什麽歹毒的招都使得出來。
“你也知道,你母親上面還有個哥哥,你該有個舅舅,可他早早就被人害死了。其後你奶奶又懷過一個孩子,剛出生卻就出了事。容家旁系也不好過,這些年處處被人掣肘……
“當年賀東君哄騙了你母親,說他早已跟發妻離了婚……
“那會兒賀家在新能源那塊投入太大,現金流吃緊,稍不注意就會有破産的風險,可他們接連被封了好幾塊地,急需這一塊的人脈,所以我當然知道賀東君真正求的是什麽。但我還是同意了他與你母親的事,無非是為了與他互相利用。我也要賀家的人脈。
“後來賀東君和你母親掰了,與原配複了婚,我便又盯上了穆合。他入獄,需要人拉一把,需要借力往上爬。而我需要他的手腕與能力。這也是互相利用。
“他果然當了一把好刀,這些年穩固了他自己地位的同時,也總算除掉了我的政敵,替我擺脫了心腹大患。
“然而與虎謀皮,何其危險?現在他的實權太大,但我也不能完全把控。
“所以,這一次察覺到他有所行動,我幹脆将計就計,連你都瞞在了鼓裏,但你也要體諒我的苦心。
“容還,打完這一仗,你可以為自己贏得容光,也可以為容家贏得容光。
“我這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你母親。
“所以,你也幫她打完這場仗吧。打贏了,她也就自由了。”
容還知道,自己和母親,其實也無非是容高升的棋子。
所以他會連林宴遲、連自己的愛情都算計了。
這盤棋,他謀的是宏圖霸業,壯志雄心。
面前人是與他血脈相連的至親,卻也是最可怕的操盤手。
·
時間回到此時此刻。
病房內。容還看向賀寒生道:“姜恨留下的資料很重要。這一個月裏,你應該在查這件事?能不能查到,給他那些東西的人是誰?”
賀寒生已重新坐上床輸上了液。
大概聽容還解釋了來龍去脈,他顧不上對林宴遲的身世感到驚愕,也顧不上對容還感到嫉妒與恨意。
畢竟現階段來說,林宴遲活着,這比什麽都重要。先把他救出來,恩恩怨怨,放在以後再說吧。更何況就他和容還這情況,兩個人還不一定能成。
賀寒生沉着臉看向容還。“你想借那個人的手對付穆合?”
“是。”容還道,“姜恨沒能利用的東西,我們來利用。所以,合作嗎?”
“當然。”賀寒生道,“謝謝你為宴宴出力。”
“謝謝”兩個字,俨然将他和林宴遲視作一家人,而把容還看做外人。
容還也不客氣。“謝謝你肯幫忙救老師。以後我會多陪老師回家看你。”
語畢,眼看着賀寒生有了動作,容還迅速走上前幫他按了鈴。
“我勸你現在先別動,趕緊把身體養好。看,針又掉出來了。等護士幫你重新紮上針,我們好好商量一下。你有什麽賬想和我算,等救出老師,我随時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