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重要
第56章 重要
大概等了半個小時左右, 林宴遲看見曲面牆打開了一部分,有人把他的那些設備全都搬了進來。
之後,這些人全部退去, 又有一人走了進來。
牆上的那道門縫随着那人進屋而閉合,叫人看不出來哪裏是門、哪裏是牆。
林宴遲的目光從曲面牆上移開, 放到了來人身上。
由于看過視頻資料,他認出了面前這個人——
正是容還的繼父穆合。
但這個穆合不免讓林宴遲覺得有些奇怪。他實在太年輕了,看起來居然和自己差不多大。
不僅如此, 此人的氣質看起來也頗為奇怪, 他的笑容很标準、很機械化, 走路時每一步的距離居然也差不多,這不免讓林宴遲想到了瓊華,或者說被抹殺了自我意識的尤芳菲。
林宴遲不由懷疑,穆合造了一個他自己的克隆人,并抹殺了他的意識, 把液體芯片注入他的大腦,讓他成為了能被嚴格操控的機器人般的存在。
“你好,我叫宇文經緯。
“穆合是我的主人。這是主人在N7區卧底時的名字, 當年的你一直這樣稱呼他。”
這個人開口道, “接下來我将幫助你進行催眠狀态, 幫助你找回失去的記憶。請你放心,我受過專業的訓練,掌握着豐富的腦科學相關知識。如果你不放心, 你也可以現在對我展開培訓, 我可以嚴格按照你的步驟來。”
林宴遲冷漠地注視着宇文經緯。“他自己為什麽不敢來見我?”
“主人并非不願意來見你, 只是他希望這次的重逢能有個很好的開頭。”宇文經緯道。
“好開頭?”林宴遲哂笑,“他繞這麽大個圈子, 就為了讓所有人以為我是個殺人兇手,并且畏罪自殺了……這算什麽好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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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經緯似乎沒有識別譏諷的能力,他只是溫和地看着林宴遲,像是能包容他的所有。
“主人希望你與他見面的時候,一切是美好的,是跟從前一樣的。你看,你不過才28歲,可主人已經有了皺紋和白發。他暫時不想讓你看見他衰老的模樣。他想你記住他年輕時的樣子。”
“所以……他和孟景浩是什麽關系?”林宴遲問。
“我以為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宇文經緯微笑着道,“他們曾是一對戀人。在N7區卧底的時候,他們已互相喜歡,等回到N1區,他們就正式在一起了。當然,這件事沒有公開,外人并不知道。
“宇文經緯這個名字,有沒有讓你想起什麽呢?”
“我不是孟景浩。”林宴遲道,“即便我是他身上的一個細胞長成的……那又怎麽樣?如果你們非要按照這個邏輯來看待我,幹脆把所有人、甚至萬物,都算作是同一種東西。畢竟宇宙從大爆炸開始。萬事萬物都誕生自一個奇點。另外——
“誰知道孟景浩和穆合是什麽關系呢?你的主人說他們是戀人。我看未必。搞不好孟景浩根本看不上你的主人。他甚至不屑于多看這個姓穆的一眼。”
宇文經緯陷入了沉默,或許是他不知道怎麽回複,或許是操控着他的人不知道該怎麽回複。
過了片刻,他只是拿出一片營養補充劑遞給林宴遲。
“吃下這個,休息半個小時,然後我們開始催眠吧。”
林宴遲沒有再說一句話,沉默地吃下營養補充劑,再沉默地躺回床上,任由那能記錄他腦電波的磁片貼在了他的頭皮上。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他閉上眼睛,眼前漸漸出現了畫面。
那是儲存在他大腦裏的記憶畫面。只不過那段記憶與大腦皮層鏈接的橋梁被人切斷了鏈接,以至于他無法主動地想起。
催眠這種手段,意味着在他的大腦裏搭了一座橋,讓他總算可以觸碰9歲之前那段被封存了的記憶。
·
林宴遲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9歲的那一晚。
他在黑夜裏睜開眼睛,冷不防聽到了“撲哧”一聲響。
那聲音不大,卻叫人不寒而栗,像是鋒利的刀刃切入了血肉。
那一刻他意識到自己要逃。
這營帳裏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情,他要逃,他一定要逃。
9歲的林宴遲立刻跳下床,感覺雙腳踩到了什麽黏黏的東西。空氣中滿是血腥的氣息,他顧不上查探,只是頭也不回地掀開簾子跑出營帳,再沿着山道馬不停蹄地往下跑。
這座山平時并沒有什麽人來,他知道自己只能下山,想辦法去到附近的小鎮,再找人求助。
然而還沒能跑出多遠,只聽“砰”得一聲槍響,林宴遲不敢動了,下意識雙膝跪地,擡頭的剎那,他看見斜前方的樹木多了一道彈痕。
身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深沉的夜色中就像是糾纏不休的夢魇,也像最可怕的鬼魅。
那是追他的人正在緩緩靠近。
林宴遲怕得厲害,狠狠咽下一口唾沫,打着哆嗦回頭望了一眼,這便借着清亮的月光看見山道上有兩排血色的腳印。
其中一排腳印稍小,那是他踩到了血,又沿着山道跑所留下的。
這排血腳印旁邊還有另一排成人留下的,來自正在追殺他的這個人。
目光往上擡,林宴遲看清了那個人的臉,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未來的自己。
那個人的年紀不小了,但看着依然很年輕。他那漂亮白皙而又冷峻的面容此刻布滿了鮮血,略微皺着的眉頭透露着一絲不耐煩,冰冷到沒有一絲感情的眼睛則寫滿了戾氣、煞氣、以及殺意。
林宴遲看見他朝自己舉起了槍,似乎随時打算轟掉自己的腦袋。
這人便是孟景浩。
林宴遲意識到他把其他所有和自己一樣大的孩子全都殺了。
“你為什麽醒了過來?”
夜色裏,孟景浩似乎輕嘆了一口氣,“原本我打算讓你們死在夢裏的。那樣你會走得沒有痛苦。”
“你、你在湯裏下了藥是嗎?我沒有喝那碗湯……
“我看見你炖那鍋雞湯炖了很久,炖得十分辛苦……可是,一旦把雞湯全都分給我們,你就什麽都沒有了。所以我把我的那份偷偷放在了保溫杯裏。想着什麽時候你想喝了,我就可以把它給你。我覺得你這段時間照顧我們,照顧得很辛苦,我本來是想感謝你……
“是你把我們從牢裏救了出來。這一路上也是你在為我們操勞。可為什麽……為什麽你忽然要殺我們?”
林宴遲實在不解,“你曾經說過……我們就是你,你會一直對我們好。把我們從N1區帶出來的時候,你說你會照顧我們一輩子,帶我們去看看這個世界……明明是你把我們從牢裏救了出來!”
孟景浩并沒有回答林宴遲的話。
不知出于什麽原因,他也并沒有當場用槍擊斃林宴遲,而是用槍指着他的腦袋,押着他慢慢回到了那間大帳篷裏。
帳篷裏有足足六具孩童的屍體,氣味惡心得令人作嘔。
林宴遲打了幾個幹嘔,強忍着沒有吐,他看見孟景浩面無表情地在自己身邊坐下,淡淡開口道:
“我現在不喜歡子彈,也不喜歡任何跟‘技術’‘科學’挂鈎的武器……所以我只能用刀殺死大家。也許你不喜歡血腥味,但是抱歉了。”
林宴遲忽然感到身邊的人是一個魔鬼。
魔鬼殺了人,但絲毫沒有為殺人這件事本身而感到歉疚,他居然只是在為殺人方式而道歉,這簡直令人發指。
下一刻,林宴遲被孟景浩伸出來的一只手按在了地上躺着。
他的脖子被掐住了,一動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着孟景浩擡起另一只手,握緊刀逼近自己的脖頸。
那刀刃太過鋒利,輕易就能把他的脖子切斷。
林宴遲的心跳得快極了,他不甘心,他憤怒到了極致,于是咬牙切齒地瞪着孟景浩。
“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做?你不是上帝,憑什麽有掠奪其他人生命的權力?!”
“對。我不是上帝,我是惡魔。所以,殺你一個算什麽,殺死你身邊這群孩子又算什麽?十幾萬人都曾喪命在我的手裏。”
孟景浩道,“我是惡魔,你們是我的克隆人,你們也會成為惡魔。你們會變得和我一模一樣的。到時候死在你們手裏的人,又何止十幾萬呢?而這些業障都會算在我的頭上。因為你們就是我。孩子——
“我确實想在送你們走之前,先帶你們到處看看。不過時間不允許。他就快要追上來了。如果不想被他抓回去,我們只能選擇死亡,這是通往自由的唯一途徑。”
林宴遲嘶啞着聲音反駁着他,拼盡全力也想要活下去。
“我不懂。我想活着。我不是惡魔,我憑什麽是惡魔?就因為我的DNA和你一樣,我就一定會成為你嗎?”
聽到這句話,孟景浩表情奇異地笑了笑,然後他用冰冷的刀背憐愛地撫了一下林宴遲的臉,動作居然稱得上是溫柔。
“是,我之所以還沒有下手,就是遲疑了。”
孟景浩的目光順着林宴遲的眉眼鼻唇一點一點往下,最後落到了林宴遲脖子上的那顆痣上。
他道:“其實大部分情況下,我分不清楚你們誰是誰,畢竟你們全都長得和我一模一樣。我只能通過衣服的顏色來分辨。但你不一樣。
“他們只是臉和我像,脖子上卻沒有這顆痣。
“你有這顆痣,又長着這樣一張臉,和我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了。所以其實我把你放到了最後殺,我想帶着和我最像的你一起去死……
“在我眼裏,你最有可能成為跟我一樣的惡魔。可剛才我忽然發現,你居然是那個唯一想到要為我留一碗湯的孩子。你的心中還有良善。你簡直像一個小天使。”
這一晚,孟景浩就這麽一邊掐着林宴遲,一邊用刀抵着他,兩個人僵持了許久許久。
末了,孟景浩總算松開他,卻也拿來一個裝置放在他的腦袋上。電流接通的瞬間,林宴遲立刻陷入了昏睡。
閉上眼之前,他聽見孟景浩輕聲開口:“是留你一命,還是送你去死,讓我再想想吧。”
林宴遲用盡全身的力氣掙紮着開口,說出一句:“我不會成為你。我一定會是你的另一種可能。”
他不确定孟景浩有沒有聽見這句話,甚至無法确定自己有沒有張開口,真的把這句話說出來。
這一覺,林宴遲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醒過來的時候,帳篷已經換了一個新的,他也換了個山頭待。帳篷裏的血當然也已經沒了,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但帳篷裏仍然有七個孩子的睡袋。林宴遲并不知道孟景浩這麽做的用意,他來不及追問,已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
孟景浩懷裏抱着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估計只有3、4歲。哪怕年紀這麽小,已足夠讓人看得出他的五官生得極為标致好看。
“這是誰?你該不會連這麽小的孩子都要殺?”
問這話的時候林宴遲握緊了雙拳。
卻聽孟景浩淡淡道:“我不殺他。我帶他來,是為了給你另一種可能性的。”
“你這是什麽意思?”林宴遲問。
孟景浩沒有回答,只是把懷裏的孩子交給了他。
林宴遲也不過才9歲,差點沒能抱動那個孩子。
見他一個趔趄,卻先選擇緊緊把孩子護在懷裏,動作極為小心翼翼的樣子,完全顧不得自己會不會摔倒,孟景浩笑了笑,随即往屋外走去。
“你好幾天沒吃飯了,估計沒什麽有力氣,先吃點東西,照顧好自己,然後照顧好他。不要妄想帶着他一起逃跑。否則你們會死在一起。我去準備點東西,我需要為你們兩個做一場手術。”
“你到底想對他做什麽?你想傷害他嗎?他是誰?”
“他叫容還,是容大首長最寶貝的孫子。我走之前擺了那個人一道,本以為可以把他就此拖下水,讓他再也翻不了身,那樣我也許不一定非要殺死你們,大家都還有活路……
“但那個人攀上了容家。容老爺子決定要保他,甚至想讓自己的女兒容錦芳嫁給他。他馬上就能從監獄裏出來……
“既然如此,幹脆就讓容老爺子最寶貝的孫子來保你吧。”
“他才3歲。他要怎麽保我?”林宴遲問。
仿佛感覺到了自己即将被操控的命運,3歲的容還“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林宴遲皺緊眉頭,與此同時将容還抱得更緊。
他下意識伸出手,輕輕撫了一下他的額頭,像是想要安慰他。
再擡起頭的時候,林宴遲看見站在帳篷口的孟景浩回過頭,先是看向了自己,後是看向了容還。
那一刻,孟景浩表情冷峻,眼神莫測。
他像是一個能夠操控人命運的神,用冷酷而又充滿蠱惑的口吻對着容還開了口:
“你會覺得現在抱住你的這個人,是你生命的不可或缺,是唯一能治愈你的人,是你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守護的人。他受傷了,你會痛不欲生。他如果死了,你會陷入瘋狂。”
說完這句話,孟景浩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營帳。
林宴遲則抱着容還愣在遠離。
他不知道孟景浩到底要做什麽,直到他和容還并排躺在睡袋上,即将在麻醉的作用下陷入睡眠。
他猜測,孟景浩是要對他們同步實施某種腦部手術。
閉上眼,他看見孟景浩舉起一根特殊的針筒,對容還道:
“要麽你一輩子也不要遇見他。只要你遇見了他,
就會再也忘不掉他,這一輩子,就算拼盡全力,你也會走到他的身邊。
“只有你身邊這個人的腦電波頻率能抵達你的意識深處,只有他能安撫你,安慰你,感動你,甚至讓你愛上。
“你這一輩子都要為他而戰。這是我打在你意識裏的印記。終其一生,你也無法逃脫。
“所以,努力成為一個出色的人,然後成為他的武器吧。他需要一樣武器。也許你們能一起打敗那個人。”
林宴遲很快再次陷入了睡眠。
這一回醒來的時候,容還已經不見了。林宴遲發現自己再次換了個帳篷、換了個山頭住,他已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旁邊的一個平板放着電視節目,這會兒正在播放一則新聞。
“三天前,AH7903航班在途徑N15區S366海域時墜毀,這是近百年來發生的第一起空難……
“根據這片海域的氣象預告顯示,海面狀況十分不利于搜救,有極高概率出現的海上風暴會給救援隊帶來極大的壓力……
“現在黃金救援期已過,在極端天氣可能出現的情況下,各大救援隊只能陸續撤離。但本臺記者了解到,大名鼎鼎的賀家次子也在這架飛機上,他的哥哥賀寒生只有15歲,卻決定不顧危險,親自帶領救援隊不顧危險地參與救援……”
林宴遲擡眸朝平板看去,這便看見15歲的賀寒生板着臉走上游艇,身影在鏡頭前匆匆而過。
緊接着新聞放出了賀恒的一段采訪。
那是他在登飛機前和姨媽小叔一起接受的采訪,鏡頭上他笑得十分明朗。他的年紀很小,行為舉止卻落落大方、毫不怯場,說是還願意再來到N18區做公益。
新聞畫面再度切換,回到了主持人這裏,她對這樣可愛的孩子不知道還有沒有希望救回來這件事表達了憂慮。
看到這裏,9歲的林宴遲轉過頭,看到了身邊的孟景浩。
他的手裏捧着一套衣褲,和新聞裏賀恒身上穿的一模一樣。
“這新聞播了好幾天了,我想到一個主意,所以去買了一套跟他一樣的衣服褲子……”
孟景浩看向林宴遲道,“穿上它們。我帶你去看看大海。”
就這樣,林宴遲穿着孟景浩為他準備的衣服和褲子,跟着他去到了一艘快艇裏。
海面上的風很大,浪濤也很大。
林宴遲感覺很冷,臉很快就凍僵了。
風浪中,孟景浩說話的聲音幾乎顯得有些缥缈。
“我把那個人幹的諸多歹事都揭露了,他罪名不輕,入了獄,前段時間卻被容老爺子從牢裏撈出來了。不過想要恢複到現在的軍職,重新掌握大權,他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所以你還有時間長大。
“盡管如此,容還畢竟還是個小孩子,短期內還沒有能力保護你。如果你在此之前就被那個人找到并帶走,搞不好容還一輩子都不知道你的存在。那他這步棋就徹底廢掉了。
“好在柳暗花明又一村,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了空難,賀家次子還偏偏在飛機上……也許這是老天想要救下你。
“容還尚不足以保下你,賀家總該可以。那樣一來……你和容還的時間就更多了。畢竟,就算那個人勉強恢複了軍職,離能與賀家對抗還差得遠。一旦你進了賀家,除非有充足的把握,否則他不敢胡來。
“所以……我會讓你成為空難中的幸存者。
“我研究過賀寒生的搜救路線,他是沿着洋流走的,所以我會把你放在适當的位置,制造你們的‘偶遇’。”
頓了頓,孟景浩看向林宴遲道:“你穿着賀恒的衣服,會很容易被賀寒生注意到。就算後來他發現你不是賀恒,也會覺得這種巧合是來自的老天暗示,繼而将你護在賀家的羽翼之下。
“當然,我知道這是最理想的狀況。賀寒生可能根本不會救你。就算他救下你,賀家可能也不會收養你。或者就算賀家真的收養了你,以後你也會因為種種原因跟他們反目成仇……
“而其實更可能發生的情況是,極端天氣下,海面環境瞬息萬變,你根本不會順着我計算好的路線漂流,根本不會遇到賀寒生。
“你知道的,這些日子以來,其實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殺你。你讓我看到了你天使般的心,這讓我有些舍不得動手。
“但你身上畢竟流着和我一樣的血。我依然認為所有流着這樣血的人都要向那十幾萬人謝罪……
“所以,幹脆就将一切交給天意吧。”
大概是到了既定的地點,游艇停了下來,孟景浩把一塊親手改造的飛機坐墊交到了林宴遲的手裏。
“閉上眼,睡一覺。醒來後,你會忘記這夢魇一般的過去。
“如果你能被人救走,那就好好活下去,如果你死在了這片海域,也不要害怕,有我,還有另外六個孩子在黃泉路上陪你。
“不用擔心他們。他們的屍體被我放在了鳳凰山那邊的冰川深處。到時候我會陪他們一起走的。
“再見了,我的小天使。
“希望你真的能成為我的另一種可能。
“不……我希望你能找到你自己的路,永遠也別再和我扯上任何關系。”
拼圖的最後一塊碎片,至此全部合上——
飛機撞上懸崖,前一半直接炸成碎片,另一半墜入海底,在沿着山壁下墜時也發生了數起爆炸。
所以,在這場慘烈的意外中,哪有什麽奇跡般的生還者?
哪有什麽天意讓林宴遲一個人活?
哪有什麽賀寒生在茫茫海域碰到了即将放棄求生的他的美好巧合?
有的只是人為的精心設計與安排。
同理……哪裏又有什麽真正的一見鐘情?
容還愛上自己,只不過是因為他的意識被操控了。
處在催眠狀态下的28歲的林宴遲,仿佛跟着9歲的自己一起,被那個叫孟景浩的人再次推進了大海。
他抱着一塊泡沫坐墊飄了很久很久,沒有人能來救他,周圍只有看不到邊際的海水,以及那永遠也無法企及的天空……
心髒前所未有的疼痛起來。
絕望潮水般向他湧來,帶給他的痛苦卻更甚他9歲的時候。
監控室內。穆合透過了屏幕看向了林宴遲的臉。
——林宴遲的表情痛苦無比,早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