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對我來說,你并不是陌生人。
容還并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看着眼前的林宴遲,他的喉結一滾,好似借着這個動作把剩下的話吞進了腹中。
林宴遲對上他的目光,片刻後道:“所以你不是偶爾看到我的賬號名字,才猜出我是誰的。深海上面,我就宋傲一個好友。那麽……你是怎麽找到的他?”
“其實很簡單。”容還道,“邱大海被機器人瓊華襲擊,是在星海酒店。我通過超級天網看星海酒店附近監控的時候,恰好看到了你和他。”
聞言,林宴遲的眉毛一挑。“所以呢?你以為我在和他約|炮?”
容還道:“我只是以為你已經離婚了。”
林宴遲:“…………”
查監控時意外看到了昔日挂過自己課的老師,誤以為他和人去酒店開房,并誤以為他離婚了,于是找到疑似和他開房的人打聽了一下情況,最終選擇通過深海跟老師搭上線試試。
這差不多就是容還給出的解釋。
話說回來,林宴遲知道自己當然不可能和賀寒生離婚,畢竟他們根本就沒有結婚。
剛來賀家的時候,他想記住自己的根,賀寒生也尊重他的意思,沒有讓他母親辦理正式收養手續,沒有讓他姓“賀”。
所以他和賀寒生不是夫妻,不是戀人,也不是兄弟,他就這麽以一種難以定義的身份住在賀家,跟賀寒生在一起生活了19年。
這些事不足為外人道。林宴遲也不知道躲在衣櫃裏的、敏感如斯的容還,會通過他與賀寒生那寥寥數句對話猜到多少真相。
另外,容還是刑警,想要查林宴遲真實的婚姻狀況,實在輕而易舉。那麽來這裏之前,他是否又做過相關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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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有疑問,林宴遲卻似乎并不願意再就這個話題多聊。
他的表情卻很平淡,從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見狀,容還也就不知道他是信了自己的話,又或者說……他還沉浸在賀寒生對他造成的不快與失落中,根本懶得向自己刨根問底,這意味着他根本就沒把自己當回事。
再看容還一眼,林宴遲低下頭,伸出手,試圖從容還手裏接過玻璃杯。
過程中他不小心碰到了容還的手。
微微愣了一下,他想要将手收回,卻被容還反過來碰了一下手指。
容還用食指與拇指捏着玻璃杯,中指、無名指則用來蹭了一下林宴遲沒來及收回的手背。見林宴遲沒有反應,于是他蹭了一下,又是一下,直至兩個人的手背緊緊貼在了一起。
豪華而安靜的別墅中,昏暗的吧臺邊,黯淡的氛圍燈把兩個人的身影拉得修長,他們雙雙站得筆直,彼此間隔着絕對安全的距離,地上的影子卻糾纏在了一起。緊貼着手背的兩只手投射在地上,像是他們早已十指相扣、不分彼此。
林宴遲的身體緊繃了,他驟然擡眸看向容還,一雙瞳孔深得看不見底,人卻并沒有後退。
容還回之以深邃的目光,許久後他用另一手接過杯子,将它就近放在了旁邊的吧臺上,至于他那貼着林宴遲手背的手,則輕輕往前移,再轉了個方向,手指貼着林宴遲的掌心一寸寸滑過,再把他手輕輕握住。
就這樣,容還握着林宴遲的手,力道逐漸加重,與此同時一直注視着他的眼睛,就像在問他可不可以。
氛圍燈的燈光太暗,把林宴遲漆黑的瞳仁照得更深更沉。他的不為所動被容還看做了默許。于是容還就着握住他手的姿勢将他的身體拉向自己,繼而上半身前傾,俯身将吻落了下去。
這個吻并沒有落到林宴遲的唇上,只是落到了他的眉心。像溫熱的羽毛,輕輕一碰,就馬上移開了。
容還吻得足夠隐忍克制。
吻過眉心之後,他瞬也不瞬地注視着林宴遲,目光關注而又真摯,還隐隐藏着一絲期盼,他在殷切地等待眼前人的許可,就像是騎士在等待王後的恩賜。
此刻兩人的距離已足夠近,林宴遲能看見容還的耳朵根居然有些紅。這讓他感到了些許詫異。
容還一直以來都給他一種“很會”的感覺,畢竟不久前在衣帽間的時候,他甚至毫不掩飾地在表示——他想和自己睡。
這樣一個人,從小不缺人追,感情經歷應該很豐富,不過是親了一下額頭而已,怎麽他的耳朵都紅了?
“老師。”容還的聲音有些沙啞,他低下頭,用額頭抵住了林宴遲的額頭。
“嗯?”林宴遲低聲問他,“怎麽?”
“只要不是你不願意,我永遠不會像他那樣離你而去。”容還道。
林宴遲笑了笑,略擡起下巴看向容還,然而側過頭湊在了他的耳邊,用一種莫測的語氣低聲問:“我剛才被他推開,現在又找上你。你不怕我是在……利用你嗎?比如,利用你彌補內心的失落、空洞什麽的。”
容還眼角彎了一下,裏面暈着淡淡的笑意。“不擔心。那就讓我們……相互利用。”
“你知道賀寒生是什麽樣的人,知道賀家的背景有多大嗎?”
“知道。”
“沒有顧忌?惹得起?”
“只要你想。”
林宴遲不做聲了。
他面上笑容盡褪,腦袋微微向後仰,重新打量起容還。這個時候他的表情頗為嚴肅,像在思忖,也像是在猶豫。
時間過去了很久,久到兩個人的身體都有些僵硬了,林宴遲總算有了下一步動作——
他伸出右手放到容還的肩膀上,将他輕輕推開,然後一步步退到了吧臺邊,兩只手掌往臺面上一撐,坐了上去。
伸出手摸了一下吧臺的臺面,林宴遲的目光沿着臺面的紋理慢慢移動着,過了一會兒,他再擡眸看向容還,目光帶着一些迷蒙,一些興奮,還有幾分挑釁。
張開口,他道:“你知道嗎?這個吧臺的顏色、款式,還有這裏的燈……都是他親手挑選的。”
他這句話什麽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容還大步上前,一手攬過林宴遲的後腰,一手分開他的腿,然後将身體擠進他的兩腿之間,端着他的下巴吻了下去。
雙唇先是輕輕一碰,再分開,兩人快速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容還用拇指按了一下林宴遲的下唇,再用唇取代手指朝他重重地印下一吻。
不久後,林宴遲下意識擡起雙臂,似乎是想要抱住眼前的人與他擁吻。不過他忽然覺得貿然抱住容還的動作似乎有些冒失,會顯得彼此關系太過親近,于是又轉而把雙手撐在了吧臺上。
容還的吻逐漸加深,林宴遲的身體則越來越緊繃,他的掌心出了汗,于是按在吧臺上的手掌一寸寸往旁邊滑,與此同時腰也一點點往後塌,幾乎要被徹底壓在了吧臺上。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砰”得一聲響,那是他不小心把那個玻璃杯碰到在地的聲音。
杯子落了地,瞬間四分五裂,這聲響在寂靜空曠的別墅一層格外清晰明顯。于是林宴遲擡手拍了拍容還的肩膀,是想要叫停的意思。
容還像是意猶未盡,輕輕啄了一下他的唇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他不舍得離得太遠,用額頭抵着了林宴遲的額頭。
微微呼出一口熱氣,林宴遲近距離的對上容還的眼神,能聽見年輕人一下又一下的、低沉粗重、壓抑着什麽的喘息,也能看見他那隐忍到了有些發紅的眼睛。
相比之下,除了身體有些緊繃外,林宴遲似乎要顯得游刃有餘許多。他面上沒有什麽表情,眼裏也沒有什麽波瀾。用略帶警告的眼神看向容還,然後他豎起食指,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林宴遲凝神聽起了什麽。不過并沒有任何動靜傳來。看來賀寒生睡得非常熟,沒有被驚醒。
林宴遲這便對容還打了個手勢,帶着他去到電梯,再經室內電梯去到了地下車庫。
林宴遲把容還帶到了賀寒生送他的、代表着禁锢的車裏。
坐上駕駛座,林宴遲調低座椅靠背,整個人直接半躺了下去。
容還快速關上車門,欺身而上,寬敞的豪車忽然變得格外狹窄。
閉上眼睛,林宴遲卻久久沒有感覺到吻落下來,于是他睜開眼,對上了容還一雙諱莫如深、暗濤洶湧的眼睛。
車庫的燈沒有開,車內的燈又太暗,林宴遲看不清容還的表情。
“怎麽了?”他問。
“老師好看。”容還道。
林宴遲懶洋洋地一笑,算是以此回應容還的奉承。
容還又道:“真的。老師特別好看。看不夠。”
聞言,林宴遲的目光淡淡地順着容還的眼睛、鼻、唇、下颌往下看,注意到容還的衣領有點亂了,于是擡手給他理了一下。
他這動作把容還逗笑了。
容還輕輕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像是在施以懲戒。
“老師,你走神了。”
嗯。人家誇他好看,他卻分心去注意人家的衣服,好像确實不太禮貌。
自下而上的地盯了容還半晌,林宴遲一把拉住他的衣領,把他往自己身前拉。等兩個人的距離足夠近,他再微微側頭,擡起下巴,露出一節優雅的下颌線。
容還以為他要主動吻過來,心跳的頻率立刻加快,喉結也迅速滾動了好幾下。
卻見林宴遲忽然将又頭側仰了下去,只留給他一截又白又細的脖頸,以及喉結上的那顆招人到不可思議的紅痣。
林宴遲不肯主動,只肯邀請。
那麽自己就接受邀請,主動朝他靠近。
他想怎麽樣都可以。
雙唇相貼、分開,随即再相貼、再分開。
夜色已深,暴雨還在繼續,雨聲傳進地下車庫後卻顯得格外遙遠。
林宴遲被徹底按倒在了幾乎放平的座椅上,從駕駛座那側的窗戶望過去的時候,已經看不見他的臉。
缺乏經驗的他大概是感覺到了缺氧,于是透過窗戶可以看見一只白皙的、骨節分明的手倏地擡了起來,它貼上了車窗,五指張開又收緊,好似想要徒勞地從虛空中抓住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這只手緩緩下移,找到車窗開關按了下去。車窗下沉的同時,那只手再略顯吃力地擡起來,猛地一下子攀附住車窗邊緣。
夏季的空氣炙熱潮濕,那只扣住車窗的手的五指忽然用力地收緊,瓷白小臂上的一部分青筋都凸了出來。
明明在接吻,此刻他卻像溺水的人,用盡力氣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