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啓程
啓程
西南。
季英看着牆上的布防圖,突然想起了蕭冕。
平日裏總有蕭冕拿主意,蕭冕不在,他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蕭冕走了已有幾日,不知道有沒有危險。他希望蕭冕能記得自己的承諾,盡快趕回西南援助于他。
那日,蕭冕走到半路上就覺察到哪裏不對。
蕭冕問:“那日我讓你查的布料可有線索了?”
“正想和你彙報此事呢。”季英将一塊小小的布料遞給蕭冕,“這布料出自紫雲莊。紫雲莊會定期給每個府定做衣服,我記得就連我們将軍府用的也是紫雲莊的布料,所以就從将軍府開始查了。”
“我特地問了紫雲莊的掌櫃,掌櫃說衣服布料看着差不多,但編織的針腳他一看便知,已經證實,這布料就是将軍府護院的。”
“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現在才說?”
“你叫我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我本想再摸清楚一些再和你彙報的。”
蕭冕想起那日從竹林回來,他囑咐豐烨外出要格外小心時,無意中察覺到了豐烨破損的袖口。
如今想來,竹林中那批暗影流沙之人,正是死于豐烨的劍下。
豐烨那日破損的袖口剛好與那黑衣人手裏握着的一致,而那批黑衣人還被竹片紮傷,想來只有他尋找多日未果的編織品藝人葉楓有這樣的能耐對付一批身經百戰的黑衣人。
蕭冕眸色一緊,也就是說,豐烨就是葉楓。
葉楓化名豐烨,潛入将軍府到底有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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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的相處,蕭冕不相信豐烨對将軍府別有居心。若是豐烨別有居心,自己不可能還好好的站在這裏,若是豐烨別有居心,平天谷一戰,他早就戰死了。
豐烨孤身前來的情誼不會有假,豐烨送他的平安福的心意不會有假。
比起欺騙,蕭冕更願意相信的是,豐烨有不得已的苦衷,有不得不隐瞞的過往。
可是豐烨為什麽什麽也不說,又究竟瞞了他什麽事?又為何來到将軍府?
這些問題,他想要親口聽豐烨說。
蕭冕想起臨走前豐烨依依不舍、欲言又止的樣子,突然心中掠過一絲不好的念頭——豐烨殺了暗影流沙的人,暗影流沙已經找上了他。
“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你先去西南幫我撐一陣子。”蕭冕調轉馬頭。
季英道:“你究竟有什麽十萬火急的事情,就不能剿完匪再回來處理嗎?”
“有些疑惑,我必須現在就去弄個明白。”蕭冕道,“我要回去找豐烨,聽他親口和我解釋。”
“原來将軍也懷疑竹林刺殺是豐烨所為。”季英問道。
“所有的事,都要等我回來才會知曉答案。”蕭冕道。
“可是,你沒有按時出現在西南剿匪,萬一皇上追究起來,該如何是好?”季英道。
“所以才讓你在西南替我撐一會兒,我現在管不了這麽多了。”蕭冕丢下這句話,騎着快馬遠去了。
望着蕭冕遠去的背影,季英道:“你放心,我會一直做你最堅實的後盾的。”
晴空萬裏,陽光明媚。
當豐烨還在睡夢中的時候,豐烨就聽見門口傳來一陣談話聲。
彪形大漢道:“将軍,你本是要去西南剿匪的,現在耽誤了好幾天,要是被有心人發現了,那就是違抗聖命,少不了上折子彈劾你。”
蕭冕不以為意:“一人做事一人當,若真的被發現,他們彈劾就是了,我也管不了這麽多。”
“我知道你是因為豐烨的傷勢才遲遲不啓程,可是季英将軍獨自去剿匪,萬一出了點岔子,那該如何是好。”
“我相信季英的能力。”蕭冕道。
“将軍,我聽聞西南匪患猖獗,希望将軍還是要以大局為重。”彪形大漢道。
“我不是不擔心季英,只是我想等豐烨的傷勢好一些再啓程。”
“豐烨只是将軍府的護院,将軍沒必要為了他冒這麽大的風險,孰輕孰重,我相信将軍自有判斷。”
“我不允許你這麽說豐烨,他與我歷經生死,在我眼中,他很重要。”蕭冕道。
彪形大漢不知道蕭冕經歷了什麽,但既然他發話了,便不好多說什麽,有些無奈地離開了。
房間裏,兩人的對話全被豐烨聽到了。豐烨知道彪形大漢所言不錯,他已經連累蕭冕受傷,又怎麽能再拖累蕭冕呢?
豐烨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将軍,今日你就趕去西南吧,我與你同去。”
蕭冕沒想到談話會被豐烨聽到,急忙上前扶住豐烨:“此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決斷,你只管好好養傷。”
“将軍,你是黑風營的主帥,大周的武安侯,西南的百姓需要你掃除匪患,你不能這樣不管不顧。”豐烨看着蕭冕,“還有,我不想成為你的牽絆,這樣我會自責的。”
“我想過把你留在這裏養傷,但我又放心不下,也想過帶你一起去,可又怕路途颠簸,加重你的傷勢。此事,我還得再想想。”
“冕,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的了,在我心裏,你永遠運籌帷幄,決戰千裏,做事果斷。”
蕭冕撒嬌道:“可能一遇上你,我就不知所措了。”
“跟你說正事呢,你怎麽這麽皮。”豐烨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蕭冕突然抱住豐烨:“此行跋山涉水,我不想你這麽操勞的。”
豐烨的目光很亮,他抱緊了蕭冕:“你的陪伴,将會是我最好的藥,我不想再離開你了,以後,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那我聽你的,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你得先把藥喝了。”蕭冕道。
很快,彪形大漢端來了煎好的藥。
豐烨一口氣就把藥喝完了,但眉頭卻是皺着的,可能是藥太苦了,豐烨被苦得一時間沒有緩過神來。
蕭冕從袖口掏出一個小糖人,遞給豐烨:“快吃,你對我說過,有時候吃顆糖,就不那麽苦了。”
豐烨一笑,對上蕭冕的眼睛:“原來這些,你都還記得。”
“你說過的每句話,我都記得。”蕭冕道。
“好了,既然要出發,總得打理一下。”蕭冕将豐烨扶到鏡子前坐下,随手拿起了一個梳子。
“你是想給我梳頭?”豐烨有些措手不及。
“怎麽,不樂意?”
“哪有?能得大周戰神梳頭,我可真是好福氣。”豐烨笑了。
此刻,豐烨披散着長發,他長發及腰,自帶清冷,卻讓人有一種親切的感覺。蕭冕慢慢地将梳子滑過發梢,将披散着的長發梳得平滑而柔順。
豐烨坐在鏡子前,鏡子裏映出蕭冕英氣舒朗的面容。
蕭冕很溫柔,手勢輕輕地,緩緩地,一點兒也不痛,在他的擺弄下,好像每一根頭發都十分乖巧聽話。
很快,豐烨的發髻盤好了,頭發被彎了好幾彎,乖巧地盤了一個圓圓的小黑球狀。腰間墨黑的長發披撒下來,及腰。
蕭冕滿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傑作:“沒想到第一次上手,就如此完美。快看看我的手藝。”
鏡子裏映照出他們兩人臉,豐烨往鏡子裏打量了一番,他只覺歲月靜好,豐烨甜甜地笑了:“真好看。”
很快,兩人啓程趕往西南。
豐烨傷勢未愈,蕭冕怕豐烨着涼,把豐烨裹得裏三層,外三層,最後,豐烨全身被白色的雪裘裹得嚴嚴實實的,一襲白色的鬥篷覆面,清秀的面容在鬥篷的遮蓋下,像是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給人一種欲說壞休,疏離朦胧之感。
蕭冕看豐烨穿的夠暖,滿意地笑了笑。
他牽住豐烨的手,看着豐烨上了馬車。最後,他自己坐在了車夫的位置上。
“駕!”馬蹄嘶鳴,蕭冕駕着馬車使出了長街。
太傅派了十幾個官兵,沿途喬裝成商販保護二人,他們在另外兩輛馬車上沿途跟着,彪形大漢則被蕭冕打發回去給薛管家報個平安。
天氣清朗,陽光灑下一片片金色的光輝,更照得蕭冕神清氣爽,神情疏闊。
馬車裏,豐烨感受着外面隐隐吹來的風,他呼吸着來自林間的自由空氣,甜甜的笑了。
這就是他尋尋覓覓最終得到的自由,這就是他拼盡全力才獲得的自由。
他覺得自己此刻像是一只歡樂的小鳥,正自由地翺翔在陽光下,風是甜的,連泥土也像是散發着芬芳的氣息。
豐烨掀開車輛,望向此刻駕車的蕭冕,“冕,我想知道,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我在不遠處的林子裏發現了打鬥的痕跡,還在林子裏看見了斷成了兩截的簪子,我回到将軍府,只看見了那枚我送你的白色玉佩,我就更加篤定你出事了。”蕭冕道。
“我告訴自己,在沒有聽到你親口說出答案之前,我相信你,我相信自己心裏的感覺,我也相信自己的判斷。所以,我就去找你了。”說話間,蕭冕回憶起他進入暗影流沙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