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訣別
訣別
晚上,豐烨選了一處僻靜的園子,邀請蕭冕前來。
随着天邊的一輪圓月泛起霧霭,撒下縷縷清輝時,蕭冕迎着月色,踱步來到了這處僻靜的園子。
看到豐烨,蕭冕先是愣了一下。
今日的豐烨有些不一樣,今日的豐烨白色裏衣打底,外加藍色外衫,淺灰色腰帶束腰,素雅清新,飄逸灑脫。
“冕,你來了。”看到蕭冕前來,豐烨笑了。
“小豐的邀請,我怎能不來?”今日蕭冕看到豐烨,便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蕭冕在桌案前坐下,才發現桌案前早已擺滿了佳肴,全是他愛吃的。除此之外,桌上還放着一盤桂花糕。
蕭冕拿了一塊桂花糕吃起來。
“甜而不膩,暗含淡淡的桂花香,不錯。”蕭冕知道這些都是豐烨特地為他準備的,連今日的打扮都像是特地準備的。
“今日,你很美。”蕭冕道。
“謝謝。”豐烨本來還在猶豫怎麽和蕭冕解釋今日的盛情相邀,沒想到蕭冕先道:“我本來想約你賞月的,想到被你搶先了。”
豐烨心道:讓蕭冕以為是一場普通的約會,也好。
豐烨道:“今日月色正好,我想為你彈奏一曲。”
“好啊,小豐的琴藝我倒是從未見識過,很是期待呢。”
案幾上放着一把古琴,豐烨坐下來,雙手觸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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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彈奏都是言不由心,都是為了執行任務而彈奏,而今晚,他想真心實意地為自己所愛之人,奏上一曲。
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琴聲悠揚清澈,如山間的溪流,緩緩流淌,又如山間的明月清風,飄逸溫柔。
豐烨将所有的情愫、所有的愛意全都付諸在了這琴聲之中: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1]
接着,琴聲一轉,漸漸變得急促、激昂,而後變得大氣滂破,激昂慷慨,似暴風驟雨,又如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微風卷起豐烨的發絲,發絲迎風飄動,轉軸撥弦之間,飄逸中盡顯悲壯。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豐烨彈奏着古琴曲《上邪》,這首《上邪》最能代表他的心意,他希望他和蕭冕之間的情誼能像曲子那樣綿延不斷絕。
月光下的豐烨撥動着琴弦,琴弦也同樣撥動了蕭冕的心。
蕭冕沉浸在這絕妙的琴聲之中,聽到激昂處,不由得起身舞劍助興。
星月交輝,好風如水。
蕭冕揮動着手中的扶風劍,忽而淩空倒翻,忽而迅猛向前一躍,招式淩厲,英姿飒爽,劍光和人影合二為一。
蕭冕的一招一式都蒼勁有力,展現着高超而靈動的劍意。
豐烨一邊彈奏,一邊看着月光下身輕如燕、健步如飛的蕭冕,眸色中多了幾抹欲說還休的溫情。
很快,琴聲接近尾聲,豐烨放下手中的琴,拿起一旁的劍,朝蕭冕飛了過去。
現在,他站在蕭冕的身側。
蕭冕眼裏帶着一絲為将者身經百戰的淩厲,可目光卻是溫和的,像春日的暖陽,和煦,帶着淡淡的笑意。
看到豐烨前來,蕭冕将扶風劍抵在了豐烨的劍上。豐烨很快明白蕭冕的意思,擡手一揮,雙劍合璧,兩人心有靈犀的一起舞起來。
豐烨舞着劍,目光卻是盯着蕭冕的,他想再好好看一眼蕭冕,牢牢地将蕭冕的樣子刻在心裏。
蕭冕察覺到豐烨的目光,微微側臉,對上了豐烨的目光。
豐烨的眼睛依舊明亮而澄澈,烏黑的秀發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舞飛揚。清麗的容顏染上了一層月亮的光輝,朦胧又迷離。
蕭冕看的有些出神。
此刻的豐烨穿着緊身的藍色外衫,似含苞待放的睡蓮,素雅純淨,又似雪中的梅花,清麗中帶着幾許孤傲清冷。
目光觸及豐烨頭上的玉簪,蕭冕甜甜的笑了。
這個帶有栀子花紋飾的玉簪是他精心挑選的,想不到豐烨時時刻刻都有帶在頭上。
兩人配合的極為默契,柔中帶剛,剛柔并濟,相得益彰,
随着最後一點竹葉碎片落下,園子中又恢複了靜寂。
豐烨立在月色下,望着蕭冕,突然抱住了蕭冕:“我好喜歡你。”
“我也是。”蕭冕的眼神溫暖而熾熱,帶着一絲欲說還休的情/欲,“你知道嗎?現在我的眼裏,心裏全是你,你一笑,我的心都化了。”蕭冕說完,一把攬住豐烨的腰,将豐烨抱了起來。
豐烨低頭,撫摸着蕭冕的頭發,蕭冕的頭發順滑飄逸,摸起來很舒服。
蕭冕抱着豐烨,任憑豐烨撫摸發絲。
蕭冕在一個柱石面前站定,他将豐烨抵在柱子上,然後不由分說地吻了上去。
□□似野火般蔓延,蔓延至全身,讓人沉醉、癡迷,最後欲罷不能。
耳邊傳來蕭冕灼熱的呼吸聲,蕭冕的眼睛像是被水汽蒙着,迷離又熾熱,豐烨管不了這麽多了,緊緊地抱緊了蕭冕。
本以為是淺嘗辄止,卻不知是飲鸩止渴。
黑夜,靜寂得如死一般的黑夜,但是,黎明的到來是無法抗拒的。
黑夜消散,旭日東升,轉眼已是約定的第三日。
前幾日蕭冕跟豐烨提過剿匪的事,蕭冕問豐烨去不去,豐烨回絕了。今日,蕭冕便要啓程去西南剿匪了。
豐烨拿來蕭冕的盔甲,為蕭冕穿上了盔甲。
臨走前,豐烨掏出這兩天連夜為縫制的腰帶,為蕭冕系上。
豐烨道:“冕,這條腰帶是我親手做的,送給你。”
這是一條素白的腰帶,腰帶上刻着栀子花的圖案。花朵的樣子不算精致,有些歪歪扭扭,可卻能看出是花了心思的。
蕭冕看了一眼腰帶,眼中盡是滿足:“想不到小豐如此心靈手巧,放心吧,我每天都會佩戴的。”
“做的不好,你別嫌棄。”
“怎麽會嫌棄,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
“剛好,我也有東西給你。”蕭冕掏出一根紅繩,“我昨日去了一趟廟裏,求了這根紅繩,我希望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只要你看見了這個紅繩,就能想到我。”
“冕,你真好。”豐烨的眼睛有些紅了。
“說什麽傻話,我不對你好,那對誰好呀?”蕭冕說着将紅繩系在了豐烨手上,然後掀開自己的袖口,笑了笑,“你一根我一根,多好。”
“想不到昨日你也去了廟裏。”豐烨拿出一個荷包,這是他昨日特地去廟裏為蕭冕求的平安符。
“這個平安符你也帶上,希望平安符能保佑你一切順遂。”
蕭冕将平安符放好,笑了笑,“我要你幫我系上。”
豐烨慢慢地将荷包寄在蕭冕腰間。
這是他第一次去廟裏。
做殺手的時候,他向來是不信這些的,他從來都只信自己,只相信自己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現在,他有了愛的人,他的心長出了血肉,他也想為心愛之人祈求好運。
廟裏香客衆多,這些香客為自己、親人和愛人祈求着平安。
豐烨和他們一樣,虔誠地跪在佛前——他不求佛祖寬恕他的罪過,只求神明能夠賜福人間,保佑所愛之人平安快樂,這是他唯一的願望。
“那我走了。”蕭冕道。
“冕,我會想你的。”豐烨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他突然從身後抱住了蕭冕。
“好了。我只是去剿匪,你不必擔心,快則一月,慢則一個半月。”蕭冕将手搭在豐烨的手上,“而且,到了西南,我會給你寫信的,你只管待在家裏,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把自己養的白白胖胖的。”
看豐烨還不松手,蕭冕轉過身,語氣顯得很溫和:“我會快去快回的。”
豐烨微微踮起腳尖,把他的唇貼了過去,将一個溫熱的吻印在了蕭冕額頭。他以為臨別之際自己能控制好情緒,沒想到還是如此不舍。
額間微涼,這猝不及防的吻讓蕭冕的心掀起了漣漪,今日的豐烨大膽而放肆,像一只美麗而張揚的蝴蝶,蕭冕沉浸在幸福的甜蜜滋味中。
豐烨忍着眼裏的不舍,故作開心的道:“放心吧,我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的。”
“那我走了,等我。”蕭冕一聲戎裝,威風凜凜從房間走出,一直走到了王府門口,然後利落的翻身上馬,最後,騎着馬遠去了。
大夥兒送別完蕭冕,便回去了,只有豐烨仍舊還目送着蕭冕遠去的背影。
望着蕭冕遠去的背影,豐烨笑了笑:再見了将軍,我最好的冕,這一去,此生都不會再相見了。這一吻,就當是最後的告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