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得逞
得逞
夏至時，全京城的貴族都因太師府的入族禮而變得關系微妙。
文官一派是堅決不會去參加的，他們給的理由振振有詞，并洋洋灑灑一大篇控訴鄭言氣焰嚣張并着重諷刺他逆倫。
當初齊王世子新婚的事，雖被捂下來，可稍有地位的人可是都知道這回事，誰曾想如今他要收這個女子為義女，還為她大張旗鼓操辦、入碟、進宗祠……文官們看來，這實在是件背德逆倫的醜事。
況且月初鄭言詐死回來，一夜之間斬殺朝廷官員數十人。名為盜匪進城殺人，實為鄭言派人行兇，只是死的那些都是鄭言提攜上來的，追究起來也難問責，只好罷休。
專權霸道至此，文官們幾乎看到他便兩眼噴火。
而皇室宗親去的幾乎都是女眷，他們對鄭言是又恨又忌憚，且深知文官一派才是正統，所以都不願意去參加。但又怕開罪鄭言，只好派女眷或是府裏的長史管家帶着禮過去。
餘下官員，凡是家裏沒死人的，下了朝全都麻麻利利套車往太師府去。
想想上一次太師府擺這麽大的宴席，還是十幾年前的延植之亂，剛平定叛亂，鄭言坐上太師之位，皇上親自到場坐陣慶賀。
如今再次弄出這麽大排場，不管是收義女還是別的由頭，想巴結鄭言的人勢必不會缺席，因此這個入族禮不可謂不盛大。
然而前院賓客盈門，可後頭陸禾卻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雙琴急得團團直轉，吩咐人到處去尋，可找遍府裏上下，都沒找着她人。
“她那個丫頭呢？”鄭言聽到雙琴來報，頓時眉心蹙出一個川字。
雙琴這才如夢初醒：“對！急壞了，把她忘了！”
她立即就要去水房找青玉，誰曉得鄭言也跟了上來。
到了水房，就看見青玉坐在角落裏發呆，鄭言快一步過去，冷冷問道：“陸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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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怕得要死，聲音都顫抖了：“我、我不出賣我家姑娘！”
鄭言頓時陰沉得猶如壓頂烏雲，他道：“我只問你，她在府裏還是出去了？”
青玉眼睛一閃，慌慌張張搖頭。
雙琴忙道：“已問過了，未見姑娘出門。”
“今日進出人之多，只怕她是偷跑出去了。”鄭言深吸一口氣，轉向青玉：“你要是不想害死陸禾，快些說她去哪裏了。”
青玉瑟縮着腦袋：“我怎麽會害我家姑娘，我告訴你才是害她……”
鄭言道：“齊王的人一直都盯着她，不然你以為她每回出門，我都派那麽多人跟着她。”
懶得再費口舌，鄭言威脅道：“再不說，我先給陸禾收屍，再把你給她送過去。”
青玉吓得眼淚直流，哆嗦着嘴：“姑娘……姑娘扮成丫鬟，溜出去……她跟宋離也私奔……私奔……姑娘說她真心喜歡宋公子……”
鄭言的眼睛頓時呈滿風雨欲來的平靜，數不清的情緒在他眼中翻騰。
他大費周章為她辦這個宴席，她跑去跟別人私奔？這一刻鄭言真恨不得一把捏死她。明明是她口口聲聲恐懼未來無靠，他才為她籌謀這麽多，真像是笑話！
他就該把陸禾關在府裏，讓她一輩子都做一個女奴，把她藏在深閨困在身邊，不叫任何人得見！
“府裏交給你，遇事和右院的幾位先生商量着抉擇，我盡快回來。”鄭言轉身便帶着金甲士出了府。
他話語聽上去很平靜，可雙琴卻于這平靜中聽出一股風雨欲來的肅殺。
青玉輕輕拉着她的袖子，淚眼婆娑：“鄭太師是不是騙我啊，姑娘在外面真的有危險嗎？她可是偷偷出去的……”
雙琴卻是若有所思，當日陸禾病得快死了，是這個丫頭和她乳娘把她拉回來的，她能抛下這兩人去和旁人私奔？
晚霞朦胧不清，地上燈火重重，鄭言忽帶着人離開，頓時叫前庭賓客紛紛詢問。
然而太師府的女史卻不說明鄭太師去哪裏，只吩咐人繼續開宴，并叫南府的戲班子開鑼，一曲《桃花扇》暫撫來客。
城南的院子，同樣一柄玉面扇展開，陸禾以扇遮面。她的目光深邃難見底，流轉着橫生媚意，直直盯着眼前似喜似憂的宋離也。
“你怕什麽？”陸禾纖細的手指勾着他的衣襟，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怕死。”宋離也貼近她，平靜的回答她：“今天這個日子，你到我這裏來，只怕鄭太師不會放過我。”
陸禾湊在他耳邊：“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從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你便想要我。”
女子嬌軟輕靈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宋離也的臉不知不覺染上緋紅，他看向陸禾，将她桎梏在身下。見她容色妩媚，釵橫鬓亂，他方展開一抹璀然笑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宋離也渾身都彌漫着一股淡雅的熏香，将她牢牢包裹起來，陸禾閉上眼讓自己沉醉其中。只是，緊張又期待的心會在這一刻忽然跑偏，她想到在結越山的陷阱裏，她與鄭言的那個吻。
雖是蓄意勾引，可他那樣熱烈的回應，叫陸禾全身都滾燙起來。她不曾見過那樣的鄭言，不起微瀾的深水，竟會因她而翻湧。
目眩神迷，肩上忽然一涼，是宋離也扯掉她的衣裳。
他的落在肩上的唇讓陸禾泛起一層雞皮疙瘩，不等他往下，陸禾驟然翻轉，強勢的壓在宋離也身上，重重的吻下去。
無情無愛，只有利用。
身體狂熱，心中冷漠。
直到一道視線穿透薄薄的紗幔，陸禾睜開眼，餘光中見到一個挺立僵直的身形。
鄭言的血液在這一刻燃燒到了極致，榻上的男女糾纏在一起，紅色的峭紗和青色的綢布纏繞得不分彼此，連青絲都互相攀繞纏綿。
那張臉分明是他如此熟悉的，可此時泛着妩媚與愛意的神情，卻叫他覺得陌生。
鄭言僵直着身體退後兩布，輕聲一句：“殺了他。”
一道勁風破空而來，沉迷于溫柔鄉中的宋離也忽然睜眼，迅速的與陸禾分離開來，然後以一個極快的速度沖到屏風後面抽出了一把短劍。
“一個伶人，竟有這麽好的身手。”鄭言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漠然的轉了轉手上的扳指，對身後的金甲士道：“解決他。”
陸禾半坐在榻上，悠閑道：“你說的，想嫁什麽人随我選。”
身後交鋒的人帶起陣陣疾風，吹起屋中的白紗，鄭言一襲黑衣站在中間，渾身肅殺。直到金甲士和宋離也一路打到了院子裏，鄭言關上門，一步一步走過來。
兵器相接，铿锵尖銳，鄭言臉色可怕得如廟宇裏的閻王泥塑，渾身泛着冷氣。
陸禾卻不以為意，支着頭半躺下，慵懶的開口：“義父大人這作派，不知道的，還以為正房來捉奸了。”
鄭言已至面前，面如冰霜，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陸禾嗤笑：“該不是又要斥責我不知廉恥，不守規矩罷？陳詞濫調，可沒意思得很。”
外面撲哧一聲，皮肉劃開的聲音尤為明顯，陸禾笑容更深：“如果你殺了宋離也，我便去給他陪葬。”
鄭言終于忍不住，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怒道：“閉嘴！”
“我沒有開玩笑，如果他死了，我絕不獨活！”陸禾眼中泛着危險的光，以及不加任何掩飾對他的憎恨。
“閉嘴！”
她與這個伶人相識才幾天，她便要生死相随了？鄭言氣得連手都在抖了，他以為經過結越山那番變故，陸禾再不會如最初那樣，面帶憎惡讨厭的看着自己。可她此刻又是那副神情，仿佛他是她最憎恨的人。
“是你親口允諾我的！”脖子上的那只手将她的咽喉覆蓋住，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痛，陸禾面上的笑逐漸殘酷，她一字一句道：“除了你，誰都可以。”
“閉嘴！閉嘴！”
“鄭言，憑什麽什麽都是你說了算，你……”陸禾的話戛然而止，她睜大眼，愣愣的看着忽然俯身堵住她嘴的鄭言。
他像是發洩一樣，狠狠咬着那兩片唇瓣，輾轉反複。鄭言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有自己快要敲破身體的心跳，以及女子破碎的呼吸。
陸禾頭一扭：“你這樣真叫人惡心！”
鄭言聲音低沉似耳語：“不許！”
“不許什麽？不許惡心你？還是不許跟別人好？我偏要，沒有宋離也還有旁人……”陸禾飛快的說道。
可鄭言再次堵上了她的唇，他今夜失了所有理智，将那層薄如蟬翼的紅裳撕開。就像她那個沒來及舉辦的婚禮，她穿着大紅的嫁衣躺在自己身下。
紅衣豔麗如朝霞，襯得她烏發白膚不可方物。
鄭言按着她的雙手，另一邊扯下自己的腰帶，男子的腰細如柳，一用力肌肉緊繃，便露出了恰到好處的力量感。
肌膚相親，柔軟又酥麻的觸覺忽然間驅散了鄭言的粗暴，他溫柔的齧噬，而後蜻蜓點水在陸禾唇瓣落下幾個吻。
他支起身子，陸禾終于能看清他的面容，可看到那雙深似海底的黑眸，不由自主便被吸了進去。
直到忽如其來的一痛，陸禾眉頭緊皺，指甲在他肩上劃出幾道紅色痕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翻江倒海的情緒被他藏在眼底，鄭言道：“這不是你要的嗎？”
原來他知道。
陸禾似絕美的精魅，緩緩揚起一個得逞的嬌媚笑容，是不容他質疑的肯定口吻：“你喜歡我。”
鄭言沒有回答她，只是沉沉的看着她，感覺着她的溫暖。
兩兩相望，沉默無言，直至狂風驟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