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千燈鬼吟
千燈鬼吟
“雲亭,給我找身幹淨的衣服來,再把我的傘給洗幹淨。”方恨之踏入自己居所的瞬間,立刻吩咐道。
“那些人又來了?”雲亭放下手中的文書,目露擔憂。
長亭的動作很快,不過多時就找好了衣裳。
方恨之踏入靈泉中,洗去了一直環繞在她身側的魔氣。
“屋外似乎在吵,您同我交個底,到底是誰來了?”雲亭燃起指尖的火焰,将染了血的衣裳燒得個幹幹淨淨。
“我如何知道,許是來找巫夏的那些人吧?”她随口答道。
“巫夏師妹出事了嗎?”
“嗯,這次不是沖着我來的,是奔着玄陽火來的。”方恨之站起身來,她穿好衣裳,走入密室之中。
見雲亭依舊凝眉不展,方恨之無奈開口:“不會出事的,她已經死了。”
雲亭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些什麽,可最終還是死死地掐住了掌心,低下了頭。
密室中擺滿了竹簡,從外到裏,都是按着時間順序排列的,方恨之微微擡手,挂在牆壁上的燭火驟然燃起。
長廊的最深處是伏案,見她一來,鳥雀歪頭将信紙放下,而後從小孔中飛走,
她将信件展開,上面筆記娟秀,僅僅寫了一行字:後山法陣失效,魔族逃竄。
後山處的雷師兄拉着師雪松匆匆趕來時,裏面早已沒了人影,帶着魔氣的血跡落在樹下,讓他止不住地皺眉。
“怎麽會有魔族在裏面?”雷師兄一臉茫然,更多的是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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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天宗有着自己的陣法,若是魔族進入,會觸發陣法的反應,可今日陣法無事,為何會有魔族在裏。
師雪松低下身子查看,身後卻驀地傳來聲響,“發生了何事?”
身後的少女年歲看起來不過二十,她眉目清冷,腰間玉佩刻着花字,環佩相撞聲音悅耳。
是代理宗主花司绮。
師雪松似乎也沒想到會驚動花司绮,尋墨峰與問心峰相隔甚遠,難不成在此之前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東西嗎。
“宗主。”師雪松站起身來。
“不必多禮。”花司绮在師雪松的面前蹲下身子,哪怕花司绮蹲着,他也僅僅只比面前之人高了大半個頭。
師雪松默默地踮起腳尖,目光淩厲地看了一眼還在憋笑的弟子。
雷師兄輕咳一聲,立刻站直身子。
"都是魔族的血。"花司绮站起身,“按着痕跡來看,此處至少有兩位魔族交過手,還是大魔。”
雷師兄追問道:“當真,可若是魔族,如何能夠在不驚動陣法的情況下進入定天宗?”
“這件事,當然得問問我們的好峰主,方恨之了。”
花司绮扭頭看去,喊出了那人的名字,“……嵇承恩。”
他背着一把重劍,手中抛着幾塊玄鐵,裸露出的皮膚上盡是刀痕與灼燒的痕跡。
他嘴角帶笑,眼底的神色卻讓人覺得不大舒服。
來人正是刀藏峰的峰主,嵇承恩。
“宗主,平日裏你護着你的好師弟,我可沒什麽意見,但如今方恨之犯下如此大錯,您還打算草草了之嗎?”嵇承恩道。
“此事并無證據。”花司绮雙眼如無波的潭水。
“證據?”似乎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語一般,嵇承恩的石子也不抛了,他合上五指,凹凸不平的玄鐵在瞬間化作齑粉。
鐵粉從他的指縫中落下,嵇承恩目露不耐,“尋墨峰進了魔族,算他看管不力,再次之,也只有他手上的哭魂筆才能隐匿魔族氣息,他又整日讓人送情報,能做這種事還不驚動宗門陣法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氣氛凝固,花司绮,“此事我會查,不必多說。”
“等你查?等你查完人都跑了還有什麽好查的,要我說,現在就沖上他屋子裏給他一刀,掐着他的脖子讓人說出自己幹的龌龊事。”
師雪松:??
這哪裏是找證據,這是公報私仇吧。
花司绮沉默,花司绮不想說話,花司绮想打人。
見宗主的目光看向自己,師雪松斟酌開口:“這樣師弟會仙去的吧?”
“仙不仙去的不重要,問出罪魁禍首不就行了嗎?”
師雪松默然,他看向花司绮,“你們到底是被什麽東西吸引來的?”
說到這個,花司绮的動作似乎頓住了。
她修的是無情道,鮮少有這般情緒外露的時刻。
花司绮擡起頭,“是千燈鬼吟。”
千燈鬼吟這道劍招時,會将自己化作點,吸收四周靈氣化為自身所用。
劍出時天色驟變,即使很快地被驚雷所掩蓋,但那一瞬間,還是不可避免地引起了花司绮的注意。
“此處還有魔族,封鎖尋墨峰派問心峰弟子前來除魔,平遷峰繪制符箓,刀藏峰出劍,餘下幾峰如需必要,無需打擾。”
——
“怎麽傷得這般重。”
陸拾硯身上的衣袍沾了不少的血,他抱着沈浮玉進來時,宋随陽一擡起頭就被吓清醒了。
他站起身,“算你們識相,如今還未到晚上,行了,把她放在裏頭那間屋子吧,小春,備水與繃帶。”
宋随陽痛苦地站起身,不情不願和自己的貴妃椅分離,離開時直到最後一根手指頭離開把手,他終于毅然決然的走向了沈浮玉。
“師叔,她如何了?”陸拾硯蹙眉問道。
“沒什麽大事,就是被靈力相撞,肉體凡胎受不了昏了神智,你是在何處尋到她的?”
“是尋墨峰的後山。”
沈浮玉就在他的身側遭了暗算,陸拾硯難辭其咎。
若不是他前些日子與沉浮玉呆得久,沾染了她的氣息,又偶然間過流明峰施展咒術,否則也不可能這般順利地找到沈浮玉。
可即使如此,路上遇見的那些魔族依舊是耽擱了不少的時間。
但,沈浮玉為何會吸引魔族的注意,似乎從一開始,她身上的氣息就讓人覺得不舒坦。
“難怪,這是遇見後山的那些妖獸了吧,方恨之管理妖獸,恐怕是遇上了些會迷人心智的,哈欠——她腰間的玉佩好生眼熟,是你的吧。”
陸拾硯大腦一空,這些日子只想着如何逃跑,竟然忘了自己的玉佩還在沈浮玉的身上。
見少年沉默,宋随陽大概也猜了出來。
“哦真是你的啊,你來的時候路過時候遇見流明峰的弟子了嗎,他們最喜歡八卦了。”
宋随陽為其手腕上的傷口消毒,又讓小春尋了些傷藥過來,讓小春給沈浮玉上藥。
做完這些,宋随陽急不可耐地奔向自己的貴妃椅,找到自己的蒲扇蓋在臉上,心滿意足地躺了回去。
“她好像在疼。”陸拾硯看着沈浮玉緊皺的眉頭,冷不丁冒出了這樣一句。
小春沒好氣道:“當然疼了,受傷上藥怎麽可能不疼,你不給人上藥就別在那只會讓人輕些。”
果然是醫藥谷一脈相承的不愛工作。
陸拾硯被嗆聲,他也不敢多說,只得乖乖地坐在原地。
“師尊……”這兩個字她念得極輕,陸拾硯湊近她,想要聽清她在喊什麽。
小春壓根沒聽清她在喊什麽,只是念着那不多的醫者仁心,嗯嗯兩聲,“我在我在。”
驟然間,陸拾硯的手被攥住,很輕,僅僅只是虛虛地環住,但他還是被吓了一跳。
他下意識地想要抽出手,又怕不小心碰到沈浮玉的傷口,整個人僵在那,一動不動。
小春嚯了一聲,當即和流明峰的幾位姐妹去造謠了。
“我和你們說,陸拾硯和一位小師妹有情況。”小春一坐在流明峰裏,立刻被幾位師兄妹奉為座上賓,瓜果茶飲一一準備齊全。
“你怎麽知道的?”流明峰師妹瞪大雙眼,見小春似乎在思考什麽,立刻給她遞上了新鮮的瓜子。
“我今日第一次見他抱着人進醫藥谷,我當時不想工作,他還想叫我輕一些。”小春熟練地把瓜子殼丢到墊着紙的桌面上,不出一會兒就堆成了一個小山。
“哇,那位師妹是何人啊。”一旁的師弟也湊上來,忍不住一起八卦起來。
小春翹起個二郎腿,“不知道,不過長得挺好看的,哦對了,我聽師尊說,她腰間的無字玉佩是陸拾硯的,沒茶了,再加些水來。”
“玉佩——?難道是,私定終身?”一旁的師弟立刻驚呼起來。
小春:“少大呼小叫的,吵得我耳朵疼,我怎麽知道,你去問當事人,我可是很尊重事實從不造謠的。”
“你們在談什麽?”一人驀地從門外進來,吓得人呼吸聲都輕了。
他生得高高大大,面容冷清,舉手投足間滿是冷意,“不是讓你們好好修煉嗎,還有你,怎麽又來了。”
小春立刻抓了好幾把瓜子,麻溜地就走,“髒了你的地是我的錯,小的這就走,拜拜了您嘞。”
“峰主。”那位師弟還在試圖為自己辯解,“我們今日什麽都沒聊,只是春師姐說有些餓了還有些渴。”
一側的師妹見自家峰主一雙眉眼沉沉,立刻戳了戳他的胳肢窩。
“說得好。”他慢悠悠開口,“今日你多加練一個時辰。”
師弟:???
峰主一走,師弟立刻號啕大哭起來,“他怎麽這樣,他和大師兄一樣讨厭,平時不是只有周六才會管我們嗎,今日才周三啊!!”
師妹習以為常地拍了拍他的脊背,“乖啊乖啊,我要去修煉了,你慢慢哭哈。”
看着自家師姐竄得格外快的身影,他險些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