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不是方恨之
你不是方恨之
“殿下。”她泫然欲泣,紅唇幾乎要貼在沈浮玉的脖頸處,“好疼啊殿下,那些人都在打我,他們只想要鬼神鈴,那些刀子,都剜在我的身上……”
“什麽殿下不殿下的,亂七八糟的。”沈浮玉掙脫開她,“這是何處,師兄呢?”
女人被推開,柔弱無骨的身軀幾乎跌落在地,她擡起眉,看着沈浮玉倉皇地後退,似乎在思量什麽。
但沈浮玉聽清了她的嘀咕,“真是巫家的小姐?”
“師兄,我要尋師兄。”
“既然如此。”女子的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美眸中一片薄涼,“把你的玄陽火給我吧,我的主子很喜歡。”
她還來不及反應,剎那間風雨翻滾,女子手中潔白如玉的手指化為利爪,濃郁的黑氣在瞬間騰起,直直的朝着沈浮玉而來。
那是她第一次,确确實實地見過修仙者與凡人的差距,不過瞬息間,草木枯萎,便是半點也來不及掙紮,她尖銳的手掌幾乎要貫穿她的心髒。
“砰”的一聲脆響,一把玄鐵傘與利爪相接,身後銅錢聲碰撞。
女子來不及收力,便被激蕩的靈力所震開。
方恨之站在她背後,衣袂翻飛,話語不輕不重,“誰許你們在我尋墨峰撒野的。”
所以,這裏竟然是尋墨峰嗎。
“方峰主。”女子咯咯地笑出聲來,“大家都知你什麽都學藝不精,這樣的你,确定能在我手下保下她嗎。”
身後的人喉間溢出一聲輕笑,玄鐵傘飛回她的手中,“不試試怎麽知道。”
“千燈鬼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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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似乎是笑了,她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着方恨之,“千燈鬼吟是暮春渺的招式,憑借你微薄的靈力,支撐得起嗎?”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剎那間,四周所有的靈力都向她的傘尖湧去,純粹的靈力環繞在她的身側,氣勢駭人。
“斬。”最後一字從唇間溢出,聲音輕緩如玉石撞擊,發絲浮動,眼底倒映的,是被猛烈撞擊後發出巨大震響的巨石。
剎那間鳥雀飛起,積雪簌簌落下。
女子眼底的輕慢徹底變了,巨大的靈力直沖她的面門而來,哪怕是她迅速地避開,也難免的受到了靈力的波及。
“巫夏。”方恨之目光依舊盯着女人,“從南邊走,不要回頭,如果被迷了眼,就出不去了。”
“不成,她是主人點名道姓要的人,怎麽可能任由你輕易放走!”她驅動靈力,藤蔓從地底蔓延,不過瞬息,便成了一堵巨大牆壁,阻絕她的去路。
方恨之不語,一道接着一道的靈力從她的傘尖擊出,逼得女子寸步難行。
沈浮玉低聲道了句多謝,尖銳的刀劍立刻割破藤蔓,不承想,那半指粗的藤蔓淅淅瀝瀝滴着綠色汁液,又迅速合攏起來。
“又忘了。”方恨之輕輕嘆氣,手中指印翻飛,化作一只白色的鳥,飛向沈浮玉。
在靠近藤蔓的瞬間,化作巨大的鵬鳥,巨大的靈力相撞,竟然硬生生将藤蔓撞出一個巨大的洞。
沈浮玉不疑有他,立刻踏過藤蔓,身後藤蔓蠕動的聲響與靈力相撞的聲響不絕于耳。
“方峰主,打架可是要認真些啊。”她自高空中落到方恨之的面前,看着她弓着腰,以傘撐地,暗紅色的鮮血順着傘柄的花紋淌下。
她像是高傲的天鵝,目光憐憫又雀躍,“既然如此,我可要去抓人啦。”
“急着走什麽。”方恨之擦去唇邊的鮮血,慢悠悠站起身來,“可終于走了。”
“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還站得起來……”驚恐的聲音不自覺沖出喉嚨,那道魔氣她用的有多重,對修仙者又是多大的傷,她怎麽可能不知道。
她的話語止在唇邊,眼中倒映着的是驟然黑下的天空,烏雲中電閃雷鳴,方恨之笑容燦爛,“五雷轟頂。”
——
幾乎是一逃出去,沈浮玉就伏跪在地,止不住地幹嘔。
靈力過于強盛,對于毫無根基的她,哪怕已經被方恨之用靈力小心地護住了,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波及。
就像是腦海中有着千斤重的東西阻止她思考,幾乎渾身發軟,止不住地想要嘔吐。
不能停下,要趕緊去找人來幫忙。
回頭的那一瞬間,她似乎是聽見了利爪入體的聲響,恐怕方恨之早已兇多吉少。
她強撐心緒,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雙腿如同灌鉛,寸步難行。
原來,修仙界同凡間,當真是兩個世界。
沈浮玉渾渾噩噩地想着,四周似乎傳來了打雷的聲響,迷糊間,她似乎聽到一聲溫和的輕喚,“浮玉。”
是她兄長的聲音,可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能回頭,要一直走,一定要離開這裏。
恍惚間,她似乎跌倒在地,撞上地面的那一瞬間,似乎還有石子,可她竟然什麽都感受不到了。
既然走不動,這般也不錯,反正也站不起來了。
恍惚間,她似乎看見通明的燈火,四周歌舞升起,喧鬧的殿堂,她搖頭試圖驅散這些幻象,卻無濟于事。
“我的預言嗎。”那人撥弄着發間的步搖,金石相撞的聲音哐當作響,“那便是幾年後七曜國易主,小公主逃竄流亡。”
酒盞撞碎,是她兄長憤恨的嘶喊聲,周遭之人慌亂将他攔住,勸慰着他,“帝君,聖女代表天意啊,若是七曜國當真易主,聖女仍是聖女啊。”
這座國家,早就爛透了,爛在它的骨子裏。
“你是故意的?”她聽見自己說。
“對呀。”今日扇秋檀盛裝出席,将頭上的金步搖砸在地上,“我早就說過,我不喜歡繁重的首飾,累人。”
“殿下為何不說話呀,難不成是氣炸了?”她的雙眼如孩童純淨,把玩着沈浮玉發間的流蘇,湊在她的耳邊,一副親昵的模樣。
“我可沒有胡編亂造,殿下,祈福樹缺殿下一個紅牌呢。”
沈浮玉這人從不慣着別人,扇秋檀也是真的瘋得厲害,哪怕臉上挨了一巴掌,她依舊瘋狂地笑着。
“我看你真是瘋了。”沈浮玉不欲與她多說,轉身便要離去。
“小殿下。”身後之人驀地拽過她的衣袍,沈浮玉一個踉跄,險些跌倒在地。
扇秋檀雙手背在身後,像是看着求仙藥的可憐人,“聽聞小殿下在用龜殼算卦,不如來問我,殿下想知道的,我都知曉。”
不出意外的,扇秋檀挨了第二巴掌,沈浮玉面露厭惡地退後幾步,拿出絲巾細細擦拭着自己指尖,便是連縫隙都沒放過。
沈浮玉離去時,還聽見扇秋檀高聲道:“殿下逃亡途中會是何等樣貌,我還真是好奇。”
終于,逃出來了。
身上的不安感逐漸褪去,眼前漸漸地清明起來,似乎是掙脫了某種禁锢一般,沈浮玉終于恢複了些許力氣。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向前走去。
“方峰主在後面。”直到在路口的末尾處看見一人,終于體力不支得兩眼一黑。
昏倒前見自己的掌心掠過衣擺,染上大片血跡時,這才發覺自己的掌心已然血肉模糊。
另一側的後山處,驚雷從天上直直劈下,女子的笑容僵在嘴上,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光顧着躲閃。
可那道雷幾乎敵我不分地炸了半片區域,四處幾乎無處躲藏。
她甚至想過躲在方恨之的身旁,但方恨之這家夥瘋得厲害,她的天雷連自己都劈,別說試圖尋找破綻的魔族了。
閃着紫光的雷電落入她的身體,卻又化作溫和的她的靈力回到方恨之的心髒處。
“你的爪子還挺疼的。”方恨之站起身來,眉目間輕慢居多。
驟然間,一股重力将女子狠狠地撞在樹上,心髒猛地一縮,劇痛感從後背開始蔓延。
劇痛傳來,幾乎斷了她的思緒,鮮血滾落嘴角。
“魔族的人,你是哪一派的,魔尊還是他兩個争來争去的廢物,抑或者,其他領主?”方恨之目光落在她纖細的脖頸上,嘴角含笑。
後者眼珠轉動,張嘴就來,“我是魔尊……咳咳。”
心髒被傘尖貫穿,她睜着一雙眼,甚至都未曾反應過來。
“我讨厭人說謊。”方恨之是這般說的。
凄厲的慘叫聲和濃郁的黑氣乍然間竄起,心髒處的血液與魔力飛散,電光火石間,她蒼白的指尖攥上方恨之的衣擺。
“你不是,方恨之。”鮮血從心口湧出,牙間止不住地打顫,“方恨之不精修為,至今不破金丹……”
四周的風有些涼了,方恨之低下身子,面不改色地将手中的傘刺得更深了一些。
知道魔氣徹底潰散,心髒停止跳動,直直地跌倒在地時,才聽那人話語溫暾,“猜對了,但沒獎勵。”
四周不知何時落起了雪,落在染血的傘尖上,方恨之沒什麽表情的撐起傘,見烏泱泱地來了一片人,她隐入迷霧之中。
死在樹底下的女子驀地身體顫動,幾乎是瞬間,她立起身子,獨獨留下滿地血跡,匆忙地離開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