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隐匿符
隐匿符
夜裏長歌幾人叩響門扉,将厚厚一沓的男版七出以及男版女德等遞給沈浮玉,她看着幾乎有一指厚度的麻紙,險些兩眼一黑。
要說長歌她們來此處也不久,竟然寫過這般多。
“行了,丢在院子裏,明日讓藍勁淮拿走燒了。”沈浮玉扶額,“你們之前寫的時候,藍勁淮沒有制止你們嗎?”
三人齊刷刷搖頭,“副閣主每日都忙着去救人,鮮少來見我們,我們問他要了筆墨,之後就很少見到他了。”
“也是。”沈浮玉唔了一聲,她随意撐在門上,月光落在她的眉宇,“早些睡吧姑娘們,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見她進了屋,落溟刷刷地落在男版的女德旁,他将爪子伸到翅膀下快速的撓頭,而後一把抓起一張七出就走。
他哼着小曲,落在陸拾硯的身旁,倨傲地将麻紙丢在他的前面。
沈浮玉特地喊人抄寫的,肯定是好東西。
麻紙輕飄飄地落下,最後落入青白的指尖中。
上面打頭的第一句,就是夫之七出,無子,善妒。
陸拾硯,“你一天到晚都在看什麽東西。”
落溟激昂開口,“啾啾,啾啾!”
人族特地攥寫成書的肯定是好東西,他特地偷來的,快看啊。
陸拾硯沉默,陸拾硯不想說話。
落溟這貨天生就是個喇叭,絲毫不覺不妥,還在那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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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之七出,無子,善妒。”陸拾硯低垂眉眼,燭火跳躍,落在他的眉眼。
直到他讀完,這才擡起頭看向落溟。
落溟大驚,如臨大敵,“啾啾??”
什麽,家給人足的女性還得學刺繡男紅?
陸拾硯萬萬沒想到,落溟的重點會落在這,後者扇着的翅膀慢下來,啪叽一下滑落,火星擦着他的羽毛,看得陸拾硯頭疼。
“啾啾……”落溟有氣無力道。
琴棋書畫歌舞茶通六藝,這是想逼死哪只鳥啊。
“你想同人族通婚?”陸拾硯終于琢磨出點什麽東西了,他放下手中的符箓,看向落溟。
“啾啾。”
沒啊,只是擔心你被族長塞給她的時候,會過得不好。
她指的自然是巫夏,陸拾硯扶額,“我同她什麽都沒有。”
“啾啾?”落溟眯着眼,滿眼寫着不信。
那你敢說她沒給你洗澡?
看着落溟懷疑的眼神,陸拾硯終于掐了個訣,将落溟的聲音隔絕在外,看着他撞擊屏障的聲響,後者頭也不回地走回了屋內。
世界一片清靜,連空氣都清澈了,就不該讓落溟進來。
——
“今日學什麽,不會還要聽那些我都記爛了的理論知識吧,憑什麽為了她一人放寬我們的進度啊?”
見沈浮玉一進來,方思浩立刻扯着嗓子,佯裝自己在同旁人聊天。
蘇梧桐下意識地避開了一些。
方思浩這人總是愁眉苦臉的,又無腦針對一個盲女,別說是他了,平遷峰好幾位的弟子都不喜歡他。
“怎麽站在這。”陸拾硯穿着件春綠色纏枝花印花布錦袍,腰間系着暗金黃色仙花紋帶,見沈浮玉立在堂中,便随口問道。
是他?
沈浮玉錯愕,卻不顯于面上,只是慢吞吞地轉過頭。
她是真的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裏見到他。
原來他是她的師兄?到也難怪到了宗門後的幾日又見到他了,但那時他怎麽知道她要回定天宗?
“師兄?”蘇梧桐擡起頭來,一臉驚喜地看着陸拾硯,“師兄是何時回來的,師尊怎麽都沒告訴我們?”
“師兄若是再不回來,連位置都要被盲女搶走了。”方思浩冷笑道。
方思浩這話屬實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沈浮玉道:“若是方師兄覺得不滿,大可将位置讓給我坐。”
方思浩被嗆聲,他自然是不樂意将位置讓給沈浮玉,這樣比殺了他還難受。
見陸拾硯目光落在沈浮玉身上,雷師兄開口:“一個座位的事情罷了,大不了讓師妹同我坐一塊。”
“坐便坐,吵吵鬧鬧的像什麽樣子。”陸拾硯收回視線,一跨步便走上了高臺。
“今日修習隐匿符,藏匿活人氣息。”
陸拾硯一開口,方思浩就道:“不成啊師兄,你若是教他們畫符,那巫夏怎麽辦,她又看不見。”
她看不看得見,他還不知道嗎。
陸拾硯沒什麽表情,只是盯着他。
好煩,本來宣柏今日莫名其妙跑出去要他代課就夠煩了,這人怎麽這般聒噪。
再低下頭一看,就看見已經醉死在溫柔鄉裏一直求摸摸求抱抱且滿地打滾的落溟。
更煩了。
方思浩完全不知陸拾硯的怨氣,還在那叭叭,“萬一人家侍從覺得委屈了,回頭抹黑宗門怎麽辦?”
阮成蔭被拉入戰場,一臉警覺,“你這人胡說八道些什麽呢,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要吵出去吵,方思浩,明日你掃平遷峰。”陸拾硯說完,又開始講解自己的符箓。
阮成蔭噗呲一聲就笑了,見方思浩的臉都氣綠了,他的笑容愈發放肆。
方思浩惡狠狠地瞪着他,後者還做了個鬼臉。
見沈浮玉目光落在高臺處,他心中憤恨更甚,“裝什麽呢,看得見嗎她。”
沈浮玉卻無暇管他,這是第一次關于符箓的教習,她聽得格外認真。
落溟似乎有所感應,小胖鳥翻了個身,在沈浮玉的手底下攤開的更多了。
陸拾硯:……
自從落溟被沈浮玉溫柔撫摸後,仗着沈浮玉不知道他的身份,等他搖身一變,還是自己的好人設。
對,就是這樣。
陸拾硯低下頭,将白酒倒入朱砂中,将其倒出又反複研磨,終于成了泥狀的朱砂。
光影暈開,樹枝斑駁的光影落在他節骨分明的手上,朱砂沾染黃紙,他的下筆很快,不多時,一張完整的符箓就落在了身上。
“隐匿符多為隐蔽生人氣息,可逃避魔族追捕,約半個時辰的效用,若求長久,還需以精氣為引。”
“是這樣畫嗎?”阮成蔭擡起頭,他的袖子上沾滿了朱砂,獻寶似的将手中的符箓舉起,希冀地看着陸拾硯。
方思浩撲哧一聲就笑了,“你這是在畫什麽,金雞獨立嗎?”
陸拾硯心如死灰合上眼,“當然,形錯無用。”
“那要如何畫?”阮成蔭興致勃勃地,陸拾硯索性走到了他的身側,指導阮成蔭。
“将筆提起來些,控住粗細,筆畫不能穿過符紙。”陸拾硯還在耐着性子指導,就見他提筆畫了個大鵬展翅。
阮成蔭喜滋滋地擡起來,“哪不對了,你看我這大鵬,畫的多精神啊。”
長雪對這個也有些興趣,她為沈浮玉磨好朱砂,遞到了沈浮玉的手中。
為了避免露餡,長雪還在形容符箓的形狀,“上面的像個麻辣兔頭,不是,像一枝梅花。”
見陸拾硯眉眼低沉,另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自己的畫筆,似乎有騰騰的殺氣升起。
雷師兄生怕自家師兄動手,連忙奪過他手中的符箓,“交符箓呢,你瞎鬧什麽,還要不要學了?師兄,他這邊就交給我吧。”
“學啊,當然學啊。”阮成蔭立刻把陸拾硯抛之腦後,親親熱熱的和雷師兄一起讨論符箓。
好在除了阮成蔭這貨在搗亂以外,其他人的符箓都是大差不差的,這才讓陸拾硯的臉色好了不少。
畢竟隐匿符最多也只能算得上基礎,也是在不能畫出趕走妖邪時的下下策,時間雖短,但好在會此符之人衆多,倒也不至于到一符難求的地步。
沈浮玉在一旁笑得不行,她見氣得不輕的陸拾硯像游魂一般走動,立刻坐直了身子。
游魂走到她身後,停了腳步。
沈浮玉斂起嘴角的笑意,拿起筆,長雪也在她的身側同她形容樣子。
加的白酒很多,朱砂格外順滑,落下筆尖幾乎一氣呵成,形狀也想象了個五六分。
有些東西看着簡單,自己畫起來畢竟還不是一回事。
蘇梧桐拿過符箓時,瞧見沈浮玉的符箓時,忍不住道:“厲害啊師妹,這可比我入門時的鬼畫符強多了。”
他這一句話立刻吸引了不少人,雷師兄竄得最快,“你現在不也是鬼畫符嗎,這形狀,若你不是個……害,也是厲害的。”
“厲害有什麽,學到那些難的東西,她家婢女還能給她形容嗎?”方思浩習慣性地譏諷,就看見陸拾硯不輕不重地看了他一眼。
下意識地,他躲開了陸拾硯的視線。
“謬贊謬贊。”沈浮玉捏着自己耳邊的流蘇,心虛不止,“各位都散了吧,我還想再練練。”
沈浮玉拿了張新黃紙的功夫,朱砂驀地浸染開整張符箓,像是從血水裏浸泡過一般。
耳旁似乎是有人輕緩地嘆氣聲,四周的景色遽然褪去色彩,冰冷的手臂扶上她的脖頸,語調哀怨,“為什麽,不救我呢。”
她手腕上大片花朵開得鮮豔,沈浮玉轉過頭來,在看見面前之人的臉時,立刻“嘔”了一聲。
女人:???
“我長得很惡心嗎你嘔什麽嘔信不信我今天就是了你把你的頭挂在樹上。”
沈浮玉被她一連串的話語頓了頓,看着面前女子扭曲的面容,無辜開口:“你是何人,這是在哪,師兄呢?”
好看是好看,如果不頂着扇秋檀的臉就更好了。
那個人就沒好好說過話,更別提那般凄婉地問她為何不救她了,扇秋檀只會計劃抹人脖子。
女人攀上她的胸膛,她的那雙含情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浮玉,“殿下,你不認識我了嗎,你的眼睛怎麽看不見了。”
更恐怖了,像扇秋檀表面和她虛以為蛇,回去後就能砸了整個聖女殿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