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吾家有女1
吾家有女1
陸拾硯眼神驀地一亮,蹦跶了幾下,跳下桌子化為人形,靈力環繞他的身軀,他眸光微動。
“落溟,你可算是來了。”
他還不及同友人敘舊,就聽落溟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堆話,“那我能不來嗎,聽說有人被迫當了一個月的鳥,昨日還被火焰吓暈,還是被人家小姑娘提出來的~哎呀,是誰呀,誰那麽可憐。”
“是原來是你呀,小少主。”落溟捧腹大笑,他那張可惡的嘴還在那逼逼賴賴,“哎呀,其實我也很羨慕少主能過上這樣五谷不分四體不勤的圈養生活,可惜有人怕是看不上我呢,少主好福氣。”
落溟絲毫不顧陸拾硯黑下來的臉色,依舊在那歡快地說個不停,羽翼都快樂的搖晃起來,“哦要是被族長知道,族長肯定會很欣慰,長期飯票耶。”
落溟的話語終于止住了,因為陸拾硯的手正死死地放在他的翅根處,他聲音低了幾分,“少主,請說。”
“你長了耳朵啊。”陸拾硯嗤笑一聲,“我讓你找的那種樣貌的鳥,你尋到了嗎?”
“那怎麽可能尋到啊,須浮鷗多大你不清楚嗎,你自己化成麻雀大小還讓人找,這不是為難人嗎。”
“這樣啊。”陸拾硯低着頭,口吻淡漠,“我要你何用?”
落溟脊背一僵,他獻寶似的從身後掏出一只小鳥來,“雖然我沒找到,但我和這位喜鵲兄弟商量了一下,它願意假扮。”
那喜鵲的身上的毛不知從哪撥過來的,整個人都像是炸毛了一樣,但确實同他僞裝時的無二。
陸拾硯停下動作,看向喜鵲。
“喳喳喳,喳喳。”
落溟,“它說他知道你的事情了,它願意獻身讓少主脫離苦海。”
“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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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溟,“一句馬屁,這個我不愛翻。”
陸拾硯沉默看着他手中一臉雀躍的喜鵲,沉默了一瞬,伸手扯了一下它翅膀上的灰毛。
那根羽毛輕飄飄地插在上面,毫不費力地就可以取下。
陸拾硯摁住自己抽痛的眉心,“你抖一抖。”
“嘎?”落溟不明所以,試探性地晃了晃喜鵲,剎那間羽粉和羽毛窸窸窣窣地落了一地,遠遠望去,像是飄起的雪。
落溟:……
這就沒什麽好說的了,他将手中的喜鵲放走,苦着一張臉,“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如我讓一只鳥染了羽毛給你送過去頂着?”
“不成,她所泡的泉水可以褪去色彩。”
“哦哦,什麽?”落溟一臉蒙逼地看着陸拾硯,“她給你洗澡了??”
陸拾硯強裝鎮定,“她又不知道不是情有可原嗎。”
落溟:“嚯,你不幹淨了,回頭就讓族長把你打包送過來……啾啾啾?”
不是,他怎麽在啾啾叫啊。
落溟不可置信地低下頭,最後看見的是自己圓滾滾的肚皮,他一下就炸毛了,“啾啾!!”
他崩潰得四處亂飛,一邊飛一邊鳥語花香地罵他,見陸拾硯沒有反應,又在那控訴他。
“好了,現在可以過五谷不分四體不勤生活的人是你了。”
陸拾現在他身上下了好幾道符箓,落溟的尖叫聲都要突破雲霄了,陸拾硯還是不慌不忙地揮了揮手,立刻離開了此處。
“怎麽了,為何這般激動?”沈浮玉半夢半醒間聽見宛若殺豬叫的聲響,裹着外袍看着小小的一只,卻發出了巨大聲響的灰鳥。
落溟險些落淚,他想說陸拾硯跑了,張嘴卻變成了更為激烈的,“啾啾啾!”
他喊得撕心裂肺,幾欲泣血,沈浮玉怕他把自己的嗓子給咳壞,連忙給它順氣。
落溟呆呆地看着沈浮玉,最後啪叽一下地落在地上。
他不幹淨了,他要被族長打包送人了。
小鳥失去夢想,安詳地躺在地上,還順手将布料拉在自己的身上,把自己卷成一團。
好安靜呢,世界什麽時候毀滅。
沈浮玉:……
她一臉蒙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小鳥,又不敢刺激它,幹脆給它裹得更嚴實了一些。
雖不知為何它會這般發瘋,但至少不能讓它給凍死了。
——
今日難得沒有教習課程,沈浮玉同長雪賈富商三人去了山腳處,林麟聽說她要下來,說什麽也要來。
那家情報閣緊緊關着門,上面寫着随心營業四個大字。
沈浮玉眼角抽搐,感情不只是黑店,還是個看心情坑人的黑店。
她按照地契的位置找到居所,藍勁淮知曉她今日要來,早早就讓花伶侯在此處。
“我這般寫,是對的嗎?”還未進門,就見幾位身若扶柳面黃肌瘦的女子,她們湊在一塊,似乎在讨論什麽。
“同你那時真像呀。”沈浮玉忍不住道。
長雪面不改色,“殿下記錯了,是同長風花月三人像。”
沈浮玉捏着耳邊的流蘇,眉眼帶着暖意,“是啊,那個時候你們也是這樣瘦瘦小小的,不過幾年,就能獨當一面,還能将情報閣管理的井井有條。”
林麟略過幾人,“不是,不是說來看殿下新建的情報閣嗎,這一屋子老弱病殘是怎麽回事?”
門內綁着繃帶的少年聞言,立刻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林麟這話倒沒錯,一眼望去,身上長着可怖胎記的,綁着繃帶還算好,還有些索性斷了條手臂的。
沈浮玉讓藍勁淮将賬本以及裝着靈石的儲物戒遞給賈富商,“日後情報閣的開銷,都從你的手上走。”
賈富商呆呆地接了過來,這些日子他一直都渾渾噩噩的,接觸到賬本的那一瞬,好像又活了過來。
“多謝殿下。”
“讓我來看看大家都在學什麽。”沈浮玉哼着小曲,心情很好地走了進去。
此刻她還在自己的腦海中,構造美麗且強大的情報閣,就像當年那樣,救助無助之人培養他們,最後讓他們成為堅不可摧的情報閣。
藍勁淮道:“這些人除去一些被父母賣去的,還有一些是被差點要嫁給富商當妾以及從鬥獸場救下來的。”
那些少年見到她進來,整雙眸子裏都是警惕。
這倒不是什麽大事,和手下的磨合期罷了。
沈浮玉走到問這般寫可對的少女身後,幾人立刻瑟縮地抱在了一起。
不是,她有這般吓人嗎?
她往下随意一看,看見的是那句“婦之七出,無子,善妒”,那一瞬間,火氣冒上頭頂。
她一腳踢開那破卷軸,面色陰沉如水,氣得肝疼,“你們這是在學什麽?”
哪怕沈浮玉有意讓自己不那般吓人,愣是從嘴角擠出一抹笑,她們幾人還是被吓得不輕。
有一人甚至跪在地上,聲線顫抖,“若是七出不成,我們還能學女德女戒……”
“學個屁!”
見她顯然更氣了,少女匍匐在地,止不住地發抖,“我會努力的,女紅我也能學,求您,不要把我丢到花樓裏。”
長雪怕沈浮玉氣出個三長兩短,連忙給她順氣,“殿下息怒。”
沈浮玉痛苦地阖上眼,她聲線漂浮,顯然是被氣得不輕,“你們把這裏當哪了,把我當什麽了,老鸨?”
“不是嗎……”少女眨巴眨巴眼,顯然也愣了。
“藍勁淮。”沈浮玉啪叽一下滑落在座椅裏,她頭疼得要命,“之前你沒和她們說,這裏是做什麽的嗎?”
藍勁淮:“說了啊。”
“你怎麽說的?”
“我說這裏平時什麽都不用幹,有事去讨好人就行。”
……難怪。
“你先站起來。”沈浮玉整個人都陷入了無欲無求的狀态,她指了指她們三人,“你們現在,把之前抄過的女德什麽亂七八糟的,女改成男,婦改成夫。”
“可,可這前所未聞。”她們瞪大雙眼,顯然是不可置信。
“之前寫過多少遍抄多少遍,以後不要再讓我看見這種晦氣的東西了。”
“花伶,你負責問男孩那般的過往與擅長,除了抄書的那些,你們幾個同我來。”沈浮玉站起身,不再糾結此事。
“那,那你不會把我嫁給老頭嗎?”沈浮玉略過她時,少女驀地抓住了她的衣擺。
見她眼角還有淚痕未幹,沈浮玉嘆息,用指腹擦去她的淚水,“日後,你們只需聽從內心,一輩子不嫁人也行,情報閣俸祿會管你到老。”
她怔怔地仰着頭,恍惚間發覺,自己好像在不經意間,抓住了光。
“那我們也不用去鬥獸場了嗎?”在一旁的少年猶豫開口,“那些妖獸咬人其實還挺疼的。”
“不必去了。”
這句簡單的話語卻讓幾位少年落了淚,他們似乎很激動,“那,能不能每日給我吃飽飯,我吃得并不多。”
“可以,想吃什麽和藍勁淮說,還有什麽想要的嗎?”
一石激起千層浪,簡簡單單的幾句交談,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我想穿件幹淨的衣服,半月……不,一月一換,給我兩套就行。”
“可以,回頭找賈富商取錢,買十套。”
“我想吃可以加榨菜的饅頭,一餐給我一個就好了。”
“可以,饅頭與飯菜,都吃。”
“你們呢,你們想要什麽?”見一群少年立刻就激動得滿臉通紅,她看向一側帶着羨慕的少女們,溫和開口。
“我們嗎?”
似乎是第一次,有人會在詢問完別人後,來問她們想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