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喪失鳥權
喪失鳥權
電光火石之間,沈浮玉遽然将黑夜中還睜着一雙眼的灰鳥推了出去,它整只鳥都一激靈,“啾?”
灰鳥和方恨之來了個深情對視,那只鳥向後退了一步,開始裝傻,“……啾啾。”
方恨之:……
方恨之撿卷軸的手也頓住了,她滿臉複雜看着在那啾來啾去的灰鳥,頭一次恨自己生了一雙眼睛。
沈浮玉松了口氣,頭一次慶幸自己撿了個小家夥。
小家夥卻不慶幸,早知他就不該貪那段路,在得知沈浮玉也是要去定天宗時,他應該頭也不回跑。
方恨之看見後,手上的動作都輕了幾分,在不觸動布滿花紋的布時,兩人一獸都無聲地松了口氣,
“小鳥是吧。”方恨之提起灰鳥,揚起一抹燦爛的微笑,“正好我這幾日居所裏進了只蠱蟲,每日都吵得我睡不着覺,你幫我捉了再走吧。”
蠱蟲,也就是醫藥谷那位蠱主最愛的東西,他前幾月不小心讓一只蟲進了自己體內,那只蠱蟲也不知是報複還是什麽的,一連好幾日都讓他無法入眠。
蠱主被自家蠱蟲反将一軍,那些本該待在壇壇罐罐裏的蠱蟲四處亂跑,尋墨峰地勢遠,卻還是不免地跑進來了兩三只。
而留下來的那一只,是最為雞賊的。
基本上人一睡下它就睡,這些日子也不知道鑽到了何處去,方恨之對它也是積怨已久。
灰鳥抗拒搖頭,方恨之話語溫和,“等你抓完,我就把你送回沈師侄身側,你是她的靈寵吧。”
不,不是,我不認識她。
陸拾硯拼命搖頭,卻逃不過鐵了心要裝聾作啞的方恨之。
Advertisement
沈浮玉松了口氣,吓了她一跳,她還當方恨之是發現她在這了,原來是蠱蟲。
也是,就那些什麽天氣好不好,你好不好什麽的一些人,怎麽會讓她知道自己在這。
“那就這般說定了哦,小鳥。”
方恨之說的處理公務似乎不是假的,她看了一夜的竹簡,沈浮玉死活都想不出來那些廢話到底有什麽好看的。
灰鳥渾渾噩噩地在書架上飛來飛去,想不通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恣睢一族與鳳凰同脈而生,它自幼就是所吃的便是晨露,有時也會在夜晚享受一下日光的照拂。
對于那些圓滾滾,看着就會爆漿的蟲子,它素來是選擇不招惹的。
而有朝一日,一想到要把那些白白嫩嫩的蟲子叼在口中,它就渾身發癢不舒服。
修仙者大多辟谷,除了一些修為不精之人,指尋墨峰與平遷峰兩大峰的弟子們。
方恨之是個什麽都學地例外,她的修為似乎不錯,能到辟谷的程度,但沈浮玉不行,她捂着抽痛的肚子,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該和師雪松學點東西了。
直到沈浮玉的肚子叫到第三聲時,灰鳥不負衆望地叼出了一只活蹦亂跳的蟲子。
它飛到方恨之面前,張開嘴,啪叽一下就落在了她的案牍上。
方恨之大為感動,下一秒就用靈力把那只可憐的蠱蟲捏了個粉碎。
見方恨之終于走了,沈浮玉這才從桌子下爬出來,她一把把喪失生氣的灰鳥抱在懷中,松了口氣,“還好你在。”
灰鳥:……
長雪在樹上等了她一夜,見她下來,立刻翻身下來,“我在尋墨峰的後廚處拿了些吃食。”
沈浮玉大為感動,長雪問:“殿下,你有查到什麽嗎?”
沈浮玉一邊吃一邊搖頭,聲音含糊不清,“沒,那裏寫的幾乎都是什麽吃了嗎、睡了嗎之類,毫無營養枯燥乏味無用的話題。”
她一張嘴說了一連串的話語,可見沈浮玉對于尋墨峰的怨氣有多大。
回去時正好遇見到處找她的師姐,她見長雪扶着沈浮玉,立刻就過來了,“你們跑哪去了,當真是叫我一陣好找。”
說完她又松了一口氣,“還好你們沒事,起初我是覺得你們不會跑去看什麽月亮了,後來又……”
她似乎也意識到這樣不對,索性閉了嘴,“總之,沒事就好。”
“讓師姐擔心了。”
沈浮玉道歉很快,一副愧疚的模樣立刻讓她的火氣消了大半,“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只是擔心你,唔,不過你長得同你進峰時似乎大變了樣子,若不是長雪在你身側,我還真認不出你,”
沈浮玉現在裝瞎裝得早已爐火純青了,她目光虛浮視線虛虛地落在一處,就是不落在人的身上,“是嗎?”
說起這個,也不知那人在自己的臉上畫了什麽,到了今日,她的臉依舊沒有變回去。
他手上拿的是畫筆,難不成他是平遷峰的弟子?可她似乎并未在其中遇見過他。
“師姐可知,宗門腳下的情報閣?”沈浮玉驀地開口。
那家情報閣是恩師所開,也許師姐知道些什麽。
“你是說那家黑店?”
好,好精辟的形容詞。
見沈浮玉點頭,她道:“那家情報閣消息靈通,就是價格不太厚道,不過據說,她們最近在找她們閣主的弟子,希望能讓她的弟子來管理情報閣。”
沈浮玉的眼神驀地一亮,而後又想起自己被拉入黑名單之事,耳旁的流蘇也耷拉下來。
“對了,你師尊讓你這幾日都去平遷峰尋他,他說要教你一些東西。”師姐道。
沈浮玉眼神一亮。
當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昨日想起這事時她還有些遺憾,畢竟她現在是個瞎子,她還當師雪松不會帶她入門來着。
剛入了平遷峰的學堂,雖說兩峰的确是離得近,但每天跑上跑下的,總歸還是有些費時。
出乎意料的是,坐在高臺上的并不是師雪松,而是宣柏。
他昨日似乎沒睡好,整個人看起來都怏怏的。
不知出于什麽心态,林麟幾人都被他拉來上課了,除了花伶和藍勁淮跑得早,另外三人都遭殃了。
賈富商依舊在那惶恐地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麽,林麟的黑眼圈快要掉到地上,整個人都躺得四仰八平的。
獨獨只有阮成蔭最為積極,敵方的親自教學,他分外珍惜,便是連宣柏的哈欠聲都要當做玉石藏在地下室裏。
見沈浮玉被長雪挽着走過來,她身側的人還在溫聲提醒她有臺階,幾人頓時就蒙了。
“這位弟子,你走錯地方了吧,這裏是平遷峰的地方,畫符箓的。”其中一位弟子好心開口提醒道。
“并未,多謝師兄關心。”沈浮玉搖頭。
"哈欠——師侄早啊。”宣柏艱難地擡起頭,同沈浮玉打招呼。
它身上的小蛇也立起來,絲絲開口:“美人早上好啊,今日怎麽沒化漂亮的妝容。”
方才還只是奇怪,宣柏一開口确認,那些弟子頓時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他就是師尊新收的弟子?她的眼睛……”
“她看不見如何學符箓,再說了,那些符箓她沒辦法學吧。”
“就她昨日燒了弟子居?難不成是火靈根,有那般好的靈根,為何要修習符箓?”
在幾人都話語中,方思浩冷笑一聲,話語最為出奇,“不會真的有人畫符箓要婢女扶着畫吧。”
“吵什麽吵,顯得你們了?”宣柏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指着離他最近空位開口:“你就先坐在這吧。”
“不成,她什麽資格坐在陸師兄的位置上,她算什麽,光是同她呼吸我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方思浩道。
那桌面整潔,符紙被壓在石子下,朱砂與畫筆都有自己的獨立區域,桌子的主人似乎對什麽都井井有條。
相比于其他在上面放上了畫本,在桌案上亂塗亂畫的,他這張桌子,壓根看不到同符箓無關的東西。
灰鳥從她袖中擡起頭,又很快縮了回去。
什麽陸拾硯,不認識。
“低人一等?你不過是比我多了雙健全的雙眼,此事你該感謝的是你父母,而不是拿着大家都有的東西在此炫耀。”
沈浮玉轉過頭,她的眸子依舊沒有光彩,語調嘲弄,“除卻此事,我對招魂術精通,也不知師兄驅邪的符箓,能躲過我招來的鬼神嗎。”
方思浩顯然也聽過她的傳聞,據說是什麽專門和鬼神打交道的家族,面色露了懼意,但還是強撐着的自己的臉面,“什麽小世家的家子氣,遇上點事便急着辯解。”
“哦喲喲,有人急了,不會吧不會吧。”阮成蔭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開口。
“你!”方思浩回頭瞪向他,後者白眼翻得更厲害了。
“行了,方師兄,人家本來就夠慘了,你還往人家痛處戳,坐陸師兄這是吧,我在上面加個墊子,來來,看得見嗎,我來扶你?”
“不必,多謝師兄。”
長雪将沈浮玉扶着坐下,鬧了這麽一出,宣柏顯然也不困了,他撐着頭,開始講起了符箓。
長雪湊在她耳邊,低聲開口:“殿下,需要我……”
她做了個拉弓的動作,面容不善。
沈浮玉搖頭,“不必,嘲諷幾句罷了,現在心情好無所謂,以後可不一定了。”
見主仆二人竊竊私語起來,方思浩被氣紅了眼。
不用想也知道,說的那些話肯定就是诋毀他,他道:“師兄的位置她怎麽也配坐,師兄是天生的符箓天才,被那種人坐了位置……”
他身側的師弟顯然嫌他吵,只得耐着性子開口:“師兄,坐了位置罷了,又不是陸師兄被娶了,怎麽跟他被玷污了一樣。”
“關你屁事啊。”方思浩下意識回嘴,他陰恻恻地看着沈浮玉,“師尊連拜師宴都不給她辦,肯定是對她不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