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恩師暮春渺
恩師暮春渺
"師雪松那性子,你說有沒有可能?"宣柏望眼欲穿地看着他。
宋随陽默然。
起初師雪松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他還以為他在開玩笑,如果這真的是他新收的弟子,他那種人……
宋随陽翻身,“知道了,有事明天再說。”
“不行啊,他都不讓我去見師侄,還讓我發誓,結果我倒好,不僅見了還讓她成了這樣,你說他會怎麽想?”宣柏神色隐隐有些崩潰。
“哦,這樣啊。”他拉長語調,口吻淡漠:“你活該。”
宣柏:……!!
一側的陸拾硯将手扣在她的腕間,細細感受着她的狀态。
沈浮玉只覺自己身處一片火海裏,四周滾燙,煙霧升起叫她看不見前路,只見口幹舌燥得厲害。
她像是行走于沙漠中,滾燙的砂石似乎要灼傷她,四周灰敗的一片,泛着黃的牆皮如樹皮斑駁脫落。
四周空無一人,她走向前,不知終點是何處。
枯樹發芽開花,牆皮反方向往裏生長,那些歲月的痕跡漸漸落了,不知從何處竄出一人,再轉過頭來,是還在七曜國的時候。
圍繞在身體上的灼燒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溫和的冷意,她身前的女子約莫高了她半個頭,女子将手中的紅木牌挂在樹上,笑眯眯的。
她身上挂着些許配飾,面如白雪,像雪山頂傲骨的梅花,“小公主不放一個嗎?”
被稱為聖女之人身着華服,披帛無風自動,兩側寫着隐晦難懂的符文,似乎是什麽,所謂上天的旨意。
Advertisement
據說在發生重大事情時,那些字會改變,有人一見,至今将其奉若神明。
沈浮玉不信這些,她對聖女也不大喜歡。
聖女這人總是笑吟吟的,目光算不上溫和,也不說上陰鸷,若是一定要說,大抵是藏着殺意又脫離于世外的上位者。
“知曉未來之人,也信這些嗎。”她聽見自己這般說。
這是聖女居所庭院外的祈福樹,樹上滿滿當當的全是紅色木牌,庭院前門庭若市,人流穿梭,似乎不少人手中拿着木牌。
七曜國聖女自開國以來,每位都會留下預言,而那些預言都會一一靈驗。
這也是為何,扇家長久以來依舊經久不衰。
聖女依舊是笑眯眯的,“說笑了,我沒那麽大的能耐,自然也有自己的一點私心。”
“聖女,今日是你二十歲生辰吧,今晚,你想好留下什麽預言了嗎?”沈浮玉道:“上一任聖女所留是瘟疫,上上任是七曜國跻身三大國,你可不要叫我無趣。”
女子笑眯眯的,她不自覺舔了舔嘴角,琥珀色的瞳孔泛着寒光,“殿下放心。”
她目光定定,像是毒蛇盯住獵物般黏在身上,甩不掉也讓人不爽。
沈浮玉還想說些什麽,卻驀地聽見有人在她的耳旁喊她,沈浮玉眼神動了動,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來。
她起了一身的虛汗,心髒處仍是有着沉悶的痛感,她望向四周,最後看向長雪,“這是何處?”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宣柏将她拉上牆,見那人建了足足三個,宣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砸了兩座高牆。
而在觸碰到那所謂的靈泉瞬間,她的胸口處的東西像是瘋了一樣想要逃竄,有東西在其中燒起來了。
師尊同她說過,她若是不會踏上仙門,玄陽火于她有害無利,索性封了她的玄陽火。
難不成,那個是玄陽火?
“這是醫藥谷,在裏面的人,我聽宣柏喊他宋随陽。”長雪道。
屋外似乎有人在踱步,過了一會,外面的人還是選擇推門進來。
長雪将沈浮玉的臉擦拭幹淨,此刻她的唇色恢複了點血色,流蘇搭在耳邊,整個人看着還有些虛弱。
“你還好嗎?”他問道。
“多謝關心,只是宣柏在何處?”
聽沈浮玉剛醒開口便是宣柏,陸拾硯抿唇,“還活着。”
外面的人似乎在走進,一道陌生的男聲從模糊到清晰,“沒什麽大事,只是體內的靈物沖上了封印,流明峰峰主善此道,但她體內似乎……”
長雪緊張地看着她,她臉上的那些妝容混着胭脂落在眼底讓她不舒服,早就被擦了個幹淨。
沈浮玉驀地繃緊身子,她問:“這位師兄,你可有胭脂……畫筆也成”
陸拾硯納悶:“你要胭脂作甚?”
沈浮玉來不及作答,她胡亂地摸索着什麽,直到摸到枕頭,準備捏個幻象的小人出來。
陸拾硯此刻也感到了不對,沈浮玉似乎,很怕宣柏看見她的臉。
他心中劃過一絲異樣,起初他是覺,這是巫家送上拜師修仙的小姐,但巫夏的心思似乎并未落到修習繪制符箓上。
步伐逼近時,沈浮玉的幻術差點就成之時,陸拾硯動了,他拿出畫筆,撕下床腳貼在沈浮玉的臉上,以朱砂作畫。
“啊,她醒了,損壞的賬單隔日等我清算好,就會送到平遷峰,沒什麽事我就去睡覺了。”宋随陽滿面頹廢地推開門,見沈浮玉坐起,還沒說完的話便收了回去。
畫筆落下,朱砂隐入其中,布條緩緩落下,眉目有些癢,自己的臉似乎在移動。
在長雪的瞳孔中,她看見自己變換的容貌變換,卻是全然陌生的一張臉。
他脖子處的小蛇哭喊得最歡:“美人你的花紋呢,這才多久不見啊,怎麽醜成這樣了。”
陸拾硯錯開身子,宣柏刷的一些就竄到她的面前,關切開口:“師侄你終于醒了,頭還疼嗎,感覺如何?”
見宋随陽要走,陸拾硯上前攔住他的去路,低聲道:“她眼睛有些問題,不如再看看。”
宋随陽擺擺手,打了個哈欠,“她沒事,再不睡,老天爺今晚掀你頭蓋骨。”
陸拾硯沒聽過這種言論,他一時間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無事了,多謝師叔關切。”沈浮玉道。
陸拾硯本想進去瞧瞧,看他們一副和樂融融的模樣,倒更像是同門長大的,自己在這,反倒是有些多餘了。
陸拾硯抿唇,轉身隐入了黑夜中。
“我就說嘛,靈泉包治百病,雖然中途出了點差錯,但,這都不是什麽事。”
小蛇吱哇亂叫:“別泡了,我那麽大一個美人都給泡沒了!!”
好吵。
兩個人的二人奏,就更吵了。
宣柏激昂繼續道:“若不是你體內有東西和靈泉相撞,我還真想再帶你繼續下去,保不齊你的眼睛也治好了。”
沈浮玉的心思卻落不到他的話上,她不自覺地摸上自己臉頰,筆尖掠過臉頰的觸感似乎還在。
陸拾硯眉眼低垂,認真做符箓時的樣子,竟然有些吸引人。
不過他為何會知道,難道他猜到了些什麽?
“師侄,你在聽我說話嗎?”宣柏問道。
“師叔,你在靈泉中看見我丢失的鳥嗎,我怕它尋不到歸所。”沈浮玉在空中虛晃一陣,最後抓到了宣柏的胳膊上。
“啊,這個,那個……”宣柏沒了聲音,他根本就沒來得及觀察。
見沈浮玉立刻翻床準備下去,長雪立刻扶住她,“不知師叔可否再帶我去靈泉一看?”
“師侄今日不宜再出門了,好生修養一番吧,明日我便要那些弟子去尋。”
尋?不成,宣柏那家夥不靠譜,怎麽可能會以正常手段去尋。
“……啾。”
他只是為了防止事情鬧大,一定是的。
“诶,這裏有只鳥,師侄,是它嗎?”宣柏指着門口滿臉嚴肅的灰鳥,道。
他身上都小蛇立刻探出頭,“哦,好美,難怪美人喜歡。”
宣柏不想理自家靈寵古怪的審美,索性閉麥。
長雪偏頭,立刻将那只自己回來的灰鳥放在了沈浮玉手中,沈浮玉裝模作樣地摸了它一陣後點頭:“是它。”
宣柏也松了口氣,“那就好。”
只是,這只鳥怎麽長得這麽像須浮鷗?上次陸師侄說自己裝的是什麽鳥來着,麻雀?
沈浮玉撸了一把小鳥的頭,笑道:“原來你還會啾啾地叫呢,再叫一聲。”
灰鳥:……
見宣柏眼神打量,灰鳥忍辱負重:“……啾。”
如果不是怕他到處宣傳找人,它一定跑得遠遠的。
“叫得怪難聽的,跟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樣,嘿,這眼神怎麽跟要殺了我似的。”
猜對了,但沒獎勵。
看着灰鳥淩厲逼人的殺意,宣柏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未曾睡好。
一陣安撫後,沈浮玉率先開口:“師叔,我想知道定天宗的事。”
不能再處于被動局面了,她道:“師叔可以同我說說定天宗嗎。”
宣柏似乎是頓住了,他目光變換,後又恢複平靜,“當然可以。”
小蛇在那蹦迪最歡,差點摔下宣柏的衣領,“哦哦美人,你要提前了解然後一統……唔唔!!”
垃圾主人,除了捂嘴什麽都不會!
“定天宗共有六峰,分別是尋墨峰、平遷峰、刀藏峰、醫藥谷、流明峰與問心峰……”
尋墨峰善情報,平遷以筆墨入畫,刀藏峰鍛造神器,醫藥谷活死人肉白骨,流明峰善下咒。
至于餘下一峰嘛,也就問心峰,多以無情道為主,現任峰主也就是代理宗主,據說她成道時,效仿上任宗主,将夫君捅了個對穿。
而後,無情道大成。
定天宗宗主下落不明,将代理宗主位置丢給唯一親徒後,只身入魔域便再無消息。
“師叔說,那位親徒名什麽?”沈浮玉驀地打斷他。
“暮春渺。”宣柏道。
“雙日暮,單日春,飄渺之渺。”
長雪候在一側,聽見這個名字時,下意識瞪大眼。
宣柏沒注意到長雪的神情,他看着沈浮玉,似乎是有些疑惑:“是,師侄聽過她?”
灰鳥也擡起頭,它輕輕蹭了下沈浮玉僵硬的指尖,似乎在安撫。
她平緩心情,輕揚唇角,“是,巫家早年前被魔族侵擾,是暮仙師出手所救。”
她恩師的确做過這件事,不算說謊。
巫家與其他家族不同,它獨立于世家之外,不隸屬于任何國家,又可與鬼神溝通,宣柏難以從巫家懷疑到她的身上。
“哦,這樣啊。”宣柏若有所思點頭,“她是何日出現到巫家的?”
“十七年前。”她道。
暮春渺在七曜國所待并不長久,她也是八歲時拜暮春渺為師,那時的暮春渺,是為了封印她的玄陽火所來。
沈浮玉那時年歲不大,總會控制不住體內的玄陽火,受到驚吓時總會冒出火焰。
那時她見過暮春渺,她身披青色羽衣,背上背着一把玄鐵傘,耳邊落着青色的羽毛,一雙眼一紅一白。
她光是站在那,就無人敢靠近。
桃花撲簌簌落下,落在她的指尖,輕擡眉眼,眸光流轉。
驚為天人。
據兄長所說,暮春渺本是準備幹完就走,卻被她黏上。
暮春渺本是不樂意她靠近,為此,還特地叫宮女在門闩上鎖。
沒想到的是,沈浮玉根本沒走正門,她是從牆上搭了梯子翻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