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露折殘柳
第28章 露折殘柳
前幾天, 這些修士們撕破臉跟合虛鬧了一場,以後可能都要被合虛給記恨上了,可以說付出了很大代價。
而得到的收獲, 就是見到了解君心詭異莫測的武學, 以及,請動了殷诏夜出山來幫忙調查。
他們對殷诏夜自然并非全然信任的, 也想看看這魔頭打算怎麽查,又能查出什麽來,便也有一部分人随後來到了青石鎮。
岳谷主甚至還帶着岳長青的屍體, 期冀一旦找到方法,可以随時救治。
論理岳長青的屍體也早該腐爛了, 是岳谷主将一枚玄冰翠石放入他的口中, 這才暫且維持住了他的一口生氣不散。
慕韶光和殷诏夜回去之後,就見到了那些修士。
這些人見到慕韶光時也有些意外,沒想到除了殷诏夜,另一位魔神弟子也被派了出來, 看樣子合虛對這件事好像還十分重視似的, 也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平溋不是此事中人,沒露面,剩下的雙方聚在一起也沒什麽過多的話好說, 随便寒暄了幾句,就提起了這次的發現。
聽到慕韶光說是泥人有問題, 這些修士們驚訝的同時也有些半信半疑,不大相信他們竟這麽快就找到了線索。
殷诏夜帶了幾分譏诮道:“出事這麽久, 各位就沒查出點什麽有用的線索來嗎?”
岳谷主道:“怎麽沒查!長青所有的随身物品, 我都是令門下一一當面整理的,根本就沒有什麽泥人!”
他說着便對自己身後站着的弟子們說道:“你們可有什麽發現而未曾上報?”
領頭的弟子上前一步, 躬身道:“師尊,任何情況,弟子們都絕對沒有半分疏忽或是隐藏。”
慕韶光的目光,也随着他的開口,落到了那名弟子的身上。
而後,他的眼睛慢慢眯了起來,仔細從對方身上一寸寸打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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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回,跟岳谷主一起來的那些修士們,卻有些同他的意見不那麽一樣了。
一人說道:“我想起來了,我侄兒的書架上,确實擺着一排的泥人,那時他父親罵他玩物喪志,讓他扔了他還不肯,說什麽紅顏知己所贈,把他爹氣了個夠嗆,沒想到這就出事了……難道,真與泥人有關?”
他這麽一說,也有其他人贊同起來。
岳谷主對魔域出來的人不信任,但這些同伴都如此說,他卻總沒法再不信了,神情也有些遲疑。
殷诏夜打量着這些人,略皺起眉來,正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慕韶光忽然變了個坐姿,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身體微向□□,右手立在扶手上支着下颚,靠近了殷诏夜。
他的聲音傳入耳中:“你了解解君心這個人嗎?熟不熟悉他的招式?”
他的語調清冷,聲音淡淡,總好像聽不出來太多的情緒,但此時因為低,因為近,因為沒有稱呼,又顯出一種別樣的親昵來。
那些惱人的争論與喧鬧瞬間顯得遙遠,唯一清澈的只有他低低的詢問。
那時在七情陣中聞到的氣息像是春天未落地就已經化去的飛雪,清冷幽馥,濃烈暗藏,又一次纏綿地撲面而來。
或許,他此生也忘不掉那個意亂情迷的瞬間了。
殷诏夜心中劃過一抹猝不及防的溫軟,亦低聲回答道:“不太熟,但是也并非全然不了解,怎麽了?”
他說完那句“怎麽了”,才感覺到,自己的語氣似乎從所未有的溫柔。
慕韶光卻并沒有在意這個,或者說他大概就是察覺到了也無所謂,說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天他就是對岳谷主這個徒弟動的手。”
殷诏夜瞥了慕韶光說的那徒弟一眼,見他瘦高個,眼窩深陷,膚色蠟黃,一副痨病鬼的樣子,便點了點頭,道:“有印象。”
當時,他們兩邊在争論岳長青遇害的事,岳谷主說是在岳長青的護身符上發現了解君心的劍招,惹得解君心冒出來動了手,當時,動手的對象正是沖着這名弟子。
慕韶光道:“我記得解君心寄身的那片葉子把他的脖子劃破了,可為什麽這時沒有傷口?解君心留下的傷口,會那麽快就消失?”
他們這種修行之人,體質與常人不同,恢複複原的能力都很強,通常來說,身上是不大容易留下傷疤的。
但是像解君心這種頂級高手,練的又是專門克制仙門功體的魔氣,被他造成的傷口按理說很難消除,起碼不該這樣快。
殷诏夜自然也明白此事,心中略動,再次打量對方片刻,見他脖頸上果然十分光潔,便道:“以解君心的功力和為人,确實不該消除的這麽快。”
他想了想:“你懷疑這個人有問題,解君心不是無緣無故攻擊他的?”
慕韶光道:“這個啊,那就得看解君心是不是一個無緣無故的人了。”
殷诏夜道:“他的性格瘋瘋癫癫,心情莫測,确實不能以常理忖度,但是往往又別有深意,也不能說完全是随心所欲的。要說他那天當中做出殺人之舉是因為此人身上有什麽問題,那很有可能,可為何最後沒真動手卻又說不通。”
慕韶光道:“是不是顧忌着眼前的人太多,公然造殺不利?”
殷诏夜道:“他想殺誰,想做什麽,不會有任何顧忌,也沒人能攔得住。”
“哦,是嗎?”
慕韶光摸了摸下巴,慢悠悠地笑了起來:“我對解師兄的了解不多,看來這還真是個挺有意思的人。”
慕韶光随口這麽一說,只把殷诏夜說的心裏面一陣不痛快,頓時又想起之前慕韶光和程棂那點事。
他腦子裏詭異地冒出一個念頭——怎麽一個程棂還沒幹掉,你嘴裏又冒出個解君心來。
覺得他有意思,不會下回又去招惹他了吧!
其實殷诏夜這個想法倒還真的不算錯,魔神這些弟子,慕韶光本來就是要一個個招惹過去,誰也不放過的。
殷诏夜本來想警告慕韶光解君心這個人兇殘且危險,讓慕韶光離他遠點,但轉念一想,以慕韶光的性格,說不定更得冒出來一句,“那我就更喜歡了。”
于是,殷诏夜還是閉了嘴,将兩人的話題從解君心身上扯回來:“你是不是懷疑解君心會跟這個人動手,是因為他跟岳長青的死根本就有關系?”
慕韶光點了點頭:“如果這樣的話,他就将會是調查出為什麽岳長青沒有泥人,卻會有跟慶雍同樣症狀的關鍵人物。”
慕韶光這樣說,不光是因為看到這名弟子身上的傷覺得有疑點,更重要的是,慕韶光發現他的外貌跟之前泥人攤上的老者所說的都能對上。
那麽假設在慶雍剛剛出事的時候,來過青石鎮上的就是這人,賣泥人的老人可是說了,他離開的時候明明也已經中了邪。
但面前這個人看上去好端端的,岳長青……卻死了。
慕韶光道:“這事很可疑,我想岳長青和慶雍,或許未必是同樣的死法。”
他沒再提解君心了,而是認真地與殷诏夜探讨事情的各種可能性。
殷诏夜以往最煩做正事的時候有人跟他東拉西扯,這回,卻難得的走神了。
他在心裏想,這種感覺真不壞。
像這樣代表着同樣的陣營和立場地坐在一起,心情平和地讨論事情,想辦法去尋找同一個真相,是他從小到大很少有過的經歷。
在他生命中,出現最多的情感,只有仇恨和孤獨。
可惜,琉璃易碎,煙花易逝,一切美好終不長久。
他回手觸碰胸口,那裏冰冰涼涼,藏着一塊血玉,正是上一世拯救他也操控了他的玉靈。
上一世,因為殷诏夜的手下在殷诏夜不知情的情況下殺害了程棂的生母,以至于原本只是互看不順眼的兩人徹底反目。
後來殷诏夜與程棂約戰,妫海腈又趁機從旁邊暗算,将他重傷,才會徹底将他逼入了絕境。
當時殷诏夜本來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是這塊玉靈作為天降機緣出現,幫助他打退敵人,撿回了一條命。
可是相對的,玉靈可不是平白幫助他,而是一點點奪取了他身體的操控權,壓制了他的神識,讓他成了個被封在自己肉身中的活死人。
也不知道應不應該感謝殷诏夜是從小被人給害慣了,意志力和求生欲都十分頑強,他默默蟄伏忍耐多年,最終還是一舉用魂力吞噬掉了玉靈,重新拿回了自己的身體控制權。
可是除了頭顱之外,他的全身已經化為玉石,從此再也不能進食,沒有觸覺,也感受不到任何人體肌膚的溫度。
最終,殷诏夜自爆而死。
生時,人人只知道他是魔神弟子,禍世魔頭,死卻死的屍骨無存,默默無聞。
在七情陣中,他重新感覺到了心靈的悸動,欲望的渴盼,也曾有那麽一個瞬間覺得一切都已改變,自己或許也有了放下過往,獲得新生的權利。
可是就在要殺死妫海腈,終結一切時,殷诏夜無意中觸碰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冰涼堅硬之物,他低頭一看,那一瞬,涼意侵膚透骨。
他沒有走上絕路,可玉靈還是出現了,就像一個命運循環的詛咒。
殷诏夜上一世跟這東西打交道的經驗十分豐富,知道一旦被它盯上,毀之不碎,甩之不去,如果稍有虛弱,很有可能就會被趁虛而入,他說什麽也不能重蹈覆轍,所以才需要短期內迅速提高功力壓制玉靈。
他看上了這一次的妖物,正是覺得對方的能力與玉靈有着相似之處,想要嘗試以毒攻毒。
至于這又會不會像慕韶光和平溋所說的,同樣對他産生危害,殷诏夜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他就算再栽了,也不能栽在同一件事上面。
這種情況下,他又有什麽資格再去懷着些其他的念想,豈不是可笑嗎?
殷诏夜松開血玉,将自己的目光從慕韶光身上移開,望着前方,淡淡說道:“既然他們已經把岳長青的屍體帶來了,或許看一看,一切會有分曉。”
慕韶光看了一眼殷诏夜身上突然變成深紫的顏色,心中暗道,不知道這魔頭又在琢磨什麽了。
沒想到殷诏夜看起來挺冷酷一魔,成天心理活動這麽豐富,一會紅一會綠,一會黑一會紫,然而最令人發指的是,他情緒變化這麽多,還能穩住一滴眼淚都不掉。
慕韶光沒說什麽,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殷诏夜的主意。
這時,岳谷主已經坐不住了。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疏忽了什麽尋找真兇的重要線索,他一時片刻都受不了多留,起身道:“好,既然各位道友們都這般說,那麽我現在便立刻回萬樹谷去搜上一搜,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再來商議。”
他說走就走,慕韶光卻起身道:“岳谷主請暫且留步,我能不能再看一看岳長青身體的情況呢?”
岳谷主不禁駐足看了慕韶光一眼。
其他人一提到岳長青,要不就說“死了”,要不就說“屍體”,俨然都已經認為他費勁奔波去救的孫子是徹底活不過來了,聽得他心裏老大難受,唯有慕韶光細心又貼心,說的是“身體情況”。
雖然對方也是魔域出來的,卻讓岳谷主一下對他好感大增,想了想說道:“此事也多虧唐尊使仗義相助,既然如此,你就請吧。”
慕韶光點了點頭,向着岳谷主示意的方向走去,轉身的一瞬,他目光流轉,瞟了殷诏夜一眼。
殷诏夜并無反應,好像什麽都沒看見一樣,也跟着站起身來往前走,路過岳谷主那徒弟時,重重撞了對方一下,把那人撞的沒站穩,踉跄撞在了樹上。
殷诏夜連句抱歉都沒說,目不斜視,揚長而去。
那弟子重新站好,揉着肩膀倒抽了一口涼氣,忍不住狠狠瞪了陰殷诏夜的背影一眼。
他旁邊的同門見了,連忙安慰道:“趙師兄莫要跟這些不講理的魔修一般見識,他們個個蠻橫粗魯,這樣做一點也不奇怪。”
那人名叫趙闊,聞言冷笑一聲,陰恻恻地說道:“這些目中無人的混賬,我早晚要他們的好看!”
其他人都心情沉重,沒有注意這個小插曲,一起陪着去看岳長青的屍體。
岳長青被放在一具冰棺中,幾經折騰之下,模樣已經很有些不堪入目。
慕韶光走過去,粗粗打量了一番,卻并沒有在他的脖子上看到劍痕。
慕韶光的眉尖微微一攏,殷诏夜走到他的身邊,突然傳音道:“他脖子上有解君心的殘留魔息。”
慕韶光道:“哦?”
殷诏夜道:“他當時被解君心在脖頸上留下了傷口,現在看不見了,大概是因為有人對外傷進行了處理,但卻不知道,解君心的魔息威能極為霸道,能從皮膚一直滲透到骨髓中,是很難完全剝離的。”
不愧是魔神首徒,這要極頂尖的修為才能達到了。
慕韶光臉上不動聲色,俯下/身去,仿佛想要再看的更加清楚一點,手掌從岳長青的身體上方虛虛滑過。
路過肩頭時,他掌心的白光已經無聲無息劃破了那處的衣料,從撕開的口子中看去,發現下面的皮膚上果然有一塊青痕。
原本死人身上的磕碰是不會留下這種淤青的,但岳谷主使用寶器鎮住了岳長青體內的最後一口生氣,血脈依舊在流轉,故而還會出現新傷。
碰在別人身上,卻顯現在他肩頭的,新傷。
慕韶光和殷诏夜對視了一眼,見到這個場景,心中都已經有了些成算。
——岳長青并非被泥人直接害死,而是被別人當成了替死鬼。
慕韶光合上棺材蓋,對着岳谷主搖了搖頭。
岳谷主原本也沒有抱多大的期待,見他們毫無收獲,倒也并不失望,便說道:“那我回門派再找一找線索。”
慕韶光道:“岳谷主,我有句話,你一定不愛聽,但我還是要說。雖然立場不同,各位難免會對合虛多有懷疑,但往往禍由內生,岳谷主還是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邊吧。”
他當衆說的這話,岳谷主門下的幾名弟子都臉色微變,岳谷主眉頭一皺,說道:“你——”
慕韶光不急不惱,只是微微一笑說道:“一句提醒而已,至于岳谷主怎麽想怎麽做,都是你的事情,請随意,告辭。“
他對殷诏夜道:“殷師兄,走吧?”
殷诏夜點了點頭,兩人聯袂而去。
*
岳谷主滿腹心事地啓程回萬樹谷,一路上所有人都是心情沉重,默默不言。
萬樹谷距此處比合虛還要遠,即便禦劍也不能當天就到,器修們的身體素質不如劍修,之前急匆匆趕過來已經十分疲乏了,于是趕路到了晚上之後,便停下來休息。
這些人或是閉目打坐,或是仰卧而睡,沒有人注意,趙闊靜悄悄地起身走開,到了旁邊的一處小樹林裏。
他找到一棵粗壯繁茂的大樹,蹲下來拼命挖坑,而後又四下看看,見周圍無人,便從懷裏拿出來一個泥人,仿佛燙手似的往坑裏一丢,而後迅速拿土掩上,又在上面連着貼了好幾張的符咒。
眼看着符咒遇土即溶,化的無聲無息,他這才松了口氣,轉身迅速離開。
孰料,剛走出幾步,趙闊的腳步就頓住了。
只見慘白的月光之下,一只穿着鮮豔的泥人正一點點地從土裏冒出來,定定立在他的面前。空洞而呆滞的雙眼中死氣沉沉,又仿佛含着可怖的嘲諷與惡意。
趙闊的整張臉也像是泥人般的僵住了。
“我說……我說你,你到底要怎麽樣?!”
片刻之後,趙闊不由抱住了頭,極度的激動之餘還要壓着嗓子,嘶聲道:“岳長青已經抵命給你了,我不欠你的了,你還攔着我幹什麽?我以後都不會找你了,聽見了嗎?要是被人發現你在我身上我就死定了,你走,快走啊!”
泥人沒有動。
趙闊直接從旁邊抱了一堆樹葉樹枝,劈頭蓋臉撒在了泥人身上,而後轉身掩面疾走。
泥人再一次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一只與慶雍那只泥人還不一樣,慶雍那泥人是個女子,這只雕的卻是個仙翁,鶴發童顏,弓腰佝背,滿面笑容。
只是這笑容在此情此景之下,卻顯得格外詭異,仿佛在嘲諷着趙闊的徒勞。
趙闊如同猿猴一般東躲西藏,甚至在情急之下爬上了樹去,始終無法擺脫,情急之下也來了脾氣,索性抽出劍來,蓄足了力氣,沖着泥人當頭砍下。
月光下,他的臉因為咬牙切齒的神情而扭曲猙獰,顯然已經恨透了泥人,但這一劍還沒來得及斬下去,忽然有個聲音響起:“趙師弟,你在幹什麽?”
這一聲可險些把趙闊吓得魂飛魄散,他連忙轉過頭來,駭然發現自己的一名同門就站在跟前。
“王、王師兄……”
王師兄一開始只是納悶問了一句,而趙闊一轉身,他立時便看見了那地上的泥人,短暫地怔愣一下臉色就變了,駭然道:“這東西……這不是……怎會在你這裏?!”
趙闊連忙說:“不是在我這裏,我什麽都不知道,這是……這是我剛碰上的,不知道誰丢在這裏的啊!”
王師兄的面部肌肉抽動了片刻,勉強笑道:“是、是嗎?原來是這樣,那我知道了,你……自己記得去向師尊禀報一聲這事吧。”
說完之後,他轉身快步離開。
趙闊卻瞬間意識到不妙,王師兄的表情明顯是不相信他的話,而他剛才的表現也實在太慌了,萬一對方回去把這事跟師尊一提,那他絕對小命不保。
趙闊把心一橫,扔下劍,一把抓起泥人,厲聲說道:“阻止他,別讓他走了!”
這話說出口,他感覺到那泥人就仿佛咧開嘴笑起來了一般。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心弦上驀地撥弄了一下,心随意轉,事皆如願,眼看那王師兄就要離開了,他前方的一棵巨樹忽然折斷,直接把他攔腰壓倒在地。
同時,趙闊仿佛不受控制地擡手,“刷”地一聲,他剛才掉在地上得那柄劍以從未有過的迅捷平地飛起,一劍幹脆利落地将那王師兄給殺死了。
鮮血濺出,趙闊仿佛剛稍稍從畏懼如狂的狀态中清醒過來了一些,他看着地上的屍體,不禁喃喃地說:“我又指使你殺人了。”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
他渾身一個哆嗦,将泥人一扔,轉身就跑。
泥人一下子“活”了起來,在後面晃了一會,忽然邁開雙腿,蹦蹦跳跳地朝着趙闊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