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章
第 74 章
北辰大道貫穿富人區,這一片是新開發出來的,路兩邊不是豪華別墅,就是新地标和大型商圈,司楠第不知道幾次看地圖,茍振東和方淮相約見面的地方,按蘇暄的說法只是一個朋友的私人會所,可地圖上既不在沿街大樓,也并在任何一個別墅區裏。
司楠喃喃道:“地圖都不标出來,周邊根本看不見是什麽地方,像是一大塊空地。”這種亡命追逐的窒息感很難不想到美國□□片,處決敵人或者兩派火并,廢棄的工廠或爛尾樓簡直是絕佳場所。
他吸了口氣:“不會真的是個破破爛爛沒人看着的地方吧。”
“應該不會。”開保姆車的老陳瞟了一眼地圖道,“那邊這樣的地方可不少,不标出來,但等你到了會發現全是裝修豪華的獨棟建築,出入的也不是一般人,平時大門緊閉,有活動的時候各個穿的跟去頒獎典禮似的,熱鬧得很,我以前給別人開車送過幾次。”
“那你再快點,老陳,能多快就多快,到達目的地只是次要目标,咱們首先得在路上把方淮的車給逮住。”司楠再次催促,“這趟出車是意外,安全第一,截到人就撤,我回去給你加雞腿。”
老陳聽得一笑,又狠狠踩了一腳油門:“方總的車我熟,會給你看着的,坐穩咯!”
越往北走,馬路越寬車越少,一路風馳電掣地奔過去,司楠眼睛都不敢眨幾下,生怕錯過了方淮的影子,他的電話已經打不通了,這期間司楠給盛夏說了情況,兩人一對才知道雙方都被自己男人給騙了,尤遠肯定和方淮在一起,因為知道有危險,半個字沒跟盛夏透露。
這下倒好,兩個人都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但盛夏要出發過來彙合已經來不及了,司楠冷靜安排:“有什麽情況我第一時間跟你說,夏夏,你先讓安保部門的人往這邊走,另外随時準備報警。”
盛夏:“好!”
司楠不知道方淮到底做了多少準備工作才和茍振東搭上線的,匡叔也不接他的電話,東旻實業安保人員今天什麽動向,沖誰打聽都不好使,于是他坐在副駕上将手機翻來覆去當肉炒來緩解焦躁不安的情緒,要開拍了他招呼都不打一聲跑掉,劇組現在估計都炸鍋了,得罪導演肯定不用說,會不會被換掉也沒空去考慮。
司楠再次按掉劇組打來的電話,擡頭一瞬間,聽見老陳喊了一聲:“那輛車!好像是方總的車!司楠你看是不是?”
“是!”司楠整個腰背繃緊,伸手按方向盤上的喇叭試圖引起注意,但距離太遠,前方的幾輛車車速都快,像是并沒有注意到他們。
方淮是自己開車去的,茍振東的要求是只見他一個人,所以即便有保镖有尤遠随同,也不可能讓他們在大馬路上出現,這趟的目的是要把人抓住繩之以法,司楠的車在後面賣命追趕時,方淮正在接茍振東打來的電話。
“轉進來,北環大廈方向。”
“好。”
“你還叫了別人跟着你?”
“沒有。”
“那就繞路,把後面所有車甩掉,我一輛都不想看見!”
一個猛轉彎,方淮的車闖了紅燈,左轉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老陳和司楠都蒙了,等他們追上左轉進了那條岔路,卻發現很多小巷口七拐八繞的,方淮的車尾氣都看不見。
未等老陳剎車踩實,司楠就把門打開跳了下去,路邊有咖啡廳和便利店,他一家家跑進去問。
“剛才有一輛黑色的奔馳,開得很快,你們誰看見它往哪個路口轉了嗎?”
“沒有。”
“麻煩問問剛才你看見過一兩黑色的奔馳,開去哪個方向了嗎?”
“沒看見喔。”
“你好麻煩問問,你看見——”
“欸?你是司楠嗎?”
幾番詢問無果,還差點被認出來,司楠慌裏慌張又跑到大街上,想試試能不能打通尤遠的電話,正在這時,面前響起一陣急剎車,車窗降下來,露出尤遠吃驚的臉:“你怎麽在這兒?!”
“尤遠哥,我找他!”司楠叫道。
人都追到這兒了,尤遠也沒那閑工夫多問,打開門鎖:“先上車,快!”
保姆車跟在尤遠的車後頭,很快消失在小巷子裏。
中控上有定位顯示器,司楠這才明白尤遠他們找得到人,是一早就準備好的後手,可顯示方淮位置的紅色小點已經移動得越來越緩慢,像是要停下的樣子,司楠急問:“他們是不是要見上面了,原本不是約在私人會所麽?為什麽突然變道?”
尤遠:“可能是發現他車後頭有人跟着,對方臨時換地方。”
那不就是我的車麽,司楠掐着大腿,主動交代錯誤:“我給蘇暄打了電話,是她給我了幾個地址,本想說告訴方淮,聯系警方去抓人,誰知道他已經在路上了,我急得直接追過來,只想把他攔下來,沒想到給惹了麻煩。”
“我們都在,別怕,和方淮商量這事兒的時候就預見過各種突發情況。”尤遠拐進地下停車場,突然警惕道,“見機行事,你一會兒別沖動,保護自己為上,知道嗎?”
司楠拼命點頭,自下了地下車庫,他就屏住了呼吸,不是不想喘氣,是這個氣氛烘托到這裏,腦子裏閃過去的都是無間道裏劉德華和曾志偉對峙槍戰的畫面,很難不讓人緊張。
繞過了B1B2,尤遠在B3繞了一圈,找到下口位置将車停了下來,跟着的車都紛紛找地方停車,熄火,車庫一下子安靜不少。
司楠:“到了?”
“他們在下面。”尤遠一邊解安全帶,一邊按着右耳的小型對講機吩咐其他車的人提高警惕,“我們開下去會打草驚蛇,找其他通道去B4。”
一行人正要往消防通道走,司楠被拎着肩膀提到尤遠身側,尤遠嚴肅起來臉色跟要生吃小孩一樣可怕,他問:“你知道我要說什麽吧?”
“我知道,我會保護好自己,不讓你們擔心。”司楠乖巧應對。
“把你帶上已經違背方淮的意願了,但是我不想道德綁架你。”尤遠道,“不讓你一起去,他要真有危險,你恐怕會自責一輩子的。”
“尤遠哥,謝謝你體諒。”司楠握拳,“我最近半年一直有在練拳,可以的。”
尤遠難得被逗笑,也沒再多說什麽,讓司楠跟在他身後,前後都有保镖開路,摸着黑悄悄下了地下通道,來到B4。
有汽車引擎的聲音回蕩,空曠的B4停車場零落幾輛都是豪車,這裏平時并不對外停放,尤遠的策略是對的,如若車隊往下開,對方肯定第一時間就會逃跑。
方淮的車已經停下來了,按照茍振東的要求,他停在前後無人的一處地方等着對方開過來,車子沒有熄火,不過除了他自己的,還聽得見不遠處有車一直在暗處等待。
茍振東又打來了電話:“下車。”
“你先過來。”方淮不冷不淡道,“我一個人在這,你還怕嗎?”
半響,角落開出一輛越野,後座降下一半車窗,茍振東的臉在後頭若影若現,他雖現身了,卻并沒有靠近,而是和方淮的車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茍振東的笑聲在電話裏響起:“方淮,前後合作也快一年了,你把你爹都扯進來,用東旻實業最好的項目當誘餌引我入局,好好把生意做了,你我都能賺錢,我就想不明白,究竟是為了什麽事,你從一開始就要跟我過不去?難道就因為在船上司楠被人為難過?他不也全須全尾地跟你走了麽。”
方淮默不作聲。
茍振東繼續道:“要想在這個圈子裏混,那種事是常見的,你要護着自己的人,我也開恩放你們走了,你這年輕人氣性太大,恩将仇報不說,要掀了桌子讓所有人都過不好,我們過不好,你還能過得好嗎?說說吧,你圖個什麽?”
茍振東想來是真的想不明白,方淮用那麽長的時間設下陷阱,用巨大的利益作為犧牲,搞垮他的原因何在。
即便是魚死網破,他也想問個明白。
方淮也想問個明白,他道:“你認識魏曉楠這個名字嗎?”
電話那頭靜了下,直言:“不記得了,是誰?某個被我玩過,你也感興趣的男人?”
方淮按着怒氣:“那張佑麟呢?”
“哈。”茍振東笑出聲,“那小子承受能力太差,自我了斷的,怪得了誰?”
“你折磨張佑麟,害得他自殺,然而這種醜事紙包不住火。”方淮冷靜質問,“三年前片場威亞斷裂,是你派人去搞的鬼,因為怕張佑麟的事被說出來,知道這件事又不肯屈服于你們的那個人,收買不了,就幹脆讓他消失。”
“啊——”茍振東慵懶地拖着長長的尾音道,“你這麽一說,我是想起來有這麽一號人物,吃個飯不講究,鬧得挺難看,還喜歡多管別人的閑事,魏曉楠是吧?你是因為他才跟我不對付?”
方淮冷聲道:“是不是你做的?”
“錄着音呢?你當我傻,故意殺人,想要我承認,瘋了吧你。”茍振東道,“誰知道他礙了誰的道兒,或者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遭報應了,不都說了是安全事故,意外,意外懂嗎?你賴我頭上,我能這個時候認麽?”
方淮從褲兜裏掏出另一個手機,按了撥打鍵,丢在了一邊,此時茍振東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沒了興致繼續兜圈子,他道:“我也算是知道了,因為什麽招惹上你這麽個大麻煩,沒事兒,我混了那麽多年,哪會就這樣栽在你這毛都沒齊的小子手裏,不過我不會放過你的。”
茍振東的車子開始倒退,方淮聽見他說:“你就死在這吧。”
車輪加速滾動在光滑的車庫地板上撕扯出刺耳的聲響,不知何時後頭突然冒出一輛猛禽越野,加速沖方淮的車撞過來,而茍振東的車快速後退,說時遲那時快,方淮猛踩油門,加速沖向茍振東的車,說什麽今天也得把茍振東留在這裏,哪怕兩敗俱傷,也不能讓這狗賊再有跑路的可能,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情,方淮一點速沒減,車頭撞向車頭,在撞擊的一瞬間他稍稍打了方向盤避開自己的位置,安全氣囊爆出的一剎那,兩輛車轟隆撞在了一起。
劇烈的震蕩和撞擊讓方淮猛地頭暈,額上流下了熱乎乎的血,身體也卡在車子裏,但茍振東那邊情況也不樂觀,他沒想到這家夥是當真不要命,但後座比前座受傷小些,他一腳踹開門,手裏竟然拿着一把槍。
尤遠和保镖們這時候全都沖了上去,舉着防爆盾優先将方淮的車保護起來,而茍振東顯然也有手下躲在暗處,各個都有槍,保镖丢了□□過去暫時隔開兩撥人馬,各救各的人,可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猛禽悄然轉正方位,車頭對着方淮一行人。
就在猛禽加速沖過去的時候,另一個方向拐上來一輛比起來頗為笨重的保姆車,司楠一邊踩油門,一邊咬着後槽牙,直直撞上猛禽的車上,趕在它碾向衆人前,将車體徹底撞開了。
這撞擊太過劇烈,司楠情急之下也沒想着能往什麽地方打方向保護自己,頭一磕,直接暈在了車裏。
就算閉着眼也是頭暈目眩,他只覺得四周槍聲遍起,非常科幻,像是誤入了片場,而那槍聲在車庫裏一回蕩,聲聲鑽耳,尤其不真實,他感覺到有人打開了車門把他抱下去,還聞到了許多味道,有刺鼻的氣味,還有血味。
有血味!
方淮的車撞得引擎蓋都全部翹起來了,人還好嗎,對方居然持槍,大家有沒有受傷啊,他腦子裏轉過這些時難受得想要吐出來。
而此時此刻,他就躺在方淮的懷裏,兩個人情況都比較狼狽,方淮眼睛都快看不清了,不止是被血糊住的,劇烈撞擊恐怕造成了腦震蕩,要不是看見司楠不顧死活地撞過去,他恐怕都沒力氣過來找他。
報警電話早就撥出去了,這棟樓外頭的布防一早就安排好的,誰也逃不掉,就等着看茍振東锒铛入獄,只是苦了懷裏的人,方淮檢查了司楠的傷,不嚴重,就是撞擊暈過去了。
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漸漸由遠及近,下到B4很快,而茍振東的人和尤遠他們還在對峙,□□的煙霧彌漫,方淮從一角瞥見,茍振東眼看頹勢難以挽回,握着槍對準了自己。
他只顧得上用身體擋住司楠,恨不能将他整個人包住。
“砰——”
一聲槍響,司楠也被帶得一陣抖動,他覺得自己應該大喊了一聲方淮的名字,可嘴沒有張開,那吼聲卡在嗓子眼裏,卡在心裏頭,下一瞬,他毫無防備地掉入了一個混沌淩亂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