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章
第 73 章
一個月後,蘇暄開始頻繁出入方淮的家,媒體時不時也拍到二人共同吃飯的照片,網上自然掀起了軒然大波,文藝片女王有了戀情,比起當紅鮮肉或小花,大家祝福多過咒罵,熱度維持了一周,也就被其他新聞給蓋過去了。
戀情是不可能戀情的,蘇暄起初也意外方淮能放下芥蒂,答應她主動邀約的飯局酒局,她見方淮表現得和之前沒什麽不同,甚至試探地問過:“你原諒我了嗎?”
“你原諒她了嗎?”這句話私下在家裏司楠也問過。
方淮最近很累,一回到家就抱着司楠動也不想動,他懶懶地道:“你覺得呢?”
司楠歪着頭端詳愛人,判斷:“每次和她見面,你都有一種硬着頭皮渾身都是戲的無奈感,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才能表現得這麽雲淡風輕。你恨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
被人看穿,方淮也不生氣,坦然承認:“即便如此,我還是得演給茍振東看,在外頭配合蘇暄演親密戀人給狗仔拍點素材,作為交易籌碼,提前兌現她好處也是必不可少的。楠楠,我有時候很難想明白,你給我出的這些主意,自己怎麽肯呢?”
司楠笑了笑:“換做是你,你就不肯了?”
“換做是我我肯定每天都很生氣。”方淮道,“即使知道你和她是假的,為了獲取更多的情報才這麽做,也會想起她是那樣一個人,而惡心不得不為的這些親近之舉。”
大度司楠全方位無死角地為複仇計劃思量,在其間沖鋒陷陣的方淮自然需要舍棄很多東西,如果放在這件事上,那就是色相和名聲,司楠道:“外頭風評你都不在乎了,還得和壞人賠笑臉,我心疼你都來不及,哪有那閑工夫吃醋。”
方淮擡手順了順司楠的鬓角,又用看向很遠的眼神望着他問:“你會原諒她嗎?”
雖說代入魏曉楠的角色已經頗為信手拈來,但這種問題,不是本人,答案是會有失偏頗的,司楠想說些方淮想聽的安慰安慰他,但想不到什麽樣的答案才算标準答案,“我不知道他,但我不會。”
方淮:“就說你,如果是你,怎麽想的?”
“茍振東的惡需要法律的制裁,蘇暄的惡需要良心的譴責,前者已經觸犯法律底線了,自有人會正大光明地收拾他,至于暄姐嘛……”司楠深吸了一口氣,老成道,“我當然不會原諒她,不過原諒與否,其實不重要,之前聽說過一句話,想要讓自己過得輕松一些,就不要對他人有太多的道德要求,道德用來要求自己,反正我一輩子都不要做她這樣的人。”
這番思想政治課上完,司楠語重深長地捧起方淮的臉,在嘴唇和鼻尖輕輕點了幾口:“人生就這樣了,有限的精力放在重要的人身上,我會過得既簡單又自在,別人是爛是好,關我屁事,我只管我倆是不是好,就行。”
司楠的達觀和豁達給了方淮在前線奮勇“殺敵”的底氣,僅有的那些顧慮也煙消雲散,三個月後,這段時間結合生意上和蘇暄這邊掌握到的情況,已經初見成效。
程樹在國外招鴨的風聲傳得到處都是,他口碑将倒未倒之時,曾經合作過的品牌和影視都在一邊觀望一邊忙着做切割,唯獨一家公然撐場,就在程樹的團隊下場開始瘋狂公關時,這家影視公司被爆出洗錢和偷稅漏稅的黑料。
藍底白字的通告,讓影視公司的負責人直接喜提牢飯,程樹翻車雖并不徹底,可他背後資本勢力之一,确鑿是進去了一個。
而這不是誤打誤撞,方淮的目标不是程樹,正是那個曾經約張佑麟吃飯企圖侮辱他的出品方。
“這件事做得隐晦,要查,一時半會兒呀查不到咱頭上。”匡棟分析,“多虧尤總給了不少業內操作的秘辛,不然隔行如隔山,靠我們自己真的費點事兒。”
方淮也比較滿意這個結果:“撕開了一個口子,接下來我們只需要順水推舟,上頭正在嚴打文娛行業的歪風邪氣,借着這股東風,他們能量再大也沒什麽用,關鍵時候,添把火就行。”
匡棟認同,但擔憂:“可茍振東藏得太深。”
“那就從我們熟悉的行業入手。”方淮道,“再給我半年的時間。”
半年時間放在娛樂圈,沒有什麽不可能發生的事。籍籍無名的人可一夜捧為當紅頂流,也能讓曾呼風喚雨的大佬瞬間查無此人,有因為私德敗壞灰頭土臉藏到幕後的,也有藍底白字的公告進了局子從此演藝生涯被風光大葬的。
風水輪流轉得之快,令人目不暇接,還得是見多識廣的孫艾淡定:“我是不是跟你說過,重頭再來根本不是個事兒,現在young4n團粉都不剩幾個了,程樹招鴨已經是人盡皆知的醜聞,許喆喆養嫂子,柯傑睡粉,雖然被公關過,但他們自己的唯粉都是清楚的,只能勉強維持現狀,至于你,更是沒人提,這是好事。”
司楠也挺唏噓:“吳震元去當了街舞老師,胡梓奧私聯富婆,口碑也壞了,啧,就只有邊澤語還是個幹淨的。”
“幹淨什麽呀,他的事兒也不少,不過跟你關系不大。”孫艾道,“他們的路能走多遠,什麽時候到頭,就看命數,你呢,算是提前經歷過一波坎坷,該洗的粉,該去的标簽,也都差不多了,學校氛圍還不錯吧?”
孫艾說的學校,自然是司楠心心念念想要讀的電影學院,他靠自己的本事考起了,這大半年以精進演技為主,收入雖然銳減,代言和綜藝也接近于無,但學校生活簡單很多,人事關系也并不複雜,反而多了很多時間,照顧忙碌得頭痛的方淮,規劃自己未來的路。
有空回老家看爺爺,也有閑暇帶着三弟和盛夏去旅游,和方家父母關系緩和之後,他倆三不五時也會回家吃飯。
電影學院的老師們,幾乎都是業內有名的老藝術家,能考起本就不易,司楠從未接受過這麽系統的教學,正如饑似渴地吸收知識,他并不是為了将來一飛沖天,更像是彌補遺憾。
司楠真情實感地總結:“學校氛圍很好,教授們對學生都挺上心的,反正我沒缺過一堂課,學期過半有個彙報演出,劉教授還誇我呢。”
孫艾:“沒有不适應吧?跟之前那種生活比起來,落差可不小。”
從頂流到素人,落差确實不小,司楠卻很享受:“沒那麽多人誇我也就是沒那麽多人罵我,這是我理解的流量,做個素人也挺好的。”
看他如此享受,孫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将包裏一沓東西丢在面前:“雖然你覺得這是好日子,不過我先宣布,好日子快到頭了哈,咱們之前就說好的,現在的沉寂是為了将來更有底氣的爆發,這部戲制作班底都是國內頂尖,劇本我先給盛夏看過,他說你一定會喜歡。”
司楠眼睛雪亮,當天将東西拿回家反反複複讀了四五遍,等方淮回家的時候将事情同他一說,說得方淮頭昏腦漲:“我已經感受到你的熱情了,喜歡就演,我怎麽都支持,孫艾挑的劇組,那人肯定都調查過不會有問題。”
司楠抱着劇本一臉天真:“剛給你說的是男一號的戲份,我演不了男一號。”
方淮豪橫:“你想演男一號?那好說……”
“欸欸,閉上嘴,沒你事。”司楠及時打住,“艾姐的意思是,這次先不要通過關系去試戲,憑我自己的本事,劉教授碰巧也跟他們推薦了我,我去試試看,讓別人挑我最好。”
“有把握嗎?”
“有。”司楠高興道,“雖是男三,但很有挑戰,如果演好了會很出彩。”
這是低調的說法,司楠還不敢那麽膨脹,但是他有信心拿下角色,甚至有信心靠這個角色去搏一搏配角獎,在這些事上方淮都是舉雙手雙腳支持的,在那之後,司楠全身心投入進去,試戲成功,離正式開機還有半年,提前四個月就進組集訓了。
方淮不想讓他太過操心茍振東的事,報喜不報憂,也就沒把要面臨的危險說給對方聽。狙茍振東勢力的操作已經到了關鍵的一環,其實這半年誰也沒閑着,有業內人士和臺前藝人因為這樣那樣的醜聞跌入塵埃,多多少少會引起茍振東的警覺,他不可能不去調查。
而凡是人為必留下痕跡,茍振東已經察覺到了。
但正如方衷禮一早說過的那樣,我方以盈利正當的生意将茍振東拉到一條船上,并不是打着和對方共沉淪的想法,他相信即便生意是正當的,有巨大的利益在前,茍振東作奸犯科慣了,是肯定受不住這樣的誘惑動別的心思。
文娛産業接連有人落水,茍振東的資本帝國必然受到影響,為保關鍵人物的安全,上交巨額罰款和補稅都不算大的虧空,長期來看,想要繼續操盤以此獲利的路已經快被堵死,加之受此影響簽的對賭協議紛紛需要給與加倍的賠償,這一部分虧空,茍振東只會将賠付壓力層層下壓,壓在誰身上算誰倒黴,反正沒有人敢對茍振東提出異議,不管想什麽辦法,都得不擇手段的填上。
當茍振東看到他引以為豪的文藝産業賺快錢容易賠了夫人又折兵也容易,自然會将目光落回到實體産業上,也就是最早東旻實業抛出的橄榄枝,拿地蓋房子,修路修橋做基建,在國內可謂比任何産業都要來得夯實,這種情況下,即便他對是否是方家的人在背後故意使絆子存有疑惑,也不得不在面對壓力之後選擇這條新的出路。
走了這條路,有可能會用到的任何不合法合規的手段,方淮都心中了然,茍振東無所顧忌慣了,還當他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卻不想方家父子舍得用優質項目做餌逼他上鈎,根本不在乎自家項目也雞飛蛋打的下場,當茍振東的手下接連被帶走調查,證據确鑿無可挽回時,他才真的慌了。
“接下來是不是該抓人了?”電話是孫艾打過來的,司楠正在做妝造,馬上就要開拍,他興奮道,“我聽方淮說的那些罪名,茍振東這次跑不了!”
“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孫艾急道,“他已經跑了,警察還在追查,他是外籍身份,就怕他想辦法私自出境,要再抓回來就難了,這還不是最棘手的。”
茍振東的資本算是完蛋了,不管人抓沒抓回來,他手下的人落入法網,肯定從頭翻查,所有事情都會被查個底兒掉,他想要再回來那根本就不可能,以後只能狼狽地在國外厮混,對司楠來說,這也是滿意的結果。
孫艾:“你真是心大,他要潛逃出境了,那還是後話,棘手的是怕他還在國內,想辦法報複方淮。”
這種事茍振東是絕對幹得出來的,沒洗白之前他在灰色地帶經營這麽多年,殺人放火的事也沒少幹,司楠立刻揪心起來,猛地坐直,害得化妝師都一抖,他急問:“你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打聽到茍振東的下落?”
孫艾嘆氣:“警察都無法,我就更沒辦法了,欸等等,或許你可以找蘇暄問問,她應該不可能知道茍振東現在在哪裏,但她和對方的資本陣營勾結很深,在此之前,應該有聽說過茍振東的動向,如果她還有點良知,興許能打聽到消息。”
司楠:“那我也只能賭一把了。”
他顧不上即刻要開拍的戲,匆匆說了句抱歉,就跑到角落立刻給蘇暄打了電話,蘇暄那頭想是已經知道了最近發生了的一系列事情,接到司楠的電話也不意外,但她确實不知道茍振東現在在哪裏:“狡兔三窟,他名下的房産我知道的就有十多處,警察要查肯定都一一搜過也派人盯着了,或許會去私人會所。”
這些私人會所都是重要接待時才用的地方,平時搞什麽派對都不會讓閑雜人等知道,蘇暄報了幾個地名,提醒:“派人去看看,未必就真的在,都有人守着,所以不能大張旗鼓地去,還是那句話,不能說是我提供的信息,還有……茍振東已經知道是方淮針對他,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他說死也要拉着方淮一起死,你們千萬注意人身安全,他什麽都幹得出來。”
挂了電話,司楠想把這些地方告知方淮,讓他派人調查,打過去以後很久才接通,司楠耳朵靈,奇怪道:“你在開車?”
方淮“嗯”了聲:“去見個人,怎麽了?你不是今天有戲麽。”
“你去什麽地方啊?見什麽人啊?”司楠追問。
“這是怎麽了,今天難得查我戶口。”方淮語調輕松,說了個地名,還玩笑道,“尤遠一會兒也來,放心哈寶貝兒。”
“你騙人!”司楠聲音拔高,說完壓着擔憂,語速很快地道,“我打電話給你本來是想說,蘇暄給了幾個地方有可能有那狗賊的下落,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去抓他,你得到确切消息了?”
這就不太好接着騙下去了,方淮靜了靜,沉穩解釋:“是他聯系了我,想見一面,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今天一定要把他抓了。”
“他是想要你一起死!”
“我不會讓他得逞的。”方淮道,“楠楠,你冷靜些,別擔心,我不當誘餌引他出來,他會一直躲下去,那些罪名判不了幾年,補了非法所得,他也遲早會出來,可如果是故意殺人罪,他這輩子都得吃牢飯,我要讓他罪有應得!”
“你等等我,我現在來找你。”司楠一把将身上的戲服扯掉,慌裏慌張就往片場外面跑,“方淮,你以身犯險想過我沒有啊,你必須等我來!”
方淮只說了句“我會回來的”就把電話挂了,司楠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屁股燒着一把火,什麽都顧不上,抓着手機上了保姆車,吩咐司機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