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皮囊

第69章 章

第 69 章

孫艾不是沒有叮囑過，誠實這種寶貴品德放在娛樂圈屬于屁用沒有，不是誠實本身有問題，而是這個圈子沾染太多名與利，與利益不挂鈎或能損害獲利的一切都是不被圈子所接納的，簡而言之，內娛算是完了，想要混得風生水起，最好兩眼一閉把人格抛掉。

“艾姐混的久，看得透，所以才對你，老生常談。”盛夏站在廚房左右開弓，忙着煮奶茶，整間屋子都在飄香，他回頭說，“不過昨天你官宣的口氣，真帥。”

有一種不顧自己死活的勇敢，放眼整個內娛都是很炸裂的存在。

“哈。”司楠俏皮一笑，“今天聽得耳朵都要起繭，你當我不慌嗎？發完那條微博我就關機了。”關機前還特別周全地改了所有賬號密碼，以防公司來一手“被盜號”或者“手滑”。

簡直就是小機靈鬼。

盛夏掏褲兜把手機拿出來往沙發上一甩：“怪不得，你們王總都找到，我這裏了，你看看給他急的。”短信微信電話輪番轟炸，也就還識相不敢去騷擾尤遠，不然肯定要被罵成豬頭。

司楠和盛夏相視一笑，忍了三秒，同時開口：“活該！”

确實活該，誰叫他當初不把司楠當人，口出惡言報應他不就來了嗎，不過司楠倒不是為了報複他才這麽做，盛夏攪了攪茶湯，問：“你和艾姐，打算怎麽收場？”

“安撫粉絲，争取多留幾個商務，然後和公司解約。”

安撫粉絲的關鍵是提純，那些因為磕cp聚過來的估計要掉光，這樣的粉絲原本就不長久，還熱衷網絡罵戰，強留不是好事，走了也就走了。

再者商務也會受影響，短期的能和平解約最好，有需要賠償違約金的低調處理，孫艾會争取保住那些代表江湖地位的大品牌，不必站出來撐場面，緘默到風波過去萬事大吉。

濃郁的奶茶煮好，盛夏端到客廳，一人一杯和司楠分着喝，他感慨：“甄致娛樂太，短視，見你眼下，這個處境，談解約事半功倍，反而是，好事。”

誰說不是呢，孫艾其實前幾天就試探過幾次，昨夜事情一發生，今早她電話過去，對方态度大變。

司楠舉起手比了個數字：“這個價，他們就肯放我走。”

盛夏吃驚：“也算獅子大開口了呀！”

“還能接受，就當花錢買自由！”司楠喝下一口熱熱的奶茶，記起孫艾打趣的話，娛樂圈換經紀約，無非是從一個老鸨換到另一個老鸨那裏，都是賣身，總得挑個順眼的賣，何況比起甄致娛樂這種後媽公司，孫艾那兒可是親媽待遇。

盛夏搖搖頭笑：“艾姐嘴皮子，還是這麽厲害，她哪舍得賣你，恨不得罵罵咧咧，幫你把事情，都周全好。”

就是因為周全得太好，所以這件事從頭到尾，幾乎沒過方淮的手，他完全進入了金主角色，真正做到了除了掏腰包和睡司楠，其他一概不聞不問。

盛夏兩手一拍：“煩心事，都解決了，接下來忙大事。”

司楠點頭：“忙大事。”

盛夏眨眨眼：“晚上飯局，尤遠陪你去，他在，我們才放心。”

“是什麽人？”司楠好奇。

盛夏神秘道：“曉楠曾經的恩師，後來決裂再無往來，就連我和方淮，都不知道原因，說來也算業內，有名的老藝術家，風評內外差別很大，尤遠聽說了些，奇怪的事，這次算巧的，湊到了一局，如果運氣好，也許能打聽到一部分線索。”

如今飯局厮混猶如上陣殺敵，和硬着頭皮敬酒不同，現在司楠心态轉變，每次去參加必然上着大妝穿得時髦，對于出賣些微色相，點頭哈腰假裝舔資源沒有半點心理負擔。

盛夏：“但我還是，跟淮哥報備了一聲，他今天，好像也很忙吧。”

忙是忙，哪天都忙得暈頭轉向，這趟差出了小半個月了，似乎天天都在應酬，昨晚上官宣戀情，他這個主角竟然不是第一時間知道的，事後表現得也頗為淡定，搞得司楠還疑惑，他這是樂意還是不樂意，不能是嫌太過高調吧？

大明星不顧死活地給心上人名分，雖然也不是沒有過，但哪個不是經歷了事業的跌宕起伏，粉絲的口誅筆伐，還得靠作奸犯科的“頂流”們翻車進行反向襯托，才稍稍能讓大衆接受，自由戀愛這種放在尋常人裏再尋常不過的事。

直到五天後方淮出差回家，司楠親自開車去接，然後做了滿滿一桌子菜犒賞，但不準吃，要先談話，他兩手一抱：“你幾個意思？是不是對我的文案不滿意？”

不滿意我可以重新發，反正賬號在我手上，要一首詩還是一篇八百字的作文，只要你敢開口我就敢做到。

方淮詫異，先反思自己做錯了什麽事，但好像沒有可以做錯事的空間，便問：“那四句話言簡意赅，情深義重，多一個字都是浪費，我很滿意。”

“很滿意？”司楠眯起眼睛，“都過去五天了，你都沒跟我發表過對這件事的看法，我以為你在不高興。”

方淮愣了下，挪挪椅子，拍自己的大腿：“來這坐。”

司楠白他一眼：“吃飯呢。”

“過來喂我吃。”方淮把大腿拍得啪啪響，“不喂不講。”

那就喂，回到家生活就不能自理，不講道理撒嬌的男人，某種程度上也是老婆給寵壞了的，司楠勉強一寵，認命地坐過去，被方淮攔腰一抱：“我要吃那個口袋豆腐。”

司楠喂進他嘴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是不是叔叔阿姨覺得這樣不好？我可以跟他們解釋。”

“怎麽說呢，從哪裏開始跟你講……”方淮嘴角噙着笑意，摸了摸司楠的頭，“是這件事等了太多年了，你毫無預兆地給了我一個驚喜，我來不及做反應。”

“等了太多年？”

“十年加三年加一年，十四年吧。”

“你混得這麽慘嗎？”司楠打趣道，“魏曉楠一直不肯承認你的身份？”

方淮：“我也不是執着這件事，但他越不承認，我越逼得緊，他越遮掩，我越高調，兩個人為這事兒擰着，一擰就擰了十多年。”

除了親朋好友，在外魏曉楠半個字都不會提方淮跟他的關系，即便有人問了，他也會失口反駁。

司楠：“他的父母不同意吧？”

方淮：“不同意。”

司楠分析：“讀書時誰敢承認呀，我記得盛夏跟我說過，有人欺負他，還拿這些事擠兌你，你那麽優秀，他不肯承認是不願連累你。”

說完他笑了笑，捏着方淮的臉皮道：“其實你都明白的，可就是年輕氣盛，要和他賭氣，不從他嘴裏聽到一句‘這我男朋友’你那心裏就結疙瘩，是不是？”

“是。”方淮大大方方承認，“特不懂事兒，特蠢。”

蠢的還不止這一樁，戀愛談得降智不是沒有道理的，方淮愛魏曉楠愛得發狂，最直接的表現就是跟個孔雀似的無時無刻不在刷存在感，親朋好友面前刷，父母家人面前刷，不認識的人面前也要刷。

方淮理直氣壯：“公交車站親親我我的那些初中生情侶，你說他們為什麽不避人耳目？”

非得大庭廣衆之下，穿着樸素的學生服，抱着對方旁若無人地啃，方淮評價：“濃烈單純的愛意，真就是不怕人看，希望人看，雖然不是做給人看的，可能通過這種方式，讓感情得到升華。”

他嘆了口氣：“我也年輕過。”

“行了行了知道了。”司楠忍不住想笑，“我能理解你的心态，更能明白魏曉楠什麽想法，現在不用我說你應該也懂的，職業特殊，他不公開有不公開的苦衷，不敢，不代表他不想。”

司楠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熟稔又難以捉住的念頭從心間飄過。

也有可能并不是不敢，而是來不及呢？

現在的勇氣，難不成是另一個人積累了十年給與的，司楠迷瞪瞪地想了一會兒，被方淮喂過來的湯打斷了思路。

方淮：“我早就不執著這件事了，不怪他，不怪你，怪自己以前心胸狹隘，為這事兒吵了太多沒必要的架。所以看到你的微博時，我反應不過來。”

他有一瞬間的黯然，旋即一笑而過，淡淡道：“你一直都明白我在賭氣，最後還是依着我了，不管過了多久，還是依着我了，楠楠，我是高興，也難過有些事情，沒在恰當的時候跟你說穿。”

司楠意識到後面這句是對着魏曉楠說的，不過現在他自己都有些混淆，自己到底是不是魏曉楠，所以也并沒有計較，反而有些心疼方淮，從他只言片語裏描摹過去兩個人的擦碰和委屈，說不上對和錯，可哪段感情又能做到完美無瑕天衣無縫地投契呢？

無非也只是想要大大方方熱熱烈烈地愛一場，無非也只是想在複雜紛擾的世界裏小心翼翼地保護好對方，司楠這一刻，既明白方淮，也明白魏曉楠，更明白了自己。

“好了，公開了，我飯碗也砸了。”司楠捧着方淮的臉道，“你，養我。”

“養，必須養。”方淮咬着司楠的下巴肉輕笑，其實十八歲那年，我就下過這樣的決心，只是你不記得了。

不記得有不記得的好，司楠是個坦然而自在的人，給與和接受都沒那麽多顧忌，在方淮痛失愛人之後，無形中兩個人都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性格也算是愛情的催化劑，曾經激烈碰撞的部分被生死奪去，再回來，好似上天給了一次機會，終于肯讓迷途知返的戀人重新撿起他們的承諾，走完這一生。

一個月後，司楠從路嘉佑的嘴裏得知了讓他振奮的消息，複仇計劃初見成效，那個給路嘉佑下藥的楊總，先是偷稅漏稅被調查，牽扯出洗錢的案子，已經被公安機關帶走調查。

而偷稅漏稅的背後有一家MCN公司，翻車了幾個知名網絡主播，同時路嘉佑公司的副總也牽涉其中。

除此之外，洗錢案影響頗深，楊總進去了，連帶着他投資過的幾個影視項目也被翻了出來，相關人員瑟瑟發抖，紛紛下場割席，最後推出一個不怎麽有名氣的演員擋槍，落得個行業封殺的下場。

方淮：“姓楊的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幫着背後的資本做些洗錢偷稅的髒活累活，但硬要說接觸得有多深，那還未必。

而且輕輕松松就能被放棄，也随時能找到人查缺補漏，堵上槍眼子，可見背後水有多深，能量有多大。

“不起眼的小角色都敢犯這麽大的事。”司楠只覺得可怕，“看來要想撼動茍振東，不是那麽容易做到，欸？你今晚又要去應酬？”

方淮看了眼時間，神秘道：“上陣父子兵，別擔心。”

司楠挑了一根領帶幫方淮系上：“誰的局啊？能請得動方叔叔。”

“茍振東。”方淮對着鏡子正了正領帶，“他察覺到我們的動作，看來是坐不住了。”他陰冷一笑，“我們正面會會他，該來的總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