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章
第 65 章
夜半傳來消息,路嘉佑的手術很成功,已經回到病房休息了,刀子取了出來,傷口也進行了縫合,不過醫生也交代,傷到了神經,以後可能會影響手的功能和使用。
相比捅進肚子生死未蔔來說,這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路嘉佑清醒後第一時間給司楠報平安,他知道對方會擔心,于是貼心地發了微信過來。
司楠一夜未睡,收到消息那一刻,才稍稍覺得踏實了些。
晨曦微現,方淮睡得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察覺到有人輕輕扶着肩,于是他也醒了。
“失眠了?”方淮從被窩裏單手摟住司楠的腰,“路嘉佑手術結束了吧。”
“你睡你的,還操心別人手術。”司楠一邊捧着手機,一邊伸手揉着方淮的腦袋,“我一會兒要出去半小時,提前跟你說,不然醒了找我找不到又着急。”
“不許走。”
“我買早餐!”司楠抓亂他的頭發,“酒店提供的吃不成,我去唐人街買點咱中國人的清淡早餐,你和遠哥不都得吃呢。”
“老婆還是貼心。”方淮甕聲甕氣感慨了一下,半天沒聽見對方駁斥這個稱呼,遲疑着問,“你怎麽不怼我?”
司楠哭笑不得:“什麽毛病主動要求我怼你啊?”
“不習慣。”方淮老實巴交,“這段時間你太冷淡了,突然變回原來的感覺,我這怎麽老覺得害怕呢。”
司楠稍稍低着頭,摸着方淮毛茸茸的腦袋,看他左拱一下右扭一下,像是身邊人在怎麽着都好都踏實的滿足感,于是他俯下身親住方淮的側臉。
方淮笑了笑:“不夠。”
“這是補償,沒有講價的餘地。”
方淮擡眼問:“補償我什麽呀?”
“當然不是補償你這手。”司楠又親了親他腦門,“補償這段時間,你的患得患失和戰戰兢兢。”
方淮立刻端正态度:“那不是我活該麽,不需要補償,我加倍退給你得了,過來。”
殘疾半邊還有力氣按着司楠“還”給他四個吻,吻得司楠又喊又鬧,好不容易才把人給按住。
“看你也睡不着了,不如咱們聊聊魏曉楠。”
“你不是吧。”方淮如臨大敵,“不聊了不聊了,不敢聊這個。”
“如果不是昨天發生了那麽多事,我還未必能想通呢。”司楠挑眉,“你真不想聽聽我有什麽感悟?”
方淮頭一偏:“就怕沒一句我愛聽的。”
“管你,我就要說。”司楠道,“我在想愛這個字,當然是付諸行動最動人,可當我知道自己和魏曉楠對你們是何種意義的時候,先入為主地扭曲了所有動機,是我狹隘了。”
“是我狹隘了。”司楠捧着方淮的臉,“對不起。”
方淮搖頭:“道歉也不是我愛聽的。”
司楠溫柔一笑:“就算再生氣,把你這個人全盤否定了,我也得承認,我是單方面在愛你的,所以舍不得分手,至多只敢放放狠話,冷暴力你幾天。”
方淮張了張嘴似要說什麽,被司楠打斷:“這些肉麻話我就講一回,你聽就行不要動嘴。”
“你說要重新追我,如果只是簡單談個戀愛,那确實是件美事。”畢竟誰不希望有那麽一個人,無微不至地關心,二十四小時守護,甜言蜜語和小禮物不斷,戀愛不就得這麽談麽,把心愛的人封進蜜罐裏,沉溺于這種狂熱的追求而找不到北。
方淮:“可是?”
“對,可是,愛不是這麽一回事的。”司楠摸着方淮殘了的那只手,想到兩個人過日子時的雞零狗碎,也想到了危急時刻,奮不顧身擋在前面的背影,比起蜜裏調油的追求戲碼,這些才能深切地打動他,以至于讓他明白了,名字或稱呼,哪怕真有混淆,也不至于是多不可饒恕的罪過。
司楠抱住毛茸茸的腦殼:“如果能選,我想一輩子風平浪靜平平淡淡,而不是在這種刀光劍影裏窺見你真心,但是我想通的這一刻,既慚愧又感動,所以現在跟你談起魏曉楠,不是要诘問什麽。”
能聽到這些,方淮別說是骨裂,就是斷手也覺得值得了。
他靜了會兒才道:“不是為了讓你看見才做,任何時候你有危險,我都會保護你。”
“我當然明白。”司楠道,“更明白因為魏曉楠的意外離世,你會害怕在我這裏重蹈覆轍,方淮……假如,我是說假如,事情非你所願,那我們就将錯就錯吧。”
“我不懂。”
司楠耐心解釋,二人的關系在這之前似乎全然被“司楠是誰”這個問題決定了走向,現在所謂将錯就錯,無非是把最壞的結果拿出來,旋即抛開。
司楠:“如果我是魏曉楠,記憶恢複了,你我皆大歡喜,這沒什麽好說的,可如果記憶恢複了我不是魏曉楠,或者我永遠都想不起來曾經是誰,也不會,更不能改變你我的立場。”
方淮:“你的立場?”
“就是你啊。”司楠舒了口氣,“和你在一起的立場。”
他的“想通”也和複活之後的人生觀趨于一致,着眼當下,着眼最要緊的人和事,其他都能無所吊謂。
人生不就是這麽過完的麽。
“今晚我能踏實睡個好覺了,楠楠,有你我就知足。”方淮滿足道,“各種意義上的知足。”
司楠笑着踢他一腳:“什麽時候了還開黃腔,起開,我要去買愛心早餐。”
特殊時刻,就算只是買個早點半小時的時間方淮也不允許司楠離開自己的視線,所以他磨磨蹭蹭起了床,在老婆的貼心護理下,提前四十年享受到了老年癡呆的待遇,還別說,就挺爽的。
不過出了酒店大門就被打回原形,方淮嘆氣:“你這些粉絲是怎麽找過來的,我有時候真的很費解,憑什麽我這個當老公的還不如他們對你行蹤了如指掌啊。”
“你今兒不是剛轉正麽,之前算是考察期。”司楠連臉都懶得着遮,幹脆大大方方牽着方淮進了保姆車,助理和保镖擋也不是,不擋也不是,上了車大家也都膽戰心驚地互相對視。
司楠突然開口:“你們也不用費盡心思公關,這事兒早晚也得公開,等大後天安可場都結束了,我自己說。”
助理頭皮發麻:“你要說什麽?和方總的關系?”戀情可不興随便公開啊,對于選秀藝人來說,出道就是出家,這不是公司要求的,是粉絲要求的。
何況還是同性戀情,社會性死亡了解一下?
司楠沒那功夫去計較名利,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助理掰扯人生道理,他選擇沉默應對,拿出老板的架勢,怎麽說就怎麽做,反正最後都得他出面收場,是福是禍也自己擔着,司楠:“你們跟了我一年了,反正我不會虧待你們。”
到了唐人街,他把帽衫口罩一戴,和尋常游客一樣拉着方淮逛起了早市,既然人來了,就可以坐下舒舒服服吃個早餐,這邊的華人以福建來的居多,口味也偏淡些,找到一家陳舊但人氣很旺的小店,兩人一頭鑽進去,點了滿滿一桌小菜。
吃着的時候,方淮才問:“不打算幹這行了?”
“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煩了。”司楠道,“與其讓別人曝光抹黑,不如我自己承認,不過我清楚,這條路走不長了。”
方淮也知道最近發生的事,司楠身上的争議不斷是事實,有人在背後添油加醋持續抹黑也是事實,不止程樹這種報私仇的,更有毫無交集但抱着誰紅搞死誰的心态的人,他作為選秀藝人的基本盤早就在崩塌的邊緣。
可再是口碑掃地,遲早退出圈子,也不至于這麽着急,海外巡演結束回國還有一輪巡演,才到組合正是解散的時候,這個時間點他非要做自爆卡車,方淮眉頭一動,察覺事情并不簡單:“你有什麽就直說,不要憋着。”
司楠悶聲不出氣。
方淮:“着急忙慌地,你分明是在怕什麽東西。”
司楠倒也直接問了:“昨晚上飛機前,冬叔對你說了什麽?你既然說不要憋着,就老實交代。”
方淮一愣,而後笑了笑,親媳婦果然沒那麽好忽悠,他坦誠道:“冬叔提醒我,茍振東是個锱铢必較的人,昨晚結了仇,不是用錢就能讓他消氣的。”
司楠心裏一揪:“他會報複?”
“冬叔覺得他會報複,所以提醒我小心。”方淮無所謂道,“我拿出足夠的誠意,并不只是為了賠罪。”方淮眼底閃過狠厲,他道,“借這個機會接觸他,看他想怎麽玩吧。”
“我就覺得預感不好,果然!”司楠驚道,“我想趁早離這些人和事遠些,那以後他們要想報複我,就找不到機會,所以我才急着當自爆卡車,你怎麽反倒貼上去,玩?!跟這種人玩什麽玩,他不要命的呀!”
“你小聲點兒。”方淮摸摸對方的頭,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我有個必須這麽做的理由。”
“魏曉楠的死不是意外,我查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查到茍振東這個人的影子。”方淮道,“就在事情推進不下去的時候,他把你坑上了船,這次雖然把你帶回來了,可我已經有了機會去找到真相,怎麽可能停下腳步呢。”
司楠聽得毛骨悚然:“魏曉楠是……被人殺的?為什麽殺他?茍振東曾經也起過邪念,得不到就殺了?”
“沒這麽簡單。”方淮道,“曉楠工作上的事,他一向對我報喜不報憂,更別提這些惡心下作的東西,遭人毒手恐怕是動了誰的利益,或者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我不清楚。”
司楠:“所以要找到真相,查清楚兇手。”
方淮點頭:“盡可能讓對方繩之以法,不止是為了幫曉楠讨回公道,我現在更擔心他對你不利,但是這件事說到底,出發點是三年前的恩怨,我不希望把你卷進——”
“別說了!”司楠大手一揮,捏住方淮吃包子流下的油嘴,正義凜然道,“我幫你,幫曉楠報仇,就是幫我報仇,不是嗎?這狗賊兩次動你的人,換誰誰樂意啊!”
方淮很是愕然,就是說,這種舉着大旗一身正氣仿佛出門就要起義的豪情到底是哪裏來的,還挺迷人。
來不及欣賞迷人的老婆,就被塞了一口湯包,司楠莫名打了雞血,催促他:“多吃點,盡快恢複,一起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