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第 46 章
盛夏捏着小拳頭重複:“你都,知道了?”
司楠淡定點頭,關于那個死于非命的前任一直陰魂不散的事我都知道了,怎麽了嗎。
頭腦風暴了幾秒後,盛夏覺得自己最好按兵不動,要是主動解釋,還真不知道從何說起,你這個前任本任腦子空空坐在這裏,我說一句詐屍你說一句耶?
盛夏字斟句酌:“你……知道了些,什麽?”
司楠答:“方淮像是忘不掉他。”
盛夏明知故問:“何以見得?”天天在眼前晃,當然忘不掉,他想了想有些緊張地問:“是不是,你們倆吵架了?就因為,前任的事,吵架了?”
“這倒沒有。”司楠笑了下,“在一起的時候他保證過,心裏已經沒有疙瘩,我也幾乎不在他面前提起這個人,是我在家裏看見了些東西。”
莉思公寓和禦江苑雖說都有人定時定點精心收拾,但要徹徹底底将另一個人生活過的痕跡摸去,并沒有那麽容易。
司楠:“很多他的東西。”
盛夏匆忙解釋:“他倆……以前住在一起過,有些生活痕跡,很正常,說明淮哥沒有刻意,想要瞞你什麽,否則照我這種,敏感的性格,早就裏三層外三層,一絲縫隙都不錯過地,收拾幹淨了。”
主打的就是一個潇灑坦然。
“我既然一早知道他有個死去的前任,當然是做過心理準備的,家裏哪怕有很明顯的對方的東西,我也不會太在意。”司楠沉吟片刻後,慢慢吐字,“我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感覺,讓我在意的不是曾有過這樣一個人存在,是在他之後,方淮如何看我。”
盛夏有點沒聽明白。
“我舉個例子。”司楠說起禦江苑的裝修,方淮興高采烈地将愛巢的設計交給司楠,這原本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就在他幸福地打算大展拳腳時,卻發現方淮無底線的寵溺,并不是沒有邏輯的。
司楠:“你記得那個懶人沙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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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心裏一突:“嗯,沙發,怎麽了嗎?”
“其實不是我選的。”司楠輕輕苦笑,“禦江苑的書房裏有許多設計類的雜志,都跟裝修有關,不過不是這幾年的。那款沙發用筆圈了出來,畫了好幾顆小星星,我翻雜志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可我自己也很喜歡這個設計,所以還是訂了它。”
雜志裏勾勾畫畫的東西不止這一樣,說來也很奇怪,司楠一眼看上的都是被圈過的,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當真兩個人審美保持了一致。而當他将這些零碎又怪異的家具,以及跟之前風格相比略微跳tone和浮誇的裝修計劃,一并告訴方淮時,對方的表情就很值得玩味。
方淮非但不意外,不嫌棄,還因為司楠跟某個人選擇了同款,露出一種欣慰和早有預料的釋然表情,釋然之後反倒跟司楠保證,他絕對不說一個醜字。
面對這種提前預防式的保證,司楠一開始還覺得方淮是體貼入微,後來漸漸發現,這分明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些刻在DNA裏的求生欲。
司楠:“是不是之前裝修,方淮和前任為了風格和家具的事,吵過架?”
盛夏有些頭痛,你倆可沒少吵,不過說到底,你倆就是愛吵架啊,什麽都能拿來吵一吵。
以至于方淮現在要星星不給月亮,又寵過頭引起懷疑。
盛夏支支吾吾:“司楠,你倆現在好好的,過去的事,就不要想太多了。”
“我不是因為前任在生氣,盛夏,我問你這些,只是心裏有些疑惑,實在忍不住又不知道跟誰講跟誰問。”司楠一臉真誠道,“你和方淮的前任,關系應該也很好吧。”
盛夏點頭:“是非常好的朋友。”
司楠好奇:“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盛夏看了司楠一眼:“是我們的同學,比我大一屆,比淮哥他們小一屆,唱歌非常好聽,長得也很帥,大學的時候,總拿歌手大賽的冠軍,後來沒當成歌手,去做了演員。”
司楠聽得意猶未盡:“你介意給我看看他的長相嗎?”
自己好奇自己是種什麽體驗?盛夏也頗為一言難盡,他翻出相冊,找到兩個人的合照,猶豫了片刻還是推給了司楠:“他性格,有些敏感,但人非常善良,就是因為善良,總在意,身邊人的感受,所以說話做事很多顧慮,總讓人覺得是他膽小。我和他關系很好,幾乎可以說,我這條命,是他救下來的,在特別難熬,的那段日子,都是他,陪在我身邊。”
司楠放大了照片,看得相當認真,照片上的兩個人明顯比現在的時間線要年輕得多,勾肩搭背笑得很燦爛,這位死去的前任第一次這麽清晰具體地出現在司楠面前,他看着對方的面貌有些恍惚。
盛夏努力觀察司楠神色,小心翼翼問:“怎麽了?是不是,感覺有些眼熟?”
“怎麽可能,我從來沒見過他。”司楠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盛夏,你會不會嫌我在這瞎打聽,我真的是太好奇,忍不住問你。”
盛夏掩住心裏失落:“沒事兒,你還想聽我可以,都告訴你,不過你得保證,聽過這些,別擱心裏去,你和淮哥擁有的是,現在和以後,過去已經,不重要了。”
司楠點頭:“他倆在一起時,怎麽相處的呢?”
說起這個盛夏可就不困了,怎麽相處呢,和世間每一對歡喜冤家一樣,吵吵鬧鬧,怎麽打都打不散,從校園到社會相依相伴十多年,那感情自然是情比金堅,盛夏挑了幾件趣事說給司楠聽,其實是想通過這個方式,勾起對方哪怕一星半點的記憶。
比如他們共同養過貓,比如方淮和魏曉楠關于事業和家庭怎麽平衡的争吵,比如異國戀時鬧得多難看,再比如莉思公寓的擁擠和禦江苑的空置。
司楠冷不丁問:“方淮的父母,知道他的存在嗎?”
“知道,但淮哥的父母,不太接受。”盛夏坦言,“為這事兒和父母,擰着,兩個人也沒少,吵架。”
所以見父母前如臨大敵地安撫情緒,是怕司楠也受前任受過的委屈,方淮像一堵密不透風的圍牆将自己圈養保護得那麽小心,他想到兩種可能。
其中一種,怎麽都不敢相信。
司楠将照片看了又看,大概能描摹一副方淮和前任相處的畫面,雞飛狗跳又相親相愛,那應當是一段十分寶貴的歲月,因一人的死亡而戛然而止,難忘也是應該的。
司楠将手機還給盛夏:“他叫什麽名字?”
“魏……”盛夏頓了頓,眼神柔和地從手機照片挪到司楠臉上,“他姓魏,叫魏曉楠。”
……
找方淮的好友打聽前任這件事,說出去怪難為情的,好在盛夏是個體貼又善解人意的性子,司楠再三強調,他不是在意有過前任,也不會因為知道了前任和方淮的相處細節而同他翻舊賬。
将眼光放遠,專注當下生活和身邊的人,這個道理司楠是懂的,但他沒跟盛夏明說的是,之所以好奇和詢問,是因為那個叫魏曉楠的男人,似乎直到現在都活在他們兩人之中。
而也只有司楠和方淮真放下一切戒備全身心在一起,投入到感情中後,這第三個人的影子才愈漸清晰。
他非常清楚方淮對自己的包容和溺愛,但如果僅僅将這種動機理解為單純的出于愛,似乎并不太合理,直到司楠發現,很多退讓和容忍,是因為前任的關系,因為吵過架有過不愉快,所以司楠現在成了既得利益者。
哪怕同樣的沖突也存在,方淮會因為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司楠和前任有過同樣的選擇,而立馬做出讓步。
這樣的事發生多次後,司楠不禁開始疑惑,方淮表達愛的方式,難不成都建立在前任的基礎上嗎?
所以當孫艾第一次從司楠的嘴裏聽見“魏曉楠”三個字時,那種極度的喜悅被司楠精準捕捉到了,但很快,随着司楠問了更多問題,這種喜悅轉瞬即逝。
和盛夏的表現何其相似。
可司楠甚至都想不通,他們原本在期待什麽。
孫艾摟着司楠,先老生常談安慰了一遍,過去的就過去了,方淮對你的心是真的,而後承認:“對,我一開始注意到你,确實是因為魏曉楠,不過方淮也要我多關照你。”
司楠平靜道:“他也是因為魏曉楠而要你關照我。”
孫艾嘴快:“是的。”
“為什麽?”司楠蹙着眉,“我和他似乎長得并不像,照片我看過的,一點都不像,性格很像嗎?”
孫艾噎了噎,不知道該怎麽說。
司楠追問:“是性格像嗎?是因為我這個人,和魏曉楠有某種相似嗎?是因為這個你們才對我好的嗎?”
“司楠,你想多了。”孫艾感覺自己說錯了話,捅了簍子,趕緊找補,“你和魏曉楠一點都不像,從長相到性格差別都很大,可以說,完全是兩種極端,他沒你這麽樂觀通透,心裏愛憋事兒,所以跟方淮處着那架少不了,磕磕碰碰這些年差點都散了,我看你和方淮性格就很契合,這怎麽能說像呢,硬要說你哪裏會讓我們想起他,大概……也只有唱歌的時候。”
司楠愣了下。
孫艾小心翼翼道:“聲線有一點點像,僅此而已。”
司楠恍然大悟,難怪偶爾幾次開嗓,從方淮到陳姐,甚至是陳維奇都有些奇怪的表現,像是恍如隔世後見到故人,原來真的是因為他和魏曉楠有相似之處。
他還記得方淮抱着自己無聲痛哭,那次情緒崩潰,可不就是他點名要聽的曲子,經自己唱過之後麽。
司楠嘆了口氣。
恐怕不僅僅只是聲線相似那麽簡單。
将人送到東旻大廈樓下,孫艾還在孜孜不倦地彌補剛才說錯話的簍子,她道:“聽艾姐的,不許多心,方淮這人的人品你還信不過嗎,絕對不可能把你當成誰的代替品,你是你,魏曉楠是魏曉楠,知道嗎?”
司楠只能乖巧點頭,對于這種此地無銀的解釋簡直哭笑不得,他看了眼時間,交代司機別忘了後備箱裏的禮物給孫艾提回家,而後才道:“艾姐,我還沒往這方面想,他們十年的感情,我十個月又能替代多少。”
“數可不是這麽個算法。”孫艾冥思苦想還能怎麽找補,“方淮那個人吧。”
司楠:“嗯?”
孫艾硬着頭皮斬釘截鐵:“他超愛你的。”
司機大哥:我聾了。
司楠臉一紅,不好意思地笑笑:“別寒碜我了艾姐。”
“今兒中秋,你倆怎麽過?”孫艾趕緊岔開話題。
“回家吃飯。”司楠下了車,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态,“今天答應了方淮,跟他回家見一見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