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他不喜歡我

第85章 算了

算了

從未想過有一天，身為三好學生的何煜，會在辦公室裏大鬧。

“他不是我爸，還要我說多少遍。”何煜神情激動，“我的信息表上，家庭成員沒有父母，你們都是瞎子嗎？”

班主任低斥：“何煜，你冷靜點。”

何煜大吼：“我他媽冷靜不了。”顫抖着手指着馮永軍，“誰讓你進來的，給我滾出去。”

馮永軍眼眶濕潤，頭微低，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張口就是哭腔，“小煜，你別這樣。”

‘啪--’

剛說完，何煜往他臉上甩了一巴掌，聲音響徹整間辦公室。

有幾個沒課的老師立馬上前拉架，阻攔，勸說。

馮永軍吸吸鼻子，擺擺手，“沒事，讓他出出氣也好。”然後彎腰撿起被打掉的眼鏡。

何煜牙關都快咬碎了，目眦欲裂，還想再沖過去揍他。

被老師攔住，班主任擋在他面前，擰眉不悅道：“我知道他不是你親生爸爸，這些事情馮先生已經跟我說了，他也因為做錯了一些事情去坐牢，現在已經改過自新。”

“改過自新？”何煜凄凄地笑，“他親口說他改過自新了是嗎？說幾句好聽的話，擠幾滴貓尿，你們就全都信了。”

班主任：“我們只是想你能放下以前的恩怨，開開心心的生活，你還年輕，以後路還長，不要老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

何煜碎裂的表情中，每寸肌肉都在抽搐，他一口氣沒提上來，先是用氣音說：“放下？開開心心？你是不是還想說，這都是為了我好。”

他急喘了下，脖子上暴起青筋，嘶啞着嗓子說：“那他跟你說了，他是因為什麽事坐牢嗎？”

班主任：“說了，是……”

“說了？”何煜拳頭攥到了極限，彷佛下一秒血管就會爆開，“他說了什麽？他害死了我媽，我親媽。”

“他要放火燒死我們母子倆，他是因為這個才他媽坐牢的。”

“他是個酒鬼，是個賭徒，還是個家暴男。”何煜雙目赤紅，粗喘着，“這樣，你們還相信他嗎？”

嗜骨的痛感襲遍全身，四肢百骸都要炸了。

何煜絕望地哭道：“你在這裏維護什麽正義？我恨不得他趕快去死。”

班主任呆愣住，扭頭看向馮永軍。

馮永軍絲毫不慌，做足了準備，一臉要哭不哭的樣子，“我是十年前坐的牢，小煜當時才幾歲，他記錯了，大人的事，小孩子怎麽會清楚。”

“我跟他媽媽關系是不太好，但就是普通夫妻間吵架拌嘴，而且我以前是當老師的，受過高等教育，不存在他說的那些什麽賭博，家暴的，更不可能放火燒死他們母子倆。”

班主任猶豫了，一時不知如何判斷，又看向何煜。

倏然，何煜冷笑了聲，踉跄着往後退，“你是老師，有威嚴，他是大人，所以你們相信他，不會相信我這個十幾歲未成年的學生。”

他語氣平直，冷靜到可怕，“你是不是還覺得我有些叛逆，貌似只要小孩子讓大人不如意了，都可以被定為叛逆，大人怎麽會錯呢？他們永遠都是對的，說什麽都是對的。”

班主任表情複雜，想開口說話。

何煜擡手阻止，“你看他的外表不像是個壞人，舉止禮貌，談吐大方，又知道他以前當過老師，所以你潛意識裏覺得他人應該不壞，至少沒有我說的這麽壞。”

“又加上之前我打了他，他給我磕頭忏悔，那些流傳的照片和視頻你肯定看過，所以即便知道他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也會覺得他是一個挺可憐的中年男人。”

“無論怎麽樣，打人就是不對。”何煜嗤笑道：“你去班裏找我之前，心裏就已經給這件事定性了吧。”

“你不是要解決這件事情，你是想單方面教育我。”

班主任啞口無言，“那，那把你的家裏人叫過來，大家坐下來一起商量，看怎麽解決這件事。”

“真是刀沒割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還解決？”何煜諷刺地搖了搖頭，反問道：“你會跟害死你親媽的人和解嗎？”

班主任：“我……”

何煜舔了舔嘴角，慘淡一笑，緩緩豎起大拇指，沖馮永軍道：“好計謀，你不去當演員可惜了，現在我成了罪人。”

馮永軍拿下眼鏡擦了把眼淚。

何煜閉了閉眼，募地抄起地上的熱水瓶往他身上扔。

“啊啊啊---”老師紛紛後退，尖叫聲傳遍整個走廊。

何煜緊抿着唇，內膽碎了一地，他淡然地撿起一塊，猛地朝馮永軍沖過去。

馮永軍躲避不及，被壓在牆上，但他畢竟是個中年男人，何煜的力量根本不敵他。

就在何煜揮着手中的碎片往他脖子上割去時，被他鉚足了勁推開。

下意識想補一腳，陡然想到還有老師在，微微擡起的腳立馬放下，捂着胸口，狂咳不止。

何煜腳後跟蹬地，連連後退，快要摔倒之際，忽然被人抱住。

曹西辭沖進來，摟着他的腰，“我已經報警，麻煩各位老師看着他，別讓他跑了，他有案底，想知道他到底犯了什麽罪，可以讓警察調卷宗，雖然在外省，但調取這種東西應該很快。”

說罷，他帶着何煜離開。

匆匆趕來的張晨萱，看見他們，快步跟上。

到了一樓大廳，眼看着他們要出去，急忙喊道：“何煜。”

何煜木然地扭頭，他紅着眼，臉上沒什麽表情。

兩人去了實驗樓後面，正值上課時間，這裏空無一人。

曹西辭站在不遠處，倚着牆，從兜裏摸了根煙，咬着，‘啪’點燃。

“這些事我早就聽說了，但我覺得這是你的家事，所以一直沒問。”張晨萱道。

何煜垂着眼，聲音很低，“謝謝。”

“你從暑假補課到現在，情緒一直很差，我們每次通電話，潦草地說幾句就挂了。”

“對不起。”

張晨萱：“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很擔心你，那些流言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能告訴我嗎？”

何煜搖頭，“……抱歉。”

張晨萱咬着下唇，靜默了幾秒才說：“我希望你開心，不要老想着以前的事情。”

何煜陡然掀開眼皮。

張晨萱：“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你不要沉浸在過去來傷害現在的你，可以試着去原諒，這對你自己也是一種解脫。”

“原諒？”何煜目光淩厲，那只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眼神，“你憑什麽叫我原諒？”

張晨萱突然生出些許寒意，往後退了一步，“我不是讓你一定要原諒，可以嘗試，不行再找別的辦法，你不能一直處在這種情緒中走不出來。”

可何煜非要摳字眼，“所以你從心底認為我應該選擇原諒？”

張晨萱：“你目前能找到別的解決辦法嗎？如果改變不了事情，那就只能改變自己。”

“呵。”何煜已經無力争辯，“你知道什麽？你就讓我原諒。”

“你願意說嗎？”

“所以我必須說嗎？”

“我不明白你什麽意思。”

“必須要了解所有的事情才能判斷嗎？我說的話不重要嗎？”何煜用一種極其失望的眼神看着他，“是不是我今天被人打了，你也只會上去拉架，然後先問打架的原因。”

張晨萱微怔了下，“我不懂，我有時候真的搞不懂你。”

“我也不懂，我不懂你為什麽要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勸我原諒。”

“是你不願意說。”

“這需要說嗎？”何煜猛地擡高嗓音，“你難道不應該無條件地站在我這邊嗎？”

張晨萱也氣，聲音跟他不相上下，“難道你殺了人，我也要無條件的站在你這邊？”

“你相信我會殺人嗎？”

張晨萱：“……”

何煜：“因為你不信任我，所以你對我是猶豫的，需要知道事情的始末才能判斷我的立場，然後你再站隊。”

“不是這樣的。”張晨萱搖了搖頭，“我是想讓你好，我們大家都好好的。”

何煜深吸了口氣，“如果流言是真的呢，你要怎麽做？指責我？還是教育我？”

張晨萱：“難道你做錯了，我也要誇你一句，做得好嗎？”

“所以你還是覺得我會錯，你仍舊在判斷，你的心不是完全站在我這邊的。”

何煜伸手指向曹西辭，看着她說：“你信不信，就算我今天拿刀把馮永軍砍死，他也會認定我是正當防衛。”

“他也什麽都不知道，我從來沒跟任何人提過我以前的事。”何煜哽咽道：“為什麽他可以，你不可以。”

“你這是強詞奪理。”張晨萱無法認同他的話，“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何煜：“可我要的是女朋友，不是法官。”

張晨萱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偏頭拭去，“我有時候在想，你可能沒有那麽喜歡我，我也沒有那麽喜歡你。”

“在你心裏，友情比愛情重要，在我這裏，大概是事排在人前面，就像你說的，我沒有完全信任你。”

張晨萱：“但我不理解你說的這種信任，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情，上次食堂爆炸，我看見曹西辭毫不猶豫地沖進去救你，其實我挺羨慕你們的，但我當時害怕了。”

“說實話，如果你真的出事，我會很難過，會為你大哭一場，但我不會明知危險還要沖進去救你。”

“我想，但我做不到。”她抽噎了下，“或許我們都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喜歡對方。”

“何煜……我們算了。”

張晨萱走後，何煜伫立良久。

直到曹西辭點燃第三根煙，他才跑過去，伸手拽掉，惡狠狠道：“操，你他媽別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