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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章

第 17 章

鄭雲出擡起眼，目光之中是賀驚寒那張放大了一些的俊臉，眉目深邃，挺鼻薄唇。不知不覺之中，他和賀驚寒的距離已經這麽近了，甚至就連鄭雲出自己都沒有覺察到。

他退後了半步，“抱歉，裏面太悶了，我想出來透透氣，沒來得及和你說。”鄭雲出理了下脖子上的圍巾，露在外面的一截脖頸修長白皙。

“沒關系，”賀驚寒的視線往上與他對視，“畫展也差不多該結束了，我也正打算離開。”

鄭雲出聽得出來對方是在迎合他的話，他扯了下嘴角對賀驚寒為微笑了下，很感激對方沒有詢問原因。

賀驚寒的心情似乎還不錯，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他直起身子，“一起吃個午飯？我知道有家新開的餐廳味道還不錯，有以前的客戶推薦我去試試。”

“不用了，”鄭雲出說，“我沒什麽胃口，改天再去吧。”

賀驚寒嘴上說着下次再約也可以，眼中的笑意卻慢慢消失了。他原本以為時間已經足夠長了，然而鄭雲出的情緒卻依舊可以輕而易舉地被對方所牽動，這代表着他依舊沒有放下。

意識到這一點，不虞再一次攻占了賀驚寒的智商高地，但他只是很有涵養地說，“那讓我送你回家吧，這一次總不能拒絕我吧？”

鄭雲出張了張嘴，剛剛察覺到的那一旦怪異的感覺再一次冒了出來，“我……”

“這個地理位置不好打車。再說你是我開車邀請出來的伴，”賀驚寒淡淡說道，“我也應該送你回去。”

就這樣鄭雲出又坐上了賀驚寒的車回去，上車的時候賀驚寒探身過來給他調整了下安全帶，又給他遞了瓶水，“我看你嘴唇有點幹，潤潤吧。”

鄭雲出的手掌心裏被塞了瓶水，“你告訴我就好，不用親自……”他頓了下，委婉地提醒，“我自己動手就好了。”

車子已經開出去了一段距離，賀驚寒才問，“很介意？”

鄭雲出單手支着頭，他覺得有點頭疼，敷衍地說，“我只是不習慣而已。”

車裏面開了空調，逐漸升起的溫度讓人有些悶，賀驚寒松了松扣子緊扣的襯衫，他的表情是平靜的，眼底卻翻湧着不知名的情緒，“你男朋友不會做這些嗎？還會覺得不習慣？”

鄭雲出被他問的一愣，腦子會沒反應過來就自動回憶起了以前的事情。賀雲暮會嗎？會的。

在沒有出現這次的事情之前，賀雲暮無疑是個完美的男友，像這種小事他也會做，而且做得很細心也很自然，鄭雲出起初還會覺得不好意思，後來甚至習慣了對方為他去做這些小事。

賀驚寒遲遲沒有等到對方的回答，扭頭看了一眼，卻正好看見對方情緒低沉的模樣，他故意問，“怎麽不說話？是我問的問題不對嗎？”

鄭雲出回過神，他使勁兒地閉了下眼睛，平靜地說，“我只是習慣他那樣照顧我。”但是從此以後，習慣也會慢慢改變，就像最開始他也是這樣慢慢習慣過來的。

賀驚寒握着方向盤的手一下子攥緊了，忍不住提醒他，“我聽說你那位男朋友要結婚了。”

鄭雲出沒有說話。

“因為擔心你所以我一直沒有問過，我沒想到他今天也會出現，”賀驚寒停頓了一下，看了眼鄭雲出，“你們有交談嗎？”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鄭雲出的聲音冷了下來，“希望你不要再問了。”

“你在猶豫，”賀驚寒目光冰冷地看着前方的車流，“為什麽？想原諒他？繼續和他這樣生活下去？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身份是什麽，男小三？”

“賀驚寒！”鄭雲出猛地看向他，他的胸膛起伏，氣憤與難堪讓他的話脫口而出，“我拿你當朋友，但并不代表你什麽事情都可以問。”

“我是在提醒你，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我不需要你來提醒，”鄭雲出敲了下車門，“停車，我自己回去。”

然而賀驚寒并沒有聽他的話，只是立刻鎖了車門繼續行駛。

鄭雲出急促地呼吸了兩下，“賀驚寒我說了你停車讓我自己……”

下一刻賀驚寒幾乎将油門踩到底，汽車瞬間飛馳出去，強大的慣性讓鄭雲出瞬間閉了嘴，他下意識抓住車門上邊的門把手穩住身子。

平時半個多小時的路程今天十分鐘就到了，停下車子的時候，鄭雲出臉色蒼白，“你瘋了是不是，這條路上的車很多，一旦出現事故……”

賀驚寒将自己先前松開的扣子從下往上一個個系上，系到喉結下方的那個之後，他轉過頭來，表情已經恢複了以往的模樣，他開口道，“抱歉。”

鄭雲出沒有理他，只是立刻低頭去解開身上的安全帶。

“我很擔心你，”賀驚寒看着他，絲毫不顧對方想不想聽他說話，“我擔心你會因為他一點點的讓步而選擇再次回到他的身邊，那麽你遲早還是會再次陷入這樣難堪的境地之中，對方根本不可能給你你想要的生活。”

鄭雲出解了好幾次才解開安全帶，他冷淡地說，“那也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嗎？”駕駛座上的人輕輕地笑了聲，鄭雲出瞬間有了種不好的預感，下一刻他的下巴被他捏住擡起，溫熱的東西咬住了他的嘴唇，在他驚愕地張開嘴之後，又滑進去舔了下他的上颚。

鄭雲出一個激靈甩開了賀驚寒，對方的手打在了方向盤上，紅色漸漸蔓延了上去。

賀驚寒看着鄭雲出蒼白的臉，說，“現在還不關我的事嗎？雲出，我在等對方給我讓位置啊。”

*

鄭雲出幾乎忘了自己那天是怎麽上的樓回的家，他的腦子幾乎停滞，嘴裏有股淡淡的不屬于他的味道。

賀驚寒喜歡他。賀驚寒竟然喜歡他。

這種沖擊讓鄭雲出甚至沒來得及指責對方的所作所為就茫然無措地上樓離開。

賀驚寒沒有跟着他上去，而是站在樓下，手裏掐着煙，五官都變得有些模糊，“你想好了的話，随時可以來找我。”

鄭雲出沒有回答他。

在他即将上樓的時候，賀驚寒又說，“雲出，去看看吧，再仔細地看一看，你的愛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後來施瑞幾次邀請鄭雲出和賀驚寒一起出去吃飯，都被鄭雲出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施瑞感覺有點不對勁，沒問，倒是也沒再找他了。

一周之後，賀雲暮登門，手裏抱了捧鮮花，“雲出，”他溫和地說，“我來找你了。”

鄭雲出擋在門口，有些後悔自己貿然開門的舉動，“你來找我幹什麽？”他有些嘲諷地說，“我記得我已經跟你說清楚了。”

說着他就要關門，賀雲暮一把擋住，“你看新聞了吧，我和許甜的婚事取消了。”

鄭雲出當然看見了，兩個人先後做了聲明，說所謂婚事只不過是個誤會，雙方長輩來往密切，兩人也少不得往來，并且兩人都已經有了自己合适的伴侶。

“我不覺得許小姐能一夜之間找到什麽更合适的伴侶。”鄭雲出看着賀雲暮說着。

賀雲暮笑了下，“聲明說的都是真的，許甜男友不少，她只是選了其中一個還算合眼緣的而已。”

“你給了她什麽好處？”鄭雲出問。

賀雲暮無奈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我，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讓許甜可以說清楚。”

“不用了，我提起這件事并不代表我想知道為什麽，”鄭雲出态度冷硬，“我也并不想見到你。”

賀雲暮擋住了門，臉上虛僞的笑意也終于消失，他看着瘦了很多的鄭雲出，“雲出，你告訴我，你想我怎麽做才能原諒我？”

他一股腦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是我父親強迫我去相信去接觸許甜，我也确實做了，這件事情我無法辯駁，所以我不敢回來不敢看加你，也不敢給你打電話不敢給你發消息。我自私懦弱，我甚至給自己洗腦，差一點就以為我真的可以做到了，可我一看到你還是覺得我完了，我還是要發瘋，還是需要你。”

賀雲暮痛苦地弓起身子，他的一只手顫抖地握住鄭雲出的手腕進門，在鄭雲出發火之前脫掉了自己的外套，背部的白色襯衫已經被鮮血浸透，然而卻被外套遮蓋得嚴嚴實實，如果他不是自己脫下，鄭雲出永遠也不會看到這些。

賀雲暮知道鄭雲出心軟，他的眼裏也帶了濕意，“這其中一半是我父親留下的，用的藤條，他說賀家沒有我出想過這樣的變态，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祖宗長輩；另一半是我親生母親留下的，用的皮鞭。”

賀雲暮臉色發白，“她和我父親是商業聯姻，産生分歧之後沒有辦法走到了離婚的地步，但是她把我留了下來，她對我說，哪怕不能合作，至少還有我，只要我還在，賀家的東西永遠有她的一份。可是我破壞了她的幻想。”

“我對她說，我永遠不可能有後代，我無法實現她的幻想，因為我愛的是個男人。”

“雲出，她說我廢物，說我背刺她，說我沒有用了。”賀雲暮又笑了，這次卻是無奈的又悲傷的。

鄭雲出的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身側的手微微顫抖着。

“我不是想讓你同情我，”賀雲暮想要去摸他的臉，“我只是想說我錯了。你想怎麽對我都可以，但不要這麽快給我死刑，讓我再挽回一下好嗎？”

鄭雲出的手抖得越來越離開，甚至沒有推開賀雲暮的力氣，“你是不是覺得這樣，我會很感動？”

賀雲暮半空之中的手頓住，有些驚愕地看着他，“雲出？”

鄭雲出閉上了眼睛，他快步走到書房，将一沓東西扔了出來，照片，未寄出的信件，往返機票，所有的東西撒了一地。

在看到那張背影照的時候，賀雲暮的瞳孔一縮，他驚愕又恐懼地看向鄭雲出，“這東西，不是，不是已經……”

“是我昨天回去找的，”鄭雲出失望地看向他，“多巧啊，我昨天找到它們，你今天就來找我了。賀雲暮，你甚至都不願意把它們放在別的地方，就放在我們一直居住的房子裏。為什麽呢？”

他笑了，腳踩着地上那堆垃圾，“是因為這樣就可以把我當作他嗎？假裝和你一起生活的其實是你真心喜歡的那個，而不是因為空虛退而求其次的我嗎？”

“如果沒發現這些的話，我也許已經被你說服了，你太了解我了，你永遠知道我的弱點，”鄭雲出微微擡起下巴看着他，死死地咬着牙，“那麽賀雲暮，你現在打算怎麽說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