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寸血

第25章 見家長

見家長

“家裏什麽都有，怎麽又買這許多？”學生将幾件精美的盒子小心的放到大少爺車內，大少爺邊看邊抱怨：“就這個明遠軒的布料，豐年裏的糕點，石頭緣的金銀玉石，都要貴死了。”

學生白他一眼：“這是去拜見長輩，自然是越重視越好，要不是因為你總不願意告訴我伯母喜歡什麽，我也只能以我母親的愛好買了。”

大少爺笑：“那倒是買對了，這些東西，我想沒有人會不喜歡。”

學生佯怒，從鼻子裏輕哼一聲，不理睬他。大少爺護着學生上了車，自己才進了車，他從後視鏡裏看着學生正襟危坐，不由笑道：“你不要緊張，我母親是極好的人，不會讓你覺得拘束的。”

學生嘴硬：“我才沒有，倒是你一早上都在唠唠叨叨，我的耳朵都要炸了，我看，是你在緊張。”他偷偷的伸展了伸展手掌，微微放松了腰背，為了讓心裏的小鹿安穩些。

大少爺笑得眯起了眼：“是是是，是我緊張了。”

車開進了傅府，大少爺還沒等帶着學生進客廳便等不及道：“媽，來客人了！”

大少爺将學生安排坐下，陳媽便順時的端上來一杯沏好的茶：“大少爺，您昨晚沒回家，夫人等了你好一會兒才去睡了，這時怕是還未梳洗呢。”

大少爺便挨着學生坐下，學生對家裏的擺設很好奇，小紅樓裏的裝飾偏西方，但傅府裏卻是一派古典樣式，牆上挂着水墨畫，家具也都是木頭式樣。

大少爺看他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心裏也很高興，拉着他在家裏簡單的逛了逛，對于自己知道的古董瓷器，古玩古畫，便給學生講解講解，遇到不知道的，學生也能說出幾句來。

“我想着你一直接受的是西式的教育，卻沒想到你的家裏古色古香。”學生手撫上紅木椅子，微笑道。

“這些都是我父親留下來的，為了不讓我母親傷心，我都沒有動過變過。”大少爺将手擱在紅木桌子上，溫和的笑。

學生就心疼，又想到他要扔下這些出國，低聲勸慰道：“你是你父親的自豪，你父親也會理解你的。”

大少爺手指碰碰學生的袖子，剛想要對他開口，就聽到樓梯上傳來聲音，傅母匆忙下來，笑着迎上來，學生連忙站好，乖乖叫道：“伯母好。”

傅母一邊答應着一邊笑着拉學生的手：“快坐下，快坐下。”一邊又回頭問大少爺學生該如何稱呼，是哪裏的人。

“我姓張，名字叫安渝。家在渝城。”學生幫大少爺答。大少爺笑道：“您叫他小張就好。”

“哎，就叫小張，小張。”傅母親熱地拍了拍學生的手：“我一見你便覺得熟悉，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學生有些不好意思：“一個月前您買了面包和蘋果，到家時紙袋爛了，我幫您撿過蘋果來着。”

傅母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呀！我當時還讓你到家坐坐，你只擺手，一會兒就找不見了，我還想多多謝謝你呢！”

大少爺插話：“原來媽嗎和安渝還有這樣的事情，這是緣分啊。”

傅母慈愛的點頭：“我家俊兒也好久沒帶着朋友來家裏了，今日你可必須要留下來吃飯，诶小張，你的工作是做什麽的？家裏還有什麽人？”

“安渝是表妹找來看家的人，平日裏做些零碎的工作。”大少爺答，看到學生扭頭看自己，就給他一個讓他安心的笑容。

學生回以笑容，又苦澀起來，垂頭道：“家裏……已沒有人了……”

傅母是個明白人，怎麽能不知學生此話的含義，她最是心軟，當下眼圈就紅了，将學生的手擱在自己手心裏，學生手掌心裏有好幾個繭子，不知他吃了多少苦。

“好孩子，俗話說孩子是父母精血靈氣所化，你父母家人無論是何種境況，也是最牽挂你，你平平安安的，他們也能安息，啊。”傅母輕輕地握緊了學生的手。

“是。”學生低聲應道，有多久沒有感受到類似母愛的情感了呢？他也記不清了。

家裏的氣氛陷入了低沉，大少爺泡了杯茶，遞到了傅母手裏：“父母牽挂兒女，兒女也牽挂着父母。媽媽，今日我請安渝來家裏，就是想對您說，我身邊有安渝，您不必擔憂我，安心的出國去找我大爸婽婽吧。”

在場不只有傅母大吃一驚，連學生也如同一道響雷在耳邊炸開，他瞪大眼睛看着大少爺，學生不敢相信，大少爺是不出國的意思。

大少爺不看向學生，他只坦坦蕩蕩的接受着傅母不敢置信的審視。學生轉過頭來看傅母，傅母妝容精致的臉上有些蒼白。是啊，哪個母親能夠一下子接受自己的孩子這樣說？

“伯母，您誤會了，傅俊的意思是……”學生看着傅母的臉色開口。

“安渝，你不需要解釋。”大少爺打斷了學生的話，他深深的盯着自己的母親看，“我的母親，她是懂我的。”

傅母終于明白傅俊為什麽不肯與姜柔結婚，也終于明白這些日子，傅俊他是開心的，快樂的，幸福的，而有時傅俊又有些低沉，這些情緒的來源，傅母将眼神從大少爺臉上移開，落在了學生的臉上。

學生的眼睛裏裝滿了抱歉和內疚，他看到傅母盯着他，連忙道：“伯母不要生氣，我一定勸他和您一起出國去，我……”

學生話還沒說完，手就被人重新握住了，他剛才若是對傅母是內疚，這時候他整個人都如同出竅般，傅母的臉上重新綻放了些笑意，學生仔細的瞧，想要從她臉上找到些怒氣和責怪，可是啊，他面前這個慈母，即使眼裏盛了些淚，她依舊在努力的去讀懂自己的兒子。

“小張，你不必多說，就像俊兒說的，我是他的母親，我懂他，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這麽認真過。”傅母慈愛的笑着搖搖頭：“是我要多麻煩你，我不在的日子裏，俊兒他，你要多包容，多照顧。”

大少爺眼裏的酸澀讓他眼眶發熱，學生也是紅了眼：“一直都是傅俊在包容我，照顧我得多，不過您放心，我以後，一定學着包容他，照顧他。”

傅母安慰地笑：“那是他應該做的，今後他要擔起他的那份責任，你是個再好不過的孩子，他關心你，照顧你，我放心。”傅母點頭：“我放心。”

“我還要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多謝謝你。”傅母臉上滑落了一滴淚，深深地望着大少爺道，“自從他父親去世後，這些年，他一直都不開心，我都看在眼裏，卻沒有辦法。可是最近，雖然他回家的次數少，但是我們都能看出來，俊兒變得開心了。

大少爺內心觸動，他每次回家的時候都将自己僞裝的很好，再怎麽僞裝，還是騙不過他的母親。

“媽……”大少爺哽咽。

“身為母親，對兒女的要求不高，只想他們開心，幸福。這些都是你給他帶來的，單是這一項，我都不知要如何感激你。”傅母用手背揩去眼淚。

“只要你們好好的，我就好好的了。”傅母最後如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