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波折橫生
波折橫生
寧國公府的馬車一早就等在了永定侯府門外。湯氏身邊的蘭敘親自來接的沈清歡。婚期定下之後湯氏就送了得力的秦媽媽到沈清歡身邊，每日教導規矩禮儀和管家中饋之事。
秦媽媽為人嚴苛古板，沈清歡很是受了一番罪。這次出門，沈清歡自然也帶了秦媽媽同去，同行的還有秋蘭。
秋葉性子活潑跳脫，秦媽媽很是挑剔她的言行舉止。上一次去行宮，她就被秦媽媽留下來單獨教導了幾日。這一次去莊子她一聽說秦媽媽也要去，立刻央求沈清歡讓自己留在府裏喘口氣。
她現在一看見秦媽媽就怕，別說她了，就連杜媽媽，在秦媽媽跟前都不自覺地矮了一頭。秦媽媽仗着自己是湯氏跟前的第一人，在永定侯府始終昂着頭，府中能得她尊敬也就只有老夫人和王氏了。
在翠竹院裏就更了不得，就連沈清歡在她跟前也不敢放松。好不容易秦媽媽能離開幾日，秋葉簡直要歡呼雀躍了。
沈清歡帶着秋蘭和秦媽媽坐上了寧國公府的馬車。秦媽媽和蘭敘同乘一輛馬車，沈清歡和秋蘭坐在寬敞華貴的馬車裏，心情卻并不輕松。
從行宮回來之後，她心裏一直惴惴不安，害她的人一日沒找到，她懸着的心始終不能落地。
“姑娘，奴婢瞧着國公夫人應該是喜歡你的，凡事都有世子護着，你無需擔心。”看出了沈清歡的忐忑，秋蘭含着淺笑安慰道。
湯氏喜不喜歡自己她不知道，但是穆時安對自己是真的溫柔體貼。少女慕艾，能夠有一個樣樣都出衆，又溫柔細致的夫婿，沈清歡的心裏自然是歡喜的。
上半年的鄉試沈恪不負衆望，考中了解元。如今她也有了一門好親事，在家中也不再備受苛責，比起從前不知好了多少倍。
只是高門大戶的宗婦豈是那麽好做的？每日有學不完的規矩，看不完的賬本。湯氏高傲不易親近，秦媽媽又過分嚴厲，她時常覺得喘不過氣來。
但一想到穆時安做的一切，他力排衆議求得了這門婚事，對她又上心，她自然也要為了他努力一回，争取來日做一個合格的主母。
馬車緩緩地行駛着，漸漸地離開了城市，駛向了京郊外豐縣的莊子。寧國公府名下田莊衆多，豐縣這裏土地肥沃，河流密集，是個種植的好地方。
很快馬車就停下了。不等秋蘭起身，蘭敘的聲音就從外面傳了進來。“沈姑娘，我們到莊子上了。”
秋蘭随即為沈清歡掀開車簾，沈清歡扶着她的手緩緩地走下了馬車。待她站穩後，一擡頭就看見了一座莊嚴氣派的田莊，高大的牌匾上題着“秋水莊園”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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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沈清歡打量着牌匾，蘭敘笑着解釋道：“這處是咱們夫人的陪嫁，夫人每年都會過來小住幾日，夫人和世子已經到了，姑娘這就随我進去吧。”
這裏雖然只是田莊，卻修建地極其雅致，高大的屋檐，整齊的瓦舍，無一不彰顯着主人的威嚴。
穿過庭院，迎面便是兩排挺拔的松柏，院子裏栽種的薔薇花散發着陣陣芳香，令人心曠神怡。
蘭敘輕車熟路地将沈清歡帶到正廳裏，湯氏和穆時安正坐在堂上。見她來了，穆時安含着笑意的目光立即望向了她，溫潤清冽，如微風拂面，令人心中安定。
沈清歡與他對視一眼，随即溫順地對着湯氏行禮，嗓音柔媚地說道：“夫人安好、世子安好。”
湯氏擡眸，面上含着笑：“你來啦，過來坐吧。”湯氏話音剛落，蘭敘就親自扶着沈清歡坐到了她的下首。
“一路上累不累？”穆時安見沈清歡安然入座，滿腔的思念就止不住地往外冒，關切地噓寒問暖。
“不累。”沈清歡嬌柔地搖了搖頭，望向穆時安的目光帶着幾分羞怯。湯氏坐在一旁看見這副郎情妾意的模樣，心裏生出了一絲不悅。
她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緘默地撚着手上的玉珠串，許久後才笑起來對着穆時安說道：“莊子裏的荷花開的正豔，你帶沈姑娘去逛逛吧。”
穆時安聞言立刻喜上眉梢，頗有些迫不及待地對沈清歡說道：“母親這莊園裏的荷花開得最好，每年結出的蓮蓬也最是鮮嫩，我帶你去看看。”
沈清歡嬌羞地點了點頭，随即站起身來。穆時安又看向湯氏，歡喜地說道：“母親可要與我們同去？”
“你們去吧，我坐了大半日的車，有些累了。”湯氏本就是為了穆時安才會約沈清歡來的，眼下兒子滿臉的迫不及待與歡喜，她自然不會去打擾他們，而且她還有事要問秦媽媽。
“既然如此，母親好好休息吧，我這就帶清歡去看荷花了。”穆時安感激地望了湯氏一眼，感念于母親為她做的一切。
穆時安與沈清歡并肩而行，清風與秋蘭很有自覺地落後幾步，好方便兩個主子說話。
兩人穿過庭院，很快就來到了後院的蓮花池。大朵大朵粉嫩嬌豔的荷花正矗立荷葉之間，接天映日，格外動人。
沈清歡今日穿了一身鵝黃色的紗裙，外面套了一件月白色的對襟短褂，腰間系着白色的腰帶，勒得纖腰不盈一握。
如水翦眸，盈盈地望着自己，有幾分欲語還休，說不出地攝人心魂，穆時安望着她嬌媚的臉龐，只覺得心神激蕩。
他鼓起的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忍不住伸手牽住了她軟糯的柔荑。沈清歡被他牽住了手，忍不住紅了臉。畢竟是白日裏，又是在湯氏的莊子上，被人看見了總是不好。
她想要掙開，穆時安卻握地更緊，沈清歡有些羞窘，擡起頭卻看見穆時安含情脈脈的眼神。她心中一亂，立刻垂下了頭，耳根卻已經紅透。
穆時安看着她這副含羞帶怯的樣子，心中的血氣翻騰，恨不得即日就将她娶進家門。
沈清歡見穆時安目光灼熱，立即轉過頭看向滿池塘的荷花說道：“這荷花開地正好。”
“是啊，這片荷花池是我六歲那年母親讓人開鑿出來的，我幼時常帶着雅茹來這裏摘蓮蓬。”穆時安望着成片的荷花，一時間思緒萬千。
“外人都道我母親喜愛蘭花，可卻不知道她也喜愛荷花。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是以母親這樣品性高潔的人才格外喜愛。”穆時安緩緩說道：“我也是随了母親，格外偏愛這清雅高潔的荷花。”
說罷，穆時安轉頭看向沈清歡，柔聲問道：“歡兒，你喜歡什麽花？”
沈清歡的視線從嬌豔的荷花上移回，偏過頭，溫暖的眼神落在了穆時安臉上，語氣輕快地說道：“我喜歡菊花。”
見穆時安一直溫柔注視着自己，似乎是在鼓勵她繼續說下去，她莞爾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幼時讀過元稹的《菊花》，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我喜歡菊花那金燦燦的黃，也欽佩它傲立寒霜不肯降，總覺得文人風骨一半在竹，這剩下的一半盡付于菊花。”
聽了沈清歡的話，穆時安贊許地看着她，說道：“你說的不錯，菊殘猶有傲霜枝，菊花堅貞，所以文人都心向往之。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竟然會有這樣的見解，你若是做了男子，定然會有所作為。”
沈清歡平日讀書多半是處于興趣愛好，當然也有私心，想要以此增強自身素養，好謀求更好的姻緣。但從來沒有人這樣贊善過自己，一時間心生感動。
但穆時安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再次紅了臉。“可我十分慶幸你是個女子，否則我如何能将你娶回去，日日相伴？”
說罷，穆時安将沈清歡拉入懷中，柔聲說道：“歡兒，能遇到你真是平生之幸，我只希望時間過得再快一些，能夠早日娶你過門。”
兩人相互依偎着，共同欣賞荷塘景色，落在身後的秋蘭和清風也跟着紅了臉。
沈清歡在秋水田莊住了五日，可穆時安卻有公務在身，第三日就先行離開了。沈清歡日日陪在湯氏跟前，極為小心謹慎，生怕被湯氏挑出錯處來。
幸好湯氏并不刻薄，對她雖然談不上有多熱情，卻一直以禮相待。畢竟是要做婆媳的，湯氏極有分寸。又從聽秦媽媽口中聽到不少贊許的話，心中也漸漸接納了她。
只是望着沈清歡這副雲鬓花嬌、粉面含春的模樣，心裏還是忍不住擔憂。就怕一手養大的兒子将來沉迷女色，将國公府的重擔和父母的期盼抛諸腦後。
回去的路上仍舊是蘭敘相送，馬車離開莊子駛向京都的路上卻突然遭遇了變故。
馬車劇烈地颠簸着，急促的馬蹄聲一聲比一聲強烈，郊外道路狹窄，怎麽會有這麽多馬同時奔馳而來？秋蘭心中疑惑，忍不住掀開簾子朝外面看去。
這一看卻讓所有人都呆住了。一大群兇惡的蒙面盜匪将馬車攔住，正虎視眈眈地盯着她們。
沈清歡大驚失色，慌忙讓秋蘭放下了簾子，與秦媽媽等人面面相觑。誰都不曾遇到過這樣兇險的事，她們勢單力薄，如何能與兇狠的盜匪對抗？
秦媽媽心中一凜，只怕今日要命喪于此。沈清歡呼吸一窒，若是劫財，她們只需将身上財物盡數奉上就是，可若是劫色，她與秋蘭、蘭敘只怕要……
秦媽媽畢竟跟了湯氏二十多年，心理素質要比三個小姑娘好一些，她靜氣凝神，率先掀開車簾走了下去。
她強壓着心中的恐懼對着外面的盜匪說道：“各位好漢可知道你們攔截的是京都寧國公府的馬車？老奴是國公夫人身邊的人，寧國公府想必你們也是知道的。江湖上的規矩我也知道一二，必定不會讓你們白跑一趟。你們稍等片刻，老奴這就讓主子将全部財物送上。”
帶頭的盜匪卻冷笑一聲，兇狠地說道：“你既知道規矩，那就老實站着。老子自會讓人去搜。老三，你去馬車裏搜。”
随即一個壯漢立刻翻身下馬，一把揮開想要阻攔的秦媽媽，掀開車簾就要爬上去。
突然他大笑一聲說道：“老大，車上還有幾個漂亮娘們。”他話音剛落，強盜群中立即有人哄笑起來，附和道：“正好帶回去給老大暖床，也讓兄弟們開開眼。”
一聽說是寧國公府的女眷，幾個盜匪立即眼熱起來。這些世家大族的貴女最是細皮嫩肉，玩起來最舒服不過。
盜匪首領卻沒有那麽沖動。寧國公府他是知道的，宮中的穆貴妃就出自寧國公府，如今的二皇子妃也是寧國公的嫡女。
他只為劫財，并不想惹事。但如果不是寧國公府的小姐，那就沒關系了。于是，他親自下馬走到馬車前查看一番。
之間馬車裏三個姑娘抱成一團，兩個丫鬟打扮的都生地秀氣白淨，一個穿着鵝黃色紗裙的小姐卻生得國色天香，勾人心魂。
原先他還覺得兩個丫鬟長的不錯，可見了沈清歡後，有如此珠玉在前，那兩個丫鬟就成了魚目，黯然失色。
盜匪定定地望着沈清歡，目光火熱地指了指她，對老三說道：“中間的那個我要了，剩下的兩個你和老二一人一個。”
說罷，他欺身上前，一把推開擋在沈清歡身前的秋蘭和蘭敘，拽着沈清歡的胳膊就往下拖。
沈清歡受力吃痛，卻拼命掙紮着。她絕望地反抗着，知道若是落于強盜之手，便只有一死。
可她實在太過單薄，盜匪首領生地人高馬大，輕而易舉就将她拖了出來，一把摟在懷裏，翻身上馬就要疾馳而去。
秦媽媽見了大驚，立刻跑上去大喊道：“好漢，你要那兩個丫鬟也就罷了，這位可不能帶走啊，她是我們世子未過門的妻子啊……”
首領已經被沈清歡的花容月貌迷了心智，哪還顧得上那麽多。他回首冷笑道：“哦？既然只是未過門，那就歸我了。讓你們世子另外娶一個妻子就是了。”
說話間，老三和老二已經将秋蘭和蘭敘抱上了馬。老三随後詢問起老大：“大哥，這婆子和車夫怎麽處置？”
首領眉眼一冷，殘酷地說道：“不留活口。”随後敲暈了懷中掙紮不已的沈清歡策馬而去。
黃沙飛揚間，秦媽媽和車夫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刻鐘後，馬蹄聲逼近，一個身穿黑色指揮使服飾的俊朗男子帶着侍衛經過此處，見有人被殺，立刻下馬來檢查。
強撐着一口氣的秦媽媽虛弱地呼救道：“救我……”男子見秦媽媽還沒斷氣，立刻走到她身邊，俊眉深斂語氣冷靜地詢問道：“你是何人？這裏出了何事？”
“我是寧國公府的婆子，我們未過門的世子妃……被強盜……擄走了……你快去告訴我們世子……”秦媽媽耗盡最後一口氣交代完這些話，便力竭而死。
男子聽了秦媽媽的話，表情一滞，臉色難看地翻身上馬，對着身後的侍衛說道：“救人要緊，江流留下，你去通知穆時安。其餘人跟我走，去黑風寨。”
男子話音一落，四五個侍衛便跟着他策馬疾馳，朝着黑風寨飛奔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