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暗算
暗算
宋淮舟拒絕的話語一出，皇後立即變了臉色。“哦？宋大人何時有的意中人？莫非你喜歡的是你母妃娘家的那位孫姑娘？”
安王妃想将侄女許配給宋淮舟的事，聶皇後早就聽說了。但是那孫沁雪不過是個外室生的庶女，如何能比得過聶如蘭？雖然同為庶女，但聶夫人沒有女兒，聶如蘭在武平侯府的地位如同嫡女一般，又有聶皇後這樣的姑母和大公主這樣的表姐。
宋淮舟聞言皺眉道：“我和孫姑娘未曾謀面，何談喜歡？臣的意中人另有他人。”
“哦？不知宋大人心儀何人？不如一塊兒說出來，好向陛下讨個恩旨，成全你一番情意。”聶皇後咄咄逼人地問道。
宋淮舟擡頭與她對視一眼，才轉向宣帝恭敬地說道：“臣心儀那位姑娘已久，只是還不知道她的心意如何，故而不能自私地向陛下求旨賜婚，還請陛下體諒。”
宣帝聽了宋淮舟的話，眼神裏滿是贊許地說道：“淮舟說的有理，既然如此，等你問過了那位姑娘，若是她也對你有意，到時候朕再為你們賜婚不遲。”
“多謝陛下。”宋淮舟感激地朝宣帝鞠了一躬，慢悠悠的回身坐下。宣帝見皇後面色不虞，随即安撫道：“皇後再慢慢挑吧。”
聶皇後冷哼一聲，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別過頭不再說話。聶如蘭被宋淮舟當初拒絕，面色鐵青地退了下去，沈清歡起身回到王氏身邊坐好。
宣帝見聶皇後不高興，又附在她耳邊說了什麽，聶皇後才重新笑了起來。衆人見皇後重開笑臉，才安心地又舉杯拾箸、吃喝起來。
酒酣耳熱之際，皇後身邊的宮女為衆人奉上熬煮許久的酸梅湯。武平侯府的聶夫人立刻贊嘆道：“皇後娘娘這酸梅湯好生清涼爽口，堪稱解暑佳釀。”
網氏等人喝了幾口也連連稱贊，宮女挨個送湯，及至來到沈清歡面前，卻突然手一抖，将整碗湯汁都撒到了沈清歡身上。
宮女見狀立刻顫抖着跪了下來，連連哀求沈清歡原諒。“奴婢該死，還請沈姑娘饒恕……”
王氏見沈清歡弄髒了衣裙，立刻皺起了眉，面色沉下了下來說道：“怎麽回事？”
宮女連連哭求道：“都是奴婢不好，弄髒了姑娘的衣裙。還請夫人和姑娘見諒，瓊華宮側院的廂房裏有幹淨的裙子，還請沈姑娘跟奴婢去更衣。”
沈清歡眉頭微皺，她今日穿的是一襲杏色的紗裙，如今不僅弄髒了，還濕答答地粘膩在身上，極為不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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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宴席還沒結束，她不可能穿着髒污的衣裙在席上，被人看見極為不妥。又看見宮女哭的梨花帶雨，想着既然是在瓊華宮側院，應該不會出什麽事，便點頭應允，帶着秋蘭與宮女同去了。
宮女俐落地抹去眼淚，恭敬地帶着沈清歡朝側院而去。這側院布置地很是繁華奢靡，畢竟是在瓊華宮裏，也很符合聶皇後奢華的風格。
宮女從櫥櫃裏拿出一套紅色纏花枝的紗裙遞給秋蘭，秋蘭接過衣裙，便為沈清歡脫下髒污的裙子，換上了這身紅色紗裙。
一襲紅紗更襯得她膚白勝雪，豔麗非常。沈清歡在銅鏡裏瞧見了自己的面容，也有些驚詫。除了年節，否則她尋常是不會穿紅色的衣裙的。
她知道自己容貌出衆，又怕旁人說她妖嬈不莊重，所以平日裏穿着很是素淨雅致，不會梳繁複的發髻，也不會更分妝扮，就是為了莊重些。
可要是穿這麽一身衣裙出去，只怕要惹人注目。不說旁人，單說她未來的婆母湯氏就不會高興。
“可有素淨些的衣裙嗎？”沈清歡眉頭緊鎖，煩擾不已地詢問起宮女，宮女卻搖了搖頭說道：“這衣裙是聶姑娘備下的，她不喜歡素淨的顏色。”
聽了宮女的話，沈清歡想起方才獻舞時聶如蘭穿的那一襲薄紗紅裙，心下了然。但聶如蘭深得聶皇後與武平侯夫人歡心，平日裏就肆意張揚。可是自己無人寵愛，平日裏早已習慣了謹小慎微地生活，讓她穿地這麽張揚，她是萬萬不肯的。
沈清歡思慮片刻，轉頭對秋蘭說道：“你回北院去取一套我的衣裙來，切記快去快回。”
秋蘭聞言立刻轉身離去，只剩宮女與沈清歡兩人留在偌大的廂房裏。屋內悶熱，沈清歡便讓宮女将窗戶打開。許是飲了一杯果酒，沈清歡覺得口中幹渴，便想倒杯茶水來喝。
可她拿起茶壺卻倒不出一滴水來。宮女見狀，立刻走上前來說道：“這群伺候茶水的小丫頭也太憊懶了些，姑娘稍等，奴婢這就去娘娘宮中拿一壺茶來。”
說罷，宮女雙膝一曲，恭敬地拿着茶壺退了出去。
沈清歡獨自坐在房內，卻越發燥熱。她不時地張望着，可宮女卻遲遲沒來。她正驚慌之際，房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
一個醉醺醺的男子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沈清歡驚恐地望着來人，眼尖地發現進來的正是四皇子宋燃。
宋燃在席間飲了不少酒，醉意熏然地被人引到這裏來休息。可他也沒想到屋子裏竟然還有人。
他醉眼朦胧地望着眼前一襲紅色紗裙、美若天仙的女子，突然一陣血氣翻湧，不自覺地擡起腳朝她走去。
沈清歡驚慌失措地後退着，宋燃卻不斷欺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四殿下，你快放開我，你喝醉了……”
宋燃雙眼猩紅，只死死地拉着她，一用力就将她扯進懷裏，俯身就要将她壓在桌上親吻。
沈清歡恐慌地掙紮捶打着，卻不能撼動他分毫。沈清歡掙紮不了，憤而拔下頭上的金釵，用力地紮進宋燃的肩膀裏，可她力氣太小，宋燃有些吃痛，手下的動作卻更殘暴。他一把扯碎了沈清歡身上的紗裙，露出了裏面粉色的小衣。
沈清歡奮力地躲避着他的親吻卻被他箍地更緊。她閉上眼睛，眼淚止不住地從眼角滑落。今日她在劫難逃，又不敢大聲呼救，若是被人發現，只怕立刻就要被說成愛慕虛榮、勾引皇子的卑賤之人。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可一切卻轉眼就化成泡沫。她失去了清白，不必等人唾棄，自己就要自我了結。她心一橫，正想咬舌自盡，身上的桎梏卻突然一松。
沈清歡木然地睜開眼睛，卻看見了一臉寒霜的宋淮舟。他将宋燃擊暈後往旁邊一扔，解下外袍将沈清歡裹住。
“沒事了，不要怕。”宋淮舟心痛地将沈清歡扶起，門外卻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沈清歡驚恐地望着緊閉的房門，慌亂地扯着宋淮舟的衣袖。
宋淮舟從宋燃肩膀上拔下沈清歡的簪子，将她護在身邊，低聲說了一聲：“別怕，有我在。”說罷，丹田一沉，提了一口氣，摟着沈清歡的腰，将她抱起，一躍而起跳到了橫梁上。
沈清歡顫抖着抱着宋淮舟，兩人躲在梁上。這時宮女推開了房門，卻看見四皇子宋燃倒在了地上，她正要驚呼，宋淮舟卻從懷中掏出一小塊碎銀，擊中了她的睡穴。宮女随即暈倒在地上。
宋淮舟抱着沈清歡翩跹而下，安穩地落在了地上。沈清歡雙腿發軟，幾乎要站不穩。宋淮舟無奈，只能摟着她的腰，安撫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先送你去旁處。”
沈清歡六神無主，只能依附着他，任由他做主。宋淮舟見她柔弱地點頭，便抱着她破窗而出，沒入夜色之中。
他的居所就在東院，他将沈清歡帶到自己的房裏，又讓江宴去聶如蘭房裏尋一套衣裙來。
等江宴離開後，宋淮舟才面色沉重地對沈清歡說道：“你留在這等江宴送衣裙來，我要回去布置一下。今晚的事不會牽扯到你，你放心，等換好衣服後，立刻讓江宴帶你去宴席上。我會派人帶你的婢女過來，你別怕。”
見宋淮舟如此沉着冷靜，沈清歡不安的心也安定了幾分，她含着淚點頭答應後，宋淮舟才起身離去。
沈清歡無聲地落着淚，劫後餘生，要不是宋淮舟突然出現，她就要失身于宋燃了。是宋淮舟救她于水火，她心中滿是感激。
身上還披着宋淮舟的外袍，衣袍上有着淡淡的松木香，溫熱灼燙了沈清歡的肌膚，沈清歡卻沒有心思去害羞。今晚的事對她而言震撼太大，她冷靜下來，突然發覺了此事的蹊跷。
那個宮女弄髒了她的衣裙，将她引到側院的廂房裏，她才剛讓秋蘭回去拿衣裙，宮女就趁着倒水的機會走了。沒過多久宋燃就推門進來了。
可看他當時的狀态，不像是單純的醉酒，反倒像是失去了神志一般。這件事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為的就是要壞她的名聲。
若非宋淮舟及時将宮女擊暈，只怕她大喊大叫之下會引來宴席上的衆位女眷。可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究竟是誰要害她？
江宴很快就尋了一身紫色的衣裙來，他目不斜視地将衣裙放在沈清歡面前，平靜地說道：“聶姑娘的衣裙都太豔麗，屬下只找到這套沒那麽招搖的，沈姑娘先換上吧。”
沈清歡裹緊了宋淮舟的外袍，感激地說道：“謝謝。”江宴恭敬的颔首說道：“沈姑娘不必跟屬下客氣。江流已經去尋你的丫鬟了，你快些更衣吧，屬下去外面守着。”
等江宴關上房門後，沈清歡快速地換上衣裙。沒過多久秋蘭焦急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姑娘，您沒事吧？”
沈清歡聽到秋蘭的聲音，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淚忍不住又落了下來，她聲音哽咽地說道：“秋蘭，你進來吧。”
秋蘭手中還抱着沈清歡的衣裙，聽到沈清歡哽咽的聲音，擔憂地推門而入。見到沈清歡落淚的樣子，又看見散落在地上的破碎的紅色紗裙，喉嚨一緊。“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她腳步飛快地回到北院拿了一套月牙白的衣裙，正緊趕着往東院走的時候，卻被江流一把拉住，跟她說沈清歡如今正在東院的另一個地方。
秋蘭被江流一路帶着來到了這裏，心裏慌亂地猜想着是不是沈清歡出了什麽事。可江流一問三不知，只着急地帶她過來。
她一看到地上的衣裙和沈清歡散亂的頭發，心裏一突，有了大概的猜測。
沈清歡鼻子一吸，努力止住了眼淚說道：“你先替我挽發吧，回去後我再慢慢告訴你。”
秋蘭聞言不再發問，認認真真地拿起窗臺上的梳子，替她梳好了同白日相同的發髻。整理妥當後，秋蘭扶着沈清歡走了出去。江宴見她們主仆二人走了出來，立刻将她們護送到了宴席上。
沈清歡回到王氏身邊坐好，王氏還蹙眉責怪道：“怎麽去了這麽久？”沈清歡語氣平和地回答道：“我方才有些頭暈，就讓秋蘭陪着我去花園裏吹了會風。”
王氏聞言不語，轉過頭繼續和小曾氏聊起來。柳氏多喝了幾杯果酒，有些醉意，也出去吹了會風，沈清歡回來後她才被劉媽媽扶着走了過來。
沈清歡不動聲色地擡起頭看向席上的衆人，聶皇後眼神睥睨，秦昭雲神色自若，只聶如蘭見了她有些驚愕，莫欣欣垂着頭和莫夫人說話，只有張月盈對她善意一笑。
宴席将散，突然一個宮女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一時不察還在宣帝跟前摔了一跤。
“大膽宮婢，竟敢禦前失儀。”宣帝跟前的太監總管怒斥一聲，宮女立刻顫顫巍巍地伏地痛哭道：“陛下恕罪……奴婢有事有報……”
“何事驚慌？”宣帝斂去笑意，一臉嚴肅的望着如風中柳絮一般淩亂顫抖的宮女。
“是四殿下，四殿下他……”宮女戰栗不已，支支吾吾地說着，眼見宣帝臉色愈發難看，便說道：“殿下與皇後娘娘宮裏的玉笙姐姐……”
聽到宮女的話，皇後大驚失色地追問道：“你說什麽？玉笙怎麽了？”見皇後如此情态，宣帝臉色越發陰沉，怒吼道：“你說清楚，四殿下如何了？”
宮女恐慌地伏地說道：“他們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四殿下肩上受了傷，如今還昏迷不醒，玉笙姐姐……她已經斷氣了……”
聽了宮女的話，宣帝将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到宮女身上，怒氣沖沖的起身朝外走去。太監總管立刻驚慌地跟了上去，皇後震驚過後，也猛地起身追了上去。
衆位女眷和朝臣都不敢妄動，只坐在席間面面相觑。這樣的皇室密辛，他們既不該聽見，也不能好奇。只能靜坐席間，等待宣帝的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