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說親
說親
曾老夫人和王氏是如何處置這樁醜事的，沈清歡并不知情。就連柳氏和小曾氏也被勒令三緘其口，這件事倒是一點也沒透出風來。
老夫人怒火攻心，晚膳都沒用。柳氏和小曾氏輪番去伺候，一直到戌時才從春晖堂出來。
三日後，寧王府的總管帶了一隊列兵将一頂粉色轎子擡到永定侯府門口。沈清悅面容憔悴地來到春晖堂拜別老夫人，又給沈珏和王氏磕了一個頭，流着淚，在丫鬟浮翠的攙扶下離開了侯府，坐上了那頂轎子。
沈清歡這才知道，原來沈清悅被宋淮嶼要去做了側妃。
當日事發後，老夫人和王氏原本要将沈清悅送去家廟做姑子的，無論沈清悅如何苦苦哀求，她們都不肯松口。
後來還是宋淮嶼對沈珏說，自己醉酒損了沈清悅的清白，自然應該負起責任。沈清悅才十五歲，他若是不娶她，無異于要她去死。他身為男子漢大丈夫，此事因他而起，他責無旁貸。
為了全兩家的面子，他願意娶沈清悅做世子側妃。但他與沈清寧畢竟剛剛成婚，這個時候就娶了沈清悅回去，多少要遭人非議，所以婚儀一切從簡，對外只說沈清悅是早就定好了要給沈清寧做媵妾的，所以晚幾天才将她迎過去。
這件事也就這麽落下了帷幕。
世家大族中，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庶女給嫡女做媵妾陪嫁的多了去了，外人雖然免不了要議論，說永定侯府為了巴結寧王，不惜送兩個女兒過去。
但即便遭人議論，也比逼沈清悅做姑子要強。沈清悅到底是沈珏的女兒，縱然王氏寧願讓沈清悅去廟裏也不願損害沈清寧的利益，但沈珏始終是不忍心的。
老夫人最後也安慰王氏道：“鄂州路遠，她們姐妹倆也能有個照應。”沈清寧好歹是世子妃，宋淮嶼不會薄待她。當日能出那樣的事，沈清悅是有心機的。
日後姐妹倆少不得要争個高低來。只是不論是誰贏得宋淮嶼的寵愛，這份榮耀都是他們永定侯府的，旁人想在她們姐妹中奪走宋淮嶼是絕無可能的。
老夫人最看重的還是侯府的利益，至于沈清寧和沈清悅誰能拔得頭籌，就看她們自己的造化了。
大婚之後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寧王就去宮中辭別太後，帶着宋淮嶼夫妻離開京都，回鄂州封地去了。
沈清寧一走，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王氏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為此還病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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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的時候，湯氏遞了拜帖到永定侯府，王氏強撐着病愈的身子接待了她。
湯氏特地拉了沈瓊作陪，坐在春晖堂，将上門的目的說了出來。“今天來是為了時安那孩子。如今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出嫁了，接下來也該定下三姑娘的親事了。我家時安也算得上是您看着長大的，品性如何您最清楚不過了，若是咱們能親上加親，那是最好不過。”湯氏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望着老夫人說道。
“三丫頭如今還小，還不到定親的年紀呢。”老夫人笑吟吟地說道。縱然是湯氏親自來求親，她作為女方的祖母也沒有輕易就答應的道理。
老夫人沒有爽快答應，反而有些拿喬，湯氏看了心裏有些不舒服，但面上還是帶着淡淡的笑意。“三姑娘今年也有十四了吧，這個年紀定親的也大有人在，早些定下來，老夫人這做祖母的也能少一樁心事不是嗎？”
“母親，大嫂說的也有道理。三丫頭雖然還小，但是時安如今已經二十了，也不好叫他一直等着咱們三丫頭。我看不如先定個親，等來年三丫頭及笈，就讓他們成親吧。”沈瓊見湯氏眼神中有些不高興，連忙出來打圓場。
老夫人聽了沈瓊這一番話，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指腹捏着茶蓋緩緩推了推，擡起頭望着湯氏說道：“三丫頭能入你的眼，也是她的福氣。我原想多留她兩年，如今……罷了，你們挑個日子來過六禮吧。”
拿喬也只是為了不讓人覺得自己上趕着巴結寧國公府，若是為此得罪了湯氏，連累了沈瓊反倒不好了。所以，她适時便松了口。
得到老夫人的首肯，湯氏這才笑了起來。“老夫人放心，回頭我就請了媒人來。咱們國公府辦事，定不會委屈了三姑娘的。”
親事議定，老夫人讓香玉請了沈清歡出來陪湯氏說了會兒話。直到湯氏起身告辭時，老夫人才笑着說道：“這孩子日後若是有什麽做的不好的，你多見諒。她也是個可憐的，從小生母就不在了，後頭又随着她父親外放，下面又有弟弟妹妹要管教，她母親管不過來也是有的。”
“這孩子我瞧着喜歡，日後嫁過去，我自然當女兒一樣疼愛。”湯氏笑眯眯地握住沈清歡的手說道：“好孩子，你且放寬心，國公府雖然規矩多，有我看顧着你，自然不必擔心。等定下了婚期，我就讓我跟前的秦媽媽過來教教你。”
老夫人讓沈清歡親自送湯氏和沈瓊到二門外。從始至終湯氏都是在和老夫人交涉，絲毫沒将柳氏放在眼裏。柳氏氣地臉色難看，等回到了彩霞院，氣呼呼地砸了一套白玉瓷茶杯才算解氣。
名義上她才是沈清歡的母親，婚事怎麽着也該問問自己的意見，湯氏倒好，徹底無視自己。
“夫人你何必生氣呢？那國公夫人最是傲氣，我瞧着她也不是真心待見三姑娘，以後三姑娘嫁過去，少不得有苦頭吃的。你為她生氣，實在是不值當。”劉媽媽見柳氏氣憤不已，湊在她跟前勸說道。
“哼，那湯氏仗着國公夫人的身份便目中無人，她不把我放我眼裏，可她兒子将來還不是要跪拜我？”柳氏聽了劉媽媽的話，心裏的邪火也消散了幾分。“高門大戶的媳婦就是那麽好做的？三丫頭以為自己攀上了高枝，以後有她好受的。”
“那是自然。”劉媽媽見柳氏情緒平複了，又說了好些好話哄她開心，柳氏這才氣順。
沈清歡的生辰在三月十二，這已經是她回京都後的第三個生辰了。和以往兩個生辰不同，自從湯氏表達了結親的意向後，老夫人為了籠絡人心，對沈清歡比以前好了許多。
一大早廚房就送了十二種早點來，有水晶餃子、蟹黃燒賣、肉末粥、紅豆餡的包子、豌豆黃和蒸酥酪等等，五花八門，看得秋葉忍不住一個勁地咽口水。
沈清歡好笑地望着秋葉，等廚房的人走了，就對秋葉秋蘭說道：“這麽多我可吃不完，你們喜歡吃什麽便拿去吃吧。”
杜媽媽在一旁看了，頗不贊同地說道：“姑娘你可不能慣着她們，哪有和主子憤世的道理？縱地她們不知天高地厚，以後去了國公府可要吃大虧的。”
秋葉聽了沈清歡的話正盯着食物兩眼發光呢，不料杜媽媽一番反駁，讓她伸出去的手恁是溜了一圈尴尬地縮了回來。
“媽媽說的有理，只是秋葉她們都是有分寸的人。現在畢竟是在翠竹院，沒有那麽多講究的。今日是我的生辰，媽媽就依我一回吧。”沈清歡向杜媽媽撒嬌。
杜媽媽望着她開心的樣子，不忍心拂了她的意，只好搖了搖頭走了出去。“姑娘慣着你們，你們可得有個分寸。”
“是，媽媽放心，我們知道的。”秋葉答地清脆，笑着伸出手拿了一個燒賣咬了起來。
秋蘭就要斯文多了，她捏着一塊豌豆黃，細嚼慢咽地吃着。沈清歡看着她們吃地開心，心裏着實高興。
“這些日子你們跟着我受苦了，今後咱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一路走來，她們陪着自己受着王氏的苛待，卻沒有半點埋怨，沈清歡心中感激。
秋葉一邊吞着燒賣，一邊不住地點頭，歡欣雀躍地說：“姑娘說的是，以後去了國公府，好吃的更多。”
秋蘭聽到她還惦記着吃，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你呀，就知道吃。”
“民以食為天嘛，我也不好別的，就喜歡吃好吃的，姑娘都沒說什麽，你還不許嗎？”說着，秋葉對着秋蘭做了個鬼臉。
秋蘭無奈地笑着搖頭。沈清歡見她們鬧着，也舒心一笑。兩年了，她總算是熬出頭了。不用出京，也不是被家人随意嫁出去，她是要嫁給萬衆矚目的穆時安，想到這裏，心中滿是甜蜜與期待。
一頓早膳就這麽笑着鬧着用完了，很快沈清歡便收到了穆時安托沈憬送來的生辰禮物。
“三妹妹，這是師兄要我轉交給你的，說是送給你的生辰禮。”沈憬從袖中拿出了一個錦盒。
“多謝大哥哥。”沈清歡紅着臉接過錦盒，羞怯地垂着眸向沈憬道謝。沈憬望着眼前亭亭玉立豔麗無雙的沈清歡，也算是明白了穆時安為什麽會喜歡上她。
這樣的絕色佳人，又有幾個人能拒絕呢？穆時安再如何光風霁月，也還是個有七情六欲的男子。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樣的面容，哪個男子瞧了不迷糊？
“這是我送你的賀禮，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來不及準備，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這盒珍珠成色不錯，你拿去做些首飾吧。”站在沈憬身後的登科聞言立即捧着一個木匣子走上前來。
沈清歡沒想到沈憬居然也要送東西給自己，忙紅着臉拒絕了：“這太珍貴了，大哥哥還是留着吧。”
“收着吧，你回來兩年了，我都沒有正經送過什麽給你。”沈憬回想起來，他對這個三妹妹的确不算好，也不曾關注過的。
若不是穆時安對她有意，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關注這個隔房的堂妹的。可是以他和穆時安的交情，日後是少不了要常來往的。現在修複和沈清歡的關系也不算太晚。
“既然大哥哥這麽說了，清歡卻之不恭，多謝大哥哥的禮物。”沈清歡多少能明白沈憬的用意，但她不會拒絕他的示好。
“三妹妹無需客氣，既然東西已經送到了，我就先走了。”沈憬笑着起身告辭，沈清歡讓秋蘭親自送了他出去。
等他們走遠了，沈清歡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穆時安的那個錦盒，盒子一打開，裏面就是一支粉色的桃花玉簪。
“哇……好美啊……”秋葉在旁邊看見了，忍不住贊嘆出聲。白玉綠玉紅玉都很常見，可粉色的卻極為難得。雖然沒有那麽貴重，卻可見穆時安的心意。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他還記得那一日她畫下的那一幅桃夭圖。沈清歡小心地撫摸着玉簪頂端細致的花瓣，心中一陣陣地甜蜜。
“姑娘，奴婢為你戴上吧。”秋葉躍躍欲試，用期盼的眼神征求她的同意。沈清歡羞怯地點了點頭，秋葉立刻小心翼翼地拿起簪子，對着銅鏡插在了沈清歡的發間。
今日她梳的是流蘇髻，配着這支粉色的發簪，格外俏麗，讓人移不開眼睛。姑娘一日日地長大了，越發地豔麗，秋葉身為女子，常常也會看到失神。
“旁人都說姑娘能嫁給穆世子是走了好運的，可要我說，這穆世子才有福氣呢！姑娘你這麽美，誰娶了你不得捧在手裏。這滿京都啊，就沒有哪個能比得上姑娘。”秋葉對沈清歡的美贊不絕口，真心覺得穆時安能娶到沈清歡才是走了好運的。
“秋葉……不要貧嘴……”沈清歡羞惱地斥責道。秋葉這才吐了吐舌退到一旁去。沈清歡望着鏡子裏嬌媚的容顏，雙頰坨紅。穆時安喜歡她，是否也是因為這張臉？
時光易逝，紅豔易老。以色侍人，怎能長久？可是那日穆時安說了，他喜歡她的畫，也欣賞她的琴。她并非是個空有美貌的花瓶。
将來嫁了過去，她有自信能夠與穆時安相處好。她會慢慢了解他的喜好，他們會有共同的愛好與話題，她相信自己能将兩人的婚姻經營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