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流浪
第62章 流浪
江沉川聽她說完就捕捉到了重點:“嘴饞了?”
“嘿嘿~”唐似沒有否認。
她回到墳包前又看了看, 沒發現什麽不對,仿佛之前她看見的黑氣只是錯覺。
唐似看完了就讓江沉川跟着那些人走。
那些人腳步快,已經走的沒影了, 但唐似一點也不着急, 既然能把親爹葬在這裏, 那就說明那些人住的地方離這裏不遠, 估摸着就附近哪個村子裏的。
再加上出了這些事情, 很快就會在附近傳開, 這樣一來,她要找到那對兄弟并不難。
實際上, 等她和江沉川往山外走的時候,剛走到先前聽說有人喝了農藥的那個地方,她就知道了那對兄弟是哪個村的人了。
原來也是這個村裏的,也就是說,短短時間這個村子裏就出了兩條人命。
更巧的是, 喝農藥自殺的女人也是這家的。
“感覺這件事情更古怪了。”唐似嘀咕。
那對兄弟從山上下來後就直接往鎮上醫院去了,現在不在家。
江沉川看唐似對這件事情很有興趣的樣子, 索性就在附近溜達了起來,看能不能打聽到更多的信息。
這個村子并沒有小賣部存在, 但山腳下,也就是隔壁村子有一個小賣部, 山裏那個村子的人平常也都是來這邊買東西。
這個點已經是正中午了,去山上掃墓的人也基本上都回來了。
再加上那些年紀大的本來也沒有參與到掃墓行動裏去,江沉川找到這個小賣部的時候,小賣部裏裏外外幾乎已經坐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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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照舊買了一桶泡面, 站在一邊泡面的時候耳朵就在聽着這些人閑聊。
聊的就是安崗村陳家那件事兒。
唐似也在聽。
那對兄弟倆瘦高的那個是哥哥, 叫陳南, 白胖的那個叫陳西,是弟弟。
兄弟倆的親爹陳丁五年前去世,按照當地的習俗是要在下葬五年後才立碑,今年正好是第五年,兄弟倆還找人算了日子的,特意把立碑的日子定在今天。
誰知道這碑一立,家裏就出了事。
喝農藥自殺的女人是陳南的老婆,也是陳西的老婆。
唐似聽不太懂這些方言,全靠江沉川壓低了聲音給她小聲翻譯,翻譯起這一家人的關系時,他有好幾次的停頓。
唐似也聽得嘆為觀止。
主要是在場的人太多,大家七嘴八舌的,一件事情不同人能說出來不一樣的版本,導致後面唐似都聽得迷糊了。
“兄弟兩個只讨一個老婆?”
江沉川都有點忙不過來,再加上周圍這麽多人,他說話也得憋着聲音,不太方便,索性跟唐似說:“再聽會兒,等一下我理理再跟你說。”
于是等江沉川吃完了面,又在這邊坐了一會兒,感覺聽得差不多了,他才起身離開。
唐似立馬跟了上去。
等又走回到山腳下的時候,江沉川在一個關着門的人家門口坐了下來,把自己理出來的給唐似說了。
一開始那個女人确實是陳丁托人給自己兒子陳南介紹的老婆,娶回家以後呢,女人先生了一個女兒,這時候外人都還沒發現這一家子的不對。
一直到第二年,女人又生了一個兒子,之後就開始有流言傳開了。
說是這個兒子不是陳南的,而是陳南弟弟陳西的,兄弟倆共妻,這流言傳開以後呢,陳家倒是不遮掩了,直接把事情給擺到了明面上來。
就比如女人後面生的這個兒子直接叫的陳西“爸爸”。
“這個女人好像是外地來的,當地人也不知道她具體是哪裏人,連她名字也不知道,她說的話當地人聽不懂,當地人說的話她一開始也是聽不懂的,因為女人長得比較黑,所以大家就叫她黑妹。”江沉川補充。
雖然從那些人口中出來的話會有點差異,可總結下來大概就是這麽一件事情了。
“那……那個女人為什麽喝農藥自殺?”唐似好奇。
江沉川搖頭:“大概是因為語言不通,平常黑妹都是在家裏待着,或者是跟着陳家人一起下地幹農活,基本上不和外人接觸溝通。”
所以其實當地人對黑妹的了解也并不多。
至于她為什麽喝了農藥,江沉川倒是從那些人口中聽說,黑妹的婆婆,也就是陳南和陳西兄弟倆的媽說黑妹本來就有點腦子不好,平常也喜歡亂吃東西,這一次應該也是誤喝了農藥。
“喝的百草枯,救不回來的。”江沉川道。
唐似沒見過黑妹,但對黑妹的婆婆有個大概印象:“我們進山那會兒碰見的那個大喊着往外面跑的應該就是黑妹婆婆吧?”
“應該是的。”
唐似回憶了一下,只依稀記得對方是一個有些瘦小的老人,頭發一絲不茍紮起來的,再多的就記不清了。
陳家一家人都去鎮醫院了,唐似沒讓江沉川往鎮上去,就在附近找了一個沒人住的房子落腳。
“大概率是要在這裏待一晚上了,晚點他們家人回來了我就過去看看是怎麽一回事。”唐似道。
這幾年陸陸續續有人建了新房子搬了出去,村子裏就有不少老房子空了下來,江沉川在唐似的幫忙下找了一間相對幹淨點又沒有上鎖的當成今晚留宿地。
他還在收拾東西鋪防潮墊的時候,唐似聽見了動靜,知道是陳家人回來了,于是和江沉川說了一聲就要找過去。
江沉川連忙喊住她,語氣還有點無奈:“你聽得懂他們說話了?”
唐似動作一頓,回身和他對視了一眼,清了清嗓子道:“還是我們一起去吧。”
想着這邊也沒什麽人來,江沉川就沒有再把東西帶上,走的時候順手把門給拉上了。
陳家人回來了,帶回來的還有陳西兒子的屍體。
唐似過來的時候正好碰見陳西抱着小孩的屍體從車上下來,小孩的屍體用布嚴嚴實實包着,陳西眼睛發紅,臉沉着,一聲沒吭,抱着屍體大步進了屋子。
唐似特意看了他頭頂一眼,怨氣沒散,反而更加濃郁了。
讓她懷疑保不齊今天晚上這人就得死。
這一家子都住在一起,一排的紅磚房子,房子裏光線不好,不知道誰把燈給打開了,光線慘白,照在人臉上看着讓人很不舒服。
才下午四點,天氣已經陰沉沉的,一種風雨欲來的景象,于是有人又把陳家外面的燈也給拉亮了。
外面的燈也是那種白熾燈,光線卻白的有點奇怪,被照着的人臉色都顯得慘白中好像透了點怪異的綠。
唐似跟江沉川說着這些,她又在幾個房間裏看了看,看見老人躺在床上。
起初她還以為人也沒了,湊過去了才發現人只是睡着了。
大概是悲傷過度昏睡過去了吧。
等她從這個房間離開,出來以後旁邊還有兩個小的房間,準确點說是一個小的房間加一個半包圍的棚子。
小房間是廚房,唐似看了一下就出來了。
她本來沒打算往那個棚子裏去,可餘光掃過的時候發現裏面好像躺着一個人。
這個念頭一起,唐似就飄了進去,在一堆木柴和玉米杆子上面真看見了一個人。
準确點說,是一具屍體。
屍體被一塊粗麻布蓋着,她看不見臉,也沒法把粗麻布給掀開來看,但唐似心裏已經知道了這具屍體的身份。
除了陳家那個叫“黑妹”的兒媳婦還能是誰呢?
唐似轉回去把這個事情跟江沉川說了:“是這地方的習俗嗎?把死者放柴房裏?”
那裏甚至說不上是一個房間,就是一個一眼能看出來随便搭建的棚子,擋住外面的雨水不讓木柴給打濕就夠了。
江沉川聽着頓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不知道。”
他畢竟不是當地人,不知道當地習俗又是什麽樣子的。
圍在陳家的人很快就散了。
唐似看着這一幕的時候還有點奇怪:“就這麽走了嗎?”
“嗯?”
唐似解釋:“黑妹的屍體不是還在那裏嗎?難道不用幫她收拾收拾清洗一下嗎?還有棺材之類的呢?”
起初她還想着是不是這裏的習俗就是這樣。
但現在唐似就只覺得這些人壓根就是不關心黑妹的死,就連陳家人也是這樣,也沒聽他們家人出聲請村裏人留下來幫忙的。
倒是半夜這會兒,之前一直沒有露面的陳南從外面回來了,帶回來了一口小棺材。
陳西還沒睡,坐在門檻上抽煙,看見他回來就把煙随手往腳邊一摁,摁滅了後站了起來走過去”。
“找師傅看過了嗎?”陳南抱着小棺材進了屋。
陳西轉身跟進來,看着他把兒子屍體包好放進去:“哪還有靠譜的師傅?就今天這個事……”
他說着說着就罵起了髒話。
就是因為找當地有名的一個師傅算過,說是今天立碑最好,結果呢?這碑一立起來,兒子就沒了。
陳西眼裏流出狠意,要不是他現在實在沒心情,早就找過去算賬了。
這筆賬現在不算,後面也遲早要算的。
陳南也聽出來了他的意思,想了想,道:“那還是葬到後山裏去吧,離咱們近。”
按照當地的習俗,孩子沒成年就去了是不興辦喪事的,基本上都是自己偷偷給葬了。
所以陳家也沒打算辦喪事,今天晚上就要把孩子帶去後山,也就是白天他們掃墓那裏去埋了。
就在兄弟倆把孩子的屍體收好,拿着鋤頭要往後山去的時候,門口傳來一道嘶啞的聲音:“黑妹呢?她還在那邊放着呢。”
陳南哆嗦了一下,連忙扭頭看過去,看見是自家親媽才松了口氣,扭頭跟陳西對視了一眼,道:“也帶去後山吧,老弟,你——”
“哥,你去把她背出來,一起帶過去。”陳西搶過話道,先一步把小棺材重新抱起來,但小棺材裏放了一具屍體後就重了不少,他雖然長得胖,可實際上沒什麽力氣,剛抱起來一點就脫力松了手,整具棺材差點就這麽翻了。
他吓了一跳,手忙腳亂把棺材放回到了床上。
陳南看了他一眼,本來想說什麽,看他抱個小棺材都費勁兒就把話給咽了回去,搖了搖頭,道:“走了。”
說完轉身朝門口走。
路過老太太身邊的時候還勸了她一句,讓她回去休息。
“我哪還睡得着啊。”老太太低頭抹了抹眼睛,又開始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來回念叨着那幾句話,可憐她的小孫子就這麽沒了,念叨着念叨着,等陳西重新抱起小棺材往外面走的時候,她已經開始咒罵起已經死了的老伴。
怪他沒有保佑自己的小孫子,還把小孫子也給帶走了。
兄弟倆一個抱着一口小棺材,一個背着一具用麻布包裹的屍體,兩人一起往後山走。
唐似也要跟上去,她往前飄了一小段距離後就又停了下來,轉身朝江沉川道:“你就別去了,這大晚上的山路更不好走。”
江沉川腳步一頓,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見身後傳來動靜。
他朝後轉身,看不見,聽見唐似有點驚訝的聲音:“這小姑娘怎麽跟出來了?”
“誰?”江沉川下意識開口,剛問了就又反應了過來,“是黑妹的女兒?”
“應該是的。”
眼前的小姑娘年紀不大,六七歲的樣子,膚色也有點深,看起來不像是經常曬太陽曬出來的,更像是天生就是這麽個顏色,連頭發好像都格外的黑,油亮油亮的,長着一雙大眼睛。
之前陳西把兒子屍體從醫院帶回來的時候,唐似過來就看見過躲在一邊的小姑娘。
這會兒又看見了。
小姑娘是剛從房間裏摸出來,她看不見唐似,只看見了江沉川。
看見江沉川的時候臉上露出警惕,但也沒有轉身就跑,反而直接悶頭朝前面沖,越過了江沉川,追着陳南和陳西兄弟倆離開的方向去了。
“她也跟過去了。”唐似道,“你先回去等我吧,我跟過去看看,墳地陰氣重,又是晚上,肯定很熱鬧。”
說到後面的時候她語氣還有點興奮和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要去吃好吃的了。
江沉川聽出來了,額角抽了抽,決定不耽擱她時間了,點了點頭,朝她道:“我就在這裏等你回來吧。”
“行。”
沒有唐似帶路,他倒是也沒法走回去,不知道該往哪邊走。
唐似追上去之前先把江沉川給安頓好了,讓他坐在了陳家的院子裏,院子裏有一條板凳,就在水井邊,應該是平常陳家人在水井邊洗菜之類的時候坐的。
大晚上的有個人坐在自己院子裏也挺吓人的,為了不吓到人,江沉川還特意把椅子挪了挪,挪到了比較暗的地方坐着。
确定江沉川這邊不會有什麽問題了,唐似這才扭頭離開。
她知道陳家兄弟倆是要去哪裏,所以也不怕會跟丢。
至于在這段時間裏那對兄弟倆會怎麽樣,比如會不會直接被他們老子給帶走,那就不是唐似要考慮的事情了。
她只關心這個要命的玩意兒吃起來到底會有多香。
在往後山走的時候唐似又碰見了那個小姑娘,小姑娘一邊走一邊哭,當着唐似的面就接連摔了兩跤,摔的一身一臉的泥巴,爬起來繼續往前走。
唐似有點看不下去,可又幫不上這孩子,于是放慢了速度跟着她。
跟着她還沒有到白天陳家兄弟立碑那塊地的時候就看見了被扔在一塊地裏的黑妹屍體。
屍體還是被麻布裹着,還加了一根繩子捆了起來。
小姑娘看見屍體的時候就跑了過去,沾滿了泥巴的鞋子被她抛在身後。
唐似隐約聽懂了她在喊“媽媽”。
她看着小姑娘撲倒在被麻布捆着的屍體上,嘆了口氣,去找陳家兄弟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