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流浪
第60章 流浪
電話接通後知道是江沉川, 包勉就知道他是發現錢了,沒等江沉川開口就連忙道:“錢你留着,自己長個心眼別被騙了或者偷了, 不多, 你拿着吃點好的, 太瘦了。”
紅包裏面有一千五, 包勉說他給他兒子一個月生活費也是這麽多。
“你想想我這開船, 一個人二十, 一趟船就是四百,周末一天我就能賺回來, 你就別多想,好好拿着,聽見沒?”
江沉川等他說完了,嘆了口氣,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道歉了, 道完歉說起了水底下那東西的事情。
“應該是去年冬天,寒假那會兒冬泳出的事情, 死了留在水裏成了水鬼……”江沉川照着唐似所說的大概描述了那個水鬼生前是什麽樣子,什麽時候死的。
說完以後他道:“現在那東西已經沒了, 你們也不用再找大師做法事了。”
包勉聽完震驚到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江沉川一說他就知道是哪個了,實際上每年都有人在那邊游泳啊, 哪怕禁止游泳的牌子就在岸邊上插着,也依舊有人往水裏撲。
夏天管的嚴一點,冬天天氣冷,大家也沒想過會有人這時候跑去那裏冬泳, 偶爾碰上一兩個也都及時勸走了。
去年寒假那會兒就有幾個沒及時發現勸走的冬泳出了事, 有一個人就沒活着從水裏上來。
包勉最清楚這個事情了, 也看過那個人的照片和資料,甚至連屍體都是他當時幫忙去打撈的。
因而聽見江沉川一說,他就都信了。
等江沉川挂了電話,他都好久沒回過神,回過神來再去找江沉川的時候,江沉川早已經不在原來那個地方了。
他又打電話回去問了超市的位置,再找到超市,那時候江沉川也早走了。
而這會兒,包勉還沒有回過神來,江沉川打完電話一挂,擡頭朝向櫃臺後面的超市老板:“你好,請問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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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不見,也就不知道此刻超市老板看着他的表情是什麽樣的。
唐似輕飄飄落在櫃臺上,看着超市老板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偷偷笑了起來。
江沉川聽見了一些細碎的動靜,朝唐似瞥了一眼,礙于有外人在場,他沒有直接出聲詢問她在笑什麽,只能先忍着這點好奇心,再次朝超市老板詢問了費用。
“那個不要錢!”超市老板道,“就是,大師,你會看風水嗎?或者算命什麽的……”
“我不會。”江沉川語速極快的打斷了對方的話,迅速從身上找出了五塊錢留在櫃臺上,轉身就走。
仿佛走慢了就會被老板拉住算命。
老板确實還想追,不過追到門口看見江沉川快步走了就沒追了,轉身回去興奮的拿起手機開始在家族群裏聊起了剛剛的事情。
等走出好長一段距離了江沉川才停下來。
“往這邊走,有一個長椅。”唐似在前面給他引路,帶着他走到了路邊的一個長椅旁邊坐下。
早上起來的時候天氣還是陰沉的,但這會兒厚重的雲層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散了,陽光落了下來,照在皮膚上帶來了暖意。
雖然唐似是感受不到的。
她就坐在江沉川的旁邊,看着馬路上的車流和人。
過了不知道多久,江沉川突然問了一句:“你真是來報恩的?”
“不是。”唐似毫不猶豫就否認了這一點。
其實這個可能性她也考慮過,可認真回想起來,實在是不記得自己有欠過別人什麽,和報恩這個詞絕對談不上有聯系。
江沉川聽見這個回答就不問了。
他想,那就當時自己被這只奇怪的狗給撿到了吧。
流浪狗能被人撿回家,他這個流浪漢被一只狗撿回家也不錯啊。
這麽一想,江沉川的心情又莫名高興起來。
他正高興着的時候就看見唐似從長椅上面跳了下去,開始朝着右手邊跑。
“你去哪裏?”江沉川一邊問,一邊跟着站了起來,腳步下意識追着她走。
他只能看見唐似,除了唐似別的什麽也看不見,就像此刻他看見唐似往前跑出一段距離之後很快就停了下來,緊接着就低頭做出了咬的動作。
顯然她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己碰不到其他東西這件事情,所以咬了個空,上下牙齒碰到了一起,讓她懵了一下。
“你在撿東西?撿什麽?”江沉川問,被她的反應逗笑。
唐似用爪子去扒拉地上那個礦泉水瓶,扒拉了個空,下一瞬一只手就當着她的面把那個礦泉水瓶給拿了起來。
是一個穿着清潔工衣服的老頭,熟練的擰開瓶蓋把裏面剩餘的水給倒了,緊接着擰巴擰巴塞進了手邊一個編織袋裏面。
做完這些後,他又低頭朝垃圾桶裏面翻找起來。
“哎呀!被一個大爺撿走了!”唐似扭頭朝江沉川道,“就這一個瓶子,沒啦!”
大爺聽不見唐似說話,能聽見江沉川說話,再加上江沉川是面向這邊的,他就以為這個青年是在跟自己說話,翻找一通發現沒有其他瓶子後就朝江沉川道:“那水瓶是你扔的嗎?反正你都扔了,那就是不要了,我就撿走了……”
一邊嘟哝着一邊提着編織袋朝下一個垃圾桶走去了。
江沉川這會兒也知道唐似剛剛是在撿什麽了,一時半會兒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麽。
想了想,他道:“我手上的錢夠我活很長一段時間了。”
“那确實。”唐似根據上一輩子跟着老李和匡老師生活的物價盤算了一下,一千塊錢确實夠江沉川生活很久了。
畢竟他又不吃大魚大肉,吃個肉包子都很滿足,也不用睡旅館,不下雨的時候睡公園長椅,下雨的時候就睡天橋底下,總能找到落腳的地方。
中午的時候,江沉川就在唐似的帶路下找了一個粉面店吃了一碗木耳肉絲粉,下午在離開縣城的時候買了一小袋的饅頭。
天黑的時候,江沉川跟唐似已經離開了這個小縣城。
目的地在哪他們也不知道,只是朝着寬敞的馬路走着,路上碰見有瓶子的時候唐似還是會提醒江沉川,江沉川撿起來放在袋子裏。
這麽一路走一路撿,倒是也撿了不少。
“前面是一個鎮子。”唐似飄在路牌上面看,“好像還是個旅游景點,我們往那邊走吧!”
“好。”江沉川咽下饅頭,含糊的應了一聲,感覺有點噎嗓子,于是又摸索出來水壺喝了幾口水。
唐似這會兒已經從路牌那邊飄回來了,就停在他面前,盯着他的喉結看了看,突然道:“你的脖子看起來很好咬。”
她張嘴,龇了龇牙,想象了一下自己一口咬下去會是什麽場景,自言自語:“我一口就能給你咬斷。”
這話有點變态吓人。
但江沉川一點也沒有被恐吓到,反而覺得很好笑,差點被水給嗆住了,等緩過來以後問她:“你咬過人的脖子嗎?”
“咬過脖子。”唐似認真回答,“但是沒咬過人的脖子。”
她咬過鴨脖子和雞脖子,還咬過鬼的脖子,就是沒咬過人的脖子。
“風幹的鴨脖子和雞脖子很好吃,嘎巴脆。”唐似回味了一下以前啃脖子的時候有多快樂,偷偷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想念鴨脖子了,她模模糊糊好像真聽見了鴨子在叫。
“雖然我喜歡啃鴨脖子,但我覺得鴨子叫真的不好聽。”唐似認真嘀咕。
嘀咕完了以後,她發現耳邊的鴨子叫好像更真切了。
似乎不是錯覺。
“你聽見鴨子叫了嗎?”唐似問江沉川。
江沉川點頭,并準确的面朝向叫聲傳來的方向:“應該是在那邊,聽起來還是只小鴨子,這附近有人家嗎?是不是誰家的小鴨子走丢了?”
“這就是個路口,一邊通往縣城,咱們就是從那邊過來的,大概幾百米的地方有一個加油站,還有另外兩條路分別通往兩個不同的鎮子,目前看來……”唐似放目遠眺,“至少一公裏內沒有人家,連房子都沒有。”
“一只好小的鴨子!”唐似已經找到了那只小鴨子,從路邊的草叢裏找到的。
小鴨子看不見她,但是能看見江沉川,一邊叫着一邊跌跌撞撞就跑到了江沉川的腳邊。
“小心,你差點把它踩死了。”唐似提醒江沉川。
江沉川擡起的右腳蹲在空中,面上露出遲疑:“它現在在我腳底下嗎?我能把腳落下去嗎?會踩到它?”
“你正常放下去吧,哎哎哎……它怎麽自己往你腳底下走,你小心點小心點,哎呀!這鴨子怎麽這麽笨吶!”
唐似現場指揮着江沉川落腳,抵不住小鴨子晃晃悠悠在江沉川腳邊轉悠,差點就自己一頭紮進江沉川腳底下。
等江沉川把腳落到了地上,雙腿就僵着不敢再動了。
他慢慢蹲下來,努力辨別着聲音朝那個方向伸出手。
小鴨子自己倒是湊到了他的手掌邊,“咄咄咄”用嘴巴去碰他的手掌。
不疼,有點癢,還有點好玩。
江沉川腦海裏浮現出一只小鴨子把自己的手當成食物啄的場景,笑着問唐似:“它是什麽顏色的?黃色還是黑色?”
幼小的鴨子毛發一般都是這兩種,黑色或者嫩黃色,随着長大換毛會變成麻鴨黑鴨或者一只白鴨,麻鴨通常來說是最常見的。
“嫩黃色的。”唐似道,盯着小鴨子瞅了瞅,好歹也是幫老李和匡老師趕過鴨子的,她還是很熟悉的,自顧自說着,“長大了可能變成一只麻鴨,也可能變成一只大白鴨。”
“你知道這些?”江沉川好奇。
唐似應了一聲:“當然啦,但是不管麻鴨還是大白鴨,反正味道都一樣,我喜歡吃風幹的鴨脖,啃起來嘎嘣脆,用來當磨牙的零嘴最适合了。”
她“咕嘟”就咽了一口口水,繼續道:“但這只鴨子太小了,要是把它風幹了,估計都不夠我塞牙縫的,得再養養。”
江沉川失笑,覺得她說這些話很可愛,點頭贊同道:“如果找不到它的主人,那就養着吧。”
“我覺得它已經把你當主人了。”唐似看着已經安靜下來,蹲在江沉川手邊開始打盹的小鴨子道。
小鴨子完全不知道有一只狗已經盯上了它的脖子。
小鴨子被江沉川塞進了塑料袋裏,就這麽提着,繼續朝前面走。
這會兒天已經很黑了,往前走了一公裏下了個坡,終于看見了兩邊有房屋。
“今天晚上睡哪裏?”唐似問,“鎮上好像沒有天橋給你躺的,不過……”
她瞥見有一排低矮的沒有亮燈的房子,話音一轉:“好像有沒人住的屋子,你可以進去将就一下。”
談不上将就。
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廢棄房子對于江沉川來說和入住五星級酒店也沒有什麽差別了。
尤其是這個房子裏面還有一張床。
床上鋪着稻草,稻草上面墊着一張席子。
顯然已經很久沒人住了,灰塵有點厚。
但是沒關系,江沉川從随身的舊書包裏面掏出來了一張墊子,甚至還有一個睡袋。
他是有行囊的,主要就是些睡覺的東西,一個睡袋,一個防潮墊,還有一包紙巾和另外一些零散的東西。
防潮墊往床上一鋪,再放上睡袋,紙巾被他拿來當枕頭用了。
衣服也不用脫,直接穿着衣服往睡袋裏面一裹,他看向趴在旁邊的唐似,剛想說晚安,唐似就告訴他:“那只小鴨子好像要被凍死了。”
現在天氣還是冷的,尤其是晚上更冷,否則江沉川也不會穿着衣服縮進睡袋裏面。
小鴨子也應該和同伴縮在一起取暖睡覺。
可它現在沒有同伴,于是冷得渾身哆嗦,看起來真的會被冷死的樣子。
雖然江沉川看不見,但他能從唐似的描述中想象出來大概是怎麽樣的一副畫面。
他連忙坐起來,把縮在塑料袋裏的小鴨子拿過來,雙手捧着,思考着能不能把它塞進自己的睡袋裏面一起睡。
這個念頭還沒有說出來呢,唐似就已經猜到他在想什麽了,告訴他:“你睡覺挺規矩的,把它就放在睡袋口,靠近你脖子的地方吧,有我看着,應該不會把它給壓死。”
反正她又不用睡覺。
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于是江沉川把小鴨子放在了自己肩窩的地方,小心摸了摸,确定沒有壓到它以後才睡覺了。
他睡覺确實很規矩,就這麽直挺挺躺着,一晚上都不會動彈。
第二天早上江沉川還是被小鴨子的叫聲給叫醒的。
“真吵啊。”趴在旁邊的唐似聽着這熟悉的叫聲感嘆,“世界上所有鴨子都起得這麽早嗎?”
而且一起來就開始嘎嘎嘎叫個沒停。
江沉川聽着她的吐槽笑出聲,這一笑也笑清醒了,幹脆從睡袋裏鑽了出來,把小鴨子送到了屋外面。
這是一排廢棄的房子,沒人住,導致房子的前後都長滿了雜草,不适合人來,但好像很适合小鴨子。
它一頭就紮進了這些雜草裏面,已經知道自己到處“咄咄咄”覓食了。
“你看着點。”江沉川朝唐似道,“別讓你的鴨子跑了。”
“那當然。”唐似認真,“到嘴邊的鴨脖子我絕不會讓它飛了!”
一個晚上的時間,小鴨子已經是被唐似認定的那根鴨脖子了。
江沉川晚上穿着衣服睡覺的,早上起來出了睡袋難免會冷,所以他會爬起來先活動一下,熱熱身。
以往他看不見,所以也沒法跑步,也就是原地甩甩胳膊甩甩腿,再原地蹦跶幾下,做做青蛙跳之類的。
唐似一邊盯着小鴨子覓食,偶爾朝江沉川那邊看,突然道:“去跑步嗎?這個點鎮上應該也沒什麽車和人,你跟着我繞着鎮子跑一圈就熱了。”
江沉川一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那雙暗沉無光的眼睛好像都有了亮光似的,流露出期待。
“我好久沒有跑過步了。”
因為看不見,走路都是小心翼翼耳聽八方的,哪裏敢跑起來,不怕創死別人,只怕摔死自己。
于是覓食到一半的小鴨子被江沉川逮回來重新塞進了塑料袋裏。
在他收拾睡袋和防潮墊的時候,唐似還在給他建議:“等一下去鎮上買一點飼料吧,十塊錢可以買很大一袋的,就它一只鴨子,夠它吃很久了,平常要是沒空讓它自己去外邊覓食就讓它吃飼料吧。”
“好。”江沉川采納了她的建議,依舊好奇她為什麽會知道這些。
“你以前養過鴨子嗎?”江沉川問。
唐似想了想,用一種不算說謊又回答了他問題的方式道:“算是養過吧,以前一對住在鄉下的老夫妻養了我很多年,他們很厲害,家裏養了很多雞鴨,我看得多了,也就知道的多了。”
“這樣啊……”江沉川點頭,表示明白了,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他的東西少,收拾起來也就快,很快就收拾好了。
房子外面有一口水井,沒想到還能壓出水來。
江沉川就在水井邊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又洗了兩個蘋果,一邊往外面大馬路走一邊吃,吃得差不多了把蘋果核一丢,朝唐似期待的問:“跑嗎?”
“跑!”唐似道,“你跟着我就行,我保證不會把你帶溝裏去。”
“帶溝裏去也沒關系。”江沉川笑起來。
他看着虛無之中那只黃狗,看着她在前面跑起來,他也跟着跑起來。
一開始的時候心裏到底還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擔心,又或者是太久沒有跑過了,一跑起來手腳好像都不知道該怎麽擺動。
跑着跑着,以前奔跑的感覺就找回來了。
他肆意的奔跑着,感受着耳邊吹過的風,汽車的鳴笛,行人的喧鬧,街鋪放門簾的動靜,而他的眼睛裏只能看見那只黃色的狗。
唐似往前跑着,偶爾會回頭确定他是不是跟在一個安全的距離,保證只要江沉川跟着自己一起跑就不會撞到人或其他東西。
她跑着跑着,會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大黑會從後面撲上來,咬住自己的尾巴,或者幹脆和自己一起在地上打滾嬉鬧。
他們互相追逐,在街上的攤販和行人之間穿梭來去,等到老李或者匡老師的聲音突然在這片熱鬧聲裏響起,她跟大黑就會立馬調轉方向朝着那邊飛奔而去。
“走了,回家了。”會有人這麽跟她說。
唐似突然停了下來。
就停在鎮上一個十字路口。
這個路口對她來說好熟悉,往前是回家的路,往右是去縣城的路,往左是去隔壁鎮的路,而往後,是鎮上最熱鬧的街市。
沿着這條路下了坡,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一個路口往右拐,再一直走一直走,下一個路口右邊就是老李擺攤的地方。
可唐似跑下坡,往右拐了以後,她沒找到那個路口。
這裏不是那個鎮子,沒有老李和匡老師。
唐似站在街上,還沒來得及茫然,身後江沉川一邊喘着氣一邊問她:“不跑了吧?我有點跑不動了。”
她回頭,看着雙手撐着膝蓋俯身喘氣的江沉川,心想,大黑還在呢。
于是心情又明朗了許多。
“那就不跑了吧。”唐似道,飄到他旁邊,說出了包勉之前說過好幾遍的那句話,“你太瘦了,看起來就營養不良,得多吃肉才行。”
“那就去吃肉吧!”江沉川笑。
于是去剛剛經過的一個攤子前買了一袋小籠包。
肉餡兒的。
買小籠包的時候順便還問了一下鎮上賣雞鴨飼料的地方在哪裏。
問起這個的時候,唐似才去瞅那只小鴨子,看了一眼,大聲道:“完了!它不動了!”
江沉川也驚了一下,連忙舉起提着的塑料袋,伸手摸了摸:“還是熱的,還會動,應該沒死……”
“是不是被你剛剛跑步的時候晃暈了?”唐似猜。
江沉川也猜是這樣。
包子店的老板看了看,建議江沉川可以給鴨子喂點水,還多說了一句:“一只鴨子養不活的。”
“為什麽?”江沉川好奇。
可老板也說不出為什麽,只知道一只鴨子是養不活的,所以大家通常都是好幾只的買,不可能就只買一只鴨子。
買回去也活不了,很快就會死了的。
雖然老板這麽說了,但江沉川和唐似并沒有認為小鴨子真的會死。
他們還是找到了那家飼料店,買了十塊錢的飼料,真的是一大袋,
江沉川還要了一個小小的紙盒子,往裏面墊了不少的衛生紙,在老板的幫忙下把紙盒子做成了一個能提起來的樣子,小鴨子被放了進去,撒上飼料,确實比在塑料袋裏面舒服很多。
安頓好了小鴨子之後,他們就離開了鎮子,朝着路牌上的景點走去。
說是景點,在來到鎮子上以後,從大家的嘴裏知道,其實就是一個還沒有完全建成的景點。
“去年暑假的時候營業了。”鎮上的人說,“還挺熱鬧的,白天晚上都挺多人,晚上更熱鬧,大家都去那邊跳廣場舞,還有廣場舞比賽。”
“過年的時候還搞了個村晚。”
但最近人就少了,不過還是可以去,而且不用門票,可以進去逛逛。
從鎮子往那邊走有大概兩公裏的路。
反正江沉川也不趕時間,就這麽提着紙箱子往那邊慢悠悠走,唐似給他帶路。
出鎮子後沒多遠就遇上了一座橋,橋下是一條河,唐似瞅了一眼,就道:“夏天的時候來這河裏玩肯定很快樂。”
江沉川問她:“你以前經常下河裏玩?”
不是我,是我們經常下河裏玩。
唐似在心裏道,嘴上回答着他:“是啊,夏天的時候最喜歡了,可以下河摸魚摸螃蟹,還有撿田螺,老李可喜歡做一道菜了,叫嗦螺,把螺蛳的尾巴尖尖剪掉,炒熟以後就這麽放嘴邊一嘬,就能把裏面的螺肉給嘬出來,他能就着酒吃完一碗。”
“我吃過。”江沉川道,回憶了一下味道,發現有一點想不起來了,但他記得自己小時候也很喜歡吃。
“我爺爺和奶奶都喜歡吃。”他道,又補充了一句,“他們也都是用來下酒的,我爺爺會釀酒,會有城裏的人專門開車過來找他幫忙釀酒。”
“那你爺爺釀酒的手藝肯定很好。”唐似誇贊。
江沉川“嗯”了一聲。
這個話題就沒有再繼續,唐似繼續給他說起路兩邊的景象。
“前面又是一座橋,比剛剛那座橋要小一點,過了橋好像是個學校!”
“雲橋鎮二中。”唐似看了看學校門口的牌子,告訴江沉川,“學校門是開着的,好多老師站在校門口聊天啊,教學樓就在那邊不遠,哈哈哈坐在窗戶邊那小孩還往這邊看,好像在走神……”
“完啦完啦,有老師發現那小孩了,老師往那邊走了……”
唐似樂滋滋盯着看,一邊看一邊給江沉川解說。
江沉川幹脆停下來。
過了一會兒唐似就看見剛剛離開的老師出現在了那扇窗戶邊,不知道跟那小孩說了什麽,小孩伸手把窗戶給關上了。
“太逗了哈哈哈。”唐似樂得直笑。
江沉川也跟着笑。
大概是他在校門口站了有一會兒了,還在這裏笑,吸引了老師的注意力,就有男老師朝這邊走過來。
唐似連忙道:“走吧走吧,有老師過來了!”
她的語氣裏帶着幾分催促。
江沉川倒是不怕,但也依着她的話轉身繼續往前面走,一邊走一邊問:“你也上過學?”
“沒有啊。”
她一只狗上什麽學?
倒是聽說過有專門給狗狗辦理的學校,不過她在人間當了兩輩子狗了也沒有去上過。
當初還有人說她根本就不需要去那種學校,她要是去了,那也絕對不是去做學生的,她當老師還差不多。
“我聽你剛剛的語氣好像還挺怕老師的。”江沉川道,“我還以為你上過學,曾經也當過某個老師的學生。”
所以在面對老師的時候就會有這種天然的畏懼反應。
唐似本來很堅定自己沒有上過學,但是聽見江沉川這麽一說,再聯想到剛剛自己的反應,當下還真的有一點點遲疑了起來。
遲疑了一瞬,她還是道:“沒上過學,但之前養我那對老夫婦裏的老太太就是當老師的,她兒媳婦也是個老師,我不是怕老師,可能就是對老師比較尊敬吧,對,就是尊敬!”
唐似找到理由說服自己。
江沉川笑笑,沒有說她這個理由夠不夠。
那個景點還是很好找的,畢竟路邊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路牌,生怕來人找不到地方一樣。
等靠近過去了就能看見田地裏面那幾個突兀的亭子。
走近了才知道亭子其實是建在一片蓮花池上的,原先這裏确實全都是稻田,從決定把這邊弄成景區後就被種上了蓮花。
但現在這個季節顯然不是賞蓮花的時候,也難怪沒什麽人過來了。
唐似帶着江沉川上了那些建在蓮花池上面的廊橋,朝着那邊的游樂區域走的時候在廊橋上碰上了幾個人。
是當地的人,一個老頭正拿着一根竹竿,竹竿一頭是一個小網兜,他正在往幹涸到就剩下幾個水窪的蓮花池裏面撈什麽東西。
“撈什麽呢?”唐似好奇的湊過去瞅了瞅,看見老頭腳邊放着一個小桶,小桶裏面沒多少水,全是泥水,泥水裏面有密密麻麻的東西在裏面蹦蹦跳跳。
“什麽啊?”唐似又湊近了一點看,終于看清楚了,“是蝦米啊,他在撈蝦米呢。”
她給江沉川解釋。
除了老頭,旁邊還有幾個人,男人女人都有,還有小孩,正在聊着這些蝦米洗了洗了可以烘幹,炒着吃煮粥吃都好吃。
“夏天的時候還有龍蝦呢。”
唐似聽見其中帶小孩的女人道。
“龍蝦?這裏還有龍蝦?”唐似好奇。
江沉川就順着問了一句。
女人見江沉川面生,也沒在意,告訴他:“幾年前這裏被一個外來的老板承包了,專門用來養龍蝦的,不過那老板運氣不好,沒養出來龍蝦,後來這裏就被政府給收了回去種蓮花了。”
哪想到種了蓮花後這裏開始有龍蝦了。
光是去年暑假,當地就有不少人來這裏抓龍蝦。
“我家就抓了不少,去年吃龍蝦都快吃膩了。”旁邊有人出聲附和,“還抓了幾斤去鎮上賣,賣了兩三百塊錢吧。”
唐似聽着,朝江沉川道:“要是我們夏天來就好了,你也可以去抓龍蝦。”
“我抓了也吃不了。”江沉川失笑,“我又不會做。”
“那就跟他一樣拿去賣錢好了。”唐似道。
但也就是随口一說,轉頭就抛開了,也不急着走,圍在附近看那個老頭撈蝦米。
江沉川看不見,唐似看得見,到處張望着,又看出來了一些門道。
“不會還有人下去挖過藕吧?”她嘀咕。
“怎麽了?你看見什麽了?”江沉川問。
唐似就給他說:“我看這東一個坑西一個坑的,看起來明顯就是被人翻過泥巴的樣子,喏,你右邊那裏有個坑裏還有半截藕呢。”
江沉川聽着,想象了一下那種畫面,發現想象不出來,他就放棄了,回了一句:“可能吧。”
唐似也沒放在心上,就是随便說一句,等看夠了撈蝦米,就開始領着江沉川繼續往前面走。
前面是游樂區域,有碰碰車,還有能穿過整片蓮花池的纜車,還有各種小吃攤。
不過因為景區沒有營業的緣故,這些設施也都是關着的,小吃攤也沒人,倒是臺球桌那邊有不少人,還挺熱鬧的。
除了那片蓮花池,整個景區其實也不大,唐似很快就帶着江沉川把這片地方逛完了,正打算告訴他逛完了的時候就看見了景區後面的建築。
“那裏好像有個祠堂。”唐似瞅着那邊道,“要過去看看嗎?”
祠堂倒是開放的,就算是外地人也能進去看看,雖然也沒有多少能看的東西,但看完了祠堂,唐似又發現後面竟然還有個寺廟。
寺廟是靠山建的,後面有一條石階往山上走。
唐似瞅了瞅,這座山還挺高,也瞅不見石階到底是通往哪裏的。
倒是江沉川找寺裏的人問了才知道,石階是通往山頂的,山頂上還有一座寺廟,是山腳下這座寺廟的前身,只是因為時間太久遠,年久失修,破破爛爛的,上山下山就不方便,後來當地的人就籌錢建了山腳下這個。
“那不是都修了石階了嗎?上山下山應該也方便了吧?”唐似道。
江沉川也有這個疑問。
就得知這石階沒修完,只修了一半不到。
“沒錢了,就沒繼續修下去了。”
聽說這個,本來還打算沿着石階上山的江沉川就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
寺廟後面除了通往山上的石階還有一條路,是繞着山腳往旁邊走的。
江沉川在詢問過得知那邊是去一個村子的路後,就決定往那邊走,走之前正好是飯點,于是在寺廟裏蹭了一頓飯吃。
吃飽飯,離開寺廟的時候江沉川問唐似:“你去寺廟那種地方不會覺得不舒服之類的嗎?”
“不會啊。”唐似明白他是什麽意思,直白告訴他,“我又不是普通鬼怪,不忌諱那些東西。”
江沉川不知道為什麽笑起來,喃喃:“你不怕神佛,倒是挺怕人民教師的。”
“那不是怕,是敬重!是尊敬!”唐似聽見了,一板一眼糾正他。
“嗯,尊敬,敬重。”江沉川配合着改口。
唐似這才滿意了,領着他繞到寺廟後面那條路走。
沒想到這條路越走越偏,走着走着像是走進了山裏面,再走,還碰上一個養豬場,養豬場大門關着,從外面往裏面看,沒看見人,也沒看見豬,就看見一輛三輪車停在裏面。
繞過養豬場再往前,路就被堵死了。
“哦豁~”唐似告訴江沉川這個消息,“咱們好像走錯路了。”
她回憶了一下,想起來走過寺廟之後其實有遇到一個路口,當時她也沒多想,帶着江沉川就往這個方向走了。
“應該走那個方向的。”她道,“咱們回去吧?”
“嗯。”江沉川嘴上應着,腳卻沒動,“歇會兒再走,有點累了。”
他這麽一說,唐似就給他找了一塊石頭,就在養豬場大門口旁邊,讓他坐着休息,順便把紙盒裏的小鴨子給放了出來,讓它在旁邊溜達。
“我進去轉轉。”唐似朝江沉川道。
說完她就飄進了養豬場裏面,在裏面轉了一圈之後,還是沒看見豬,但是看見有人生活的痕跡,她覺得應該是這裏不養豬了,不過養豬場的主人應該是還在這裏生活的,就是今天不在家,出門去了。
于是她帶着這些結論回去準備告訴江沉川。
結果回到門口就看見門口多了一輛小電驢,江沉川正在和一個男人說話,男人手裏拿着一盒煙朝江沉川面前遞。
江沉川擺擺手,婉拒了對方的好意:“謝謝,我不抽煙。”
“你現在要出去嗎?我送你出去吧。”男人自己叼了一根煙在嘴裏,往胸前口袋摸了摸,摸到一個打火機。
江沉川:“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也不麻煩,我就是回來拿東西,本來就還要再出去一趟的,順路。”男人道。
男人都這麽說了,江沉川就沒有再拒絕,把小鴨子找回來以後坐上了男人的小電驢。
男人回去拿了一個工具箱出來,騎着小電驢帶着江沉川走了。
唐似就飄在旁邊跟着。
路上男人問了江沉川一些問題,大概就是問他是哪裏人,怎麽會過來這裏,一個人看不見走這麽遠太危險了之類的……
果不其然,就像唐似想的那樣,她就是在那個路口選錯了一條路。
另外一條路下坡之後就到了一個村子。
男人把江沉川放在了村口。
江沉川道了謝,給他硬塞了兩個蘋果。
江沉川下車的地方是村口,這裏也有一個小賣部,裏面有一桌人在打牌,外面有幾個老頭老太太坐着在聊天。
他們是看見江沉川從男人車上下來的,甚至認識那個男人,就是不認識江沉川,所以也很好奇。
江沉川沒急着走,留下來歇了歇,就被他們抓住機會問了不少。
問他跟男人是什麽關系。
江沉川解釋自己是走錯了路碰上男人好心送自己出來後,立馬就有人接話:“你是走到那個養豬場那邊了啊?怎麽走那裏去了,那裏确實沒什麽人,也不養豬了。”
從村裏人口中大概知道,男人以前在那裏開養豬場,但是運氣不好,那一年豬肉價格不好,虧了,第二年就沒養了。
誰知道第二年豬肉價格又上去了。
“就是運氣不好。”村裏人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