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床頭有礦泉水可以喝
第25章 床頭有礦泉水可以喝
龍門山只爬了一半,因為闵伊春媽媽的意外骨裂,衆人一起下了山。
時間尴尬,再過一個小時就該吃晚飯了,虞映和戚琅在山腳下找了一家客棧,準備第二天一早先去拜訪,住在龍門山腳下靜寧養老院玻璃廠的周老先生。
兩人在客棧放好了東西,就去了周邊找吃飯的地方,因為是周末,所以不長的一條街擠滿了人,虞映覺得悶熱無比,脫了防曬衫,露出了裏面穿着的黑色吊帶。
她皮膚白得透亮,胸膛處因為被蚊子咬了,被她抓得泛紅,指甲痕跡歷歷在目。
戚琅比她還先注意到,有男人盯着她看,時左時右站在她旁白,幫她擋住了那些玩味的眼。
虞映起初只覺得戚琅不好好走路,等反應過來,才覺得不妥,乖乖穿上了外套,将拉鏈拉到了頂端。
“這天好熱——我們吃什麽?”她抿了抿唇,口幹舌燥得厲害。
“你想吃什麽?”戚琅覺得這句話太過寬泛,指了指前邊的小店,“我記得前面有個小酒館,旁邊有家冷餐館。”
“冷餐館?賣什麽的?”
“涼拌菜、粥、現撈一類的。”
虞映一邊笑一邊往前,“你還挺會取名字,冷餐館聽着還以為是日料店。”
因為人太多,所以店家将兩個人直接安排在了路邊,一張小桌子,兩個小板凳,就像在阆上古廟門口。
菜剛上了沒一會兒,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啪嗒”一聲掉進粥裏,虞映擡頭看了一眼,又有一滴雨掉到了她的額頭上。
店家忙裏忙外,一邊急着招呼客人,一邊忙着上菜收款,根本注意不到坐在外面的人。
夏天的暴雨不容商量,劈頭蓋臉傾盆而下,屋檐下全是端着碗不知道怎麽辦的人,虞映和戚琅棄了飯菜,躲到了旁邊的小酒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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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已經被其他客人圍堵,戚琅掏出手機擠到門口默默結了賬,準備等雨停了換一家店。等他回頭,竟然看見有個男人,在和虞映交換號碼!
男人看起來比虞映大幾歲,穿着雙人字拖,面容滄桑輕佻,一副浪子模樣,兩個人有說有笑,似乎舊友一般。
戚琅趕緊又擠了回去,聽見虞映剛好答應他,要去酒館裏面坐坐。
“戚琅,快來。”虞映向他招了招手,看見他被雨打濕了頭發,肩膀也濕了一大半,又往店門口站了站,連忙介紹對方,“這是我以前的同事秦歌,這是我現在的同事戚琅。”
戚琅看她笑得眉眼彎彎,對“同事”這個身份有點不滿意起來,但還是伸出了手,道了聲“你好。”
秦歌也伸出了手,與戚琅握了握,笑道,“你看起來才出學校沒多久,難怪這麽老實,你們飯都被雨淋了,都沒法吃了還要去給錢。”
戚琅覺得秦歌口裏的“老實”,無異于說自己笨,心裏更不痛苦了。
虞映一巴掌拍在秦歌背上,跟他進了門,“你當誰都跟你似的,老油條一個。诶,你怎麽跑這兒來開店了?還換了電話?”
“唉,自從被開除了後,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覺得幹什麽都挺沒意思,當時來這邊玩兒,剛好看到這個小酒吧轉租,就盤下來了。”
秦歌撩開了後廚的簾子,問虞映,“店裏只有炸雞和意大利面,你們将就吃點?”
“你做?”虞映看店裏沒有其他店員,好奇地問道,“這店裏有幾個人啊?”
“還有個店員,下暴雨了,我估計今晚也沒什麽生意,給他放假了,要不是碰見你們,我都準備打烊睡覺了。”秦歌又問,“到底吃不吃啊?”
“吃,辛苦你了秦大廚。”虞映笑道。
秦歌進了廚房,戚琅和虞映坐在窗邊,看見雨越下越大。
戚琅打量着這家不大的小酒館,忍不住擔憂起來,“這兒看起來,并不适合開酒館,他能掙到錢嗎?”
“他可能也沒想掙錢吧——”
虞映記得秦歌是單身家庭,前兩年母親去世,之後妻子也生了病沒救回來,再加工作不順,可能只是想找個地方避避世,所以連電話號碼都換了。
如今看見秦歌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虞映很開心。
秦歌給兩人做了速食的意大利面,又炸了幾個雞塊,去吧臺開了兩瓶酒,遞了一瓶給虞映,一瓶給戚琅。
“謝謝,我不用。”戚琅剛想勸虞映也別喝,沒想到她拿着啤酒瓶就悶了一口,讓他把想說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秦歌自己喝起了另一瓶酒,問道,“你和之前的同事還有聯系嗎?”
“留在圓線的人沒有,其他人偶爾聊兩句,大家挺惦記你的,前兩天還在聊你呢!”虞映吃了幾口,沒告訴他,前同事們一直都很擔心他會自殺,笑着問道,“你要加回我們群嗎?”
“算了,你也別告訴他們我在幹嘛,就讓我在這龍門山下,做個安靜的美男子吧!”秦歌與她碰了碰酒瓶,問道,“你現在在哪兒上班啊?”
虞映沒被他逗笑,猜想他這兩年過得渾噩,說道,“我現在在阆上的戚家醋廠當企劃經理。”
“戚家醋廠,哦——你這是要和那孫子打擂臺啊!”秦歌一拍手,豎起了大拇指,“雖然我不在這行了,但你需要打他黑棍的話,記得叫我。”
戚琅聽他這話,确信孫知行不止和虞映一人有仇,估計和他們離開的所有人,都有過節。
他一邊吃,一邊聽秦歌和虞映聊天,看見虞映的酒已經喝了一大半,戚琅忍不住小聲提醒道,“少喝點。”
秦歌聽見後一愣,笑着對戚琅說,“你可能不了解她,她能喝得很!我們之前項目組聚餐,她能把我們都喝趴下。”
虞映幹咳了一聲,将剩下的半瓶酒擺到了一邊,“少胡說八道,我哪兒有那麽能喝。”
秦歌意味深長地看了虞映一眼,心想她現在還挺注意形象,看似附和其實唱反調地點頭,“對對對,你最斯文了。”
故人重逢,秦歌話也多,兩個人竟然聊到了天黑,戚琅插不進話,又開始懊惱自己晚生了五年,如果他和虞映是同年出生,那麽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念同一所大學,進同一家公司,可聊的話題會多很多。
天已經完全黑得看不見了,晚上十一點,虞映想到明天還有正事,有些意闌珊地與秦歌道再見。
戚琅站在她身邊,終于松了一口氣,要回客棧了。
秦歌将她送到門口,突然感到有些難過,張開了手,半開玩笑地說,“見到你挺高興的,今晚我說的話,比半年的都多了——我們抱一個吧!”
虞映看見他沒等自己回答,又放下了手,鬓邊斑白的頭發在燈下格外明顯,她伸出手抱了抱秦歌,拍了拍他的背,鼓勵道,“老秦,向前看。”
秦歌“嗯”了一聲,揮手道別,又挑了挑右邊的眉毛,“小虞,你也是。”
*
洗完澡後,戚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又一次體驗到了失眠的折磨。
虞映和那個叫秦歌的男人,他們看起來似乎并不像單純的同事,最後的那個擁抱,更是讓他浮想聯翩。
連續翻了幾個身後,他亂揉着剛洗的腦袋,“啊——”地喊了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在發癫,但克制不住。
拿着手機,點開了虞映的對話框:
睡了嗎?
删掉,又換了一句。
明天早上我們幾點出發?
也覺得不對,又删掉之後,鬼使神差地輸入:
你和秦歌是什麽關系啊?
他看着這幾個字發愣,知道自己不會點擊發送,又狠狠地點了幾下删除鍵。
突然,電話的來電界面彈了出來,戚琅吓得扔掉手機,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把剛才的話發送出去了。
他從床上站起來,離得床尾的手機遠遠的,像是在避一顆定時炸彈。
電話還在響,戚琅正要接,對方卻挂斷了。
看着來電顯示上“虞映”兩個字,戚琅心懸在了半空中,明明自己什麽壞事兒也沒做,怎麽心這麽虛呢?
他點開微信,确認了好幾遍自己什麽都沒發送,才心安,清了清嗓子,給回撥了過去。
“喂,虞映——”
“你好,我是秦歌。”
戚琅把手機從耳邊拿到手裏,看了看,立馬警惕起來,“怎麽是你?”
“別誤會。”秦歌在那邊輕笑了一聲,“虞映電話忘在我店裏了,你看是我給你送過來,還是你來拿?”
“我來拿吧!”戚琅迅速地換好衣服,跑到了秦歌的店。
拿到虞映的電話後,戚琅道了聲“謝謝”,秦歌看他拿了手機沒有馬上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和虞映什麽關系?”
戚琅沒回答,但是也沒否認。
秦歌摸着下巴,笑得玩味,“你很在乎?”
“我只是有些好奇。”他嘴硬道。
秦歌幾乎一眼就将他看穿了,今晚一整晚,他看自己的眼神,可不是虞映普通同事該有的警惕。
“我算是帶虞映入這行的師兄,不過你放心,我們暫時只是普通朋友。”
“我沒什麽不放心的。”戚琅自己越說,越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又道了謝後,迅速地跑着離開了。
跑到一半才反應過來,秦歌說的“暫時”是什麽意思?
他心裏煩亂,慢慢往客棧走,還沒到,自己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戚琅,你有看到我手機嗎?”
是虞映的聲音,她應該是用酒店的座機打的。
“你忘在你朋友店裏了,我才去取了,正在回來的路上。”
“哦,那麻煩你一會兒回來了,跟我講一聲,我來你房間拿。”
“還是我送到你房間吧!”
戚琅一路快跑,雖然下過雨後的山間很涼爽,但他口渴難耐,沒顧上喝一口水,就敲響了虞映的房門。
因為提前知道戚琅要來,所以虞映并沒換睡衣,不過從她未幹的頭發,還是可以看出來剛洗了澡。
虞映手裏拿着吹風機,接過了戚琅遞過來的手機,看他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還以為他是在擔心明天見周老廠長的事兒。
“剛好我也睡不着,我們一會兒聊聊明天怎麽和周廠長說。不過,你等我一會兒,我要下樓換個吹風機,這個剛才炸了。”虞映說。
“我幫你吧!”戚琅伸出手。
“算了,你剛還跑得氣喘籲籲的。”
戚琅實在有些渴,準備站在她房間門口等,虞映看出了他的拘謹,笑道,“沒事兒,你進去坐吧,床頭有礦泉水可以喝。”
見她很快下了樓,戚琅這才想起來自己房間有個現成的吹風機,他看見床頭有兩瓶礦泉水,随便拿了一瓶,猛喝了幾口,終于不渴了,才感覺這水味道,似乎有些怪。
剛才似乎并沒費什麽力氣,就把瓶蓋扭開了,難道是放太久?水變質了?
戚琅拿在手裏看了看保質期,并沒有問題,又仰頭喝了一口,确定了,這水确實有些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