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卻又沒有問出最後那句話
第26章 卻又沒有問出最後那句話
在前臺換了吹風機,虞映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兒。
她三步并作兩步跑,推開門看見戚琅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手裏的礦泉水已經快見底。
虞映往床頭看了一眼,心想壞了!
戚琅喝了自己在洗澡前,摻下了安眠藥的礦泉水。
虞映喘着粗氣,扶着門框調整自己的氣息,看見戚琅扭開瓶蓋,當着她的面兒将最後一口水喝完了。
“诶——”
阻攔不及,虞映站在戚琅的跟前,害怕他一會兒藥效發作睡在她房間裏,連忙說,“戚琅,要不你先回房間睡,我們明天在路上讨論。”
戚琅将礦泉水瓶子扔到了垃圾桶,看見了一個拆開的藥包,上面還有些白色粉末,猜想虞映應該是先用水瓶将藥碾碎了,放在礦泉水中,等洗完澡後喝的。
她這麽急催自己離開,讓戚琅有些失落。
他沒有馬上起身,故意說道,“你不要喝床頭的礦泉水,好像過期了,味道怪怪的。”
虞映見他頻繁眨眼睛,又打了個哈欠,湊上前仔細看他有些渙散的眼,語氣也心虛起來。
“戚琅,你有沒有感覺到哪裏不舒服?”
“沒有。”戚琅看她湊自己那麽近,緩緩撐起了身子,“就是感覺頭暈。”
“你——除了頭暈呢?還有沒有別的反應?”虞映害怕起來,不知道不失眠的人,吃了安眠藥會不會有什麽副作用。
這樣手足無措慌裏慌張的虞映,雖然是第一次見,但戚琅看出來她眼裏的害怕,想先站起了身,“沒事兒。”
Advertisement
他自己感覺身體越來越疲倦,眼皮也千斤重,撐着座椅的扶手想站起來。
卻突然手上一軟,重重跌坐了回去。
虞映趕緊上前扶着他的手臂,猶豫要不要告訴戚琅,安眠藥的事兒。
看見她頭發還濕漉漉的,戚琅提醒道,“你趕緊吹了頭發休息,不然要感冒的。”
虞映望着他,兩個人身體靠得很近,她似乎都能感覺到戚琅身上蒸騰的熱氣,在空調房裏顯得很溫暖。
“嗯,你快走吧!”虞映放開了他的手,想着他回去睡一覺就好了,應該沒什麽大事。
她兩次催促自己走,戚琅覺得失望起來,走到了門口,停了下來。
“怎麽了?”虞映趕緊問。
戚琅摸了摸兜,指了指椅子上的手機,“我手機忘記了。”
“你別動,我去給你拿!”
虞映剛轉身,就聽見“砰”地一聲,回頭一看,戚琅就像一株頭重腳輕被割斷的麥子,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戚琅!”虞映心裏一緊,跑上前想要扶他,卻發現他整個人軟成一攤泥,死沉死沉,根本扶不動,看他半睜着眼睛,虞映連忙揉了揉他的臉,“你別睡,我送你回房間。”
“我好像被人下藥了。”戚琅很想自己爬起來,畢竟這樣躺在地上,實在是有些丢人。
“不是被下藥,是你喝了我的安眠藥。”
戚琅在閉上眼睛的前一秒,有些無奈,輕聲問道,“虞映,你為什麽——”
虞映蹲在他身旁,疑惑起來,“什麽為什麽?”。
算了。
戚琅完全閉上了眼睛,胸膛因為呼吸均勻地起伏,也沒把後半句說出來。
這麽大個人睡在地上也不是個事兒,虞映知道自己一個人,是沒有力氣将他送回他房間的,伸了手,撐着牆默默關上了房間門。
她扶着自己的額頭,知道藥效開始的時候,人會睡得特別沉,但一般自己吃過藥後,半個多小時才會睡着,戚琅這麽快,估計是因為他沒有耐藥性。
“戚琅,戚琅——”虞映又蹲下搖了搖他,發現只是徒勞。
她将被子掀開,又把戚琅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處借力,将人勉強從地上拽了起來,虞映咬着牙,幾乎是将他扔到床上去的,差點連帶自己都一塊兒栽下去。
起初虞映還覺得房間太小,現在慶幸房間小,床離門邊很近。
戚琅的大半個身子躺在床上,虞映實在是沒力氣将他再往上拽,拿了個枕頭曬到他頭下,又囫囵将被角扯過,蓋住了他的肚子。
看見吹風機,虞映摸了摸頭發,進浴室拿毛巾搓了搓,也沒吹,而是坐在椅子上發愣。
戚琅就在咫尺之間安眠,這下虞映更睡不着了。
頭發在慢慢變幹,她站在窗邊将一整根煙抽完,累了一天,雖然不困,但卻十分疲倦。
虞映想找他的房卡,把這個房間留給他,自己去另一個房間休息。
走到戚琅身邊,她掀開了被子,突然感覺自己這種行為,太像個流氓了。
看見戚琅全身上下,只有褲子有兜,她的手僵在半空中,最終還是心一橫,從外面拍了拍他的褲兜,确定左邊是有東西的。
牛仔褲的褲兜口并不大,但也能容下她半個手掌,虞映伸了兩根手指進去,突然戚琅蜷了蜷腿,身子也往一側偏去,還将被子壓住了。
虞映迅速的将手指碰到的東西都扯了出來,結果拿出來一看,是三百多塊錢的現金,并沒有房卡。
她想将錢給他塞回去,但他側身将那邊的兜壓在了身下。
重新坐回椅子上,虞映撐着腦袋看着戚琅,他正對着自己,抱着被子安睡得像個小孩。
這下看起來,是真的睡着了。
他的鼻骨有一段輕微凸出來的地方,挺直得恰到好處,鼻子和眼睛的陰影映在臉上,呈現出石膏般的明暗交界線。
他小時候,臉上是有些肉的。
記得他上小學的時候,虞映揉過他的臉,軟軟的一團,細碎的劉海蓋在額頭前很可愛。不像剛才,手指放上去,能清晰地摸到下颌線,額頭是全露出來的,整個人看起來硬朗堅定了不少。
好像長變了,又好像沒變。
*
戚琅睜開了眼,發現整個房間竟然是亮着燈的。
他腦袋昏沉,因為燈的刺激又閉了一會兒,等再次睜開後,才反映過來自己在虞映的房間。
可他除了眼睛,哪裏都不敢動,因為一個枕頭之隔,虞映和衣睡在床的邊緣,随時都有掉下去的危險。
所有的被子都在自己身上,她幾乎什麽也沒蓋,她的背繃得很直,整個腰的曲線塌了下去,這麽睡,怎麽可能自在。
戚琅悄悄起了身,發現床頭櫃上放着自己的手機——還有錢。
蹑手蹑腳,将被子的一角蓋到了虞映身上,又将自己枕過的枕頭,放到了地上。
如果她不小心摔下去,至少不會太疼。
戚琅拿好自己的東西,知道她睡眠淺,開門扭動把手的時候,完全屏住了呼吸,只打開了一個縫,就擠了出去,然後又伸手替她關上了燈。
關上房門,他才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03:45。
房間裏,虞映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其實剛躺下,還以為戚琅會一覺睡到天亮,沒想到他竟然中途就醒了,所以吓得她一點都不敢動,只感覺戚琅輕微的腳步聲,然後是被子蓋在自己身上的聲音。
摁開了床頭邊的燈,虞映看見了地上的枕頭,心也像枕頭一樣軟起來。
這麽多年,戚琅确實是她遇見過的,最細心溫柔的男人了。
但他也确實沒學會遮掩。
依她吃安眠藥的經驗,正常人是不會這樣突然倒地的,又不是蒙汗藥。
戚琅賴在自己的房間,是想幹什麽?
為了說最後那句話?可為什麽,卻又沒有問出最後那句話呢?
明明知道他最開始倒地是裝的,自己居然還放心和他共處一室,看了他那麽久,甚至敢和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睡一張床。
虞映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想幹什麽。
第二天,兩個人都覺得有些尴尬,不想出門叫對方,尤其是戚琅,戲是臨時加的,沒想到真的在虞映的床上睡着了。
哪怕賴了下來,可還是沒有膽子問她,真的就一點沒感覺出來,自己對她的喜歡?
還是說看出來了,只是因為不喜歡,裝不知道而已。
你為什麽,不喜歡我呢?
本來這趟出來,哪怕有戚川,他也是滿心歡喜的。
誰知道遇見了秦歌,才發現她和別人在一塊的時候,是那樣放松和自在,能講很多的話,也會一直笑着。
哪怕說過要做從朋友做起,可戚琅還是有一種失戀般的難過。
明明自己天天都在她身邊,卻又感覺離她那麽遠。
“砰砰砰——”門外虞映的聲音傳來,“戚琅,你醒了嗎?”
戚琅開了門,他昨晚根本沒怎麽睡着。
看見他的黑眼圈,虞映愣了愣,盡量表現得如平常一樣,“我們先去吃早餐,一會兒看看怎麽去養老院。”
“嗯,鎮上沒有公交車到養老院,我讓老板幫我們叫了個三輪車。”戚琅說道。
見他都安排好了,虞映也沒異議,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在客棧吃了頓早飯,一時間覺得聊什麽話題,都很敏感。
開三輪車的,是客棧老板娘的爸爸,老頭子似乎平時也沒以這個為主業,對這個突然出現的活兒,表現得很興奮。
虞映和戚琅分坐在車廂兩邊,聽着老頭子聊他聽來的,誰誰誰不孝子把父母扔在養老院的事兒。
講了半天,才問道,“你們是去看誰?”
虞映實在是想安靜一會兒,故意說道,“我們就是不孝子。”
老頭果然不像剛才那樣熱絡,不再與他們搭話,但車子卻搖搖晃晃,開得十分不穩,轉彎的時候,因為太猛還差點把虞映甩下去。
戚琅伸了手,将她拉到了自己這邊坐,提醒大爺,“師傅,我們是去看親戚的,你開慢些沒關系。”
虞映看見他還抓着自己的手,縮了縮,又坐到了對面。
“對不起。”
兩個人異口同聲,都驚訝地看向了對方。
“你幹嘛道歉?”
又是一樣的話,這下兩個人又都笑了起來。
戚琅做了個禮讓的手勢,示意她先說。
“昨晚你喝的水,我不小心下了安眠藥,你今天沒覺得哪裏不舒服吧?”
“沒有。”戚琅抿了抿唇,也覺得自己昨晚不太正派,鼓起勇氣說道,“其實我當時能走回去的,故意想吓一吓你。”
他微微低下了頭,聲音細不可聞,撓了撓腦袋,“沒想到後面竟然真的睡着了。”
虞映張了張嘴,沒想到他會承認,正直得有些可愛了,“沒事兒,我知道。”
這下輪到戚琅驚訝得合不攏嘴,擡起了頭看向她。
兩人相視一眼,虞映感覺臉燙起來,偏着頭看向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