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醉生夢死
第12章 醉生夢死
鐵毛端來小盤子,疊整齊的服飾飛了出去。餘羨才露出水面,便覺察柔軟的布料貼身。
白盡澤看出了他的窘迫,此刻在笑。
這樣抱着離開寒池的場景,十裏荷塘的幻境中也曾出現過,不過此刻餘羨神志清醒,能清楚地知道這個人就是他認識的那個白盡澤。
餘羨暗掐大腿,仍舊沒有什麽知覺。他想下來自己走,不願和白盡澤這樣熟練的親密。
白盡澤對待他的方式從來沒變過,從小到大算得上寵愛有加。
這些寵愛裏不會有別的意思,白盡澤從一開始就只把餘羨當孩子養。
就像雲挽蘇說的,無論到什麽時候,在白盡澤的眼中,餘羨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好到萬事親力親為。
餘羨不要這種好,這些年極力在擺脫這種背道而馳的好。
好不容易挨到竹樓,餘羨問:“那只狍鸮呢?”
白盡澤将他放上榻,掀被子蓋着,說:“死了。”
“死了?”餘羨皺眉,“它若死了,我們如何找到小公主的骸骨?”
“無妨,”白盡澤說:“已經找到了,在雲挽蘇手上。”
餘羨只看了一眼白盡澤關切的眼神,立即別開視線,“她說想借我的性命救一人,是個男子,被我收進了繡囊,可惜被她搶走了。”
“在我這兒,他在乎這個屍身,存了有幾百年了。”
“嗯,”餘羨一頓,心口有不适,咳了一聲帶出污血。
Advertisement
白盡澤扶他起來,輕輕拍背,于是餘羨吐了更多的污血,染得被褥都是。
白盡澤神色變了變,說:“是十裏荷境受的傷。”
餘羨避開白盡澤為自己擦拭的手,“白盡澤,我無礙。我闖十裏荷境在前,即便傷了也是我的不對,怪不得雲挽蘇。”
“我沒說要他如何,你先護起來了?”白盡澤意味不明的勾唇,沒有笑意,“看來,和他相處得很融洽。”
餘羨知曉白盡澤的脾性,幾年前入棺,一條鯉魚傷了他,白盡澤當時雖什麽都沒說,卻也沒讓那條鯉魚精好過,廢了它的修為,成了普通的小鯉魚。
這一次,饕餮想要餘羨的性命,肉身直接被炸成了灰。
餘羨說:“接觸不多,談不上融洽。”
白盡澤嗯了一聲,拆了餘羨的發冠重新幫他冠發,“明日寒氣徹底消散你才能自由走動,這兩日你待在極之淵好好養着。”
餘羨不願,便故意說:“我想下山看看,鐵毛同我一起。”
“下山?”白盡澤覺得稀奇,餘羨大了嫌少有表達欲,只要他肯開口,去天上也是行的。“好。山下都是普通百姓,鐵毛性子頑劣,不可随意使用法術變換身形,以免驚吓到百姓。”
餘羨就是随口一說,本質是想白盡澤将他帶在身邊一起入棺,可白盡澤此番話術,聽着就像今後都不許餘羨入棺了……
“你都說他頑劣,我如何能管得了,”餘羨一口悶的氣竄上心口,但他不說,只在心裏難受。
他怕白盡澤對自己失望。三番五次遇險,學了這麽多本領,依舊難以自保。難怪當初不肯喝拜師茶,收個笨徒弟有失臉面啊。
雲挽蘇這樣的舊友也不知餘羨的存在,可想而知白盡澤從不願和別人提起他。
“可是哪不舒服了?”白盡澤見他眼眶泛紅,探了探他的額頭,并未發現起熱。
鐵毛趴在窗子偷偷聽到了餘羨的話,委屈巴巴坐在門前的石階上,心說自己也沒有多頑劣,少說一點話就等于不頑劣。
“白盡澤,我……”餘羨欲言又止,最後躺下了,“我有點累。”
“那歇會兒罷。”白盡澤放下床幔,喚鐵毛進來。
“白大人…”鐵毛素來藏不住情緒,喜怒哀樂全往臉上挂。
白盡澤便知道他聽到了,這會兒還要說一遍,“在山上由你怎麽鬧,下了山一切要聽餘羨的,莫要惹事生非,否則罰你。”
鐵毛認認真真聽着,問:“白大人會罰我什麽?”
“面壁一月。”
面壁對鐵毛來說堪稱酷刑,沒化人形之前,他整日靠着牆,飽受風吹日曬雨淋。得了人形後,才這樣沒邊的活蹦亂跳,管也管不住自己。
讓他再像從前那樣靠着牆一動不動,簡直太折磨了。
白盡澤話不多,交代完起身便要走了。餘羨擡手拉着他的衣袖,終于開口:“我要入棺。”
白盡澤一愣,回過身看他,“誰說不準你入棺了?”
他把人按回榻上,好言好語地道:“寺幻山有妖作祟,上回沒清理幹淨便進了懸棺,你安心等着,我回來接你。”
“你去寺幻山?”餘羨詫異。
“你當我去哪?”白盡澤見他着急便想笑,始終孩子心性,藏不住脾氣。
餘羨說:“我累了。”
他這回能安心躺下了。
第二日,太陽初升,極之淵的雪化了一些,潺潺流水不絕于耳。
鐵毛心心念念着可以下山吃喝玩樂,翻箱倒櫃找了一身最漂亮的花衣服穿上,忘記了昨日的憂傷,興高采烈來竹樓敲餘羨的房門。
半天不見裏邊有回應,推門進去,榻上無人。原來餘羨早早起來,在後山琢磨白盡澤給他的新法器。
試了一早上,戒指不見任何動靜。
難怪白盡澤說他要能召得出來就給他防身,這把劍大概在戒中冬眠了,如何都吵不醒。
“餘羨餘羨餘羨餘羨~”鐵毛飛奔過來,沖天揪一晃一晃的,栓了一個鈴铛,跑起來叮叮當當響,“下山了餘羨,餘羨帶我去花花綠綠的酒樓見世面!餘羨走吧,再不走太陽下山了。”
“太陽才初升,”餘羨收了戒指,理一理衣擺,“也罷,下山。”
鐵毛一路興奮,摘了一手野花野草送給餘羨,說:“昨日你和白大人回來将我吓壞了,白大人抱着你,臉色特別吓人。你也是,我以為你沒了。”
“你不是常說白盡澤是你見過最溫柔的人嗎?”餘羨給手中的花束注入一絲法力,護它不衰敗。
“就是因為我以為白大人是最溫柔的人的時候,他忽然表現得很兇,有對比才有傷害嘛…”鐵毛嚴肅說:“餘羨,你以後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想白大人一直都是那個溫柔的白大人。你倘若不好了,他會難過,白大人很疼你!”
餘羨有點想逃避這個話題,岔開話,問他:“醋了?”
“不醋啊,我和白大人一樣,最疼餘羨。”
鐵毛說着想要粘着他蹭,餘羨受不住這樣的肉麻,伸長手臂按住他的額頭,手動讓他好好走路。
今日不知是人間的什麽日子,山下的集市熱鬧非凡。餘羨腰上挂着昨日白盡澤給的銀子。
拿人間的東西需得銀子換,餘羨跟着白盡澤曾來過幾次,不過那時候萬事有白盡澤,餘羨喜歡什麽便要什麽,不知道要給這種碎銀銅板。
鐵毛貪吃,一路過來有不少好吃的攤子,他反常的一樣也沒要,餘羨便問他緣由。
鐵毛說:“我看了一本書,上邊說有一處叫‘醉生夢死’的酒樓,吃食尤為著名,我得留着肚子去嘗一嘗!”
“醉生夢死?”
聽名字是有些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