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再泡一會兒…
第11章 我再泡一會兒…
靈蘭看到這麽快趕來的白盡澤,心道圭藏老頭給的避塵符竟然沒起到無半點作用。
她握緊了拳頭,面上狠辣一閃而過,但面對這種強敵,也不得不先咽下這口氣,立即抽身才是緊要。靈蘭縱身化作一頭狍鸮,缺失了一直後退,動作算不得靈活。
白盡澤沒給她這個機會,在涯口站定,眉眼一鋒,僅僅只是瞥了靈蘭一眼。
強大的內力劈頭而來,生生震碎了狍鸮的肉身,四肢百骸成了渣,來不及出聲,轉瞬間化作了灰飛。
他召回餘羨騰空的繡囊,袖口的白绫飛出去撈人。
淵底蹿上來的冰霧瞬間将餘羨整個人吞沒,被火燒脆的衣衫讓狂風撕碎了。
白绫以更快的速度沖下去,山崩地裂的坍塌聲在深淵半空呈幾十倍放大,避開大大小小的碎石,白绫終于準确無誤纏住了下墜的人。
白盡澤沒等白绫将人送回來,縱身躍下,寬大的外袍裹住餘羨的身,抱進懷裏。
餘羨渾然不知,眸子緊閉,雙唇泛着青灰,周身冰涼徹骨,寒氣已然侵身。
冰天雪地裏更利于雪凰作戰,可餘羨有一處不同。
地利人不和,他畏寒得厲害。
這樣下去必定有傷元氣,白盡澤喚不醒他,便先封住他所有的穴道,不斷地供給內力暖身。
又一陣地裂山崩後,群山終于恢複了短暫的寧靜。
雲挽蘇遠遠看着這座無名山塌成了平地,地底下的冰川水倒灌,轟隆隆如雷聲般響徹雲霄,大水急速沖下來。
他收了扇子,撈上瓷罐子撒腿就跑,“逃命了,逃命了!”
Advertisement
雲挽蘇手腳快才免于洪水的攻擊。
方圓幾十裏沒有人家,附近有海,水大概是從海裏來的,現下又回海裏去。
“真是什麽徒弟逼出什麽樣的師父,白盡澤以前兩耳不聞窗外,哪會這樣大動幹戈……”
他琢磨着在哪裏落腳等這師徒二人較為方便,耳邊響起了白盡澤不急不緩的聲音:“溯方皇城會合。”
雲挽蘇四處看沒見着人,一道傳音而已。
“你們去哪?帶我一起啊!”
無人回應。
瓷罐中的骨頭洗過之後有了靈性,白盡澤走後就出現個半透的人影跟在雲挽蘇身邊。
名叫李姝,溯方不受寵的那位小公主,年歲停在了十五歲,被接入皇城後的事情一問三不知。
李姝看着自己跟自己說話的人,清澈的眸中露出一絲同情。
他們村裏有個孩子耍玩時磕壞了後腦,此後便和雲挽蘇一個樣,無事喜歡自說自話,癡癡傻傻的。
五六年了不見好,以後也不見得會好,可惜了。
小公主用這樣憐憫的眼神看着他,雲挽蘇看了這縷魂魄半天沒琢磨出味,被看得不好意思。自覺風流倜傥玉樹臨風,迷倒的女子數不勝數。
但姑娘家一般尤為羞澀,像小公主這樣直勾勾盯着看的,還真是頭一個。
“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雲挽蘇撐開扇子,彬彬有禮地說。
小公主從小在村裏長大,見着生人稍文靜些,熟識後便無話不說,學着他的語氣道:“雲哥哥,但說無妨。”
“奉勸別這樣瞧着我,我素來不近女色。”
小公主睜大了瞳孔。
不近女色?
等同于不喜女色,那便是好男色了?這種事在村裏聞所未聞,她好奇地問:“你如何知道自己好什麽色?”
“當然是……”雲挽蘇反應過來她這話問得不對,收了扇子虛虛在她腦袋上敲了一敲,“我可不好色,男色女色都不好,是翩翩的正人君子。”
李姝失望,“哦。”
-
極之淵入口霧凇開道,亦是冰天凍地,白盡澤不惜法力養着餘羨的身。
源源不斷的暖流順着脈絡注到體內,融化了冰封的血液,重新流淌時餘羨有了反應,急促地吸了一口氣,接着虛弱輕咳。
許是嗅到熟悉的味道和環境,餘羨的手指也跟着動了動。
踩空墜下去的失重感尤在,他抓住了白盡澤的衣袍,如同攥緊了救命稻草,低聲呢喃着什麽。
白盡澤耳力極佳,聽他在喊師父。
總在不清醒時才肯喊這兩個字,白盡澤無奈搖頭。平日不言語,心裏還是把白盡澤當做了師父。
帶在身邊時還只是一只小鳳凰,依賴白盡澤依賴得并不明顯,好在終歸是願意依賴的。
鐵毛感應到有人靠近極之淵,這地方布了結界,一般人進不來。一想到可能是白大人和餘羨回來了,他歡歡喜喜化作原型。
一把長相潦草又莫名別致的掃帚,連滾帶爬沖下山。
這山上冷冷清清,沒個能說話的東西,即便才過去一兩天,鐵毛覺得自己憋得快成啞巴了。
滾下長長的臺階,他老遠看到移動的一團白色。
蹦着蹦着變回一個紮沖天揪的少年,邊跑邊喊:“白大人,餘羨!你們終于回來了!”
跑近後鐵毛突然閉了嘴。
素來行事稱得上溫文爾雅的白大人此刻冷着一張臉,懷裏正是餘羨。那張冷冰冰的木頭臉真成了冷冰冰的木頭,唇色都沒了。
好可憐的餘羨啊。
鐵毛幾次開口想問怎麽回事,話到嘴邊又咽下,生怕是自己的原因導致餘羨變成這樣…
白盡澤說:“去取餘羨的衣物來。”
“好。”鐵毛跑出幾步,問:“白大人,衣服送去寒池嗎?”
“嗯。”
餘羨受了幾處內傷,用法術也根治不了,即便畏寒,也不得不在寒池泡上一個時辰。
才沾到寒池的水,餘羨揪緊了白盡澤的衣袍,涼得努力縮作一團。
白盡澤索性抱着人一起泡在裏邊,缭繞的霧氣擋住了師徒二人,偶爾傳來掙紮的水聲。
白盡澤按住他,輕聲哄道:“一個時辰便好了。”
餘羨這才乖了些。
受了火刑,又飽受冰霜之苦。餘羨有幾分清醒後,四肢沒了知覺。還當自己摔下深淵失了胳膊腿。
親自摸了才知都在,卻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沒穿衣服,什麽都沒穿…
他面上閃過一絲慌色,坐也坐不自在了。
白盡澤一心念着他的身子,沒察覺到他的別扭,捏着他的手腕探脈象。
脈象緩和,時辰也差不多便要抱他出來。
餘羨扶着寒池的玉石,收緊了指頭,說:“我再泡一會兒…”
“不冷了?”
餘羨肯定地道:“不冷。”
“多待無益,回房裏吧,點了養神香,躺一會兒才好。”白盡澤撩開他肩頭濕透的發,從袖中把玉髓手镯套回他的腕上,“玉髓不離手,法器不離身,我以前告訴過你的。”
“情況危急。”餘羨望着暗淡的玉髓表面,沒有法器打起架來是有點不方便。
他說:“你也說,我該告訴你身在何處,只有鎖魂鏈識得你。”
“可明明你願意開口,我便能聽到。”白盡澤沒想教訓他,攤開手掌,掌心躺着一枚精致銀戒,他道:“上古開天的劍,力大無窮先封在了戒中,有空試着召出用一用,你若能召出來,便送你防身。”
餘羨收了戒指,一眼也不多看,他也沒意識到,自己在使小性子:“白盡澤,在你看來我是不是很沒用,接連中計,還差點丢了性命…”
“是我錯了,此次非比尋常,不該當作你獨當一面的歷練。”白盡澤覺得他泡得夠久了,說話間直接抱起來。
餘羨來不及推辭,難以接受赤條條的自己,連忙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