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困陣
第85章 困陣
溫啓睿和溫翎兄弟二人到溫晴家時,做筆錄的警察剛走。溫晴的父親把溫啓睿迎到書房,畢竟溫啓睿的妻弟是市局的人。而兄弟倆人打了一聲招呼,去看望溫晴。
“翎哥,阿雪哥哥,謝謝你們來看我。”溫晴靠坐在床上,她只比穆沐大一歲,原本臉上還帶着花季女孩的嬰兒肥。但失蹤了兩天,現在的她看起來氣色很差,臉頰都有些凹陷進去,眼下也是一片青黑。
“你現在感覺還好嗎?全家人都很擔心你。”溫雪的關心絲毫看不出敷衍。他還帶着粉色的康乃馨花束,擺在女孩的床頭。
“沒事,至少……我現在已經在家裏了。”溫晴局促地撥了撥額發,有些虛弱地說。她告訴警察的情況是不明原因的綁架,她趁綁匪不注意逃出來,還遇到了一個好心路人為她報警。
溫翎見她指尖上纏着繃帶,皺眉問道:“你受傷了?去過醫院了嗎?”
“啊,對,”溫晴瑟縮了一下,又強自笑了笑,“一點小恐吓,他們只是劃破了我的手指而已。沒什麽大礙的,剛剛媽媽給我上藥了。”
“你沒事就好,這幾天好好休息,不要害怕。警察一定會找到綁匪的,”溫雪溫聲道,“對了,幫你報警的那位呢?家裏要好好感謝他。”
“我也不知道,”溫晴有些遲疑地張望了一下,“可能去警局做筆錄了吧。”
“是嗎?”溫雪看了她一眼,“那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等你好了我們還要擺答謝宴呢。”
“我……不知道,警察會有吧。”溫晴搖了搖頭。
溫翎見她低垂着頭,便說:“我看你也有點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們不打擾你了。”
溫晴見他們要走了,不禁脫口道:“阿雪哥哥……”
“怎麽了?”溫雪側頭看她,“你有什麽要告訴我們的嗎?”
“我很抱歉,我很後悔,”溫晴又低下頭,她十指緊握着粉藍色的床單,已經感覺不到指尖傷口的疼痛了,“我後悔了,但我不是壞人,我真的不是……”
她的話沒頭沒腦,但兄弟二人卻不感到驚訝。剛剛還溫馨的探望好像是雙方默契的演出。
溫晴覺得自己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那沉默的幾十秒鐘,她整個人像是被冰冷的水慢慢沒頂。
溫翎漠然地看着女孩,沒有說話。
溫雪的聲音依然很平靜:“你有什麽要告訴我們的嗎?”
他們知道了!他們知道了!溫晴的心在吶喊,她不知該喜還是該憂。他們會防着那個人嗎?他們會厭惡自己嗎?
女孩的眼淚滴落到手背上:“抱歉,我什麽都做不了,我想過阻止他……”
“你想說的只有這些嗎?”溫翎打斷了她的話。
溫晴擡頭看向自己喊了十幾年哥哥的兩人,她看向自己小心翼翼又暗自竊喜的暗戀對象,面色蒼白:“對,我什麽都不能說。”
“我還不想死。”
少年人禁忌的愛聽起來那麽甜美苦澀,可是和死亡相比,又是那麽不堪一擊。
溫晴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淚究竟為什麽而流。
*
莫奈和林慶悟在車邊等着,他們要确保溫家其他人不再出意外。
林慶悟低頭看羅盤:“我們真的不一起去?”
莫奈叼着煙:“他們帶着破穢符,不會有事的。再說,那個人不會輕易現身的,他在觀察我們。”
“我們也想觀察他啊!”林慶悟手上羅盤的指針穩如磐石,他嘆了口氣收進口袋。
莫奈搖了搖頭:“現在是白天,降靈屬陰,夜晚才是他的主場。”
林慶悟深呼吸了一下,突然說:“我比較擔心老殷。”
“怎麽說?”莫奈撣了撣煙灰。
“你聽見他今天說的嗎?他說那個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下的蠱……”
“你是說……”莫奈很快就跟上了林慶悟的思路,“對方已經在守株待兔了?”
殷家早已脫離道門,流入民間旁門百年,家傳雜學絕不比莫家少。就從殷家人會殄文這一點上,絕對不容小觑。
那個人能在殷唯清毫無察覺的時候給穆沐下蠱,要麽手段高超,要麽早有準備。但不論怎樣,都十分棘手。
“你除過子母蠱嗎?”莫奈問林慶悟。
林慶悟搖頭,面色有些凝重:“現在還有多少人見過活的子母蠱?”
“讓你師兄來吧,”莫奈掐滅了煙頭,“雖然殷唯清沒說,我們也要早做點準備。”
“準備什麽?”林慶悟一時沒轉過彎來。
“你知道中了子母蠱能活多久嗎?”
“母蠱不死,子蠱不滅。”
“下一句呢?”
“母蠱死,子蠱與染者俱滅……”
“那個人現在捏着穆沐的命,”莫奈覺得這次S市之行情況越來越複雜了,他沉聲道,“我從沒有見過殷唯清這樣在意一個人,說得難聽一點,殷唯澈死的時候他都比現在冷靜。”
“莫哥!”
“我怕他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來……他真的要發起瘋來,誰攔得住他?你認識他這麽多年,你敢說已經對他的手段知根知底了?”莫奈看着溫晴家的方向,輕輕說道,“也不是沒發生過這種事。發生了再費心費力把人抓回來,什麽也挽回不了。”
林慶悟煩惱地長嘆:“莫哥你都攔不住他,我師兄更攔不住他啊!”
“耿星河可以,”莫奈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他除過子母蠱。”
“哦。”
塑料師兄弟情突然暴露了。
*
殷唯清看着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穆沐,雖然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思緒卻在飛轉。
子母蠱一般不會逼得人七竅出血,中了子母蠱的人,常常到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穆沐卻被蠱毒逼得七竅流血,昏迷不醒……
那個降師究竟做了什麽,他是什麽時候下了蠱降?
殷唯清環視了一圈周圍。這個房間是穆沐的卧室,淺藍色的窗簾與被單沒有任何溫馨的感覺,反倒有些冷冷清清的氣氛。穆沐在這個卧室裏的私人物品很少,顯得十分幹淨整潔。
或者說整潔過頭了,整潔得毫無生氣。
殷唯清坐下來,輕輕握住床上那個無知無覺之人的手,心裏有些奇怪的.綿綿密密的酸疼,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
他幾乎可以想象這個孩子是懷着怎樣自卑的心在這個家裏過了這麽多年。他的最大的不忿與反抗頂多是遠離這個家……結果連大學自主擇校都沒有成功。
對啊,他一直是個又傻又心軟的孩子。他總覺得自己是錯的那一個。
可是命運就是這麽可笑,殷唯清輕輕撫過少年的臉頰,你才是這個家唯一的孩子。
你這麽多年仿佛原罪一樣的痛苦,最後只成為別人口中的一個秘密,一個很長的不知道怎麽說的故事。
殷唯清突然覺得有些生氣,這個家對穆沐太不好了,他不需要這個家。
他應該和我回殷家,他這樣想。我的珍寶,我好不容易哄回來的.輕手輕腳怕傷害的寶貝,怎麽可以被別人這樣對待呢?
在解決了這個降師以後,他就應該和我回殷家……
殷唯清的心裏有一股壓抑不住的妄念在蠢蠢欲動。
無風的室內,憑空立在地上的旗子突然動了動。
有東西來了。
“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殷唯清說。
門外傳來一陣細微的響聲,一張白色的剪紙人從門縫探進頭,慢慢擠了進來。
它晃了晃,似乎在調整視線,然後圍着黃旗繞了半圈,發出一個失真的聲音:“原來這裏有一個茅山道士啊……”
“是你下的蠱?”殷唯清冷冷問道。
“哎呀!”那紙人像是被吓了一跳,他歪歪扭扭地轉向殷唯清的方向,“你是什麽,我怎麽看不清……剛剛是你在說話嗎?”
“是你下的子母蠱?”殷唯清又問了一遍。
“是啊。”那紙人大大方方地說。
“你想要什麽?”
紙人不緊不慢道:“S市真神奇,既有快入道的鬼物,又有你這讓我看不清的怪人……”
殷唯清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向紙人走去。
紙人還在饒有興趣地問:“你是什麽人?是茅山哪一代弟子?我記得師父說,見一個茅山打一個。但你很有趣,你是有什麽障眼法嗎?”
“沒有。”殷唯清伸手,一把捏住了紙人。
紙人尖叫了起來,像是被焚燒一般扭動道:“你在幹什麽?你們正一的人這麽不講道理嗎?”
“我不是正一道的人。”殷唯清說,他的手上出現了一道藍色的火焰。
紙人被藍色的火焰燃燒殆盡,一道生魂逃向門外。
殷唯清緊随其後,在跳下旋梯的那一刻,他用手上的匕首附着一枚雞喉紮進了大廳的木地板。瞬間,整個大廳陷入了一種粘稠的寂靜。
那縷生魂在大廳裏亂竄。七關的最後一關太游關已被雞喉釘死,困陣已成,不論生靈死靈都再找不到出路。
“七星釘魂陣?你真的不是茅山的臭道士?”那個聲音問。
“我姓殷。”殷唯清說着,一道黑影竄了出去。
犬鬼撲上去咬碎了附靈的生魂,但那在慧眼中看起來泛着渺渺生氣的一魂,像是一團螢火彙聚的光流般散去。
“你姓殷,”那個聲音沒有消失,反而變得真實了幾分,他慢慢地說,“原來你姓殷……”
“映水殷家的人,都得死。”
殷唯清心念一動,朝聲音的方向投去一枚染着赤硝的桃木片。
“噗”的一聲破空,一道黃符緩緩飄落。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有讀者提過穆沐為什麽不怨恨生父,因為他自怨型人格(x) 那是更早的時候,他在外婆家就被童年環境造成的性格缺陷,以後會慢慢緩解的。
前面在作話裏解釋過正一道別名天師道,是道教的一派(會驅邪律鬼的那種(茅山也算在其中。
殷唯清瘋起來道協管不住,不是什麽好人設定,他的感情由來還會随劇情繼續慢慢道來噠_(:з」∠)_
七星釘魂鎮的設定出自大力金剛掌的《茅山後裔》,我不太會瞎編陣法,這裏一筆帶過,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