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蠱毒
第55章 蠱毒
為什麽血是黑色的呢?
穆沐的腦袋遲鈍地思考着,一切的聲音都在漸漸離他遠去。他一陣暈眩,覺得自己像是浸在水裏,耳邊響着汩汩水流,那是血液在體內奔湧的聲音。
怎麽回事?我這是怎麽了?低血糖嗎?
穆沐下意識地握緊手,想要站穩身體。他記得自己握着殷唯清的手,可是現在卻像握着一片虛空。
觸覺也在遠離,他沒了五感,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連最後的光明都失去了,穆沐在黑暗中奔走。
這是哪裏?他聽見了竊竊的笑聲……是魇鬼!不知為什麽,穆沐感受到了魇鬼的喜悅。
他變得虛弱了,而魇鬼也知道了。
我這是怎麽了?穆沐完全無法思考這件事,他昏沉.他漂浮,他周圍星星點點全是被魇鬼翻攪出來的過往。
穆沐和父親來到溫家的那天,是一個陰沉的春日。
他記得那天風很大,車開進林蔭道的時候,飛舞的落葉像是蕭瑟的秋季。
那個時候他們還不住在天瑞山,他們住在市區的公寓。而天隆置業的高檔樓盤裏,至少住了好幾家溫家人。
那天家裏來了很多人,溫家人都想看看溫啓睿從外面帶回來的孩子。畢竟他是一個在溫家過了明路,卻不姓溫的人。
剛開始,那感覺很奇妙。他從一個不受待見的鄉下孩子,變成了溫啓睿的兒子,一下子還擁有了兩個兄弟。
溫翎和溫雪都穿着白襯衫,安安靜靜地坐在溫夫人身邊。溫翎看起來懂事沉穩,而溫雪,好看得像祁宣從城裏帶去的陶瓷娃娃一樣。
但是他們不和穆沐說話,穆沐也不知道要說什麽。這個精致的公寓裏,穿堂風比外婆家裏還要冷得多。
溫夫人客氣的很,她用塗着紅色指甲油的手拿了餅幹給穆沐。她說:“我以後也是你的媽媽了,你可以叫我許媽媽。”
如果穆沐再大一點,或許會疑惑那個稱呼的意思。但是那個時候他還小,他又傻又膽怯,他什麽都不懂。
他只知道那裝在藍色鐵盒裏的餅幹很好吃,他在祁宣家裏吃過。可是他接過餅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裏不敢吃,因為他不想叫其他人媽媽。
後來穆沐慢慢發現,溫翎和溫雪根本不想理會他。
他們會禮貌地招待其他溫家的小孩,就像他們的媽媽一樣,客客氣氣地用溫柔的聲音問:“要吃餅幹嗎?喝果汁嗎?打游戲機嗎?”
原來還是一樣的,穆沐覺得很失望。原來還是和在外婆家時候一樣,他依然是孩子們裏隐形的那個。
他們也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嗎?他們也知道我害死了媽媽嗎?穆沐惶惑不安。
“你的媽媽是第三者。”他一個人躲在陽臺的時候,有個女孩這樣和他說。
“什麽?”
“你的媽媽是個壞人,”女孩說,“她想搶走翎哥和阿雪哥哥的爸爸。”
“沒有,不是的,”穆沐有些生氣,“我媽媽不是壞人。”
“哼,你知道為什麽沒有人想理你嗎?因為你是壞人的小孩。”
穆沐驚呆了。在鄉下的時候,他一直被罵鬼孩,鄉鄰們都覺得他晦氣。可是從沒有人說過他媽媽的壞話,也許他是壞的那一個,可媽媽不是。
穆沐又急又氣:“你不要說我媽媽!她不是壞人!”
“哇,”女孩突然做出一副哭腔,她啪嗒啪嗒跑進客廳裏喊人,“翎哥!阿雪哥哥!那個野孩子欺負我!”
穆沐跑到門邊想攔住那個女孩,被客廳裏的人看了個正着。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血液像是凝固了,每一道目光都像一支箭紮到他的身上,讓他恨不得立刻從原地消失。
“我媽媽不是壞人。”他用盡全身力氣說。
一片安靜中,客廳裏有個女人輕輕嗤笑了一聲。那一聲或許別人沒有聽到的聲音,卻像是洪鐘貫耳,撞得穆沐頭暈眼花。
穆沐不記得是誰打的圓場,也記不清那天是怎麽度過的。他只記得當他尋求幫助時,他的兄弟正在給那個女孩遞糖果。
後來他知道了,那個女孩名叫溫晴,是他的堂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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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慶悟和莫奈到溫家的時候,穆沐已經被安置到卧室裏了。
“當時是什麽情況?”林慶悟看着穆沐煞白的臉,趕忙問殷唯清。
“他突然感到不适,七竅流血,”殷唯清的聲音很穩,但是冷極了,“污血。”
莫奈已經在看那一方手帕了:“你覺得這是什麽?”
林慶悟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那個在穆沐面前會耍無賴.會撒狗糧的殷唯清消失了。冷冰冰的殷唯清從來不是在客戶面前的人設,溫柔和善才是他後來學會的僞裝。
“是蠱毒,當着我的面……下的蠱。”
莫奈皺起眉,他走到穆沐身邊認真地把握了一會兒脈象,又翻起少年的眼皮……
“別動他!”
“老殷你冷靜一點?”
殷唯清走過去,讓莫奈看了一眼穆沐的唇舌。他說:“我來就可以。”
林慶悟:“……”
“莫先生,您看怎麽樣?”溫啓睿和溫雪站在一旁,此刻也顧不上什麽了,聲音裏是難掩的焦慮不安。
莫奈看了一眼殷唯清,殷唯清對他點點頭:“子母蠱。”
溫啓睿還想問子母蠱是什麽,就聽到走廊外有人聲,是溫夫人和什麽人在說話。
“幾位抱歉,可能是我大兒子回來了。”溫啓睿只得停下發問,示意溫雪去看看。
溫雪出門不到一分鐘就折返回來:“爸,是大哥回來了。”
溫翎也進了門,他的大衣還沒脫,整個人沾着室外的涼意。他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少年:“媽媽說小沐出事了……”
“幾位先生正在看診。”溫啓睿依舊保持冷靜地說話,但是溫翎看出他的情緒已經緊繃到了崩潰的邊緣。
溫翎想上前去看看穆沐,猶豫了一下,又退了一步回來脫去帶着涼意的外套。
溫雪接過他的大衣:“媽媽給你打電話了?”
溫翎沒有回應他,走到床前看着幺弟,不禁眯起了眼睛。穆沐的臉色煞白,連嘴唇都沒有了血色,整個人像是一張躺着的慘白紙片。
“幾位先生,”溫啓睿無心理會溫翎,發問道,“剛剛說的子母蠱是什麽?”
“一種毒蟲,”殷唯清簡單解釋道,“子體受控與母體,母體不死,子體很難拔除。”
溫雪聽他子啊母啊一陣頭疼,着急道:“他這是中毒了嗎?你就說怎麽樣才可以給他解毒吧,送醫院有用嗎?”
殷唯清搖搖頭:“沒用,我們要找到給他下蠱的那個人。”
莫奈依舊邏輯在線:“他為了……那啥不避開天師道就算了,現在還搞出事情讓我們去找他?”
“他這是失心瘋嗎?降師我們逮一個,上交國家一個。”林慶悟故作輕松地說。
“問題在于,他和我們的信息不對等,”殷唯清這個時候也沒掉鏈子,“也許是溫晴給了什麽錯誤的信息,也許是他對自己太過有信心。禦鬼術在有些人眼中就是馭鬼術,他或許以為自己是要黑吃黑,哪裏會想到還有天師道的人。”
莫奈是衆閣傳人,也不是什麽天師道中人,自然立刻想明白了殷唯清的意思。這個降師在事主的身上發現了被陰氣奪走的魂魄碎片,大概直接想到了有人飼鬼。這種在天師道手裏極少出現的旁門左道手段,讓他起了黑吃黑的貪念。
或許溫晴還告訴他,她認識的人裏就沒有天師道中人。
“子蠱會讓小沐陷入昏迷,他要怎麽黑吃黑?”林慶悟問道。
此話一出,殷唯清和莫奈對視了一眼。
“他會自己找上門來。”
溫家人在一旁沉默地聽他們讨論,溫雪還有點雲山霧罩,溫啓睿卻神色複雜。
只有溫翎接上了一句話:“溫晴回來了,還帶上了一個救命恩人。”
*
“野種。”
不久後,溫晴在肥皂劇裏學會了這個詞。
她告訴穆沐,你就是野種。
穆沐已經慢慢搞清楚了爸爸.媽媽和溫夫人之間的關系,婚姻是需要忠貞的,是有先來後到的。他的媽媽确實做錯事了。
穆沐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懷疑中。因為他的誕生害死了媽媽,可他本來就是個不該來到世界上的人啊。
從沒有人期待他的降生,他不是因為愛與期待誕生的。
他誕生于陰時陰日,他誕生于死去的母體,他誕生于畸形的關系,他誕生于不被期待.不被祝福的命運。
穆沐的第一縷光來自容淨,那個男孩當時比他還矮一個頭,卻能擡着臉認認真真地說:“她說的話是不好的,你別理她。”
容淨那時或許也什麽都不懂,但他只是不想看到有人被欺負。
慢慢的,溫翎和溫雪接納了這個鄉下來的小弟弟,但也僅限于不再把他當做空氣而已。穆沐想,自己最好安守本分,理他們遠遠的,省得他們見了自己感到厭煩。
但事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溫雪在中學快畢業的時候突然變得桀骜不遜起來,溫翎也常常整日寡言少語……
“小沐,我雖然姓溫,但我不是溫家的孩子。”
他們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他是你的哥哥,但你們沒有血緣關系。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我不知該怎樣和你說。”
這是什麽意思?
“你的命運早已經決定你這一生,孑然獨活。”
……這場夢何時才能結束,讓他早日醒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來晚了QAQ
希望能寫清楚其中關系,這是這篇文一開始就構思好的劇情,希望能好好展現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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