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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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二堂課課間休息，班裏鬧哄哄的，喬曼曼趴在桌子上看林宇森上周剛買的一本讀者。張栩拿了一張報名表放在兩人桌子中間，喬曼曼好奇的伸長脖子：“是什麽呀？”
“運動會項目報名表，你參加不喬曼曼？”學校下個月要組織一場運動會，張栩從初一開始就是6班的體育委員兼勞動委員，現在正幫老師統計人員名單呢。
喬曼曼看了一眼表格，100米，400米，1500米，跳高跳遠鉛球等等。她并不擅長運動，瞅瞅林宇森：“你報名不？”
林宇森正在做一道幾何體，低着頭說：“如果沒人報1500長跑，就把我的名字填上。”這話明顯是對張栩說的。
張栩直接在1500米項目後面填上林宇森的名字，“就你了，最近好好練練哈。”說完又把報名表遞給喬曼曼，“你也挑一個項目吧。”
喬曼曼托着臉，聲音裏有很長的鼻音：“我考慮一下。”
張栩想了想：“要不你報鉛球，這個簡單，抱着球往出丢就行。”
喬曼曼看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質疑道：“你看我行嗎”
張栩笑着說：“咋不行，又不指着你拿名次，重在參與嘛，我給你報名了哈。”
放學後，喬曼曼跟着幾個女生一起去器材室領器材練習，輪到喬曼曼的時候，體育老師問：“你報名的什麽項目同學？”
喬曼曼心虛的說：“鉛球老師。”
年輕的男老師看看喬曼曼，很快收起錯愕的神情，笑着說：“勇氣可嘉啊，最近好好練練，不然比賽的時候小心出糗。”
喬曼曼摸摸鼻子，尴尬的接過鉛球，鉛球看着不大，還挺沉的。
初二後考試突然多了起來，下周還有一次月考，領回鉛球後喬曼曼一直沒有時間練習，直到比賽前兩天，張栩問她準備的怎麽樣了，她才想起那個被丢在課桌角落的鉛球。喬曼曼這次考的不好，郁悶的說：“不怎麽樣，估計要倒數了。”
“別啊，你不能文化課倒數，運動會還倒數吧。”張栩故意開玩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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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太過分了張栩！”喬曼曼快被氣哭了，說完把頭埋在胳膊裏，肩膀一抖一抖的。
張栩自知說錯話，着急的和喬曼曼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順口一說喬曼曼。”
沒有用，女孩的肩膀似乎抖動的更厲害了。張栩急的跺腳：“喬曼曼，你別哭了，這樣吧，我給你賠禮道歉，你讓我幹什麽都行？”
喬曼曼擡起頭，眼睛和鼻頭都紅紅的，但是臉上卻沒有眼淚，張栩發現被騙并沒有生氣，反而覺得輕松了，笑着說：“好啊喬曼曼，你學壞了~”
喬曼曼嘻嘻笑：“誰讓你說我的。”
張栩忽然垂下頭，很認真的說：“對不起，我剛剛腦子抽了，你別放在心上。”
喬曼曼并不在意：“沒事，既然你想賠禮道歉，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她看看桌子，把自己和林宇森的水杯都塞到張栩懷裏：“喏，幫我打兩杯水。”
張栩：“好嘞！”
林宇森走進教室正好撞見張栩抱着自己的杯子往外跑，還想問下是怎麽回事呢，張栩跑得很快，只留下一個背影。林宇森走到座位上坐下，眼神看看門口的方向：“他怎麽回事？”
喬曼曼正在往錯題本上抄題，沒工夫搭理林宇森，嘟囔了一句：“良心發現了吧。”
林宇森心想：稀奇，良心發現幫我打水.......
晚自習開始之前有40分鐘的休息時間，喬曼曼和林宇森一起去操場上練習鉛球。剛走出教學樓，喬曼曼就抱不動鉛球了，跟在林宇森身後喊道：“林宇森，好重啊，好重啊林宇森......”
停下腳步，無奈的接過喬曼曼懷裏的鉛球，聲音有些不悅：“真搞不懂你為什麽要報名？”
懷裏沒了鉛球，喬曼曼覺得輕松不少，咧着嘴笑：“嘿嘿，幫張栩個忙嘛，你也知道每年運動會，鉛球比賽女生這邊都沒人報名。”
林宇森挑挑眉：“所以這才是他幫咱倆接水的理由。”
喬曼曼：“可以這麽理解！”
臨近運動會，操場上有很多正在聯系的學生，喬曼曼把校服系在腰上，拽着林宇森的手挑選了一塊适合練習鉛球的場地。
跑道上有很多人，跑累了歇一會，歇好了又繼續往前跑。喬曼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揮手道：“微微，我在這！我在這！”
餘薇報名的項目是女子1500米，喬曼曼佩服地說：“你真棒微微，等你比賽的時候我去給你加油！”
餘薇臉上汗津津的，她看看林宇森，又看看喬曼曼，笑着說：“好！那我繼續跑去了啊。”
喬曼曼：“去吧去吧，我也要繼續聯系鉛球呢。”
等餘薇跑遠了，喬曼曼想起林宇森參加的項目也是1500米，問道：“你要不要也提前聯系一下，臨時抱抱佛腳？”
林宇森站在陰涼處，手裏拎着喬曼曼的水杯，語氣有些不耐：“你快練你的，還有15分鐘就要上晚自習了。”
——
鉛球項目被安排在了第一天上午，得益于提前兩天的臨時抱佛腳，喬曼曼取得了年級第4的成績，總算不是倒數了。
比賽結束後，她如釋重負般的坐在草地上，把手掌放在頭頂上遮擋太陽，雖然并沒有什麽用。黃潔作為啦啦隊代表正在給參加接力跑比賽的幾個同學鼓勁，今年啦啦隊人手不夠，很多單人比賽黃潔都顧不上，剛剛喬曼曼比賽的時候，就沒看到啦啦隊。
黃潔焦急的在操場上搜尋可以幫忙的同學，看到喬曼曼正坐在操場上，心中一喜，朝她跑過來。
看到黃潔的時候，喬曼曼暗道不好，理由還沒有編出來就被拉住了胳膊：“好曼曼，6班需要你，我需要你，你現在必須跟我走。”
喬曼曼看着黃潔被汗水浸濕的後背硬着頭皮答應下來，“好吧。”
林宇森作為長跑參賽者是不用幫忙的，這會正坐在觀衆臺那看書，剛剛喬曼曼比賽的時候他去看了，女孩所有的勁似乎都用在了臉上，眉頭皺在一起，臉頰也因為牙齒過于用力而微微鼓起來，氣勢很足，但并沒有什麽用。鉛球就像一個足球一樣，被喬曼曼抛出去後甚至往回滾了一點。
喬曼曼聽到成績後并沒有失落，興高采烈的在周圍的人中搜尋林宇森的身影。林宇森微笑朝她比了個贊，于是她笑的更開心了。
下午最後一個項目就是男子1500米，預熱的時候，起跑點就圍了一圈人，喬曼曼的耳邊是此起彼伏的加油和鼓勁聲。黃潔作為啦啦隊隊長，當仁不讓的擔任起了主要職責，負責給林宇森遞毛巾和遞水。而喬曼曼負責最後一圈的陪跑任務。
操場一圈是400米，1500差不多是4圈，喬曼曼負責的就是最後一圈。天氣太熱，喬曼曼小小的反抗了一下：“最後一圈是沖刺，我肯定跟不上的，要不找別人吧。”
黃潔用不容反駁的口吻說道：“喬曼曼，你和林宇森是同桌，最後一圈正是身體最疲憊，意志力最薄弱的時候，你這個時候必須給他加油打氣，要拿出比你自己比賽時更認真的精神出來。”
喬曼曼認命的點點頭。
比賽開始了，喬曼曼朝林宇森喊了一聲加油，人聲鼎沸中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和同齡人站在一起，林宇森尤為突出，眉目溫和，唇角緊抿着。藍白色的校服襯的少年更加清爽，身材高瘦但并不單薄，姿态随意的站在起跑線前，如同一棵挺拔的白楊。比賽前他突然回頭看了一眼，惹得喬曼曼身邊的黃潔驚叫起來。
“媽媽呀，林宇森也太帥了吧！”
喬曼曼捂着被黃潔捏疼的手臂，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比賽開始，少年們像風一樣沖了出去，第一個陪跑員跟上。喬曼曼不理解為什麽大家對于1500米這麽重視，全班人幾乎都出動了。
黃潔解釋道：“因為分高啊，1500米第一名的班級可以加10分呢。”
喬曼曼：“那鉛球呢？”
黃潔：“2分。”
喬曼曼：“.......怎麽差距這麽大......”
第一圈結束，換第二個陪跑員上，林宇森目前處于第四名。這是林宇森第二次參加1500米的比賽，去年他是第二名，第一名是體育特長生。
看着林宇森甩着一雙長腿在賽道上，喬曼曼不自覺為他捏了一把汗。第三圈的陪跑員是陳建，喬曼曼不放心的走過去，“陳建，等會你別多說話讓林宇森分神哈。”
陳建正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林宇森，點點頭：“我曉得，你做好準備。”
第三圈結束，林宇森還是保持着第四名，也可以說倒數第二。因為有兩個參賽者堅持不住退賽了。該第四圈了，喬曼曼深吸一口氣，覺得比自己比賽的時候還要緊張。
很多年後的一次初中同學聚會，大家聊起初二那年的秋季運動會，很多人都表示那天太熱了，一絲風都沒有，每個人都汗流浃背，小賣部的礦泉水都被學生搬空了。
最後一圈，林宇森的狀态還好，甚至在喬曼曼跟上來的時候和她說了兩句話。
少年的短發被汗水打濕，晶瑩的汗珠順着臉頰一滴又一滴的落在跑道上。林宇森：“你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可以。”
喬曼曼哼哧哼哧的說：“不行，我答應，答應...黃潔了，一定要給你加油....打氣！”
林宇森并不是一個争強好勝的人，凡事只要求盡力就好。但是這一刻看着喬曼曼因為高溫漲紅的臉，他突然很想贏。
最後300米，林宇森開始沖刺，看着前面越來越遠的背影，喬曼曼懊惱的喊：“你慢點，等等我啊！”
耳邊是因奔跑而傳來的呼嘯風聲，林宇森擯棄一切雜念，看着終點線的紅布條一心向前。第三名，第二名，第一名，最後30米的時候，林宇森超越了那個體育特長生，他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喉嚨像刀割一樣的疼，他甚至嘗到了很濃的鐵鏽味。
到達終點線的時候，很多同學擁上來，圍着他歡呼吶喊，林宇森脫力的彎下腰，大口大口的喘氣。體育老師走過來散開人群：“散開散開，都圍在一起幹什麽！有沒有一點常識！”說罷扶起林宇森，生氣的說：“不要命了，沖那麽狠幹嘛，快別坐着，走一會緩緩，來個同學扶一下。”
黃潔走過來，有些緊張的扶着林宇森的胳膊，小聲說：“我們去那邊吧，沒有太陽。”
林宇森搖搖頭，“謝謝，我自己就好。”
比賽已經結束，喬曼曼還在跑道上掙紮向前。林宇森走到她面前，女孩擡起頭，是一張汗津津的臉，喘着粗氣笑道：“第一名，第一名，林宇森是第一名！”
林宇森笑了，咧着嘴，露出潔白的牙齒和喬曼曼一起笑起來。
那時候她們真狼狽啊，燥熱的午後，鹹濕的汗水，布滿灰塵和汗漬的校服，但是他們相視一笑，便什麽都無所謂了。
喬曼曼覺得，只要林宇森還在自己身邊，別的一切都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