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喬曼曼5歲的時候，媽媽因為生病去世了。老喬為了方便照顧喬曼曼，賣掉縣城的房子回到桔安鎮，在學校門口租了一個店面賣水果。
上小學的第一天，老喬給喬曼曼換上新的校服，頭發是昨天晚上才剪的，整整齊齊的娃娃頭。老喬牽着喬曼曼的手，慈愛地說：“曼曼，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一名小學生了，以後要好好學習，做一個正直善良勇敢的人，媽媽在天上一直看着你呢。”
聽了老喬的話，喬曼曼擡頭看了看天，除了大片大片的雲層什麽都沒有。6歲的喬曼曼已經懂得死亡和離開的涵義，她知道媽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喬曼曼用校服衣袖擦擦眼淚，跟着老喬一起去報名。
她的同桌是一個黑黑瘦瘦的男生，話很少，課間休息的時候除了上廁所不會離開自己的位置。
喬曼曼有點怕他，不敢主動和他講話。
開學第一個周末，喬曼曼吃過晚飯在收銀臺裏面看電視，她的同桌跟着一個奶奶來她家買水果。
奶奶在一堆打折處理的蘋果裏挑挑揀揀，試圖挑幾個好看點的水果出來。同桌站在老奶奶身邊，沉默的看着地面。
喬曼曼坐在小板凳上，有點緊張，餘光時不時偷偷看向祖孫兩人。
等奶奶把那一筐蘋果都看了一遍，只勉強挑出4個沒有磕碰的。老喬見林宇森身上穿着和喬曼曼學校一樣的校服，主動問道：“小朋友，你也是桔安中心小學的嗎？”
林宇森終于擡起頭，看了老喬一眼，點了點頭。
老喬高興的說：“哎呀，那和我閨女是一個學校的，你讀幾年級啦？”
喬曼曼拽拽老喬的袖子，小聲說：“爸爸，他是我同桌。”
聲音太小，老喬彎腰湊近喬曼曼，“你說啥？”
喬曼曼的聲音加大了一點：“我說他是我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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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森擡起頭，看向喬曼曼，眼神濕漉漉的，喬曼曼的心突然顫了一下，這是她第一次直觀的看到林宇森的眼神，像森林裏和媽媽走散的小鹿，無助的在找回家的路，沉默又孤獨。
老喬往奶奶的袋子裏裝了五六個貨架上新鮮的蘋果，笑着說：“阿姨，這個拿回去給孩子吃，不收錢。”
林宇森的奶奶連忙推脫：“這怎麽行，你也是開門做生意的。”
老喬堅持道：“沒事，這倆孩子是同桌，以後咱們多走動哈。”
林宇森奶奶：“不行，不行，這怎麽好意思....”
那天的最後，老喬到底還是送了林宇森奶奶幾個蘋果。送走了祖孫倆人，老喬和喬曼曼說：“你同桌家裏應該挺困難的，你以後要多幫助人家。”
喬曼曼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接着看還珠格格。
第二天去學校，林宇森遞給喬曼曼5塊錢。喬曼曼不敢接：“幹嘛呀？”
林宇森垂着眉眼，小聲說：“我奶奶讓我給你的，買蘋果的錢。”
喬曼曼把錢推回去：“不用，我爸爸說送你們的。”
有人進來，林宇森把錢塞到喬曼曼的書包裏，壓着聲音說：“不需要。”
喬曼曼怔怔的看着林宇森，他的表情有點兇，喬曼曼不敢再說話了。
成為同桌的第二個月，喬曼曼從老喬那裏知道，林宇森的爸爸媽媽離婚了，他一直跟着奶奶生活。奶奶年紀大了，平時靠賣菜和撿廢品掙錢供林宇森上學，兩個人生活很拮據。
知道這些後，喬曼曼突然就不怕林宇森了。
林宇森每天上學都會帶一個手工縫的布口袋，高年級的學生上完體育課會去小賣部買汽水喝，林宇森每天放學後會去操場撿空水瓶。
有一天，他發現自己身後跟着一個小尾巴，他以為小尾巴也是來撿水瓶的，故意留了兩個給她。小尾巴發現了空的水瓶果然很高興，咧着嘴巴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林宇森心裏想她也很缺錢嗎，自己以後是不是要換一個地方撿了。小尾巴一手拿着一個水瓶，笑着朝自己的方向跑過來，林宇森裝作沒看見，低頭找水瓶。沒想到小尾巴把水瓶放到了自己的布口袋裏，笑容燦爛的說：“林宇森，以後咱倆一起撿。”
林宇森疑惑的看着小尾巴，10月份的太陽沒那麽曬了，但是女孩額頭上還是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林宇森扭頭就走：“不用。”
小尾巴跟上來，跑的氣喘籲籲的：“為啥呀？”
林宇森加快腳步：“不為啥，我說不用就不用。”
老喬每天早上都會給喬曼曼洗一個蘋果讓她帶着，知道林宇森家裏的情況後，一個蘋果變成了兩個。老喬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林宇森又是喬曼曼的同桌，他希望能夠盡自己的力量照顧這個可憐的孩子。
林宇森第一次在桌肚裏發現蘋果的時候就知道是喬曼曼給的，開學一個多月了，除了喬曼曼和住一棟樓的張栩，他還沒有和其他同學說過話。
林宇森把蘋果還給喬曼曼，第二堂課間休息上完廁所回來後，那個蘋果又回到了林宇森的桌肚裏。林宇森看看身邊認真寫作業的喬曼曼，拿起蘋果啃了一大口，很香很甜，就像女孩燦爛的笑容，沁人心脾。
——
從一年級開始，林宇森一直坐在喬曼曼的左手邊。林宇森因為成績優異，每年開學都是班長人選。老喬和林宇森的奶奶也一直保持着很好的關系，林宇森奶奶經常給老喬送自己種的應季蔬菜，老喬會把當天賣不完但又不能存放的水果送給林宇森奶奶吃。
有時候老喬要去市裏進貨，喬曼曼放學就會跟着林宇森去他家吃飯寫作業，然後等着老喬來接她。
林宇森在6年級這年身高突突往上竄了一大截，原本他只比喬曼曼高一點，現在兩人走在一起，喬曼曼需要擡頭才能看到林宇森的臉。除了長個，林宇森最大的變化是相貌，12歲的男孩輪廓仿佛是在一夜之間長開的，在喬曼曼還被左鄰右舍叫黃毛丫頭的時候，林宇森已經成為不少女孩的暗戀對象了。
當得知黃潔喜歡林宇森的時候，喬曼曼不可思議的睜大眼：“喜歡他什麽呀？”
黃潔一臉嬌羞：“你不覺得林宇森很帥嗎？他長得有點像李逍遙耶！”
演李逍遙的胡歌是喬曼曼的偶像，聽見黃潔把自己的偶像和林宇森放在一起比較，她不屑的撇撇嘴：“哪裏像，李逍遙那麽帥，林宇森挺多是一小屁孩。”
黃潔不服氣：“反正我覺得林宇森很帥，學習成績又好。他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很優秀的人的。”說完，又補上一句：“他現在也很優秀。”
黃潔一臉的信誓旦旦，喬曼曼動了動嘴唇，沒有想到反駁的話。和其他同學相比，林宇森确實很優秀。成績優異，有禮貌，能吃苦，是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現在還加了一條：長得像李逍遙。
放學後，林宇森照例等喬曼曼做完值日一起回去。他今天沒穿校服，穿着一件淡綠色的的短袖和一條黑色的運動長褲，安靜的坐在臺階上等喬曼曼。喬曼曼做完值日後想起黃潔的話，站在距離林宇森幾米遠的地方仔細觀察了一下。
從某個角度看，林宇森和李逍遙确實有點像，劍眉星目，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完成好看的月牙。只可惜林宇森很少笑，大多數時間都是微蹙着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喬曼曼沒有喊林宇森，刻意放慢腳步走到他面前。
燥熱的夏季，一絲風都沒有，但是女孩的聲音卻送來零星的清涼。
“林宇森，我們回去吧。”
林宇森收起課本，答道：“好。”
後天是61兒童節，喬曼曼書包裏裝着他們班的班費，90元。每年班裏搞活動，都是老喬幫忙去批發市場采購，今年也不例外。
回去的路上，林宇森提醒喬曼曼：“到家就把錢給你爸爸，讓他照着90塊錢買，不要買多了。”
喬曼曼點點頭，“知道啦，我讓我爸買一斤巧克力好嗎？我有點想吃。”
巧克力不便宜，買一斤估計不夠分，林宇森想了想：“買點瓜子和水果糖就行，這次班費少，下次多攢一點再買巧克力吧。”
喬曼曼舔舔嘴唇，失落的說：“好吧。”
到家後，喬曼曼準備把錢給老喬，但是翻遍了書包都沒有錢的影子。喬曼曼急的都快哭出來了，老喬以為喬曼曼弄丢了卷子一類的東西，安慰她：“沒事啊，和老師說清楚就行。”
喬曼曼癟着嘴，抱着書包往林宇森家裏跑。
到林宇森家後，兩人又把書包從裏到外翻了一遍，每本書都抖了一遍，還是沒有。
林宇森：“你确定把錢放到書包裏了嗎？”
喬曼曼紅着眼眶說：“确定以及肯定，怎麽辦啊林宇森，嗚嗚嗚.......”
90塊錢對于當時喬曼曼和林宇森來說是一筆巨款，喬曼曼不敢把這個事告訴老喬，林宇森倒是攢了一點錢，但是只有40多，還差一半。
林宇森幫喬曼曼收拾好書包，安慰道：“明天我去找老師說一下，能不能不辦這次活動了，丢的錢我們再慢慢補回去。”
喬曼曼停止哭泣，淚水漣漣：“老師會不會罵我啊？”
林宇森心裏也沒底，但還是堅定地說：“不會的，你又不是故意弄丢的，明天我們一起去找沈老師。”
喬曼曼點點頭，小聲說：“我好蠢啊。”
林宇森：“你仔細想想錢放到書包裏後，有沒有人動過你的書包？”
喬曼曼使勁想了一圈，沮喪的說：“想不起來了。”
林宇森嘆口氣，“以後錢要裝在口袋裏，最好是褲子口袋。”
喬曼曼點頭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