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申城篇4
申城篇4
回到了房間，徐隽問姜浩天這位瞿探長是何許人。姜浩天道：“瞿探長名叫瞿耀祖，是公共租界巡捕房的副探長，以前在上海警務處工作的。警務處一直受上海督軍府直接轄制，瞿探長好像得罪了督軍府的某個副官，混不下去了。幸虧瞿太太在公共租界有些關系，才謀了現在這個職位。”徐隽嘆道：“估摸着他是想通過婉兒搭上工部局的關系，好坐穩這個位置。”
徐隽請姜浩天和他一起去置辦一些禮物送給瞿家。姜浩天說道：“貴重的禮物我們也置辦不起，不如就買些吃食點心吧。”徐隽點頭稱是，下午就和徐婉等人一起在附近頗有盛名的杏花樓買了些紅绫酥，綠豆糕和果脯。
第二天徐隽等人先去了徐續那裏，叫上徐續一起去寶康裏堂舅陳慕桦家。剛敲門沒多久，舅媽李淑華就自己出來開門了，把徐家人迎了進去。女傭大丫上了茶和點心後，徐隽把禮物交給李淑華。李淑華笑道：“你們幾個孩子真是太客氣了，還帶什麽禮物啊。婉兒考上了聖約翰大學，續兒也在印書館工作了。我和你們舅舅聽說了，真是高興的不得了。以後有空了，多到舅舅家來坐坐。哦，對了，等下我們一起去我表哥家吃飯。”
陳斯年和陳斯寧放暑假在家，也過來和徐家人打了招呼。坐了一小會兒後，李淑華叫了黃包車，帶着他們到了西江路漁陽裏一處獨幢的新式石庫門建築裏。一個女傭人過來開了門，徐婉看到這個房子約莫占地3英畝，呈現正方形，外築大拱門敞開式游廊，房屋前後都有花園。花園裏鋪着整齊的草坪，還種着桂花樹，月季和丁香等植物，一看主人就是精心打理過的。
走進房子門口，瞿太太孫秋月和女兒瞿麗娜正在等着徐婉一行人。瞿太太燙着時下流行的卷發，用一對金鑲翡翠蝴蝶結發夾夾了起來，穿着深紫色夾金線旗袍，耳邊戴着大水滴形翡翠耳環，手上還戴着一對翡翠镯子，腳上蹬着一雙高跟鞋。徐婉看瞿太太修着時髦的細眉，細眉下眼睛不是很大，但是眼神銳利，臉上塗了些鵝蛋粉倒顯得挺白皙的，嘴唇上塗了口紅，只是嘴角下垂顯得有些嚴厲。
瞿小姐麗娜約莫14歲的年紀，長的與母親很像，也化了些淡妝，只是皮膚有些蒼白，燙過的卷發紮了個馬尾，穿着粉色的喬其紗洋裝裙，頭上戴着一個碎鑽發卡，耳朵上戴着小鑽石耳釘，脖子裏戴着一根細細的金鏈子，配着鑽石的吊墜，穿着時髦的絲襪和小高跟鞋。
李淑華笑道：“嫂子，我把婉兒他們帶來叨擾你了。”徐隽，姜梅，徐續，徐婉和徐姝忙向瞿太太道：“表舅媽好。”徐隽把禮物送給了瞿太太。陳斯年和陳斯寧也乖巧地向瞿太太問好。瞿太太點了點頭，眼光掃過徐隽，姜梅和徐續，看向了徐婉和徐姝。
徐婉今天特地穿了霍神父送的黑白色洋裝，穿着絲襪和皮鞋；梳的整齊的短發上戴了上次買的綢緞花發箍，首飾只帶了邁克神父送的十字架金鏈。徐姝則穿着米白色繡花短袖旗袍，用粉色絲帶綁着兩條馬尾辮，耳朵上戴着徐婉送給她的銀鑲石榴石耳釘，也穿了絲襪和皮鞋。
瞿太太看到姐妹倆容貌秀麗，自己的女兒雖然打扮的比她們華貴，氣質卻遠遠不如，心中頗有些不喜。徐婉走上前去，和瞿麗娜打招呼道：“你好，我叫徐婉，馬上要在聖約翰大學醫學系讀一年級了。旁邊的是我妹妹徐姝，馬上念中學二年級。”徐姝也朝瞿麗娜害羞地點點頭。
瞿麗娜拉着徐婉的手，笑道：“我叫瞿麗娜，今年14歲了，在中西女中念三年級。今天真高興見到徐婉姐姐和徐姝妹妹。”說完，她拉着姐妹倆往客廳走去，又轉頭招呼陳家兄妹一起。
瞿太太早已讓女傭在客廳擺好了茶水和糕點。徐婉問女傭要了杯紅茶，正準備喝。陳斯寧向表姐提議帶徐家兄妹一起參觀一下這房子。瞿太太笑道：“好啊好啊，讓麗娜帶你們去看看。”
瞿麗娜遂領着徐家人上了二樓，樓上有書房、4個卧室、浴室等。徐婉略略看了一眼，都是西式裝修，家具也是西式的。下了樓，樓下正中是客廳，左側是瞿探長的辦公室兼書房，右側是傭人的房間，廚房。廚房外面在後花園還搭了一個儲藏生活物資的倉庫。
午飯的菜是瞿太太從一品香訂的，有十一道菜，十分豐盛。中午吃飯時，瞿探長還特地從巡捕房回來吃飯，把瞿太太都吓了一跳。瞿探長對徐婉十分的熱情，連連勸她多吃菜，并詳細地詢問了她救治費爾曼先生的過程，對她連連誇贊。徐婉心中暗暗好笑，陳斯寧見到自己家表舅如此誇贊徐婉，心中有些憤憤不平。
吃完午飯後，瞿探長叮囑徐婉以後多來家裏玩，這才又回巡捕房上班去了。衆人休息了一會兒後，向主人家告辭回去了。臨走時，瞿太太拿出了1個盒子，送給徐家人道：“你們頭一回來玩，表舅家也沒什麽像樣的見面禮。盒子裏面都寫着名字呢，你們拿回去玩玩吧。”
徐婉等人忙道謝。回到旅社後，幾人打開盒子一看，瞿家送給徐隽一副銀袖扣，姜梅一對金鑲紅碧玺耳環，徐續一支派克金筆，徐婉和徐姝都是100塊法幣的紅包。徐姝拿着紅包高興地說：“申城真好。”徐婉笑着點點她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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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明天兩家人就要回松鎮了，徐隽，姜梅，徐姝又陪着徐婉到宿舍去收拾了一番，才回旅社吃了晚飯。晚上徐姝和徐婉躺在床上說着話，徐姝道：“還有3年我也要考到申城來上學。”徐婉笑道：“醫學系學制要7年呢，你考來聖約翰大學，姐姐還在學校呢。不過那時候女學生應該多起來了，競争也會激烈的，你要比姐姐更努力啊。”徐姝應道：“我會的，姐姐。”
早上吃過了早飯，徐續也來旅社送大哥小妹去火車站。徐隽堅持要送徐婉先去伯特利醫院，再去車站。徐婉笑道：“大哥，我又不是孩子了。”徐隽道：“申城拆白黨太多了，你才16歲容易讓他們盯上。你住在約大去醫院，我倒是不擔心，公共租界治安比華界好多了。”
徐續聽到後，對徐隽說：“大哥，那我去送三妹吧。你們先去車站，別耽誤了火車。”于是便讓徐續送徐婉去伯特利醫院，徐隽等自去火車站。徐隽回到松鎮，向父母禀告了在申城的各種事宜，陳氏才放下心來。
徐婉到了伯特利醫院，霍夫曼醫生很高興，先讓麗薩護士長去幫她領了白大褂等。今天霍夫曼醫生只有一臺腹腔炎的手術，霍夫曼的另一位學生住院醫瑞德醫生擔任一助，徐婉就擔任了二助。做完手術後已經下午1點多了，霍夫曼就帶着2人在醫院食堂随便吃點東西。
醫院的食堂提供的都是西餐，主廚聘請的是法國人，其餘人員都是華人。徐婉要了份豬排，蔬菜沙拉和橙汁正吃着，忽然聽到後廚傳來一聲慘叫。徐婉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廚房的華人幫工切菜時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幫廚的同事正想拿把灰往他手指上塗，徐婉連忙阻止道：“住手。”華工們在這都是洋人的醫院裏，第一次看到一位華國人女醫生，都是一呆。徐婉拿起幫廚的手指檢查了一下，拿出口袋中的紗布往動脈處結紮，血漸漸止住了。
徐婉用中文溫聲對幫廚說道：“你跟我來一下，傷口有點深，需要縫合一下，我幫你處理一下。”幫廚有些遲疑，沒動腳。徐婉想了一下，又說道：“放心，不要錢。”幫廚這才和徐婉走了出來。
徐婉讓幫廚坐在飯廳了，請剛才一起在手術室的小護士簡幫忙拿縫合線，持針器，紗布和碘伏過來。簡趕緊去拿了過來，徐婉就在飯廳把傷口消毒，再縫合好。縫合好後，霍夫曼和瑞德過來看了一下傷口。
瑞德驚訝道：“這傷口縫合的很整理，以後疤痕會很小的。凱瑟琳，你的外科水平真不錯。”簡也用驚喜的眼神看着徐婉。一旁有位嚴肅的中年金發女醫生也過來看了一下，對霍夫曼醫生說道：“霍夫曼，你的這個學生縫合技術真的不錯。”霍夫曼醫生笑道：“諾德醫生，謝謝你的誇獎。”
傷口縫合好後，徐婉又叮囑幫廚三天後找她來複查一下，幫廚連連道謝。下午瑞德醫生有臺闌尾炎切除手術，徐婉本來是跟過去觀摩的。瑞德醫生見識了她的縫合技術，就又讓徐婉做了助手。
醫院下午5點半下班，霍夫曼醫生邀請徐婉到自己家去吃晚飯，開車把徐婉一起載回了家裏。霍夫曼醫生住在聖約翰大學提供的員工宿舍裏，就在大學邊上。因為霍夫曼是醫學系的院長，所以住了一個獨棟的小樓。
霍太太到了申城後，就在聖約翰大學附屬中學教英文，只比霍夫曼早下班一會兒，這會正在廚房和女傭一起忙活。亨利霍倫亨索坐在客廳裏看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