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申城篇5
申城篇5
亨利霍倫亨索擡頭看到父親和徐婉一起回來，高興地說道：“凱瑟琳，今天你來家裏做客，太令人高興了。”說着連忙起身來給徐婉倒茶，徐婉道謝後接過了茶。
霍太太聽到了丈夫回來的聲音，連忙從廚房走了出來。看到徐婉非常驚喜，“婉兒，你也來了。哦，我親愛的丈夫都沒有告訴我，不然我要做些你愛吃的松餅。”
徐婉笑道：“師母做什麽都好吃的。”亨利也吹捧道：“媽咪今天做的炸魚排也是拿手菜，我也很愛吃的。”不一會兒開飯了，主菜炸魚排果然是外酥裏嫩，配着黑胡椒的醬汁，非常好吃。霍太太說道：“這個魚是海魚，在松鎮沒有，只有在申城虹口的日租界那裏才能買到新鮮的。”
吃完飯後，徐婉和霍夫曼一家聊了會天後，就走回了宿舍。本來以為自己換了個床，會有些失眠，結果一夜無夢。
随後的一周裏，徐婉在醫院繼續當霍夫曼的助手，期間被婦産科的諾德醫生叫去協助縫合過剖腹産孕婦的肚子，在醫院的最後一天還幫傷了手的廚房幫廚拆了線。“真是太謝謝你了，徐醫生。”傷了手的幫廚徐大年感激地說道。徐婉笑道：“不客氣的，都是華國人。”
徐婉叮囑道：“拆了線一周內最好也別沾水。”徐大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頭，縫合留下的傷口很小，遂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在伯特利醫院的最後一天，霍夫曼醫生陪着徐婉去了趟醫院的人事處。人事處的羅納德先生遞給徐婉一個信封，用英語說道：“這是您的薪水。”徐婉道了謝，走出門打開一看居然有30美元。徐婉高興地抱住了霍夫曼醫生道：“哈哈，謝謝老師。”霍夫曼醫生不禁莞爾一笑。
很快到了9月份的開學日，全校學生聚集在思顏堂，将由校長蔔舫濟主持開學典禮。徐婉按老師的指引來到自己的座位上，本屆錄取的20位女學生都坐在了一起，大家都互相介紹認識。
徐婉這才了解到其中8位金發碧眼的外國女生，有2位是英國領事館駐申城參贊的家屬，另外6人都是公共租界英美商人的女兒，在申城呆了好幾年，會說一些華國語和申城方言。剩餘12位華國女生中，10人都是家在申城的，只有徐婉和劉素芳是外地人。
徐婉看到其中年齡最大的華國女學生已經年過20了，穿着一件淺紅色梅花緞子短袖旗袍，戴着一整套翠綠的翡翠首飾，秀眉大眼，很是溫婉端莊。那女生看到徐婉在看着她，微笑道：“是徐婉同學吧？你好，我叫陳愛頤，今年22歲了，是外文系的新生。”
徐婉剛要答話，身後忽然伸出來個腦袋，叫了句“陳七姐姐”把她吓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是梁宣繹不知什麽時候走過來了。陳愛頤和梁宣繹看起來很熟悉，陳愛頤用手指敲了敲梁宣繹的腦袋。“喬治小弟，不要吓唬人。”陳愛頤笑道。
梁宣繹對徐婉說道：“陳七姐姐和我家是通家之好，她的父親和我的祖父都曾是李中堂的幕僚。”徐婉想到了在報紙上常常看到的關于申城巨富陳家的消息，原來這位女生是陳家的七小姐。徐婉忙對陳愛頤笑笑，說道：“陳同學，你好。我是梁校長在松鎮辦的致遠中學畢業的，才到申城來讀書的，所以認識梁同學。我是醫學系的新生。”
陳愛頤道：“原來你就是那位理科入學考試第一的女生，真了不起啊。我們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文科外文系或者教育系的。”衆人又七嘴八舌說起自己的專業，徐婉這才知道女生中只有自己一個人報考了醫科，另外一位18歲的金淑媛報考了理科數學系，其餘都是文科的錄取學生。
八點教務主任郭文蔚宣布開學典禮正式開始，學生們都安靜下來，梁宣繹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現任校長蔔舫濟在臺上用英文講話：“聖約翰的英文校訓是“Light and True”（光與真理），中文校訓是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前半句出自基督教信仰，後半句則為孔子名言。我們要使聖約翰大學成為中國之光和真理的火炬，沒有再比此目标更崇高的了。我們将努力給予我們的學生一個廣闊的和豐富的基督化教育。我們将充分地教授英語和文學，相信這将有助擴大學生的智能水平。我們将傳授科學，不僅因科學有實用價值，還由于科學真理和所有真理都來源于上帝.....”
開學典禮結束後，蔔校長還特地來向今年第一年錄取的女學生們問好，并分發了特制的校服。新制的女生校服，上半身與聖約翰男裝校服一樣，都是英國舶來布料制的西裝，下半身為同布料的過膝百褶裙，學校還配發了棉制長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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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婉領到校服後，覺得這30塊法幣挺值的，趕緊把衣服放在包裏等待老師安排軍訓事宜。聖約翰大學的學生入學後都要進行為期一周的軍訓，校方一般會請公共租界的駐軍幫忙安排。但今年新招收了一批女生，舊方案肯定不能照搬倒女生身上。
經過學校讨論，女生改為着校服，練習隊列即可。接下來的一周裏，徐婉穿着新發的校服，在教育系美籍女老師南希斯卡帶領下學習起了跳健康操。最後軍訓會操時在全校師生面前表演了一番，贏得了廣大男同學的贊賞。
梁宣繹帶着一位18歲左右的男孩子走過來，向陳愛頤，徐婉打招呼道：“陳七姐姐，小婉，剛才的跳操真不錯。”那男孩子也向兩人打招呼道：“愛頤姐，徐同學，你們好。”梁宣繹介紹說那男孩子叫穆子安。
穆子安長的濃眉大眼，獅子鼻，嘴唇比較厚，皮膚有些泛黃，和梁宣繹一樣穿着美式軍裝服，扛着儀仗槍。徐婉也趕緊向他打招呼。梁宣繹對徐婉說道：“徐同學，我換下衣服，我們幾個等下一起去食堂吃飯吧。”
徐婉笑話他道：“梁少爺，現在怎麽不出去吃了。”梁宣繹正色道：“開學了，蔔校長管學生特別嚴。除去衣物必須整齊整潔外，每個人上學時間都要在學校吃，不能剩飯剩菜，每周必須洗澡一次。一旦被他發現有問題，他就會給這學生發餐券，陪他一起吃飯，和你談談心。我們可不想和他談心啊。”
徐婉笑道：“這招對你倒是很靈。”等梁宣繹等人換好衣服後，幾人一起往聖約翰的食堂走去。食堂供應的菜色基本為西餐，今天有蔬菜色拉，炸雞腿，炸魚，羅宋湯，面包，炒米飯和甜點杏仁蜂蜜蛋糕。幾人點了自己要吃的菜，拿着餐盤坐在靠窗的一排長桌上。
正吃着飯，陳愛頤忽然遲疑地問穆子安道：“你大哥在廣州，現在怎麽樣了？”穆子安道：“聽三姐說，大哥在廣州，幫着二姐和二姐夫籌措軍費，每天都忙到半夜才休息。”陳愛頤支吾地說道：“讓你大哥要注意保重身體啊。”
穆子安又說道：“二姐夫的革命軍，軍費開支很困難。陳姐姐送給大哥的金葉子，大哥不知道有沒有也換成軍費。”徐婉聽了，驚訝道：“金葉子是江南這一帶男女訂婚的信物，怎麽能輕易賣掉。”穆子安奇道：“怎麽還有這規矩？”陳愛頤聽着徐婉的話，忽然低下頭去，臉慢慢紅了起來。
徐婉解釋道：“江南這一帶但凡富裕人家，男女訂婚時都是用金葉子，寓意情比金堅，永續永安。我大哥和大嫂訂婚的時候，大哥就送了嫂子一片金葉子。你們家不是申城的嗎？怎麽連這規矩都不知道。”穆子安說道：“家父是廣城人，家母雖是浙省人，但是外祖父是華國人傳教士，從小在教堂受的教育，對舊式的規矩不算了解。”
徐婉看到陳愛頤紅了臉，有些後悔說了這麽多，趕緊低頭吃飯。這時亨利霍倫亨索也端着他的菜過來了，坐在徐婉的另一側道：“凱瑟琳，你剛才的操跳得不錯。”徐婉笑道：“謝謝誇獎。”亨利又道：“我和父親也說過了，從這學期開始，放假的時候我也去伯特利醫院實習。在醫學系你要是有什麽不懂，可以問我。”徐婉點頭應下了。
下午亨利還有課，吃完飯匆匆離開了。新生們有半天的休息時間，家在申城的學生大多數都回去了。同住宿舍的杭城女孩劉素芳約徐婉一起去逛逛花園弄，梁宣繹和穆子安志願當護花使者陪着一起去。
徐婉和劉素芳先去宿舍樓換了出門的衣服，梁宣繹和穆子安在思孟堂的樓下等着。等徐婉走下樓時，梁宣繹和穆子安都是眼前一亮。只見徐婉穿着淺紫色短袖收腰西式連衣裙，稱着她盈盈一握的纖腰和白皙的皮膚，拿着黑色的坤包，沒帶什麽首飾，就短發上別着一個紫色綢緞花的發夾，越發顯得亭亭玉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