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選擇
選擇
辛戚盯着屏幕上十幾個人，數字鍵變得格外燙手。
她問道：“16層的這些人已經通關了游戲嗎？”
驚蟄耐心地說：【不，他們正在關卡中，是否通過由您決定。】
辛戚咬牙：“你的意思是，讓我來做那個決定他們生死的劊子手？”
驚蟄否認了她的回答：【您的表述有誤，并非是劊子手，您也可以選擇犧牲自己拯救他們。】
她冷靜地補充道：【您還剩下30秒，建議您盡快選擇。】
辛戚強迫自己躁動的心冷靜下來，她啃着指甲蓋思考這個游戲的真實目的。
關鍵症結并不在這些人身上，而是在他們的隊友身上，只要他們選出來的答案一致，那麽就能順利通關這個游戲。
可這樣一來，這個游戲的通關策略很簡單不是嗎？
辛戚覺得以這個游戲的狡猾程度應該不止于此，可她一時半刻也看不出有什麽問題。
【倒計時20秒，請您盡快做出決定。】驚蟄提醒道。
不知是不是這次學乖了，驚蟄再沒有嘗試用語言誘導她，而是安靜地等待着她的選擇。
“你不勸我按下‘1’了？”辛戚反問道。
驚蟄的機械音沒有波動，但話語裏卻滿是無所謂。
【您心智堅定，單純的語言對您來說并沒有作用。】她說，【如果您想聽，我也可以說。】
辛戚覺得這話很有意思，她不覺得一個AI能說出這樣的話，除非是預先編輯好的話術。
“如果說浩子是因為殺了人被你們選中，這些人又是因為什麽？”
驚蟄說：【這層樓原本的50人全部死亡，現在你看到的這些玩家都是從16層通關後下來的玩家。】
【他們在16層互相殘殺之後才得以通關，每個人的手上都沾着鮮血，誰也不無辜。】
辛戚冷聲道：“是他們想殺人還是你們想殺人？難道不是你們的要求他們才不得已動手的麽？”
驚蟄回答地坦然：【他們當然可以選擇犧牲自己，就像您一樣。】
這話在辛戚耳朵裏聽來格外諷刺，她一時無言。
在最終10秒的時候她按下了“2”號數字鍵。
如果關鍵在于選擇的選項是否一致，按照桃子的性格，一向善良的她也不會允許這群無辜的人死于自己之手。
她能想的到，于烨和袁萍一樣也能想到。
【已确認4號辦公室的選擇，正在确認其他辦公室的選擇……】
【确認完畢，一至四號皆選擇完畢，現公布結果。】
【結果為：零“1”號，三票“2”號，一票棄權。】
【叮——答案不一致，“2”號大于“1”號，16層玩家存活，玩家将接受懲罰。】
過了一分鐘，驚蟄叮了一聲：【懲罰完畢，即将開啓下一輪。】
辛戚：……懲罰到底是個什麽鬼啊！
她兩手攤攤好端端地站在這裏，辦公室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沒有半點懲罰的痕跡。
“懲罰的內容到底是什麽？”辛戚沉聲問道。
除此之外，她更在意地是另一個問題：“為什麽還有人棄票？”
驚蟄回答：【這兩項問題都無法告知您。】
“……你有什麽可以說的。”
驚蟄慢悠悠說：【那要看您問什麽。】
啧。
想砸電腦。
屏幕再次變化，電腦閃爍了兩下後變成了黑屏，另一幅黑白的監控界面跳轉出來。
這一次的畫面變換了一群人，辛戚掃了一眼，大約有二十幾人的樣子。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屏幕的某一處，來回确認了好幾遍，這些人她都認識。
“這是……25層的監控？！”
辛戚挪動鼠标，試圖放大界面，但現在的電腦完全脫離她的掌控。
驚蟄貼心地回答：【是的，這是25層的玩家。】
【請在一分鐘內做出判斷，按下“1”號數字鍵25層玩家死亡；按下“2”號數字鍵25層玩家活着。】
“選擇他們又是為什麽？！”
25層的這些人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這層樓，他們總不可能手上也沾着人命官司。
【自然是因為你們都出自同一樓層。】驚蟄說，【游戲難度已經被降低，相信你們一定能做出同樣的選擇。】
辛戚冷笑一聲，她是該感謝游戲的仁慈大度麽？
幾乎不用思考，她立即按下了數字“2”。
【已确認4號辦公室的選擇，正在确認其他辦公室的選擇……】
辛戚坐在原地耐心等待。
然而直到倒計時即将結束，驚蟄也并沒有公布結果。
辛戚忍不住犯嘀咕，他們思考這個問題也需要思考這麽久麽？
在一分鐘倒計時正式結束的時候驚蟄公布了所有人的選擇結果。
【結果為：零“1”號，二票“2”號，二票棄權。】
【叮——答案不一致，“2”號大于“1”號，25層玩家存活，玩家将接受懲罰。】
兩人棄權？
辛戚皺着眉想不明白，這麽顯而易見的問題為什麽也有人要棄權？
突然，一個恐怖的猜測閃過她的大腦。
那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渾身發冷，身體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如果說。
如果說，并不是他們想要棄權，而是不得不棄權呢？
這個想法恐怖到辛戚不敢細想，因為被迫棄權的後果是，這兩人可能已經喪失了行動能力。
她忍着穩住自己的聲音，只覺得喉嚨幹澀：“回答我，懲罰是不是沒有落到每個人身上？”
這次輪到驚蟄驚嘆了：【您真的很聰明，是的，懲罰是按照房間的編號順序逐一進行。】
她惡劣地說：【所以我才說您還有三次機會，不過現在您只有一次機會了。】
“一號和二號辦公室已經接受過懲罰了是嗎？”辛戚感覺有一股無法言喻的酸澀感湧上她的喉嚨，“接下來就輪到三號了？”
【是的。】
得到肯定地回答後，辛戚甚至已經預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房間的牆壁處突然傳來了“咚咚咚”的聲音，聲音急促，速度卻一下比一下慢，越來越輕，最後直接沒了聲響。
辛戚急忙撲了過去，她拼命地拍着牆壁，希望能夠得到隔壁房間的回應。
然而隔壁房間悄無聲息，任憑她如何捶打，對面沒有再給她任何一點回應。
她慢慢垂下了敲牆的手，心裏狠狠一沉。
【懲罰完畢，即将開啓下一輪。】驚蟄像是對她的行為無所覺，依舊淡定地繼續流程。
電腦屏幕閃爍，平均分成了四份，上面分明是于烨、桃子、袁萍……和自己。
顯示畫面上，其他三人都好端端地坐在電腦面前，于烨正撥弄着自己的雞窩頭，似乎在費腦思考解法；桃子痛苦地抱着腦袋，她無法做出置人死地的抉擇；袁萍大咧咧地坐着，打量着房間內的程設。
一切看起來都好極了。
辛戚愣住了，她難以置信地抱住了顯示器。
沒死？！
他們……還活着？！
【請在一分鐘內做出判斷，按下“1”號數字鍵您的同伴死亡而您存活；按下“2”號數字鍵您的同伴存活而您死亡。】
驚蟄的語氣莫名流露着一股看好戲的意味：【您可以拯救您的同伴，只不過要付出代價就是了。您還會選擇數字“2”嗎？】
【那麽您的同伴們又會怎麽選呢？】
驚蟄的話充滿了誘惑的意味，将辛戚一步一步拖進深淵。
辛戚慌了神，一時不知道該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是耳朵。
她陷入了困境。
辛戚剛才聽到的拍牆聲是什麽意思？屏幕上的活蹦亂跳的三人又是否真實？
面對着同伴死亡的可能，她覺得自己的大腦都停止轉動了，混沌成了漿糊。
她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腦殼，期望能夠通過疼痛刺激自己混亂的大腦開始思考。
然而越是這麽做她的心思就越焦躁，她的思緒仍然和一潭死水一樣。
辛戚開始思考，如果自己這一次死亡後，是否還會重新進入輪回？
她真的要拿自己的輪回去搏同伴們的性命嗎？
萬一同伴們沒有死，監控的畫面都是真實的，自己豈不是成了殺死他們的兇手？！
這要讓一路一起走來的辛戚如何自處。
那麽，是否要賭一把？
賭一把他們還活着，賭一把自己還能再次輪回。
【倒計時10秒，請您盡快做出決定。】
驚蟄的聲音将她拉回，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思考了近一分鐘的時間。
賭麽？
賭！
辛戚果斷按下了數字“2”。
她有輪回的技能傍身，這一次她選擇賭一把輪回依然奏效。
【已确認4號辦公室的選擇，正在确認其他辦公室的選擇……】
【确認完畢，一至四號皆選擇完畢，現公布結果。】
【結果為：零“1”號，一票“2”號，三票棄權。】
【叮——答案不一致，“2”號大于“1”號，玩家将接受懲罰。】
棄權。
又是棄權。
也許上一輪辛戚還心存僥幸，但是當這一輪的三票棄權出來的時候，她的心中已經認清了現實。
游戲欺騙了她，電腦上的畫面分明是錄像，她的三名同伴恐怕早就遇難了。
辛戚的手指在電腦屏幕上輕輕劃過，指尖輕觸三人的背影。
這是他們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影像。
哪裏還需要賭，自己從一開始就意識到他們不可能還活着了不是麽。
只不過心如死灰罷了，幻想着他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懲罰開始前，驚蟄由衷地說：【真令我意外，我以為人性都是自私的。】
辛戚如釋重負般地笑了一下，說：“我不否認。”
試問，如果她沒有輪回的能力，她是否願意豁出性命去救三人。
答案是不願意。
畢竟在她看來，沒有人的命能夠比她自己的命更加珍貴。
她從來不是什麽大公無私的白蓮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