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水果糖
水果糖
這陣風波就像是一陣風，衆人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中，就好像剛才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辛戚也像是那個什麽都沒發生過的辛戚。
她找到了自己的帆布包，正準備補充一些能量，突然看到剛才阿靜死去的位置上有幾個女生正拿着一塊布小心地把她的屍體收斂起來。
從前很害怕這些東西的女生一邊抽泣一邊彎腰，小心地将阿靜包裹起來。
辛戚盯了看了許久，最終放下了手中的帆布包。
小狗不明所以地歪着頭，自覺地爬上帆布包，趴在角落裏等着她回來。
她蹲在一人身邊，默默地幫忙。
女生扭頭看了她一眼，沒有拒絕。
幾個人蹲在地上很快就收拾好了。
她們小心地擡着布，放在了房間的一角。
幾名女生站在那裏垂首看着地上的布包，眼淚再也憋不住，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其中一名女生帶着濃重的哭腔說：“陳總那個狗屎玩意兒，一直都在騷擾我們，還拍了照片拿着威脅，我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阿靜是我們當中被他□□次數最多的，為此她的男朋友都和她提了分手。她向上舉報過，可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我們恨死他了！就算今天不是阿靜，我也會殺了他的！”
辛戚抿唇不說話。
陳總不是個好東西，她曾經聽同事們議論過這方面的閑言碎語，但她性子寡淡也沒了解多少。
如果不是陳總這次威脅到了她，她也不會動心思弄死他。
她不是個會給自己留隐患的性子。
那份被她封印在心底的愧疚感微微晃動，辛戚在心底為這幾個女生惋惜。
她從地上撿了一塊碎石子，蹲在布包旁邊的牆壁上扭頭問：“她叫什麽？”
那女生愣了一下說：“白靜，白色的白，安靜的靜。”
辛戚拿着石子，一筆一劃在牆壁的角落上刻上“白靜”兩個字。
字跡娟秀，和她的性子天壤之別。
辛戚摸了摸口袋，裏面還塞着幾塊前兩天沒吃完的水果糖。
她從裏面挑出了一顆草莓味的糖，鄭重地将水果糖放在布包面前，輕聲說：“希望她來生能夠像這塊糖一樣甜吧。”
聽到辛戚的祈禱，幾個女生徹底繃不住了。
辛戚站起身，将剩下的糖果塞進她們的手裏，拍了拍她們的肩膀：“不會在有人威脅你們了，好好活着，加油。”
雖然這個鼓勵聽上去很單薄。
女生攥緊了拳頭，硬邦邦的糖果咯得她掌心生疼，她卻一點兒都沒察覺，滿腦子都是辛戚剛才的話。
蹲在地上的小狗看見辛戚回來，立刻起身搖着尾巴迎接她。
仿生小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知道主人回來了很開心。
辛戚撸了撸它的腦袋，等待着游戲獎勵發放。
智腦上兩個圖标在轉圈圈，其中一個是地圖碎片-24，正好能和碎片-25組合在一起。
辛戚上劃屏幕，智腦的屏幕立刻放大顯示在她的面前。
兩層碎片重疊在一起，形成一個3d的模型。
從外表看和大廈的模樣一般無二，裏面的模型也很精細，大到辦公桌，小到桌面上的擺設，都和她從前辦公的場景一模一樣。
辛戚放大了25層和24層中間的夾縫，卻發現了其中的不同。
本該是充滿了管道和混凝土的夾縫卻布滿了電線，連接着一塊巨大的顯示屏。
顯示屏被分成了好幾格，縮小看着像一個棋盤。
她擡頭看向自己的頭頂。
一塊塊顯示屏也像個放大的棋盤籠罩在自己的頭頂。
……！
這個模型夾縫中的東西和自己腦袋上的東西一模一樣！
難道說這個地圖碎片便是縮小化的大樓模型？
那是不是意味着23層的關卡也會反應在這個碎片上？
辛戚連忙滑動屏幕，将24層地板的位置放大。
果然，在地板之下是層層疊疊的圓管。
辛戚知道，這就是她們下一層要面對的關卡“高溫地獄”。
她之前的幾次輪回就是折在了這裏。
從輪回回來她一直在思考這個關卡通關的方法，那個房間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鐵板燒，他們被扔在上面翻來覆去的煎。
但現在她看着模型上面的管道，突然想起了之前她沒有在意的細節。
——那些房間的天花板和地板的材質好像和其他樓層用的都不一樣，是一種新型材料。
那種材料她曾經聽采購的小姐姐提過一嘴，說不知道公司花大價錢買這種貴死人的材料幹什麽。
辛戚神色變幻。
她和采購的對話發生在5年前。
難道這場陰謀從5年前就開始計劃了麽？幕後之人就是他們這個垃圾公司？
辛戚覺得不對，這背後恐怕還有更深的秘密埋藏着。
“降霜，替我查詢一下‘高分子縮合面板’的性能。”她喚醒降霜。
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與其思考如何在高溫的環境中生存下來，不如從一開始就毀掉這個環境。
如果能撬開地板或者天花板砸碎加熱管，說不定他們就能順利通關。
【好的，你想了解什麽功能？】
辛戚想了想說：“他們的堅硬程度如何？如果我想撬開大概需要多大的力道？”
降霜頓了頓，智腦閃爍，代表他正在查詢。
【‘高分子縮合面板’的堅硬程度不是頂尖，如果按照你目前的力度來算，恐怕很難砸開。】降霜說道，【你是需要打開這種材料做成的物體嗎？】
辛戚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和他實話實說，但想了想還是決定避開具體內容。
“是的，我需要打開。”
【有一個好方法，或許你可以試一試。】降霜說，【這種材料非常害怕酸，哪怕是低度酸都會使它産生一定程度的腐蝕。】
辛戚眼前一亮，但随後又黯淡了下來。
她上哪兒找酸？
她不死心地又問道：“還有什麽別的方法嗎？”
【很抱歉，沒有了。】降霜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冷靜，聽不出半點抱歉。
辛戚無奈地嘆了口氣，唯一的方法看來也實現不了。
“我明白了，謝謝你的幫忙。”
【不客氣。】
難道下一輪又是必死的局面嗎？
辛戚內心忐忑，不知道假如這次死了之後還會不會再次輪回。
正想着，小狗叼着一個紙盒子走了過來，上面是個大寫的“1”號。
又是“1”號。
辛戚抱着紙盒子翻來覆去地看。
之前輪回她拿的盒子是“4”號，開出了一瓶功能飲料。
她拆開包裝，一個50ml的小瓶子出現在盒子裏。
【高濃度醋酸：容量50ml，請小心使用。】
辛戚：？
這還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降霜，這個東西可以溶解‘高分子縮合面板’嗎？”辛戚問，“大概可以溶解多少平米？”
【可以的，大概能溶解半平米左右的面積。】降霜檢測了辛戚手上的東西，快速地給出了答複。
小狗安靜地趴在她的膝蓋上，看着她手上的動作。
半平米。
很明顯這不夠她砸碎所有的加熱管，那就證明一定有一個開關隐藏在裏面。
辛戚再次喚出拼接好的地圖碎片，将24層的夾層拉大。
因為缺少23層的地圖碎片，她只能看到一半的布局。
遍布的管道遮擋住了視角，很多隐藏在管道後面的東西她無法查看，需要專業人士進行一定程度的推算才能得出。
辛戚托着下巴思考，雖然降霜也可以推算出結論，但她多少有些不放心這個随時會“倒戈”的人工智能。
單純詢問他一些常識類的知識也就算了，畢竟那是随便上網就能查詢到的，他沒什麽空間可以篡改數據。
但這個就不一樣了，一旦他故意隐瞞那麽結果可能是幾十人的性命。
思索良久，辛戚起身，決定将這一發現和于烨他們共享。
僅憑自己的知識并不足，她需要更多有專業知識的人一起幫忙。
見她起身，小狗搖着尾巴趕緊跟上。
此時的于烨正舉着自己24層的獎勵一頭霧水。
他的獎勵是一把刷子，名為“防酸防腐刷”。
聽上去很高級，可他完全想不到該用在哪裏。
辛戚熟稔地和于烨桃子他們打了招呼，将自己的來意解釋了一遍。
衆人對着自己的智腦查看了一番後頗為驚訝，原來游戲早就給了自己一條活路，而他們直到現在才發現。
其實也怪不得他們，辛戚甚至輪回了6次才發現了地圖碎片中的秘密。
于烨聽完她的描述恍然大悟：“所以這把刷子就是搭配你的醋酸使用的吧？”
桃子也恍然大悟：“所以我這副手套也是搭配一起使用的？”
袁萍吐槽：“你們在玩什麽套娃……”
辛戚：……
他們真的靠譜嗎？
一番交流後，他們順利地找到了各自獎勵的正确使用方式，通關23層的辦法也逐漸清晰。
辛戚和桃子都是人事部門的人，對于專業的知識知之甚少。
于烨和袁萍曾經做過研發，對于特殊材料非常了解。
他們拉來了技術部的幾個人，按在地上研究管道的分布。
技術部的幾人嚷嚷着他們沒幹過這個，被一票否決。
幾人撓破了頭趴在地上盤算着管道的走向規律。
辛戚看着圍在一起讨論熱烈的三人，一陣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前幾輪闖關時候的景象。
他們六個好不容易活下來的人，相互扶持、彼此鼓勵、共同死去。
而現在，他們沒有問她怎麽知道這些管道是加熱管，無條件地相信她說的每一句話。
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降霜的注意事項裏那條“團結是第一要務”的真實含義。
“降霜。”她輕聲說道。
【我在。】降霜平靜的聲音立刻響起，像是一汪清泉注入她的心底。
那只乖巧的仿生小狗圍着她轉了兩圈，把自己盤在了她的腿邊。
“我終于明白你說的那些注意事項了。”辛戚彎了彎眼睛。
【原來你現在才明白嗎？我以為你一開始就明白了。】降霜毫不客氣的評價。
辛戚撇了撇嘴抱怨：“你可真是不會說話。”
降霜冷冰冰地回道：【已經将你的建議記錄在冊，我會繼續改進的。】
辛戚：……
果然不是什麽好AI！氣氛都沒了！
小狗汪汪地叫了兩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