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與死
生與死
陳總竄的很快，借着其他人的力道一路向前跑。
他沒考慮鋪路的人有沒有摔倒，也沒覺得會把其他通行的人擠下去，悶着頭往前沖，口中還大喊着“讓開！”
辛戚一直注意着那名女生。
她從剛才到現在只有那一次流露出了無法掩飾的怨恨，其餘時候都低着頭默不作聲，偶爾會伸手攙扶後面的人往前走。
看上去沒有什麽不同。
變故發生在陳總即将靠近她的時候。
陳總跑得快，腳下不穩。
之前幾個點位上的人雖然不會主動扶他，但是也不會刻意躲避。
盡管都是一臉嫌惡的表情，卻也任由他支撐着。
陳總跳到了和女生同一個格子裏，他晃晃悠悠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
見女生從頭到尾冷眼看着他，他不由得心頭震怒：“賤人！你就這麽看着我！要是我死了就是你害的！”
說完他竟然想要擡手去扇那個女生的巴掌。
這一舉動把周圍人都驚到了，沒想到陳總竟然無理到了這個地步。
女生躲都沒躲，反而迎了上去。
她伸手推向陳總的胸膛，本來就站不穩的男人被外力一推，整個人都向後倒去。
陳總瞪大眼睛，身體重心向後倒，雙手下意識地在面前扒拉，眼看着就要抓到女生的衣角。
女生早有準備，微微側身斷送了他最後一抹念想。
陳總跌坐在地上，雙手撐在了黑色的格子上，他猛地意識到了什麽。
那塊黑色的格子在被按到的時候變成了血一樣的紅色。
他面色煞白，拼了命地想要站起來，然而他的大腿不受控制地發軟、發抖，廢了半天的勁也沒能起來。
他的臉上全是慌亂：“拉我起來！快拉我起來！你站在那裏幹什麽！！”
女生仿佛沒有聽見，背着手冷眼看着他的掙紮。
她嘴唇微動，聲音微不可查：“去死吧。”
陳總聽到了這句話，他全身的血液一滞，惡寒遍布全身。
他的臉上夾雜着恐懼和震怒，爬起來又跌下，不停地重複着這個動作。
“我的腳還在安全區！我沒有違規！”他瘋了一樣地吼着，“降霜！降霜！我沒有違規！！！”
陳總的嘶吼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無數把尖刺從黑色的地板內升起，以極快的速度穿過他的□□。
兩根泛着寒芒的尖刺穿透顱骨，将他的大腦從後之前完整貫穿，徑直刺穿了他的眼睛而出。
他身上的那件藍色Polo衫被戳了好幾個血窟窿，鮮血順着尖刺流淌到地面上。
溫熱的鮮血濺在女生的面上，她神情複雜地用袖子将血漬抹掉，那雙眼冷到驚人。
不知道為什麽，辛戚好像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
那個已經對死亡麻木的自己。
這場死亡來的很突然，很多人匆忙間都沒看到女生推他的那幕，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們以為陳總重心不穩跌出去了。
衆人親眼看到陷阱的狠厲的時候，皆是一陣後怕。
有些人甚至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好在周圍有人攙扶了他們一把，這才沒有摔出亮塊。
【起始安全區倒計時一小時：20:00……】
降霜的聲音喚回了大家的神志。
已經死了一個人了，自己決不能再死了。
他們抱着這樣的心态彼此攙扶着站了起來，繼續有序地沿着通道往前走。
很快将近三分之二的人已經成功到達了對面的安全區，最後剩下的三分之一的人都是自願将前面位置讓出來的好心人。
此時的倒計時還剩下最後10分鐘。
就在衆人以為這一關可以這樣平穩度過的時候，降霜催命般的倒計時卻又再次響起。
【倒計時十秒，十……】
“怎麽回事！明明離安全區結束還有十分鐘！”立刻有人驚叫起來。
原本還安然停留在安全區的人再也待不住了，一擁而上，差點把于烨撞飛。
辛戚面色一變。
終于還是來了，這場游戲最大的變數。
“安全區的都不準動！所有人注意天花板上的紅色方塊！”辛戚大喊。
所有人的視線同時往上看。
只見剛才還一片暗色的方塊中夾雜着極快不停跳動的紅色方塊，那些鮮紅的方塊似惡魔之眼，刺痛着他們的眼睛。
有好幾塊紅色方塊占據了他們腳下的行進通道，有些人甚至就站在紅色方塊上。
衆人又是一陣騷亂。
【七、六……】
“紅色方塊上的人立刻移動去其他亮塊！”辛戚有條不紊地指揮着，“其餘人站在原地不準移動！”
時間緊迫，他們只得按照辛戚的指揮來做。
畢竟這關之所以這麽順利，也是因為她第一個發現了其中的規律。
如果讓他們自己來，恐怕不知道要死多少個人呢。
【四、三……】
衆人對照着頭頂的亮塊飛快地移動着。
那些原本腳下有亮塊，此時腳下空空的人抱着腿蹲在地上，他們害怕自己會違反規則然後像陳總那樣死掉。
【二。】
所有人都已經完全避開紅色方塊。
【一。】
“一”字一落，原本紅色的方塊停止了閃爍，轉而變成了完全漆黑的方塊。
無數尖刺、刀片、從地板和天花板各處刺出，站在這些格子邊上的人甚至可以清晰感受到金屬的冰冷，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
辛戚沉聲說：“這樣的變化每一分鐘都會來一次，我們必須保持足夠的鎮定。時間不多了，抓緊時間！”
隊伍再次井然有序地往前走。
于烨站在辛戚的後面，兩人中間僅隔着一步的距離。
他壓低聲音說：“辛戚，你為什麽知道紅色方塊每分鐘都會來一次？”
明明這是紅色方塊第一次變化，她卻知道準确時間。
他從一開始就覺得辛戚知道的太多了。
那些被潛藏在深處的規則她一眼就能看不來，這明顯不正常。
辛戚渾身一怔。
她才發現自己剛才那句話裏存在着多大的漏洞。
除了于烨，還有多少人也察覺了她的不對勁？
辛戚沒有說話，她只是回頭看了于烨一眼。
那眼神将他釘在了原地。
那是什麽樣的眼神呢？
像是悲憫，又仿佛藏着無盡的痛苦，有種掙紮卻逃不脫的無力感。
于烨如鲠在喉，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确實知道。”辛戚垂眼說道，“你只需要相信我，別問原因。”
于烨神色複雜地看向她，似乎在權衡這句話中的分量。
他默默地傳送着安全區的人，就在辛戚以為她等不到回複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幹脆的“好”。
她回過頭，于烨還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的表情。
他的唇邊帶着淡淡的笑容，推了推眼鏡說：“你帶我們通關了兩關，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你。”
辛戚一愣，莫名的溫暖澆灌了她的胸腔。
她的鼻腔突然湧上來一股酸意。
“謝謝。”
在經歷了三次紅色方塊的變化後，安全區剩下的人都被平安地送到了對面。
搭建通道的人也需要撤離。
他們不敢賭在倒計時結束後會出現什麽變化，畢竟24層玩家的屍體就躺在他們身邊。
于烨跨出一步，踩着辛戚的方塊走。
後一個人挪動腳步和亮塊對前面已經站穩當的人沒有影響，他們只要原地不動便不會違反規則。
辛戚彎下腰接住躍過來的小狗托在自己的肩膀上，跟在于烨幾步之後。
整條長隊從最末端開始一點點往終點縮水。
【起始安全區倒計時一小時：5:00……】
辛戚搭着別人的手往前走，已經走過了将近一半的距離。
這一關只要探索出了規則便不會複雜，他們剩下的所有人應該都能通過這一關……
就在她這麽想着的同時，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驚呼。
“浩子！你瘋了！你竟然敢殺人！”
辛戚心頭一落，猛地回頭。
只見剛才那名推陳總下去的女生跌出了亮塊，後退幾步，在隊伍外兩三步的黑色方塊上發愣。
而那名被叫做浩子的男生還維持着推人的動作。
浩子聲音顫抖：“你們知道什麽！她才是殺人兇手！”
他憤恨地指着女生說：“我親眼看到她把陳總推了出去！”
衆人大驚，那名最先指責浩子的人捂着嘴後退一步，滿臉的不敢相信。
他們都将質疑的目光投向女生。
女生只是垂着頭，似乎已經放棄了所有的求生意志。
她緩緩擡頭，眼神中是一片死寂。
“誰叫他□□我們……”
她的話還沒說完，地刺便刺穿了她的身體。
密密麻麻的地刺撕爛了她的身體，破碎的□□濺落地滿地都是。
一條胳膊落到了浩子面前，浩子腿一軟跌坐下來。
人群中有人嚎啕大哭，她幾乎哭得要斷了氣。
“她是為了我們……是為了替我們報仇……”
站在浩子後面的一名大哥啐了一口，揪着他的衣領一路拎到了安全區，頗有找他算賬的意思。
辛戚怔在原地，一個不可抑制的念頭破殼而出。
她看着已經被戳成碎塊的女生，忍不住想，如果剛才是自己動手殺死陳總，會不會浩子要殺的人是自己？
自己能不能從浩子的偷襲中活下來？
她不知道。
自己死了還有機會輪回重開，可是那個女生是真正死了的。
巨大的愧疚湧上她的心頭，而她明知那不是自己的錯。
撥開那一層層名為愧疚的外殼，其中潛藏着的絲絲慶幸正盯着她發笑，就好像是在嘲笑她的僞善。
【恭喜玩家辛戚成功通關本層關卡，現在發放對應獎勵。】
随着最後一人被拉上終點，降霜的通告聲也随之傳來。
然而衆人的注意力卻根本不在這個上面。
一名紅着眼睛的女人沖出人群，她揪着浩子的衣領，将他狠狠撞倒在地上。
她滿臉淚痕，揚起手扇了他一個巴掌。
“阿靜沒有做錯！你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害死她！”她哭得哽咽，“她才擺脫地獄一樣的生活……”
周圍人擔心她做出其他過激行為，趕緊把她拉開了。
浩子被扇懵了，他好不容易撐起身體，卻看到周圍人冷漠的眼神，心頭驚慌。
“你們這麽看着我做什麽！”他大喊，“明明她才是兇手！她殺了陳總！你們為什麽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沒有人回答他，他更加驚慌，拍着胸脯說：“我，我是好人！我幫你們除掉了一個殺人兇手！”
辛戚強行壓下滿腹的愧疚，她的眸中帶着幾分怒火，擡眼反問：“你的行為和她有什麽區別？不都是殺人麽？”
一句話把浩子剩下的狡辯都怼了回去。
旁邊的那名大哥忍不了。
他上前兩步揪着他的領子，把他拽到了一邊的角落：“少叭叭，用得着你來當正義使者。”
